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小心為上,要是真给埋了多不划算。他可不是千里迢迢来到这裡特地给人埋的,那感觉实在很愚蠢又有点悲哀。
"啊,对了,把他从棺材裡面拿出来,拿去洗一洗。"
"谁洗?"
"你。"
"啊?你竟然要身為副会长的我洗尸体!"
"你看起来很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
"你不会洗尸体?"
"我不会也不要。"
"连洗尸体都不会,你还是去投胎吧。"
於是副会长可怜兮兮地扛著"尸体"离开了,大叔则在内心疯狂尖叫:"奴家乃贞洁烈女,不要碰奴家冰清玉洁的身体!"
当然他这样喊要真给听到才有鬼了。
大叔给软软地抱起、软软地被瞧了几秒,然后对方回过头,朝后面嘿嘿傻笑:"老实说,长得不差,难怪那个族长不放人,原来是这麼回事。"
老子不只长得不差,还特别帅,所以你他*的色迷迷地盯著老子看,等等戳瞎你的眼睛--
一阵小小的沉默,就是无法张开眼睛的大叔,也感觉到有股不屑之意在空气中流窜。
"好好,别瞪我,不说了不说了。"
麦斯点头,打横抱著大叔继续往浴室裡走,丢进浴缸裡,他拖来小椅子,哼个小曲替大叔脱衣服,当自己是在玩特大号洋娃娃。
"唉,实在你也可怜,穿越过来还给克慕族捡到。"退去外衣,继续脱,"看你身上穿的这衣服,在那边肯定是有钱人吧?嘖嘖,可惜了。"
那群什麼族的,没给他换衣服啊?啊啊真脏--他可是很爱乾净的!真脏!真脏!
"你又带了那种东西,让政府盯上你,那也是没办法的。"开始脱衬衫,"看开点,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哪种东西?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带什麼东西过来,话说一半的会给雷劈死,真讨厌这种要说不说的傢伙。
麦斯又长叹一声,终於将梅多的上衣完全脱去,却在手滑至裤头时狠狠一愣,迟疑的将手覆上大叔的身体,最后、非常非常犹豫的移至左胸。
"哇哇哇--老子的乳头被覆盖住了!"大叔在内心疯狂怒吼,他生平最讨厌人家摸他乳头,因為会痒。
不是他在说,自己什麼都好,就是很多地方都怕痒,而且痒也就算了,有时候还会脑袋一片混沌,暖烘烘的反应特迟钝。以前莎莎还小的时候,喜欢躺在他的身上乱爬,一爬他就特痛苦,狂笑又捨不得把女儿抓起来转三圈丢下去,只好咬著沙发憋屈的笑到哭。
吼吼,他讨厌人家乱摸他的身体--吼吼!
幸好麦斯没摸太久,否则大叔大概会因為紧张和想笑,而导致瞬间肾上腺素爆发,醒过来杀人。
麦斯额边汗一颗、汗两颗,任大叔撞倒在浴缸裡,跌跌撞撞地冲往会长房间,待他踏入时已经满脸都是冷汗。
普挪斯登正给自己穿上新衬衫,听见后头有声音,这麼大胆敢擅闯他寝室的也只有麦斯,於是偏回头冷瞪,"你可真有礼貌。"
麦斯扶著墙擦汗。"那当然--不、不是啦,我不是要说这个!"
将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普挪斯登拢拢因為绑太久而微微有弧度弯起的头髮,任由它披散在背部。"干嘛?"
"会长,"麦斯三步并两步走到普挪斯登身边,低著声音报告:"那个身体,还有心跳和体温。"
这回换普挪斯登冷汗两颗三颗了。
普挪斯登生长於官宦世家,从曾祖父那代就一直是政府官员,而且官职还不小,因此他从小便由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取得不少官场知识,长大后自然而然也去当官,虽然其实他并不是那麼喜欢政府官员,但他不是那种因為不喜欢,就走非专业路线的人。
毕竟在政坛上,他的背景稳固,并且熟悉官员间的那些小把戏,怎麼选也是选这个最好。
又因為家庭背景的关係,从小接受的就是严谨的礼教,因此十五岁之前,他的行為举止整一小王子可形容,但十五岁之后,一切都变了。
如果照麦斯的说法就是,小王子变成女王了,而且还是粗暴兇狠、嘴毒暴躁的女王。
至於為什麼会產生这麼重大的改变呢?根据麦斯的推测,大概跟普挪斯登的爷爷去世有关。
从小到大对他期望最高、管教最严的就是爷爷,他一直期待普挪斯登能选总统,成為一个优秀的执政者,在品德、外交、经济以及任何政治手腕上都能有杰出的表现,期许他能名扬古今,也替家族打响名声。
因此十五岁之前,普挪斯登一直都是照著爷爷的期望在发展,学业第一名、班长、学生自治会的会长、任何比赛永远的第一名。总而言之,就是被当不会坏的机器在操,不准抱怨、不准偷懒、每分每秒努力。
普挪斯登真的是麦斯看过最任劳任怨的小孩,面对排山倒海的工作总是一声也不吭的做完,而且做到完美。
他跟普挪斯登认识,是在十三岁的时候。他比普挪斯登大一年,但总之年纪相仿、家庭背景也相仿,就这麼凑在一起了。
那个宴会举办在飘著细雪的夜晚,棉般的白雪滑过夜幕,沾著一点银白的光芒。
他趴在窗边上,伸出一隻手接雪,棉雪柔柔地降在掌心,因过热的体温化了一些,些许冰水晃在指纹之间,透澈的凉能够缓和一点高温造成的不适,他甚至想将它抹在额头或是脸颊来降温,但这是宴会,爷爷不会允许他脸上有水珠的。
是的,他发烧了,从下午开始。但是爷爷不喜欢他生病,所以他不敢说;爷爷认為生病的休息,只会损耗他成為优秀人物的时间,最好是每分每秒都在工作,这样爷爷就会很开心。
之前生病也是让身体自己转好,但这次似乎烧的比较久一点,恰逢今天晚上又有宴会,要是在问好时神情恍惚、说话虚讹、未展现最好的笑容,克萝塔老师就会登记下来,交给爷爷。
克萝塔老师是个很严肃的女人,一丝不苟的包子头、裹著三层粉的脸、一副中规中矩的眼镜、一身黑色的素裙,总是板著张脸,对他的行為举止鸡蛋裡挑骨头。
所以对年纪尚小的普挪斯登来说,克萝塔老师一直是自己不敢违抗的人,在他小小的世界当中,扮演著决定生死的角色。
在这麼严格控管著的生活当中,像这样五分鐘的空閒是难得的--能够获得的原因是,刚刚自己壮了胆子,跟克萝塔老师说要上厕所,因此时间不多,他现在是趴在男厕中的窗户边玩雪。
窗户挺大的,他实在想爬出去到雪堆裡打滚,发著淡淡萤光的白雪很令人嚮往,在被压迫到万分孤寂的空虚中,成了唯一的抚慰者,他不禁幻想有个温柔的女性伴他坐在窗边,柔荑抚摸著他的发,空气间晃荡出女性特有的清脆嗓音。
"喂,你在厕所睡觉啊?"
但传来的却是男孩稚嫩且没有礼貌的问句。普挪斯登明显受到惊吓,他大概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有人走进厕所,又害怕方才倚在窗边的行為太不合礼教,要是给克萝塔老师或是爷爷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他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对方不再搭理他,哼著小曲从裤子裡掏出宝贝儿开始解放。
普挪斯登实在无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没礼貌成这种地步。但他胆子却又没大到能够将指责说出来的地步,只好低著头匆匆走掉,在踏出厕所后,隐约听见那人说了句话,但不是非常清楚。
似乎是,"都发烧了还不休息"之类的吧?
但是他很不明白呢,為什麼他看得出来呢?自己是就算重感冒,表面也完全看不出来的人种,即使最关心自己的管家,也看不出他的不适,為什麼那男孩却看得出来呢?所以,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吧。
后来在宴会上,普挪斯登没再看到那个没礼貌、拋下一句话就当著别人的面,把小鸟掏出来的男生。
就在普挪斯登恶寒地猜想小男生是人的可能性时,另一位政坛大老牵著他的儿子过来打招呼,名字叫做麦斯。
因為年纪相仿、因為背景相仿,所以爷爷很开心他能跟麦斯成為朋友。
"这孩子以后也会在政坛上活跃,那你就得先跟他成為朋友。"爷爷是这麼说的。
嗯,所以他就跟麦斯变成好朋友了。
某天小普挪斯登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宴会的事情,於是问了麦斯:"你那天怎麼知道我感冒了?"
麦斯愣了愣,好一会才想起他在说什麼,於是耸肩摆手道:"没什麼,我对美少年的状态特别敏感。"
十五岁以前的普挪斯登,只会沉默不语,十五岁以后的普挪斯登,会言语攻击,偶尔还有肢体暴力。
普挪斯登真是后悔死為什麼要认识麦斯了,但也是认识麦斯以后,他才知道原来鬼抓人这种游戏,不是真的有鬼来抓人。
他以前一直觉得那种游戏好危险,為什麼要让鬼来抓自己呢,外面的小孩很令人费解;还有大白鯊,他以為那是讨论大白鯊的游戏,為什麼要讨论大白鯊呢?他不喜欢大白鯊,还有闪电嗶嗶,光看名字根本难以理解的游戏,以及,大风吹。
嗯,大风吹,大风吹?
"普挪斯登,我召集了一些人,一起来玩大风吹吧。"麦斯趴在窗户上,由外向内跟在书房裡读书的普挪斯登对话,神采奕奕的,与普挪斯登那身带点死水感觉的书卷味不同,是小孩的样子。
普挪斯登很不能理解。"......什麼大风吹?"
"嗯,就是那个啊。"
"為什麼要玩那种游戏?"
"突然想玩。你也来吧?"
"哎呀......"
因為是麦斯小少爷的邀请,"為了巩固以后的政治势力",於是克萝塔老师答应放人,虽然只有一小时,但也实在可贵了。
拉著普挪斯登的手朝空地跑,麦斯明显心情很好。普挪斯登不常运动,这样子的速度让他有点跟不上,但他习惯性的不抱怨出口。
"麦斯。"
"嗯?"
"今天天气很好。"
"对啊。"
"......所以我们要去哪裡找大风啊?"
麦斯对那段纯真的小年代总是回味再三,训练下属的时候他总会问:"童年的回忆?"
如果碰到有人说"没什麼回忆",他就会将这段往事翻出来说,并指著掛在墙上的普挪斯登像大吼:"你看!就算是这样子的会长,也有过这样的童年啊!给我想!"
普挪斯登对他这类无聊的行径倒是没太大感想,只是一直怀疑,他出那样的题目,其实是希望能把这些事情一讲再讲,然后气势十足的吼出最后一句话吧?
这人真的很无聊。
麦斯报告完身体是活的的事情之后,被重踹两脚还全命中宝贝儿,靠在墙边面色狰狞,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傢伙,以前明明很可爱的啊!
普挪斯登的可爱的确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正摸著尚有体温的"尸体"颤抖,然后以一个跨角度的勾拳,挥倒跟过来的麦斯,十足十的找人出气。
"為什麼他还活著!?"
"我、我怎麼知道......"还无辜被打了好几下......
普挪斯登开始神经质地在厕所内踱步,咬著指节沉思。"计画全被破坏了、全被破坏了......"
麦斯捂著嘴爬起,感觉到舌尖有血腥味,随意一抹,果真有鲜血被抹在手上。
好暴力。
"其实这样交去也没关係啊,活的不是更好吗?"
"活著交去当然没问题,问题是那违反我的原则!原则!当初答应去找身体,就是看在‘反正是个死人'的理由上,可是现在他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麦斯没说话,抽出随身携带的镜子,观察自己被打到瘀血的地方,普挪斯登则继续急躁地乱吼,最后终於总结出一个结论:"我不交回去了。"
"......啊?"
"我可容不得我眼皮底下,有人在干活体实验。"
"那些穿越客还不是被收进实验大楼裡了。"麦斯不以為然地耸肩,他跟普挪斯登不一样,对方是生是死无所谓,能交差就好。
"那群人是有残疾,所以在那裡工作,这我还可以接受,但是活体实验--畜生!他们还把不把我这个会长放在眼底!"
啊啊啊,又来了。麦斯摇头,摆手,"随便你怎麼想吧,人都带回来了,你打算怎麼处理?先说好,我们的行动绝对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上呈到中央,不可能假装没要到人。"
"这种事情要偽装,当然还是可以偽装的。"正咬著手走来走去的普挪斯登顿下脚步,随手扯了两件浴巾往梅多身上丢。
"你等会召集魔法师,弄出我们遭受魔法攻击的假像,最好可以干扰中央那边的监视系统。不用怕他们,那个笨蛋首相废魔法废这麼多年,几乎所有高等魔法师都在我们阵营了,然后,上报中央尸体被摩寧勒斯抢走了,全国通缉。"
麦斯不满的动动嘴巴,好一会才吐出一句:"我才不信中央这麼笨......"
"你说什麼?"
"没有。那这个人呢?总不能丢了吧?"
"我会带回委员会。"
"......会长,你当大家都瞎了,可以光明正大带回去吗?"
"废话,"普挪斯登又扯下几件浴巾往梅多身上丢,左脚不耐地踏几个单节。"最强的搜索红线系统在我们这裡,中央要来跟我们要,就丢去坏掉的,谅他们也找不到。"
"是--你就不怕有内贼?"
"反逆的,早就都杀光了。"普挪斯登恶笑。
表面上委员会挺正常的,就是替穿越客开拓生计,事实上,他们就是以此来控制每一个穿越客的动向,若是有资质异于常人者,则强制纳入实验大楼工作。
说好听点是如此,难听点则是受政府操控。世界的和平仅存於表面,各国高唱民主高唱自由,武器还是不断研发,总有一天这些威力强大的东西会投射出去,而世界大战又将开啟。
因此,政府想到了能够利用拥有异能的穿越客做一些事情,而又进阶地发现到,有一种东西叫做红线。
这一开始是由委员会的研究团队所发现的,普挪斯登加之整理后上呈给政府,原意是,红线具有吸引人从A地到B地的作用,但一般人的红线都不甚强大,若是能找到威力巨大的红线并加以改良,假以时日,要将穿越客送光,绝对不是太难的问题。
但此报告,瞬间被政府官员所扭曲。
红线说不定也能研发出更强的力量--足以左右世界威权的力量。
花了几年的时间,委员会终於研发出红线探测机,也在研发出不久之后的某个清晨,探测机发现有一能量巨大的物体,降落于本国国土,随后机器便堪受不住负荷,当场自爆。
此台红线探测机乃同机型裡最精准的一个,被安装於中央行政区内,因此当此红线体出现时,中央便是第一个知道的,普挪斯登想瞒也瞒不过。
政府未预先通知他,便开始搜寻身体的所在处,锁定目标之后,立刻下令给普挪斯登要他刻不容缓立刻出发,惹得普挪斯登火冒三丈,用极度不爽的心情步入旅程。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反正不过就是个死人,给中央也没差--可是现在!这个傢伙竟然活过来了!真是给自己惹麻烦!
气闷地又从房间裡扯来棉被给梅多盖上,普挪斯登一屁股坐上浴池边缘,眯眼细瞧这个中年男子。
......嗯,好,这个脸,可塑性很高。
"化妆的!"他朝外面高喊。
不久就有个矮胖的男子滚进来,手裡还抓著饼乾。男子边咬饼乾边问:"会长你找我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