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惑的牛郎》————白芸
白芸  发于:2008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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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晨曦是何等人,在情场上身经百战、阅歷丰富,一吻之下,即知对方有几斤几两。
真的假的!?
他应该和他差不多年纪,也有二十七、八了吧,居然还会这么青涩,一副根本不曾沾染世俗腥膻的样子。
骆晨曦止不住心头强烈的震撼,不知是否该庆倖自己撞到了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濒临灭绝生物,也许该马上冲去买彩票,说不定还能摸中百万巨奖!
脑中心念数转,但手下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放鬆,两人在草地上死死纠缠,熨贴的躯体,再也挤不出一丝空气。
许是缺氧的缘故,对方的力量渐渐微弱下来,骆晨曦也随之放鬆,覆在他的唇上,以温暖的舌头细细描绘著他的唇型,并将他颤抖著的下唇瓣含在口中轻轻舔弄爱抚……
温柔以待,巧妙挑逗,抓住他的脆弱点一再攻击,再加上燜熟的技巧,他就不相信,自己收不服这个青涩得如同一张白纸的他。
多少难缠的女人,都被他轻鬆搞定,难道还摆不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傢伙?
头牌牛郎的名声,可不能折损在这裡!
察觉对方僵硬的肌肉在渐渐软化,骆晨曦挑起眼眸,面有得意之色,然而,正在他沉溺於这种征服的快感时,突然身下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双手捂住命根子,缓缓倒在一旁。
「好痛……」骆晨曦一下子满头大汗,缩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傢伙是想让他断子绝孙吗?
储维文满脸通红,从草地上坐起来,拼命用手擦著唇上残餘的唾液,好象他沾上的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菌。
「储维文,你居然踢我,要是我那裡阳痿了怎么办?你得负责!」骆晨曦忿忿地瞪著他,嘴裡倒吸著凉气。
「负个屁责!我没杀了你,已经算便宜你了。」储维文咬牙骂道,他现在很有杀人的衝动。
「你干嘛这么生气啊,该不会……因為这次是你的初吻?」骆晨曦躺在地上,忽地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
这下子,储维文的脸色顿时由粉红变成猪肝色。
「被我说中了?」
骆晨曦不禁愕然,正因為太过愕然,才在下一秒突然爆笑出声,「真的假的?储维文,难道这真的是你的初吻?不会吧,那你会自慰吗,有手 过吗?你知道什么是性吗?你知道男人和女人做的时候,要插入哪个部位吗?」
My God,他绝对明天就要衝去买乐透!
「骆晨曦,给我闭嘴,你到底有完没完?」储维文冲过来,想要揪住骆晨曦的衣领,却被他一把搂住。
「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对方的脸庞近在咫尺,夜风中闪烁的黑眸,如同天上繁星,仿佛把他深深吸进去一样,储维文心头一跳,不自然地撇过脸。
「我才不要你负责!」
「虽然我是个牛郎,但我也是很有责任心的。」骆晨曦嬉皮笑脸地说。
「你根本就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储维文冷冷道。
「这个形容我爱听。」骆晨曦朗声大笑,从地上一跃而起,「好了,我们回家吧。」
「啊?」储维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回家,睡觉。上来啊……」骆晨曦一脸神态自若,拍拍后座,招呼著依旧僵立的储维文。
混蛋,為什么做出这种事,那傢伙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果然是下半身毫无节操的牛郎!
储维文咬牙想道。
「抱紧我的腰。」
鬼才要抱你的腰!
才这样想著,身体就因车子的衝力而猛然向后栽倒,连忙一把搂住对方的腰,这才没有摔下去。
「你……」储维文又想骂人了。
「抓紧了,我带你去飞。」骆晨曦朗声笑道,笑声在晚风中,泼洒出清亮的撞击声,渐次消散。
储维文抿紧嘴唇,脸色吓人地瞪著男人的后背。
被男人吻过的嘴唇,在上面残留著令人颤慄的温度,却从此清晰地烙印在心底,那是即便再凉爽的微风,都拂之不去的热与烫。
他其实说得没错。
那的确是自己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的吻。
◆◇◆
回到家,洗过澡后,储维文疲倦地走回自己卧室。
跟著骆晨曦转悠了大半个晚上,整个人都有被他牵著鼻子走的感觉,真不是普通的累。
谁知,才来到床边,就愣住了。
「骆晨曦,你在我床上干吗?」储维文齜起牙吼道,像只突然受到惊吓的小狼,竖起了全身的毛。
拜那傢伙所赐,最近他的血管和心臟时不时会暴突一下,有日趋失控的危险。
「睡觉啊。」被单只盖到腰间,骆晨曦赤裸上身,朝他露出一脸纯洁极了的笑容,「来,我抱你一起睡吧。」
恐怖的阴云,迅速自储维文脸上堆积,他一个箭步窜上去,揪住那个厚顏无耻的傢伙,想把他扯下自己的床。
「要睡滚回去睡,你有自己的房间,要是再看到你进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不要啦。」骆晨曦耍赖地抱住他的手臂不放,大叫道:「我才不要一个人睡啦!」
「放开我,不许耍流氓!」储维文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不要,我一个人睡觉会做噩梦。」骆晨曦抱得他更紧,完全就是一个要不到糖而满地打滚的小孩。
「我管你做不做噩梦,要是再这样我就宰了你。」储维文的手被死死抱住挣不脱,开始乾脆抬脚去踢他。
「呜呜呜……你太没人性了,就算是宠物,也有躺到主人床上睡觉的权利嘛。」骆晨曦哭哭啼啼地说:「更何况我是一个大活人,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无情?」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非要和别人—起睡才行?」储维文被他吵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当然罗。自从当牛郎以来,我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这么长时间。一两天是没有问题,但日子一长,身边感受不到人的体温,我就会神经衰弱,开始失眠,搞不好还会得厌食症,内分泌失调,再到后来,说不定会抑鬱症发作,一天到晚想自杀。这个后果相当严重,储维文,难道你真的想看我翘辫子吗?」以一本正经的表情说话的骆晨曦,看上去相当厚顏无耻。
「你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傢伙、神经比大象还粗的傢伙,怎么可能会神经衰弱到想自杀?」储维文唾沫横飞地吼道。
真正会神经衰弱的是他才对!
「拜託。」
突然间,他低沉下来的声音,令储维文一怔。
「拜託……」
收起了嬉戏的神情,骆晨曦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低声道:「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储维文呼吸一窒,不由想起看夜景时他说的那些话,想起那次他在噩梦中挣扎的表情,那般刻骨的沉痛,竟也会出现在这张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异常。
心一软,僵硬的身体渐渐鬆懈下来。
「一起睡可以,但是我警告你,不许再对我毛手毛脚,否则我就阉了你。」储维文僵著脸道。
「没问题,我可以发誓!」骆晨曦立即举起双手,笑得像只偷到鸡的老狐狸。
这傢伙的誓言,根本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储维文在心裡嘀咕著,掀开被子一角,迟疑地躺了进去,缩在边上,离他远远的。
谁知骆晨曦却一个翻身滚过来,打蛇随棍上,侧身将他自背后整个抱住,就像抱一个大抱枕一样……
「喂……」储维文又想杀人了。
「让我抱一下嘛,又不会死,我睡觉时喜欢这样抱著别人,要不然就睡不著,而且她们也心甘情愿让我抱啊。」
「不要把我和你那些发情的女人混為一谈。」储维文冷冷道。
一说话,对方温热的气息就阵阵喷上颈部,又麻又痒,那种奇异的感觉,令背脊情不自禁颤慄起来……
「好温暖啊……」骆晨曦抱紧他,心满意足地在他颈部蹭了蹭,「果然只有这样,我才能睡著,抱著什么东西的感觉真安心。」
「好热,你能不能鬆开一点。」储维文微微挣扎起来。
从未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独睡,和他人肌肤熨贴的感觉……真是怪异极了,更何况还是两个大男人。
再加上骆晨曦是个习惯裸睡的「暴露狂」,全身上下不著寸缕,这样紧紧贴著他,后背感觉到男人健硕胸肌的起伏也就算了,但臀部顶到的那块又硬又热的东西,却是让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储维文觉得自己全身的汗似乎都快下来了……
「嘘,别动,再这样扭下去,你想让我勃起吗?」骆晨曦小声警告他。
「勃、勃起?」储维文被这个惊人的词给吓到,整张脸都快燃烧起来,「你他妈要是敢乱来,我、我真的会阉了你……」
真是绝美的风景!
骆晨曦色迷迷地盯著他那嫣红的耳垂,很想凑上去咬一口,但直觉告诉他,要是他真敢动手动脚,绝对会被这个暴力男再次摔到床下。
好不容易才爬上他的床,他可不能造次,万一真的把他吓坏,就再也享受不到「大抱枕」这个福利。
「喂,我说,你真的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黑暗中,骆晨曦的声音虽轻,却很清晰。
「我的事不用你管。」
虽然不是直接回答,但无疑就是默认。
「你就这么喜欢朱妍晴?為了这一瓢水,而放弃眾多美女?」
怎么回事,现在的贞洁主义者怎么越来越多?
林夕海一个已经够了,现在又加上储维文。
他身為牛郎,视感情為玩物,却总会一再碰上这些对感情死心塌地、没有任何转圜餘地的人,真不知是命运对他的强烈讽刺,还是刻意捉弄。
「你是不会明白的。」储维文淡淡地说:「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她能幸福。」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只不过是恋爱嘛,弄得这么苦情。这样好吗?一直一个人,难道不会感到寂寞?」
储维文沉默著……
寂寞,从别人嘴裡听到这个词,竟让他有片刻的怔忡。
一直一个人生活著,病了自己看医生,累了自己默默承受,痛了一个人舔伤口,深爱上了一个人,就紧紧把那个人关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窥见自己的秘密……这种孤绝的感觉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与人群居的感觉,更忘了人类肌肤的温度。
可像现在这样,被人紧紧抱著,在惊悚紧张之外,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这种感觉令他脆弱。
寂寞,他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寂寞如雪的人生。
因為生命中一直牢牢刻著某个人的影子,一直任自己缠绕在对那个人如影随形的思念中,一直因為那个人,而整颗心满满的,根本没有任何容纳他人的空间。
即使那个人和他,已经相隔千山万水,远到这一世都不可能了。
真是寂寞至死的距离啊。
还没等自己深陷入悲伤的情绪中,就察觉一双大掌摸到了自己的胸前,色色地开始上下其手……
储维文大惊喝道:「骆晨曦,你又想干什么?」
「啊?」骆晨曦差点流著口水睡著了,一下被他惊醒,才发现掌下并不是自己平时摸惯的女人绵软的胸脯,顿时乾笑了两声。
「嘿嘿,不好意思,我还以為自己抱的是女人。我喜欢睡觉著手裡抓著什么东西,所以就习惯了把手放在她们的胸口,这样我才能睡得著。虽然你没有什么乳房,但让我摸摸你的乳尖总是可以的吧……」
储维文的血管顿时暴裂了。
「去死!」
黑暗裡,响起重物落地声音和骆晨曦凄厉的呼痛声。

[发表时间:2008-4-5 17:3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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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0 [5楼]

第五章
一辆红色计程车停在社区楼下,储维文和骆晨曦一前一后,自车裡出来。骆晨曦手中大包小包,拎著一堆东西,都是他们刚在超市採购的食物。
「重不重?我帮你拿几个吧。」储维文朝他伸出手来。
「不重。」骆晨曦躲开他的手,逕自拎著塑胶袋,「你只要跟在我旁边就行了。」
「逞什么英雄啊。」储维文冷著脸道。
「这不是逞英雄,而是我绅士风度的表现。」骆晨曦佣懒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一闪,刺眼得很。
真是臭美的傢伙。
储维文也就不客气了,他愿意逞英雄,随他去好了。
「储医生?」
正待走入公寓楼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储维文充耳不闻,脚不停滞地往前走,谁知那人却认定了他似的,一迭声叫著,「储医生?是储医生吗?储维文医生?」
「喂,在叫你呢。」
这下子,连身边的骆晨曦都注意到了,储维文无可奈何,只能停下脚步。
「储医生,真的是你!」
尖细的声音临近,一个女子猛地冲到储维文面前,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你好,小艾。」储维文牵了牵嘴角,露出勉强的笑意。
「真的好巧,没想到会在这裡遇到你。储医生,四年多没见了,你怎么样?看上去不错喔。」和他冷淡的表情截然相反,名叫小艾的女子十分兴奋,像遇到老熟人似的,亲热和他搭訕。
「还好。」储维文淡淡说。
「自从你离开医院后,大家都很想念你。当时你可算是我们医院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呢,那时大家都认為你马上就会升职当主任的,现在每当有什么高难度手术,大家都忍不住会想起你,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你曾经是医生?」骆晨曦忍不住插嘴问道。
他不禁有点小吃惊。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得知储维文的过去,而对自己的过去,他似乎讳忌莫深,隻字不提。
「是啊,你应该是储医生的朋友吧,难道你不知道吗?储医生曾经是我们市第一医院外科的金牌医生呢,超厉害的,当时很多病人都指名要他操刀手术……」
小艾一脸兴奋,还想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储维文忍不住打断她,「小艾,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以后再聊吧。」
「喔,好的。」小艾点点头,难掩失望之色,「储医生,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大家吧,大家都很想念你哦。」
「我会的,再见。」储维文强笑道。
「拜拜……」
一直到最后,小艾都恋恋不捨,朝他们消失的方向拼命张望。
◆◇◆
关上房门,储维文把买来的食物一一放入冰箱,骆晨曦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进门就直奔沙发,而是一反常态,懒懒依在冰箱门侧,饶有兴味地看著他沉默而苍白的脸色……
「干嘛?」储维文关上冰箱,抬起头,正好对上骆晨曦充满了探究意味的黑色眼眸。
「没什么。」骆晨曦懒懒耸了耸肩。
「想问什么就问吧。」储维文淡淡地说,他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
「过去是你自己的隐私,除非你想说,否则,我不会也无权逼你开口。」骆晨曦微微一笑,「我只是很好奇,你以前居然是医生,真是让人难以相信。照你那活像每个人都欠你一千万的表情来看,还是地下钱庄的讨债人更有说服力一点……」
「骆晨曦,你要是想活得好好的,就乖乖闭上那张臭嘴,要不然,今晚我就在菜裡放毒毒死你。」储维文吊起眼角,阴沉的戾气迎面而来,
「储维文,我突然觉得你还蛮可爱的,不是想阉了我,就是想毒死我,怎么听都像是在打情骂俏。来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骆晨曦咧开嘴笑道。
话音刚落,只听「嗖」地一声,一把小水果刀,贴著他的脸颊,飞了出去,远远落到他身后的饮水壶旁。
骆晨曦的脸部肌肉顿时僵硬,额头冒出几颗汗珠,「呃……我……我还是去看电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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