保镖警觉的走到通讯电前,说了一通之后,铁门徐徐打开。
管家从院子里匆匆而至,见到来人之后,忙不迭的迎面而上,“莫二少,今天二爷不在府上。”
“他什么时候回来?”秦苏抢先问道。
管家为难的摇头,“主人的事我不方便干预,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了。”
模棱两可的答案,就像是事先就想好了一般。
莫誉毅握着秦苏的手,问道:“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秦苏却是不以为意的走进大厅,就这般一言未发的坐在沙发上,那态度好像在告诉所有人,她等!
莫誉毅眉头紧蹙,坐在她身侧,“苏苏,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肖青吗?”
秦苏看着他的侧面轮廓,摩挲过他的掌纹,嘴角轻扬,“我们认识很久了。”
“但你以前很讨厌他——”莫誉毅想不通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热络的,是那些药还是那碗炒饭?
或者那场火?
“他是我的故友。”秦苏解释。
莫誉毅没有戳穿她前后矛盾的两种态度,越发扣紧她的指间。
“有些话你如果想知道可以问我,我说过除非我真的不想回答,我不会欺骗你。”秦苏抬眸对视上
他彷徨的瞳孔,再道。
莫誉毅莞尔,“我不会问,我想等苏苏主动告诉我。”
“你会知道的。”秦苏靠在他怀中,“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再沉默了,我说的所有都是真的。”
“咚咚咚。”
莫誉毅闻声望了一眼二楼的位置,一人正伸着头往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随后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
虎躯一震的东西,男人头一缩,几乎是神情慌张的躲了起来。
刚刚的脚步声秦苏也或多或少听见了一些,转过身看向二楼的位置。
“我好像看见肖医生了。”莫誉毅抬手指了指男人缩回去的地方。
秦苏嗯了一声,从沙发上起来,径自走上二楼。
莫誉毅本打算跟上前,却迈了两步之后驻步不前,他望着她大步流星走去的方向,双手放回口袋里
,重新坐回沙发上。
秦苏头也不回的走上楼道,目光落在似乎还在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身体的男人身上。
肖青觉得身后有道视线太过灼热,弧度极小的扭了扭脖子,当看见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的女人过后
,身体机械式的站起来,他僵硬的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秦苏的手顺着扶手缓慢的靠近男人,似笑非笑道:“师父能告诉我,为什么您会在这里吗?”
肖青苦笑道:“我如果说路过你会信吗?”
秦苏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木头表面,道:“原来师父喜欢穿着普通家居服路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地方。”
“小苏——”
“师父觉得我是傻子吗?”秦苏停留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双眸迎视上他有意避开自己的双眼,再
道:“我有想过这种局面,某一天醒过来,看见您躺在他的床上。”
“小苏我想清楚了,我没有糊涂,我很清楚,我想试一试。”
“能告诉我,您为什么会突然想明白吗?叶非璃是什么人,您不是很清楚吗,您觉得这种人会跟您
将心比心吗?”
“小苏觉得他在跟我耍心机吗?”肖青问道。
秦苏猜不准,如今的轩辕澈变化太大,几乎让她猜不透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也许哪怕他是真心
真意,自己也会觉得他是在用阴谋圈下一出无法逃脱的天网,逼得人无路可退的时候再来谈感情,他对
自己狠,对别人亦是同样的心狠手辣。
“师父曾经对小苏说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他怎么对你,你就怎样对他,从那时以后,你要学
会甜言蜜语,嘴甜,心狠,该留下的留着,该放弃的舍弃,人,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肖青道。
秦苏点头,“我不会阻拦师父您的决定,我只想问一句,您真的考虑清楚了?”
“还记得我们曾经的关系吗?”肖青双手撑在护栏上,仰面望着天花板上那盏精美的水晶吊灯,“
我永远站在你身后,你永远看着轩辕澈,我在你身后追着,你在他身后跟着,我们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
能解开的绳子,一头松了,另一头就会断了,可是我们又舍不得回头,你如果回头了,或许会看见我,
我或许会看见他,然后同样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傻子。”
“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相濡以沫,师父的话,我明白了。”秦苏握上他微凉的手,轻声道:“我知
道您走这一步有多难,上辈子的不幸,我多希望这辈子师父能够拥有一个天长地久。”
“可能没有那么长吧。”肖青轻轻的撩起她的碎发,“师父或许会和他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能等到宝宝出世吗?”秦苏用了用力。
肖青犹豫了,他不知道轩辕澈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诅咒的天谴是可怕的,也许当他某一天睁开
眼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心跳,身体腐烂。
“师父他会死吗?”秦苏看出他的顾虑,谨慎的开了口。
肖青笑道:“丫头,人都会死。”
“他如果死了,您怎么办?”秦苏越发觉得他可能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肖青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会尘归尘,土归土,也许会守在那方陵园里,最后死后同棺同墓吧,
也许会离开,寻一个没有浮沉的地方,远离纷扰。”
秦苏沉默,渐渐的松开了握住男人手腕的那只手,低头浅笑,“师父会悄悄的离开吗?”
“临走时,我肯定会来见一面小苏的,不要担心。”肖青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天色不
早了,回去吧,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秦苏听话般的点点头,缓慢的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铺着绒和的羊绒毛毯,每一脚踩上去都
像是被藏住了脚步声。
肖青站在二楼位置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整个客厅再次恢复安静。
管家偷偷的瞄了一眼肖青的方向,悻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爷临走时特意吩咐过不得打扰了肖先
生休息,这样算不算被惊扰了?
肖青回到房间,虚敞的阳台有阵阵微风浮动帘子,他站在书桌前,轻轻的磨了磨墨汁,宣纸敞开,
他提笔而就,一气呵成。
空气里有淡淡的墨香随风萦绕,突然一阵清香随着墨香一同迎面而来。肖青回过头。
叶非璃穿着驼色的羊毛长款外套,修长的双腿被深色的西装裤掩盖起来,男人将手机皮包放置在另
一张小桌上,不露声色的走上前,俯身凑上前。
薛恒的笔气很深,那种英气就像是武林高手,一出手便是惊动全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肖青将笔放下,看着来人,揶揄道,“你是早就到了吧,怕被小苏碰见,特意的等到他们离开了再
进来。”
“这种时候如果碰上她,她肯定会再刺我一刀,毕竟不是你刺得,我也不好演苦肉计了。”叶非璃
就着他刚刚放下的毛笔,提笔落下另一行。
轩辕澈的字时而锋利,让人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出刀光剑影的杀气,时而又是细水流长的娟秀气派,
让人能从那静若处子的意境中看出德高望重的优雅。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花哨,轻浮。”肖青将笔墨洗掉,声音压得很低。
叶非璃不敢太靠近他,就这么站在离着他半米的地方,将整幅字体整理好,笑道:“我倒觉得相得
益彰。太傅的气势磅礴,我只得收敛气场,主客分明。”
肖青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强行将这个人拉近些许。
叶非璃瞠目,有意的避免两人的肢体接触,他隐下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就这么看着对方。
肖青挑眉,冷冷一哼,“躲的这么远,是怕我了?”
“要我说实话吗?”叶非璃压着声音道。
肖青紧了紧手里的拳头,指着房门,“滚出去。”
叶非璃转过身下意识的朝着房门走去。
肖青瞪着那道背影,嘴角蔓延起一抹苦笑,现在让你走,你走的比谁都快,当初拿刀子赶你走,也
不见你这么利索的离开。
“你说你爱雨,但当细雨飘洒时,你却撑开了伞;你说你爱太阳,但当日当空时,你却往荫处躲,
你说你爱风,但当他轻抚时你却紧紧地关上了自己的窗子,所以当你说你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却慌
了,我怕你到最后会把我推出那扇门。”
“你的意思是我朝三暮四,都是开的玩笑?”肖青拽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扳回了头。
叶非璃沉默下,没有回复。
肖青冷冷一笑,“兴趣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我不管是薛恒还是肖青,我喜欢上了就是一辈
子的事,你觉得很荒唐不可信?”
“我该信吗?”叶非璃反问。
肖青敛眉,抓住他的头,强行吻上他淡薄的双唇,一口咬住他的下唇,低吼着:“信吗?”
叶非璃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半分,“你也吻过秦苏。”
“……”肖青推开他,抹去嘴角的痕迹,咬牙切齿道:“你难道没有吻过小苏?”
“我只吻过她的额头,一次而已。”叶非璃道。
“难道我吻的是唇?”肖青吼道。
“你吻过两次。”叶非璃竖起两根手指头,“一次是沧源,一次是那次当着全国摄像机的面。”
“……”
“我该信吗?”叶非璃再问。
肖青单手扶额,指着门,“麻溜的在我面前滚出去。”
叶非璃笑而不语的推开那扇门,临走前再道:“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点心,要跟我去院子里听风赏日
落吗?”
肖青不动声色的将外套披在身上,一本正经的回复:“屋子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叶非璃等在门外,瞧见溜出来的身影,先行走过长廊。
家里的所有佣人都知道,昨晚上叶非璃特意嘱咐好的,所有角落除了厨房和洗手间,整个客厅走廊
卧室都铺上了厚厚的羊绒地毯,只为了佣人们走过时没有过多的脚步声。
爷喜欢这个人,而且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不仅爱笑了,连已经空运走的兰花又被拉了回来,连夜
栽种好,微风一过时,满院子都是淡淡的花香。
……
两市交接的高速路上,商务车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在夜幕下扬长而去。
莫誉毅时不时的看一看沉默不语的丫头,他察觉到氛围下的不对劲,却是又不忍心打破这样的安宁
,秦苏好像是想着什么,想的出了神。
秦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平静的眸子里有盈盈荡漾的水波,好像有什么液体在凝聚。
莫誉毅急忙停车,他打着双闪泊在应急道上,仓皇的握住她的小手,不安道:“苏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