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你》————十世[下]
十世[下]  发于:2008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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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獃已经石化。我见他不再反驳,便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不过把他拉起来可费了我半天力气。
「呶,连愚山,现在你已经知道男男是可以成亲的了吧?不然我们怎么会有『肌肤之亲』呢,对吧?」
可怜的连愚山,虽然还是觉得男男不能成亲,但是家教甚严又过目不忘的他,不知从哪里听说过,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是必须成亲的。所以听了我的话,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刚才说的话便是错的!对不对?」
知善好学的连愚山又迟疑地点点头。
「既然你刚才的话是错的,你就应该乖乖回去为本宫写课业,对不对?」
连愚山嚅了嚅嘴,可是见我瞪著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真是孺子可教也!
我大为满意,又在他胖胖的双颊上各亲了一下,见他再次涨红了脸,道:「好好回去帮本宫写课业,以后你就是本宫的皇后,举家治国可少不了你,你现在好好用功才是正理!」
我看著小书獃呆呆地走回学堂用功,心下高兴。
瞧!我就知道太傅讲的话是错的。这天下,只有男男成亲才是对的嘛。
这是我五岁时,便已经通透知晓的大道理。

─番外五《小太子之性別初醒》  完


番外篇6 浩瀚无边〈云璃篇〉


百泽內海,位於云国北部,乃是上古时代由上百个沼泽地渐渐匯流而成的大淡水湖。其面积之大,如在海上一般,可行船三个时辰不见彼岸。於是有百泽內海之称。
这里终日雾气迷濛,仙烟裊裊,外人看来,便似人间仙境一般。在这里生活的,好像也应该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不是,这里只是住著一群服侍水神的神官而已。与凡人一样,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慾。
从我懂事起,我便生活在这里。
大神官以前叫我二皇子,別人也这么叫。那个时候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我能明白的时候,他们已经称呼我为「云神侍」了。
神侍分为上中下三等。六岁那年,我第一次以下神侍的身份,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祭祀大典。
我端著玉脂琉璃杯,站在长长的列队最后面,低著头,等著云国最高贵的君主从我面前走过,那个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
我有一点好奇,悄悄抬起头来。可是太远了,人太多了,我怎么也看不清。我踮起脚来,用力张望,也只能模糊地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和他身旁一个明黄色的小身影。
我出神地望著前方,直到「匡当」一声惊回我的神志。那是我手中的琉璃杯碎裂在地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向我这边看来。
我慌乱之极,涨红了小脸,低头绞著自己的衣袖。
「那是谁?」威严而儒雅的声音问。
「回稟皇上,是新近升为下神侍的二皇子,云璃。」大神官的回答在宽阔安静的大殿里迴盪。

我感觉好像所有人的视线都向我这边射来。
「哦。」等了良久,那个人只淡淡应了一声,「继续祭奠。」
我低著头站在那里,看著地上已经碎成数片的琉璃杯。纯净的浩瀚之水流在地上,映著原本光洁的地面更加清亮。
一滴滴的液体打在上面,晕开一个个小水洼。
有人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脸。我倒抽口气,看著面前同样和我睁大双眼的男孩。

他和我长得好像,真是太像了,像到即使没人告诉我,我也能立刻猜到他的身份。
他就是云珂,我的皇兄,云国的太子殿下。
只是,他的眼睛比我漂亮,真是好看极了。从不知道这世上竟有人的眼睛会这样的漂亮,就像、就像、就像我打碎的那只琉璃杯......能够流转出许多眩人的色彩。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帮我把脸上的泪水擦净。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我的皇兄,长我两岁的云国太子─云珂。
我十二岁那年,太子接我进京,参加他的成**礼。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浩瀚神殿,离开百泽內海,也是我第一次来到繁华的京城,来到富丽堂皇的皇宫。
在巍峨厚重的太和门前,太子站在那里等我。
他比以前更加俊美,英气勃勃,高贵尊崇。
他亲自扶我下车。我们手拉手,穿过一道道大门,一座座宫殿,来到一座宫宇面前,上面的大匾写著「睿麒宫」。
他笑著对我说,云璃,只要你愿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寢殿。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开心,好惊喜!
我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和父皇、和他一起生活。可是成**典上的噩梦,轻易地打破了我期待的一切。
父皇和他相继被抬回寢宫,身上都是鲜血淋漓,血水一路从太和门滴至永夜宫。据说事后,父皇和他的朱血,在这白玉青石的龙阶上,整整鲜艷浓郁了三年之久,让人触目惊心。
宫內一片混乱,无人理会我,我便跑进永夜宫,站在角落里,看著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一柄闪亮的匕首就插在他的胸膛上。
好可怕!好可怕!我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我只是颤颤发抖地抱紧自己。
突然,不知道太医们说了什么,一直站在床边的那个男孩一个箭步走上前去,眼睛一花,我还没看清楚,匕首已经被他拔了出来。

我惊恐地望著他。
我知道他是谁。他是昭阳侯的儿子,名叫云夜。在我第一天入宫时,就看见他亲密地站在太子身边,肆无忌惮地对他撒娇,对他发脾气。
当时我好羡慕,与我相比,好像他才是太子真正的亲人。可是现在,他的脸色难看得嚇人。我从不知道,一个八岁孩子的脸上,竟会有如此哀到极致的淒厉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睿麒宫的。心里乱糟糟地,充满恐慌、无措、担忧和......一丝自己也搞不懂的感情。
之后的两天宫里既混乱又紧张,到处都是禁卫军。我被勒令不许离开寢宫,再没有机会去看望太子。直到两天后,我被人匆匆带到了紫心殿。
皇帐垂地,大臣们肃穆而立。我心里不安,隱隱知道就要发生什么事。
那个带我来的王爷把我推到龙床前。我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见那个生育了我、却从没有养育过我的人─我的父皇。
他憔悴地躺在那里,脸颊深陷,面色发灰,隱隱透露著一种死气。
「皇上!皇上?殿下来了。」
內侍监在他的耳旁轻唤。我的心中跳个不停。
皇上慢慢睁开眼,向我望来。我走上前去,要叫他一声父皇。可是这一声,却永远没有出口的机会。
他无神的双眼在看到我的那一剎那,迸出一抹光芒。
「珂儿......」
我好似瞬间被打进地狱,呆若木鸡地看著他。
「珂儿。」皇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抬起身子,一把抓住我的手。
「珂儿!」
我被他抓得生疼,但却比上心里的疼痛!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记住,你是云国的皇太子,待朕去后,这个天下、天下就是你的了!只要我云国还有你......
那、那些奸贼的阴谋就、就不能得逞......朕已下旨、下旨......」
他倒回床上喘著气,喃喃地交代著后事,我被推到他的近旁,附耳倾听。他的眼神渐渐涣散,却一直抓著我的手。只是,这最后一丝温暖,並不是给我的......
我想大叫。我不是云珂!我不是云珂!我是云璃!我是你的另一个儿子─云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我想这样质问他,可是这个即將离世的男人根本看不见我,在他眼里,只有云珂!只有那个天之骄子,云珂。
为什么是云珂?如果没有他,我就是你唯一的儿子!
心中蹦出罪恶的念头,我是多么丑陋啊。
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做了那个人的替代品。
紫心殿里白纱轻垂。文武百官跪在殿外,举国哀痛。
我站在一边,木然地看著宫人给那个男人换上精美华丽的龙袍。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认出我。他一直以为那是云珂,是他引以为傲的、唯一的儿子在为他送终。
这里没有我的立足之地!这里不是我的家!不是我应该停留的地方!
十二岁的我,终於明白自己的存在是多么卑微。
在皇太子从昏迷中清醒后,我离开了皇宫。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他。我害怕面对他,我怕我会被怨恨缠身,让诅咒佔据我的心灵。
回到浩瀚神殿,我在百神之母的水神面前,跪了三天三夜!
我为自己產生的骯脏念头懺悔!作为一名神官,我有罪!
我再也没有去过皇宫。每年,皇上都会派人送来许多东西,不是给神殿的云神官,而是给他的皇弟,云璃。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你对我冷淡一点,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十六岁那一年,一直抚养我、教养我的大神官辞世了。皇上来了一封信,问我愿不愿意趁这个机会,辞去神官之职,回到
沧浪去。
可是回去做什么呢?做王爷?父皇但愿从来没有我这个皇儿。做臣子?我只会服侍神,除了为百姓、为天下、为皇上祈福外什么都不会。
那里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我请求皇上赐我大神官一职,从此以后,不许还俗,终身侍奉水神。
皇上震惊,担忧,不愿。一封封,雪花一般,他一连给我来了七封信。动用了所有温情、慈爱、委婉的词汇,希望我能打消这个念头,回到皇都去。
可是他不懂,他不明白,我永远无法以他希望的身份回去,因为在父皇临终之时,我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大云国,只有云神官,没有璃皇子。
云璃,云离!
在我出生的那一刻,那个已经逝去的男人就已將我定了罪!
皇上最终许诺了我。我坐上了云国神祀的最高地位,成为第一个皇室出身的大神官。
日日夜夜,浩瀚神殿的沉钟声伴著我,百泽內海的波涛声伴著我,水神之前的祈祷声伴著我。
我享受著这种寂寞但平静的生活,直到那个男孩再次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云夜。
已经不能再称呼他为男孩了,他是一个男人,一个俊秀挺拔、冷漠高傲的男人。在他身上,早已不见当初那个小男孩淒厉无助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凌厉,还有把握一切的自信。
让我吃惊的是,他到这浩瀚神殿来,是为了求得琼华诞子丹。那种能让男人逆天孕子的国之禁药。
我看著他一身白衣,在神殿外的玉阶前跪了整整五天五夜。
寒冬的北方,风雪交加,百泽內海四面环水,更是湿气浓重。可是五天来,他不吃不喝,神色不变,姿势不变。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他的脸色却像雪一样苍白。

我知道他是为了谁。当年那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只有在面对那个人时,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才会露出所有的情感。
为什么?云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爱你?父皇爱你,云夜爱你,天下的黎民百姓爱你,甚至......我想我也是爱你的。
当我站在他面前,被他那双清冷如水的双眸注视时,心下竟禁不住狂跳起来。即使向上昂视,他的眼神仍那么高傲,那么睨世傲物。这样的人,不应该为情字所困啊......
他並没有因为我与云珂的相似而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他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只在真正的云珂面前才会璀璨。
我告诉他,只要过了四神岛的试炼,诞子丹就赐给他。他毫不犹豫地提起剑,踏上了青龙岛。
当他从玄武岛返回后,我依照诺言,赐药给他。
我看著他的背影毫不留恋地离开,心下涌上一股模糊而强烈的情感。如果此生得他望著云珂的眼神望我一眼,我便一生足矣。
他的爱是如此浓烈,如此执著!也是如此单一,如此纯粹!
我不知道这对皇城之中作为一国之君的那个人来说,是好还是坏。可是我嫉妒那个人!非常地嫉妒!


三个多月后,我隨著意料之中前来拜访的皇城大內总管,再一次回到沧浪。
睿麒宫里什么都没变,一切都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好像还在等待他们的主人回来。
可是这个睿麒宫里没有主人,有的只是一个过客。
皇上来过,又离开了。我有些明白自己永远无法与他相比的事情,有些明白那个高傲的人为何只对他如此执著。
我黯然回到百泽內海,为自己永远得不到的感情悲伤。可是最终,我无法真正去怨恨那个人。
在驶往万花谷的马车里,我第一次坦然面对了自己的感情。即使怨过、恨过、委屈过,但这些都抹不去我与他血浓於水的事实,抹不去那早已根植在我心底的兄弟之情。

我想,多年之前,在他掏出手帕,为我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把他视为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吧。
我坐在室外,听著內室中那个人逆天生子的痛呼声。我想像不出那个高傲凌厉的男人现在是什么模样,想像不出在琼华岛上跪了五天五夜又通过四神岛试炼的他,现在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我的双手有些发颤。
是我把诞子丹给他的,是我成全了他的心愿。因为我知道,逆天生子的机率只有三成。即使像他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恐怕也熬不过这一关吧......
我不能否认,当时我的心中有著一种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態。我在绝望中寻求报復,那是我在寂寞与悲哀中的疯狂。
可是现在,我真诚地向水神祈祷,我不再嫉妒,不再怨恨,我这一出生就带著诅咒的可憎之人才应该受到神的惩罚,而不是屋里那两个受尽磨难才能在一起的人。
云夜的哀號不知持续了多久,时轻时重,时紧时缓,让屋外的人听得心惊胆战。
当婴儿的啼哭声终於在子夜时分响起时,內室寂静得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云夜为他生下了那个孩子。那个从我这里求得的诞子丹带给他们的孩子。
终於,我觉得,我获得了解脱。
我又回到百泽內海,回到浩瀚神殿,再次在水神面前跪了三天三夜。这一次,我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祈福!
日日夜夜,仍然是浩瀚神殿的沉钟声伴著我,百泽內海的波涛声伴著我,水神之前的祈祷声伴著我。
我是神官,云国最高的神祀,大神官。我已不再需要救赎,因为我已从情感的桎梏中解脱。我的使命,便是在这里,救赎更多的人。
也许,我的命运是悲凉的,但是我的生活是平静的,我的心灵是寧和的。

面对无边的浩瀚之水,我想,我的生命,终有一天也会终结在这里。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命运最初开始的地方......

─番外六《浩瀚无边〈云璃篇〉》  完
番外篇7 隱居

二十二年后。万花谷中,****的山茶花在半山坡开得灿烂,坡脚下一方青石小路沿著青烟湖边蜿蜒而去。
这里青山绿水,花团锦簇,风景如画,气候宜人,实是一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最难得的是这里地理位置优越,四面环谷,只有一条狭窄的山径可以出入。外人进出不易,更是一个隱居的好地方。
两个人正携手漫步在茶花丛中。清风徐徐,拂动二人的髮丝。其中一人伸手,为旁边的人整理了一下长髮。
那人的头髮甚是奇特,竟是全白的,可是看他容貌,分明不过三十来岁。
「夜儿,真是可惜......」云珂轻轻拾起云夜的一缕白髮,叹道:「也不知有什么办法,能重新帮你恢復黑髮就好了。」
云夜却丝毫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反正早晚也要白的。」
云珂仍惋惜道:「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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