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你》————十世[下]
十世[下]  发于:2008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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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儿,坚强点!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云珂一边喃喃地安慰云夜,一边颤抖著用布巾轻轻为他擦拭额上的大滴汗珠,可是新的汗水总是不停地落下,很快就浸透了布巾。
「嗯呃......」
云夜从歇斯底里的状態中脱离出来,他有千言万语要对云珂说,可是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云珂在他身边,心里就又涌出了无限的勇气,甚至连撕心的疼痛好像也都可以忍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沁寒风再次检查了一下云夜的情况,没有太大的好转。而且奇怪的是,羊水好像停止了流出。
沁寒风按按云夜的肚子,羊水並没有流尽,只是间歇性地停止了生產,阵痛还在持续著。

因为是早產,胎儿没有一般朱血孕育的胎儿大,但也不容小覷。无论如何,以云夜男子的紧窄体型是出不来的。而且以羊水缓慢的流失速度,根本对生產起不了任何作用。
沁寒风看看云夜,知道下一次开始大概就是极限了。从怀里拿出一瓶瓷白色的瓶子,倒出两颗珍贵的金心丹,递给皇上。
「皇上,这是金心丹,喂云夜吃一颗。」
云珂看著手里的两颗金色药丸,疑惑地望了沁寒风一眼。
「那一颗是给您服的。」沁寒风皱著眉,看著皇上灰白的脸色。
他已知道皇上在炎境遇刺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云夜,不想他担忧,影响身体。
今天早上皇上踉蹌衝进內室来时,沁寒风便看出皇上內伤深重,体力虚浮。此时又在这里陪云夜熬了几个时辰,如果不服颗护心强体的救命仙丹,只怕待会儿孩子还没生下来,云夜还在挺著,皇上倒要先受不了了。
沁寒风心中叹了口气,这两个人......
对一旁一直打下手的林棋点点头,示意他去准备。
林棋脸色一白,不忍地看了少主一眼,匆匆下去了。
云夜倒在云珂怀里,刚才恍惚中听见舅舅的话,这时才模糊地看见云珂脸色確实难看,比离开万花谷时不知消瘦苍白了多少。
抓住他的手颤声问道:「云、云珂......你、你呃......」强忍著阵痛,云夜断断续续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放心。」云珂看著云夜痛楚的样子,早把自己的身体情况拋掷脑后了。这时经沁寒风提醒,才发现自己確实手足冰凉,浑身无力。
云夜知道云珂只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他自己现在都已经快去了半条命,身上疼得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肚子,把里面那个折磨人的小傢伙揪出来,狠狠地揍他的小屁股。哪里还有力气去追问云珂的事。
他只得紧紧抓著云珂的衣袖,冷汗涔涔。
「皇上!您最好离开房间,去外面休息一下。」喂云夜喝了催產药,沁寒风道。
「不!我要留在这里陪著夜儿。」
「皇上,以云夜目前的情况来看,胎儿暂时无法下来。沁某要用其它方法为他接生,若是衝撞了您的龙体甚是不妥!而且沁某也不想旁人在旁打搅,请您离开!」沁寒风的语气坚定,措词没有余地。

云珂不想离开,只是紧紧握著云夜的手,承受著他因痛楚而不时攥得死紧的力气。
云夜虽然疼得全身痉挛,但意识一直十分清楚。他知道自己挣扎了这么久,孩子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再拖下去只怕十分危险。他精通医道,又早已研究过朱血生子的情况,已经明白舅舅要做什么。
云夜心里有些发抖。
如果是以前,他自认为自己挺得住。可是在经歷了这两天多的阵痛之后,他已经被这种生不如死的疼痛折磨得没有丝毫力气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又一波疼痛袭来,云夜向后抻长脖颈,用力攥著布巾,微弱地呻吟著。
「夜儿!」
云珂看著他苍白的面庞,那张年轻俊美的脸由於痛楚,不时地扭曲起来,双唇早已被咬出丝丝血跡。云珂心痛得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都给他。
「云、云珂......你、你出去吧......」云夜低弱颤抖地对云珂说。他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多么残酷的事情,他不想让云珂看到那时软弱无助的自己。
何况云珂现在的身体好像也非常不好,他寧愿自己痛死,也不希望云珂有个三长两短。
云珂看著云夜高高隆起的腹部,里面胎儿的蠕动清楚可见,他不时地顶撞著云夜的肚皮,好像恨不得要破腹而出一般。云珂猛然想起沁寒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豁然明白了他要对云夜做什么。
云珂浑身冒出冷汗。如果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才能得到这个孩子,云珂多么希望他根本不曾存在过。
「夜儿!坚强点!你不会有事的!」
「......云珂你、你出去......我、我不想让你看、呃......」
看著云夜痛楚迷濛的双眼,云珂心中挣扎了许久,终於颤抖地在他耳边轻声道:「夜儿,你一定要平安!我在外面等你!」
他一生极少拂逆云夜的心意,既然他开口让自己离开,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那么他就离开。
云珂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鬆开云夜的手的。他脚步虚浮,全身酸重,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林棋扶出门外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在嗡嗡作痛,耳边阵阵嘶鸣,心是揪紧般地痛。
云夜嘴里咬著软木,呜咽著,大汗淋漓地喘著粗气。
沁寒风的双手毫不留情地在他腹上压抚著,往下顺著胎位。
云夜不停地摇摆著头颈,间或抬起上身,抵抗著无边的痛楚。为了怕他不能自已的反抗,沁寒风已把他的双手缚在了床头两侧。
终於,胎儿已经下坠到骨盆处,却被挡在狭窄的出口不能前进了。
沁寒风看看外面的天色已近傍晚,云夜的时间不多了。羊水也在刚才的压抚中,几乎流尽。
沁寒风的额上也渗出了细汗。他对林棋示意一下,以现在的情况,不得不那么做了。
云夜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四周在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脑子已经开始昏沉,思绪渐渐凌乱,不知飘到何方......
突然,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毫无准备的,生生碎裂开的剧痛把他骤然痛醒。
「啊─」
云夜惨呼一声,猛地挺起脖颈,眼睛睁得大圆,全身僵直了片刻,猝然松倒,昏了过去。
「夜儿─」
屋外的云珂听见他的嘶喊,骤然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內室衝去。
「夜儿─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敢拦朕?你们不要命了吗!让开!全都让开!」云珂近乎丧失理智地大叫,拚命要摆脱云璃、桐枢他们的阻拦。
云夜那最后一声惨呼,与之前的痛呼不同。那是一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著的、对巨大痛楚的呜鸣。
云珂在门外胆战心惊地听著云夜时高时低的痛呼声,有一个多时辰了。可是刚才那一声如此惨烈,如此高昂,云珂可以感觉得到云夜当时有多么疼。
「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朕要诛了你们九族!让开!你们敢拦朕!你们竟然敢拦朕!朕要杀了你们!夜儿!夜儿!」
云珂身体虚弱,手无寸铁之力,如何能衝得过桐枢、柏松他们的阻拦。只是他神情激动,状若疯狂,又以帝王之尊相挟,倒真让桐枢他们为难。
云璃见皇上原本苍白的脸庞竟染上一层与眾不同的红晕,不由得心下一惊,暗呼不妙。
福气见形势不妙,大神官也仓皇无措,一咬牙,大著胆子上前,看准皇上颈后要穴,一掌劈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醒神香的刺激下,云夜迷迷茫茫地睁开双眼,意识混沌不清,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痛著。
林棋用乾净布巾蘸上参汤水,轻轻抹在云夜早已乾涸的唇上。云夜沙哑的喉咙,隨即发出一声痛鸣。
他的骨盆已经被沁寒风利落地劈碎了。下体和肚子的疼痛,不知道哪一个更让他难以忍受。
疼!好疼!
云夜的意识中满满地就是这几个字,舅舅在耳边的话语根本没有听进去。
「用力!云夜,用力!」
突然好一阵强烈的坠痛,痛得他全身又都痉挛了起来。
云夜强撑起头颅,看见林棋正在舅舅的示意下紧压他的腹部。
不!不要了!不要了!
云夜恢復了些神志,心中嘶喊著,却发现嘴上咬著软木,只能再次发出悲鸣之声。
沁寒风按著云夜双腿,不断向他喊著:「云夜,醒醒!孩子就要出来了,用力!用点力!让他出来!」
用力?
云夜徒劳地在枕上转著头,脑中茫然地转著这个词。他现在全身几乎再也没有丝毫力气,怎么用力?
又一阵撕扯和坠痛,汗水混合著泪水从云夜的眼角滚落。
云夜的呼吸开始急迫起来,痛楚从身体深处迸裂开来,整个人都要被拆散了一般。紧紧咬住软木,攥紧束著自己的布巾,云夜拚命地吸气,凝起全身的力量,狠狠地用力。
子时时刻,昏迷中的云珂突然心底一个激灵,竟生生醒转了过来。他猛地睁开双眼,把守在身旁的云璃和福气嚇了一跳。
云珂坐起身来,彷彿心有所感,两眼直视前方,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喜似悲。

突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自內室里传了出来。守候在外的所有人,都不禁浑身一震。
「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林棋怀里抱著一个用明黄色布帛裹起来的婴儿,走到皇上身边道。
虽然早已从云夜的药性反应中知道是个男孩,但亲眼见到,云珂还是禁不住心中一动。
小心翼翼地从林棋怀中接过孩子,云珂细细看著他。皱皱的小脸红通通的,张著嘴巴囂张地大哭著,声音嘹亮,中气十足,真是个精神的小傢伙。
就是这个小东西,在云夜肚子中折磨了他良久。
「夜儿......怎么样了?」云珂声音微抖,极力镇静道。
「少主他、他......」林棋脸色难看,说话吞吞吐吐。「少主骨盆碎裂,失血过多,现在昏迷不醒......」
云珂眼前一黑,差点抱著孩子昏过去。
云璃和福气连忙一边一个,將他稳稳扶住。
「我没事......朕没事!」云珂站稳了身形,又问林棋道:「可有性命之忧?」
林棋回道:「还不知道。谷主不让別人打搅,正在里面为少主医治。」
云珂茫然地抱著孩子,坐倒在榻上。
尾声 
云夜浑身疲惫,整个人如在云海中飘浮,轻轻软软地,不知魂之所在。
昏迷中,他的思绪彷彿飘回到昭阳侯的后院里,回到那满山满园的花海中。云珂正背对著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微风捲起他的云服,飘然若仙。
「云珂......」云夜唤他。云珂回过头来,衝他微微一笑。
云夜向他跑去,却发现自己怎样也跑不动。云珂就站在他眼前,可是他怎么伸手也构不到。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髖骨已碎,走不了路了。
「云珂!云珂!」云夜惊慌地唤著云珂,云珂却只是站在那里微笑。
「夜儿。」云珂轻柔的声音仍然那么动听,「你再不过来找我,我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云夜心中一凛,立刻瞇起眼眸,警惕地问道。
「我要回宫去了。我已经成年,马上要立后了。」云珂笑道。
「不行!」云夜大怒,厉声道:「你不能立后!你不能娶別人!你是我的!」
「为什么不行?我又不能娶你。」
「你就是要娶我!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可是......」云珂皱眉,状似犹豫道:「男男不能生子,如何传宗接代?」
「谁说不能生子,我不是给你生了个儿子么?」云夜大声反驳,却突然一惊。
对了,我给云珂生的儿子呢?他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腹部平平,已不见了怀孕时的臃肿之態。忽听云珂的声音道:「孩子在这里呢。」
云夜抬头一看,只见云珂浅笑盈盈,怀里抱著一个婴儿。啊!原来我已经生了。
云夜大喜,向云珂伸出手去,「快把他给我,我要狠狠揍他一顿!」
云珂却摇了摇头,柔声道:「夜儿,你要是不自己醒来找我,我就带珞儿走了。我要回宫去,选几个温柔美丽的妃子,和珞儿开开心心地生活。」
什么!云夜长眉一挑,他心中越气,脸上越是冷凝,冷笑一声道:「好啊!你回宫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嫁给你!」说著去摸
身上的流云剑,却发现流云剑也不见了。
「夜儿,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只见云珂已经转过身去,果然渐行渐远......
不行!云珂你回来!回来!云夜心中大急,却怎么喊也喊不出声来。
「夜儿?夜儿!」
云夜迷迷濛濛地睁开眼睛,看见云珂惊喜的脸庞近在眼前。
「云珂......」云夜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难听,沙哑得简直像另外一个人。
「夜儿,你终於醒了......」云珂修长的手指抚摸著他苍白的面庞,惊喜交集。
云夜已经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
云珂在儿子出生后,也隨之高烧了一场,缠绵病榻三天。待身体稍好后,便来陪伴云夜。还好大批隨从內侍、御医官僕都跟在皇上后面赶到,整个万花谷顷刻间人手充足起来,不然光只皇上一个人,便不够人照顾的了。
云珂这两天每日让人把孩子抱到他枕边唤他,却不见云夜有任何反应,正忧急如焚,谁知今日云夜却自己醒了过来。
「你、你不许娶別人!你在水神面前发过誓的......」云夜沙哑著喉咙,抓住云珂的手,虚弱却霸道地道。
云珂一愣隨即明白,他定是在睡梦中听到自己威胁他若再不醒来,便要纳妃立后,娶妻生子的话。不由得莞尔一笑,紧握住云夜的手,「放心,此生我绝不另娶他人!」


明贞十一年八月十五午夜子时,明月王朝贞帝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云珞,在昆山万花谷中出生。一个月后,即册封为东宫太子。
皇太子云珞的诞生,带给云国的,是衝击性的刺激,几乎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因为皇太子的生母,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赫赫有名的男人,明贞帝的爱侄─昭阳侯云夜,云国天赐大將军。
明贞帝十一年九月,皇帝下詔,册封昭阳侯云夜为云国男后,位列后宫之首,保留天赐將军封號。此后,明月王朝颁布新的条例,男子之间可行婚事!
另外,诞子丹不再成为国之禁药,开放求取!但求丹者,必须通过重重试炼,以验真心。诚心不悔者,方可得丹!

─全文完

偶是一只抱着苹果睡觉の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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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1 满月 


那场惊心动魄的生產过后一个月,云夜看著云珂准备的詔书,嘴角含笑。
虽然皇后这个称號並非他所要,却是唯一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云珂身边的身份。一想到京城里那些老古董们看见这封詔书时惊嚇的样子,即便云夜这般不顾天不顾地的人,也禁不住有些得意和偷笑。
「夜儿,该喝药了。」
云珂端著药碗进来,云夜忍不住拧了拧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他从来就不喜喝药,前些日子是为了孩子才万般忍耐,可是现在生產过后已经一个月了,还是顿顿不离汤药,著实让他厌烦之极。
「我已经没事了,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
「什么没事了!你差点没命你知不知道!」云珂不由得严厉起来。一想起他生產时的淒厉和艰难,云珂心都要碎了。在云夜昏迷的那几天里,他暗暗发誓,今生绝不再让他受一点苦,哪怕是伤风感冒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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