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突发状况。
夏寰有许多黑白两道的故人,条子或检察官就不必说了,他们再怎么想逮住夏寰,也不会从“良民”的他身上
下手,可另一条路上的人可就不会那么客气。
无论夏寰再怎么小心与注意,不让自己与他的关系暴露在众人的耳目中,但想尽办法要打官司夏寰弱点的人,
就是有办法能得到消息。
捉住欧阳英治,就能要胁、制衡夏寰!会受这句话煽动的笨蛋,并不在少数。
有那么几次,情况也真的很不妙。每逢此刻,夏寰的手下就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总会神通广大的出面替他
解围。有一阵子他甚至十分怀疑,夏寰该不会偷偷在他的牙齿里嵌了迷你型窃听器,不然怎么会掐得那么准,
可惜牙医师给他的答案是——不可能有那种事的。你的牙齿里面、外面都干净得和出生时没两样,别说窃听器
,就连蛀虫都找不到呢!
后来他才搞清楚,夏寰命令他手下的弟兄们分成三班制,每天二十四小时轮流,随时有人在尾随着他。美其名
是保护,天知道这根本就是监视!
经过一番罕见的争论,在他要夏寰选择“永久决裂”或“撤离监视”两条路的其中之一,而夏寰不甚甘愿地答
应放弃监视的举动后,那家伙就不厌其烦地叮咛他,有关遇上麻烦时,该怎么解决的法宝。
业余的人从行动上的急就章与没准备就看出来,他们多半都很紧张,像只惊弓之鸟,为了一点小事就会爆发,
这种人等他们自爆就行,用不着你动手。可是对方若属职业级的,千万别掉以轻心,时时刻刻都要看着他的双
眼、提防那里头出现的杀机……
没有混乱、没有紧张,游刃有余的态度中带着些许的戒备。为了应付突发情况,扣住扳机的手指绝对不会有一
刻松懈。英治一边确认着脑海里夏寰的吩咐,一边研究着“蓝眼”。
你不会是职业杀手的对手,所以不要轻举妄动,静静地等待机会。只要是人,都会有松懈的一刻,等电动机转
到你的手上时,再行动。
以前总把夏寰的唠叨当耳边风,英治以为自己根本没听进去,现在才晓得自己的记忆力也挺可靠的,起码在这
一刻,依赖着夏寰的那些话,他还不至于和山本一样陷入手足无措的恐慌中。
有一个人崩溃就够多了,两个人都崩溃,无疑自寻死路。
英治在衡量对方,蓝眼也一样在评估着他,尤其当他发觉英治没有转移视线,始终坚定沉稳地对着他时,冰蓝
的眼中浮现一抹兴致盎然的光芒。
“小子,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很了不起的医师的。”面罩底下的表情虽然看不到,但口气听来
却带有一丝笑意。
枪口不再对准英治,他转而吩咐山本将英治的手给解开,也没忘记轮到英治把山本的手给绑住。毕竟,他留下
两名活口的主要目的,就是当一人在为他疗伤时,另一人就被当成人质,可防止人质蠢动。
“既然只有你可用,就由你来为我治疗吧,实习医师。”
看了他一眼,英治转动着手腕,行让血路恢复畅通。“把重要的身交给我这样一名实习医师,你不会害怕吗?
”
“正在逃亡的家伙,能有实习医师来治疗也不错了,太过奢侈的要求,上帝恐怕会打回票。再说,我可不会笨
到跑去医院求诊,那儿有一堆条子等着捉我落花流水网咧!”
蓝眼一屁股坐上放置于中央的担架床,把伤腿横在英治面前:“你尽管在我身上‘实习’,可是别说我没警告
你,要是我死在你的‘实习’底下,我的手下不会放过你的。”
英治当没听见,边漠然地检视着手边的仪器,边指示道:“躺下,躺好,受伤的腿平放。”
“哈哈,小子,有你的。能这样忽略我科库的威胁的家伙,可不多啊!呐,小强尼你说是不是?”
“没错,老板。那些家伙全被你杀了嘛!”
拿起剪刀,英治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要把伤口附近的布料移除,请不要乱动。”
“小强尼,这家伙要不是颜面神经坏死,就是没听懂你的话呢!哈哈哈!好,你剪、随便你剪!一条裤子算什
么?老子把腿都交给你了!”
不知为何,蓝眼的情绪变得很亢奋。英治不知道这算是好倾向或是意味着事态恶化,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于眼
前的治疗工作上。先以棉花球将血渍清除,好看清楚伤处的状况,接着确认子弹留在大腿肉内,英治面临抉择
。
“要是这辆救护车上动刀将你的子弹取出不是不可能,可是有一个问题。”
“你直说吧。”
“车上的麻醉药剂与血袋不够。这里的分量顶多是做急救手术用的,不足以供应你开刀时所需的麻醉。”
“换句话说,你怕我会痛死吗?小子。”
英治耸耸肩。天底下有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能熬得过,或者该说,他们都太高估自己的‘痛楚忍受度’了,这都
怪电影的英雄主义给予人错误的印象。如果大家都不需要麻醉就能开刀,天底下就不会有麻醉师存在的必要了
。
坦白说,英治觉得这家伙痛死也活该,可是万一手术到一半,这家伙因为疼过头而抓狂,拿枪乱扫射,倒霉的
也是他们这些旁人,更不必说是执刀的本人。
“可是子弹不拿出来,我也一样会死吧,小子?”
“……”
“哼,横竖都是死,你动手吧!”
“我拒绝。”
车内的空气霎时冻结。
“啊?”蓝眼以手肘撑住自己的身体,在英治面前比划着枪口说:“你再给我说一次,小子!”
“如果真要我动刀,那么我要将你绑在担架上,以防你因过度疼痛而乱动,迫使我无法进行下去,导致最糟的
下场。”英治知道自己踩在冰刃上,一不慎将会堕入万丈深渊,可是在理智的判断下,他宁愿冒一次险,也胜
过在开刀过程中被宰。
“这臭小子还真嚣张!老板,我看还是把这两人干掉,另外去哪间小医院捉一名医师来,别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羊面的驾驶员忍不住开口嚷道。
“你闭嘴,小强尼。”蓝眼一眯。“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英治皱皱眉。
“名字,小子。”
“欧阳英治。”
“欧……阳?东方人的名字真难发音。”蓝眼缓缓地把自己的头套给摘下。
底下是张有着意大利典型特征的波浪黑发、深橄榄的肤色与淡蓝色眼球的容貌。不是特别凶神恶煞的模样,但
冰冷眼球当中的残暴特质,却格外教人印象深刻。另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是男人左脸颊上有道明显刀疤,这
特征使得他的脸像一尊经过破坏后,又重新被黏合的正统罗马雕像。
“我是科恩·布隆尼,知道的人都叫我死神科库。”
他突然扣住了英治的下颚,咧齿笑道:“你要好好记住这名字,欧阳医师,说不定这会是你最后一个动刀的病
患。”
“……”
一滴汗从背脊流下,英治仿佛看到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沙漏,又加快了流泄的速度——该死!没人问你的名字
,或拜托你自我介绍!
“小强尼,把车开往南方的里斯里纳克铁工厂,知道了吧?”
“是,老板。”
费医的救护车被挟持事件,是在跌落人行道上的男护士被人发现,并紧急送医后,医院方面才通知警方的。因
为这样一来一往的情报延误,待费城警方出动大批警力搜寻之时,离车辆被劫车的时间已落后两小时……
“老板,不妙喔,这辆车上装有卫生定位耶!”
前座的驾驶在调整收音机时,赫然发现藏在前座底下的装备。
被发现了吗?英治本以为可以再多撑一下的。其实那不光是定位系统,也是通报系统。为了接收911急救系统的
通知,每辆救护车上都配备有联系到中心的电子通讯设备。当这辆救护车脱离原先的行进路线时,急救中心还
可以藉着卫生追踪找到车子的下落。
“噢?”
蓝眼——科库锐利地一瞪英治。“小子,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是吧,所以才会这么冷静。”
“我说不知道,你会相信吗?”英治耸个肩。
“算你有种!”
英治哼了声,科库起身到前座去,不知吩咐了手下什么,然后重新回到后车厢中。“收拾一下必要的道具,快
点!”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要换车?不行,一换车就等于获救机率降低了。英治灵机一动。“带不走的,那么庞大的
器材,哪有可能——”
啪!科库连发声警告都没有,毫不容赦的动手掌掴英治的脸颊,将他打飞出去。
由上而下地睥睨着,科库神色残暴地说:“欧阳医师,你耍的小伎俩一开始还挺有趣的,可是耍多了就令人厌
倦。闭嘴,准备器材,还是想要被打到七荤八素?”
撞到后车门的疼和脸颊上的热烫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英治以手背一抹——果然渗血了,怪不得他尝到咸咸的
铁锈味。
“不想让那张细皮白肉的嫩脸蛋红肿得和猴子屁股一样,以后我下的命令就得绝对遵守,听懂了没?”
英治压抑住胸口的怒焰,转身开始收拾用得到的医药用品。
忍,眼前为了活命,一定要忍住!
英治,不必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在你身边的!
夏寰——小治宝贝,你在喊我吗?
什么“会在身边”?那个满口谎言的大骗子。
“嗯?”
正跷起二郎腿和一帮手下打着桥牌(当然是玩有赌注的),夏寰骤然停下正要换牌的手。
“夏哥,怎么了?”
“我的眼皮在乱跳。”按着眼角,夏寰撇撇唇,有股讨厌的感觉。
“哪一眼?人家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不对,应该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
“我看是夏哥一天到晚看脏东西,嘿嘿嘿,在长针眼了!”
“厚!你竟敢对夏哥说这种话,夏哥,别担心,我立刻帮你海扁他一顿!”
“厦门哥需要打手也轮不到你,滚一边去!”
夏寰懒得阻止他们的一场混战,他丢下玩到一半的纸牌,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起身离开桌边。 518569D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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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哥,你要去哪里?”
“去跟我的哈妮讲肉麻话,我不玩了。”
夏寰的直觉很准,尤其和“胜负”、“生死”这些字眼相关时,天生敏锐地直觉已不只一次让他逃离了鬼门关
。现在他的直觉让他决定打一通电话给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心肝宝贝,听听他的声音,好拔除这股呼唤恶寒的不
祥预兆。
熟练地按下英治家的电话号码——一声、两声……十多声之后,电话转成了答录机。
夏寰两道英挺的浓眉,深深地皱起。
“你跑哪里去了,小治?都这个时间了,你不是应该到家了吗?难道……”摇了摇头,抛开不确定的疑问,夏
寰接着改拨英治的行动电话。
耐心地等着连接数千、数万里的海底电缆传达讯号,夏寰数到第十下之后,电话终于通了。“喂?莱——”
就在他开口的同一时间,他听到急促而连续的两声“砰”、“砰砰”!
三
“欧、欧阳医师……我们……会不会被杀啊?”
濒临崩溃的涣散目光,眼球中满布着红丝。当山本对英治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英治本想照实地说——天知道
,去问那帮枪手吧!但,后来仍非常勉强地改口说:“警方应该出动了,还不必绝望。”
“真……真的吗?你是说我们还有救?”
哽咽着,山本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显得狼狈不堪,却又无法去擦拭,因为他和英治现在手脚都被绑住了。极
端现实主要的英治,之所以舍弃现实的答案而迁就暧昧的描述,不光是为了“安慰”山本而这么说,而是考虑
到眼前的情况——如果山本再因恐慌而崩溃,难保科库那家伙不会因受不了而开枪杀了山本。
即使是像山本这样的活麻烦,也不该落得惨死街头的下场——这是英治仅有的看法。
“至少我们俩现在还活着,不是吗?”耐着性子,英治闭上眼睛说:“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态度,等待
机会及祈祷了。”
山本沉默片刻后。“……你真的很厉害……欧阳医师……”
“啊?”睁开眼,英治些许诧异地望着山本。
以遥远朦胧的神情看着远方,山本喃喃自语地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无能,没有用……好厌烦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再做医生……我要回家……根本不该来的……像我这样的人……大家一定都
觉得很烦、很讨厌……”
他还颇有自知之明嘛!这点倒是英治没料到的。可是既然有自知之明,却还是照样给人带来麻烦?难道他不会
想办法改善一下吗?“知道”就要“去做”、要不然比起“不知道”而犯错的人,更难辞其咎。
“欧阳医师为什么会当医师呢?”山本掉入了自我世界,也没看着英治,迳自展开一人漫无目标的对话。“对
了,一定是因为你天生很优秀吧?真好,像我就不一样了,家里优秀的人很多,我哥哥、我姐姐都是很优秀的
人,他们和我不一样,脑筋好又聪明,从小在家头,我就是最被父母嫌弃的人。讲到我父母,他们也都很厉害
的人……”
他急促、小声且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让英治渐渐有了睡意。
“哇!”
紧贴臀部的震动一传来,迅速吓醒了英治。
山本瞪了瞪他,仿佛在责怪他的乱叫中断了自己的话,但很快地,他又回到自我世界中,说着自己是怎么被父
母逼迫非得走上医生这条路等等……
庆幸山本的注意力集中在别处,英治才能遮掩住自己脸上的喜悦。
他差点都忘记,自己还有放在西装裤里的手机了!因为在医院中工作的缘故,他都习惯将他转为震动状态(顺
道一提,英治所有的手机是属于低功率,可在医院使用的机种)。由于这支是私人电话,知道号码的人并不多
,所以连他自己也常常忘了他把这支手机丢在哪里。
电话——与外界的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