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岛》————白芸
白芸  发于:2008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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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件事——
  他蛮横地压上他,剥光了他的衣服,按住他的挣扎,摸遍了他青涩的身躯,冷冷看他在自己身下发软、颤抖、崩溃……然后残忍地揉碎了他眼中满满的泪光……最后,他把站立不稳的他赶出门外。
  第二天,上学时,他看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浑身抖个不停,眼中闪着惊恐的光芒,而之前,那里满满都是崇拜和喜欢,不久,就听说他出国留学的消息,一个星期后,他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终于如愿地掐断了,世界投射在他身上的最后一缕阳光。
  不久后,他也辍学了。
  应该不在了吧,以前那个拖着鼻涕哭喊着跟在他身后说喜欢他的男孩已经不在了,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他从不后悔,亦不曾反悔。
  那十年后的今天,他又出现做什么?
  突然间,池凯觉得异常疲倦。
  门外传来轻快的呼喊声,池凯惊醒,抹了一把脸,走出浴室。
  「我回来了。」
  看到他,一位身材高大、西装笔挺的男子,扬了扬手中的速食盒,露齿一笑,帅气的五官健康明朗,没有一丝阴影。
  他是池凯的同居人——室友凌飞。
  「要不要吃夜宵,我买了五福楼的煎饺,趁热一起吃。」凌飞问他。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池凯摇头,缓缓坐到沙发上。
  「你的脸色怎么了,这么难看。」凌飞被他灰败的神情吓了一跳。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池凯撩了撩额际湿漉的发梢。
  「噩梦?你不是很久没做了?」凌飞放下餐盒,蹲到他面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还好吧?」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不像没事,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你今天下班还算早。」
  不想继续,池凯换了个话题。
  「还早?」凌飞笑了,客厅电视机上方悬挂的时钟,清晰指着凌晨一点整。
  「最近期市风平浪静,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保持观望就行了,所以就早点回家补眠,前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
  凌飞在T市最大的「丰泰期货投资公司」工作。
  「丰泰」隶属PALLET著名国际投资集团,有强大资金做后盾,是T市最早也是最大的综合性财经投资公司。凌飞是期货交易部的一员,除做本土及香港盘外,也关注美国、日本市场,所以,他的就息时间通常和别人是颠倒的。
  「别想太多,早点睡吧。」凌飞松了松领带,走向自己的卧室。
  五年前,凌飞就和他一起合租着这个二室一厅公寓,虽然简陋狭小,摆设凌乱,却仍是一个家。
  他厌恶这种感觉,当初合租,硬是凌飞死拉活拽,半强迫半威逼才答应的。但现在,噩梦过后,能嗅到他人的呼吸,感觉并不坏。
  虽然他不需要任何人,无边无尽的孤独,是一种境界,但若有人陪伴,也并非难以忍受,看来他远没有自己想像的决绝。
  面无表情地凝视空白墙面好一会儿,池凯打开电视,看起乏味的午夜场。今晚肯定无法入睡,不如就在电视前打发消磨。
  凌飞的房间,门未合拢,传来键盘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公司一天八小时盯着电脑还不够,回来还要继续,就算是他自己美其名目「和重要的网友聊天」,也有些夸张吧。
  这种完全没有实质感的网恋,有意义吗?尽管心存疑问,但那是凌飞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干涉。
  深夜,电视杂乱的画面和键盘陆续的键入声,交织成这个公寓,独特的小夜曲。

  【第三章】

  清晨,阳光普照。
  「总裁早。」
  迎面而过不少职员,纷纷向自己年轻有为的总裁问好。
  「早。」闻宇含笑——点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闻总。」他的私人助理ANNE迎上来,「六合征信社的李先生,已在会客厅等候。」
  「请他进来,顺便泡两杯咖啡。」闻宇吩咐着。
  「好的。」
  不一会儿,闻宇便面对着他聘请的私家侦探。
  「闻先生,这是你要的资料。」年逾四十、不苟言笑的李先生递给他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
  「你们的效率很高啊。」闻宇称赞着,龙飞凤舞地开给他一张支票,「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多谢闻先生。」李姓男子将支票细心折好,揣入怀里,「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如有需要,欢迎再次光临。」
  「自然,请。」
  送走私家侦探,闻宁拆开档,飘落几张泛黄的旧报纸和照片,他屏息凝神阅读,阳光照在他年轻的眉宇,映出眉心淡淡皱褶。
  大半个钟头后,闻宇按住额角,冷汗潸潸而下。「原来如此……」
  往事历历在目……
  难怪,国三上半学期,池凯整整有三个星期没来上课。他很担心他,忍不住跑到他家里探视。
  当时的气氛就十分怪异,偌大的别墅竟没有半个人影。他的房门虚掩着,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而他不过问候了他几句,他就突然狂性大发,一把将他拉到床上,脱光了他的衣服,不由分说地摸遍他全身。
  以前,他最多只是吓吓他,像这样野蛮的侵犯还是第一次。当时他又惊又怕又痛,虽然并未做到最后一步,但他蛮横的态度、难以入耳的咒骂,还是深深刺伤了他。最后,他吼着让他滚蛋,并把他和除下的衣服一起抛到屋外,毫不留情地甩上门。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痛悟,原来他是真的厌恶他,在他眼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丑八怪。这份厌恶就和他的喜欢一样,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喜欢有多深,厌恶就有多深。
  哭了整整一晚后,他哀求父亲给他转学,不久后,他就在父亲的安排下去了英国念书,从此,一别就是十年。
  现在他才明白,那天池凯情绪如此反常,是因为家中剧变的缘故。他不禁深深后悔,如果他当时不是被吓到,如果他能陪在他身边……那么这段历史,会不会改写?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只是一瞬间的害怕和退缩,他就已在,他所无法触及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一拳砸上桌面……
  重逢时的情景他怎样也不会忘记: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工作时的卑恭、面对顾客时的低声下气……现在全都有了解释。没人在经历那样的剧变后,还能不改变。
  池凯,我很后悔。
  无声地张了张嘴,闻宇拿起桌面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男子,正从一幢简陋的公寓出来。
  他微低着头,隐藏的镜头只捕捉到他的侧脸,散乱的黑发下,淡漠深削的脸颊,就像一座沉默岛屿,散发着旷野般空无一人的气息,像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溶入他的生命。
  他孤绝地活在,人山人海的熙攘中,不属于任何地方。
  这个人的灵魂是死的。
  而他,能让他复活吗?
  又有两辆车头被撞得严重变形的事故车运进维修区,阿吉看到,狠狠啐了一口。
  「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这两辆都是高级的进口汽车,梁奸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池凯看了一眼不远处,梁新国似乎正和车主说些什么,招牌式的谄笑,像蒸晒在烈阳下的奶油般令人不快。
  「凯哥,我看梁奸越发变本加厉,往钱眼里钻,他正经生意不做,只会一天到晚和车主勾搭,谎报伤情,把保险公司当凯子狠宰。」阿吉俯在池凯耳边,压低声音,「我怕事情揭露.他自己坐牢不算,把我们都搭进去。」
  池凯微蹙眉心……
  梁奸是个地道的奸商没错,正常的汽修业务,利润不大,他就动歪脑筋,走向和车主勾结骗保的邪路。
  车主把受损车辆送到「鸿运」,车子被换上破烂的旧零件,故意再次撞击加重受损度,然后以此骗取保险费用。越是名车,受损度越严重,越可以拿到惊人的保险费。事后,梁新国再和车主私下分成,以谋取高额利润。
  作假骗保这种事,在汽修业屡见不鲜,大家都做得很隐蔽,但梁新国尝到甜头,最近似乎越做越过,大有失控之势。
  「阿吉,来,帮忙给这辆车换零件,能用的全拆下来,换上废品。」梁新国找上阿吉。
  「老板,我肚子痛,能不能等一下……」
  「混蛋,老子给你工资是让你磨洋工的?」梁新国怒骂道:「也不想想是谁给你们工资,有工作就该偷笑了,像你这种半调子的汽修师,街上一抓一把,让老子心情不爽老子立刻开除了你,让你一个人喝西北风去。」
  「你……」阿吉正要冲上前理论,被池凯挡住。
  「老板,阿吉今天是有点不舒服,这样吧,他的活我来干,包在我身上。」
  「那就快干,妈的,养了一帮废物。」梁新国恨恨地瞪了阿吉一眼,转身离开。
  「FXXK!」阿吉压低声音,在他背后比了比中指。
  「干你的活去。」池凯喝止他。
  「我知道了啦。」
  池凯蹙眉打开车盖,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再不是以前的池凯,也不想成为以前的池凯。
  这份工作,虽然辛苦,却是目前必需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阿吉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凯哥,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正埋头苦干的池凯,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外面来了好几辆警车,气势汹汹的,那帮条子一进来就把梁奸铐住了,还一个劲抓人问话呢。」
  「因为骗保的事?」池凯问。
  「我看十有八九。凯哥,趁没人注意这里,我们快跑路吧。」阿吉拉着他的手就往后门跑。
  「我们又没做亏心事,跑什么跑。」
  「凯哥,虽说我们只是打工的、但毕竟在他手下干了一年多,知情不报也是罪名一项,还是快闪吧。」
  「喂……」
  谁知,一打开后门,正对上围堵在后门的员警。
  「是梁新国的手下?来,一起带走!」手一挥,池凯和阿吉被人双双揪住,不由分说塞入警车,呼啸而去。
  「不关我事!我们只是梁新国的手下,他干的那些违法勾当,我们知道个屁啊,你把我们抓来也没用啊,还是早点放我们回家吧。」
  一开始的点头哈腰都无效后,被铐住的阿吉开始抓狂。
  该死的,把他像个贼一个抓起来,好像他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除了打打架酗酗酒闹闹事,他可从来没干过违法的勾当,十足十外表流氓内心温顺的大良民一个。
  「干嘛干嘛,这里是警局,轮得到你大呼小叫,皮痒是不是?」其中一名年轻的员警,没好气地拿笔敲敲玻璃桌面。
  有意绷紧的嘴角,有藏不住的稚气,笔挺的制服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平时,制服控的阿吉会乐得以为身在天堂,可惜现在时机地点都不对,阿吉再花痴,也不会有情绪在这里意淫。
  「警官,你们都已经抓到梁奸了,还把我们扣了整整五个小时,我可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一口饭。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无辜的打工仔一马。」阿吉哭丧着脸。
  「无辜?」年轻的警官冷笑,「你身为汽修师,在梁新国手下这么久,他勾结顾客骗保的事,你会一无所知?当别人都是白痴啊。告诉你们,这次事情闹大了,安然、人寿、康泰等全国知名的保险集团已经联手向我们报案,由于牵涉面大,时间长,骗保金额庞大,上头已经吩咐把这件案子特别处理,杀一杀现在日益增长的骗保歪风。」
  警官的眼中不无讥讽,「只能说你们倒霉,第一个撞到枪口上。你们的老板是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也算是从犯,一起遭殃!」
  「等着上法庭吧。」
  似乎还嫌威吓不够严重,最后还抛下这么一句,然后,年轻的警官才抖着身体起来泡茶润喉。
  「靠!说得跟真的一样。这么多杀人放火案没本事破,就只会抓我们这些小喽啰充数。」
  阿吉压低声音骂了句粗口,转身瞥向身后右侧……池凯在一旁静静坐着,已审讯完毕的他被晾在一旁,等候处理。
  我早就叫你闪了……阿吉以唇形无声地朝池凯诉苦,池凯淡淡看他一眼,也张开嘴:少安毋躁。
  阿吉翻了翻白眼,扮了个昏倒的鬼脸。
  「你们两个,过来。」警官折回,叫着他俩。
  「可以回家了?」阿吉一跃而起。
  「想得倒美,除非有亲属来保你们。」
  「靠,我十几岁就离家出走了,他们早当我死了。」阿吉掏掏耳朵,亲属?他还见鬼咧!
  「你呢?」警官看着池凯。
  「我没有亲属。」池凯淡淡说。
  「很好,那两位就在拘留所过夜吧。带走……」
  「等一下,我来保他们。」
  池凯和阿吉同时转头,一位高大俊朗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身边跟着一位戴着无边眼镜的男子,陪同他俩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警官。
  「蔡局长。」年轻的医官立即肃立。
  老警官点点头,「这两人有人担保,手续办完后,就让他们回家吧。」
  「是。」
  「谢谢你,陈伯伯。」闻宇朝老警官微笑道谢。
  「没事,闻晓算是我的老同学了,这个忙还是要帮的。」蔡局长点点头,「你朋友之所以被抓进来,是因为他涉及的案子,正好是目前严打的案件之一。不过他只是在主犯手下工作,情节并不严重,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
  「明白。」闻宁点头,转身对戴着眼镜颇有精练之气的男子说:「俊杰,手续什么的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我这个知名大律师帮你来办保释这种小事,你还有什么不满?」被称为俊杰的男子笑道。
  「没有没有,感激不尽。有空请你吃饭,当作谢礼。」闻宇以拳轻敲一下他的胸口,走到池凯和阿吉面前。
  「嗨,帅哥同学。」
  先打招呼的是阿吉,他努力把嘴唇露到完美弧度,希望一口闪闪白牙能把对方电得死去活来。
  「池凯,我们又见面了。」
  闻宇却对他的电力视若无睹,很明显,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见鬼了!池凯知道自己脸上正是这种表情。
  「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道,觉得你们可能会有麻烦,就过来看看,希望能帮得上忙。」
  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事实上,却连律师都一起拎过来了。
  「我以为上次已经把话说清楚。」
  桥归桥,路归路,这个男人怎么一再阴影不散?
  「是说清楚了,可不管怎样,毕竟同学一场,看到你有麻烦,我不可能不出手。」闻宇仍是淡淡的,温柔的笑。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哈,他以为他是谁啊,救世主?
  「你不放在心上,就最好了。」
  「废话,我当然不会……」
  「两位两位……」看着苗头不对,阿吉连忙插进来,「别看凯哥这个样子,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感谢你的啦,要不然,我们今晚都得蹲拘留所了,妈的那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多谢你啦,救了我们一命。不过同学,你可真有办法,跟局长都认识.拜托多帮我们说说好话,可千万别留下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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