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迷路中 孽火4)
  发于:2008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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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喂!”
一个小纸团丢到英治头上。英治无奈地眼开眼睛,迎上那张娇柔得不像男性的脸庞。霁狼摘下安全帽后的长相,完全出乎英治的意料。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怕自已看错了性别。可是后来霁狼大方地在他面前更衣时,这个疑问霎时消失无踪。霁狼的的确确拥用普通男子的生殖器官!
“喂,你和医生是在哪里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眨巴、眨巴着大眼,笑起来时相当可爱无邪的男子问道。
“......大学。”英治心想这也不是有必要隐瞒的事。“我上过闻医生的几堂课。”
“喔......”边点头,边含着棒棒糖,霁狼把玩着手边拆开来清理的机枪枪管。“你是医生的学生,那你也是医生喽?你的脑袋很好呀?”
看不出有回答的必要,英治保持沉默。
双手枕在脑后,他迳自说着:“我就很笨了,每次接案子都得靠医生帮我,如果没有医生帮我的话,我大概早就被捉回去关了。你去过监牢吗?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以前我待的是少年观护所,以后就不行了,因为我已经满了二十岁,医生说我再被捉到,就得进成人监狱了。观护所如果是茅坑的话,我看成人监狱大概就是坏掉的污水处理厂吧,嘿嘿!”
霁狼滔滔不绝的话,引发英治的好奇。“你和闻医生又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在观护所啊!是雪狼......就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他先和医生认识的,后来我把雪狼杀死了,我就和医生在一起了。离开观护所到现在,医生一直都和我形影不离,我们是一体的。”以稀松平常的口吻说着。
英治瞠眼,震愕地问:“你杀了自已的双胞胎哥哥!”
“对啊!雪狼是个畏缩胆小又没用的家伙,成天就会烦我,还缠着医生不放。我实在太讨厌他了,所以就杀了他。”
“一......一个人并不是一只虫子,你、你怎么能简单地说杀就杀?!”愤怒。
“虫子能杀,人为什么不能杀?那为什么人就可以杀鸡、杀猪、杀猫、杀狗的?”反过来困惑地回道。
难怪,当霁狼举枪对着自已时,眼里没有半点人性、没有半点迟疑。假使一个人眼中的“人命”等同于“一只虫”,那在这么扭曲又不正常的价值观下,当然能让他轻易地、草率地、凶残地夺走他人的性命。
我怎么忘了,这是个拿“杀人”为业的家伙,阿超和许多人都是死在他的枪下,他若有一丝丝人性,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呢?
英治怜悯地看他一眼。“连生命的价值,你都需要问别人才知道,无法靠自已去明白这点的话,那你就只是个连’活‘的真髓是什么都不懂的可怜虫,我可怜你。”
“......我,可怜吗?”微怔,霁狼指着自已鼻尖,似笑非笑地反问。
“很可怜。”毫不 考虑。
霁狼脸上的表情倏地消失,他慢慢地放下手上的枪械,裸足下床走向英治,蹲在英治面前,取出了含在自已口中的棒棒糖,压在英治的唇上。“矣,你要不要吃?这糖很好吃耶!”
黏腻的麦芽糖在唇上滚动着,被捆绑住而毫无自由可言的英治越是闪躲,霁狼就越是故意要拿它涂脏他的嘴。
“你怎么不吃呢?这糖很甜啊!”
看见他一脸厌恶的样子,霁狼格格笑得更开心,接着居然做出让他十分讶异的行为,霁狼伸出舌头,舔了一来。冰凉的舌尖在他嘴唇周遭游走,他退缩,霁狼便咬上他的唇,牙齿没入柔软地肉里,剧痛传来不一会儿,他便在口中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
“我讨厌你。”放开英治,霁狼粉色的舌唇都沾着血,那是英治的血。他狂笑得像个孩子般,说:“你和雪狼一样,都很正经八百得讨人厌,你知道吗?”
说翻脸就翻脸。一双手伸向英治的脖子,缩紧。“消失!快从我的眼前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杀了你!”
十根指头以成年人才会有的力道,指紧英治的颈项。呼吸无法自由畅通的痛苦,逼得英治扭动挝子挣扎着。
“霁,住手!”开门进来的闻东城瞥见了屋内的情况,立刻上前将霁狼拉开。
“不要!不要!我要杀了他、让我杀了他!”哭闹不休。
英治连连呛咳着,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中,他看见闻东城温柔地抱住霁狼,亲吻着对方的双唇,让失控的男子渐渐恢复安静......令人难堪的是,那两人仿佛当他是隐形人,吻得难分难舍的。
“......医生,来做嘛,我要你做给他看。”霁狼发出撒娇的要求。
英治倒抽口气,怒斥对方变态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还来不及说出口,闻东城已经打横抱起了体态轻盈的男子,两人双双滚倒在床上。
......不、会、吧?
对着真“戏”真“做”起来的两人,英治怀疑他们的神经是否有问题。
“......啊啊......进来......更......深......”濡湿的媚叫,宛如在炫耀般,不仅不避讳,还清晰地传到英治这头来。
眼睛或许可以闭着不去看,但他无法控制那些四处流窜的“声音”,传进耳朵。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或许会羡慕他有“活春宫”可听,但对这些事情有小洁癖的他而言,这根本不是什么“享受”,而且是惨无人道的精神折磨......
“啊咿......医生......”
嘎吱、嘎吱、嘎吱......细微的弹簧挤压声,以暧昧的节奏鸣响着。
伴奏的是锐利的吸气声、啜泣声,以及呻吟。
“......啊噢......不要......好好......不要停啊......”
偶尔还会加进两具肉体相互撞击,媾合的糜糜绯音。
从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英治来说都是苦煞人的煎熬。就算拼命在脑子里思考着无关紧要的事来让自已分神,可屡屡当霁狼那妩媚甜腻的淫叫闯进意识里时,就会使他联想到自已与夏寰的床第情事......
他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压抑下半身的骚动,最后只好不断地在脑中临摹起精密手术的步骤、画面,藉此排遣体内的闷热,发挥最大的忍耐力,等待他们结束。
“原谅他的坏脾气,你踩到霁的痛处了。”闻东城在情事过后,边为睡着的男子盖被,边朝英治开口说:“在他眼中,你所代表的,其实是他最惧怕的那类人。”
英治可看不出来霁狼有哪里怕自已的?“他告诉我,他杀了自已的兄弟,你知道这件吗?闻医生。”
男人一双沧桑黑眸不为所动地望着英治。
“你......爱他到如此盲目的地步?甚至他杀了亲兄弟也无所谓?”哑然。
闻东城谜样一笑。“爱?不,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爱。这是......赎罪者,与被害者的关系。”
“赎罪?你对他做了什么?”困惑地,英治问。
下颚蓄着短胡的方正脸庞,没有丝毫遮遮掩掩的慌乱。“我在几年前接下观护所的心理咨询义工,认识了当时的雪。”
“被霁狼所杀的双胞胎哥哥?”
闻东城摇摇头。“他没有什么双胞胎哥哥,那是霁这么以为罢了。这也是我让他这么以为的。你应该已经发现,霁身上欠缺了普通人所拥有的部分情感、良知,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刻意塑造出来的。”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培养一个杀手,你能得到什么!”激动地怒道。
淡淡地,闻东城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说:“因为不这么做,他就活不下去了。我舍弃了自已做为心理医生的道德,也想拯救雪,唯有这方式能让那可伶的孩子不再痛苦。与其让软弱的雪在这个除了残酷,什么也没有的世界中生存,不如让他以霁的身分活下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一顿。“所以在雪的人格与霁的人格里,我选择了留下坚强但无情的霁。我安排了一场戏,让霁以为自已彻底杀死了软弱多情的雪,但他杀死的不过是映于镜中的自已罢了。霁是集暴力、残忍、无情于一身的人格没错,可是这也是受尽这世界虐待的雪所演变出来的另一个自已,是这个社会诞生出来的怪物。”
吐出白烟,萦绕在闻东城脸上的薄雾让他的表情更显模糊。“我与雪约定好了,不管霁会成为多少人唾弃的怪物,我也绝不离开霁,就当成是我抹煞掉‘雪’的赎罪方式。只要是霁想做的,我将毫不迟疑地帮助他。”
英治无法同意他的作法。“但你是个医生,该给他‘希望’,而不是允许他逃避!没有其它方式能帮助他走出新的道路吗?我记得人格分裂者,不是可以中和彼引缺陷,统合一个人格吗?你为什么不试着这么做?”
闻东城平静地说:“你别听懂。霁是我为雪创造、分裂出来的新人格,我怎么还会合并他们呢?”
英治有些听糊涂了。“怎么可能?难道人格分裂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
“一开始我只是替雪做催眠的心理治疗,雪的案例很特殊,他在催眠过程中浮现出另一个人格......我和那个人格对话的过程中,产生了这个念头,想要让雪消失,让崭新的、积极的人格活下来。于是我取了‘霁’这个名字给他,象征雪止晴天现。谁知道......”
苦笑地,闻东城说:“霁并不是晴天,而是一场狂风暴雨。他远比我所想的更具攻击性。我试了又试,用尽我毕生所学想让霁兼具点人性,少点暴力,结果却无法拨除这些。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我失败了。”
抬起自嘲的眼,男人望着英治。“这是与恶魔的赌注,选择谁、放弃谁,是教人疯狂的两难选择。可是我必须面对自已的失败,背负它活下去。你不会知道那种滋味的,欧阳。我也曾自诩、傲慢地自以为拯救世人是我的职责,除了我谁能给这些绝望的人希望?结果,这个假神被命运狠狠地嘲讽、戏弄了......”
停了很久的片刻之后,闻东城一摇头。“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天之骄子的你不会懂的。”
不,闻东城错了!
他曾在黑暗中挣扎过,在疯狂的边缘徘徊过,绝望的滋味也不是没尝过,只是,他没有对痛苦认输、没有对自已认输而已......
万一自已那时输了,说不定也将沉沦在另类、异常的疯狂中......英治一颤。那时候若不是夏寰的存在给了自已救赎,或许今天的自已将是另一个自已。
寰......英治无声地呼唤着。
“我已经讲太多了。”打算结束这话题,闻东城站起身。“霁就要醒来了,他不会高兴我与你说话的。你以后最好也不要再理会他的挑衅,霁要杀一个人是无需考虑时间,也不必有理由的。”
“闻医生!”
在他走掉前,英治叫住他。“你还不明白吗?你会告诉我这些话,是因为你自已也无法接受吧?霁狼情感上的欠缺,使他不必负担罪恶感,但是你呢?普通人能承受多少的良心苛责?没有安眠药,你能入睡吗?”
累积在男人眼睛下方的自我遣责、削瘦脸颊所象征的自我惩罚,在在都说明了男人早将自已囚禁在英治也一度曾深陷其中的心牢。英治有夏寰拯救,但男人却无法寄托希望于任何人身上......
虽然这是男人自已所下的决定,但这些年来,男人真的没后悔过吗?
“如果你坚持要对雪赎罪,那就更该阻止霁狼继续杀人!他每多杀一个人,你们两个就更接近毁灭的一步!你要想清楚,要后悔的话,只有现在了!”
切断两人四目相交的视线,闻东城闪躲地背过身,默默不语。
英治还想再进一步地说服他,但床上却响起阵阵鼓掌声,霁狼醒了。
霁狼笑着说:“喂,你还真是不遗馀力地怂恿医生背叛我呢!没用的,无论你怎么勾引,医生是不会离开我,也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医生。”
走到了霁狼身边,闻东城只说:“醒了就去洗个澡吧。”
抓着他的手腕,霁狼任性地嘟嘴道:“呐,什么时候你才要让我打电话给那个叫夏寰的男人?医生。我们快解决这次的事,早点拿到钱,我想到欧洲去玩一玩。”不忘瞪瞪英治。“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家伙了,让我们早点摆脱他嘛,医生。”
听过闻东城的一番话后,英治不再觉得霁狼对闻医生表现出的“露骨”占有欲很奇怪了。想必在霁狼眼中,闻东城是集他的“父亲”、“母亲”、“兄弟”、“朋友”、“情人”于一身的综合体吧?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忽然有天获得了“一样”东西,并且只被允许有那么一样的话......谁都会像霁狼那样,戒慎恐惧他人的靠近,不愿闻东城被“谁”抢走的。
遗憾自已没能说服闻东城,英治看着拒绝不了霁狼的闻东城拨着电话,但愿别再有流血的冲突发生。几年前一名心理医生所犯下的错误,几年来赔进了多少鲜血与生命,日后究竟还得再牺牲多少?......英治不忍去想象。
☆ ☆ ☆ ☆
这是一通等待已久的电话。
好整以暇地接起。“我就是夏寰。你是霁狼吧?”
“嘻嘻,没有错。在执行任务前,竟和‘目标’直接交谈,这还是头一次碰到的麻烦状况哩,事后你可别变成厉鬼来找我啊!”
“少讲屁话。英治在你手上,我知道。你想怎么样?”
话筒里一阵格格的笑声。“你倒挺性急的。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如果想把他要回去,明天凌晨两点,我要你一个人到XX角的XX灯塔。就在灯塔的小公园里头,进去后直接向右转上台阶,会看到那一座开放式的了望台,我在那儿等你。只要你按照指示去做,我便把他还给你们。”
夏寰放笑大笑。“喂喂,小兄弟,你是脑袋坏去哟?安排在半夜,又在了望台,用膝盖想也知道,我一踏上那块地,就会被你的枪扫成蜂窝了,白痴才会去!”
“......我杀死这家伙,也没关系喽?”
“霁狼,不要以为肉票只有你才有。你等等,这边有个家伙要和你说话。”夏寰喀擦地扯开安全扣环,枪口对准着曹水的鼻头。“轮到你讲话了,曹水。说错一个字,你就等着找整型医师帮忙吧!”
鼻青脸肿,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被修理得比猪头还惨的家伙,正是委托霁狼杀死夏寰的当事人!曹董,本名是曹水。
话说阿莉费劲解开阿憨师的手提电脑密码后,他们本以为会在档案夹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但是没有一个档案是有关客户或旗下杀手的资料,大失所望的夏寰差点砸了那台电脑。还好阿莉发现在电子邮件中,阿憨师存有多笔与手机交换信件的纪录,虽然那些附加档案都杀掉了,可是根据这点,阿莉推敲出一个可能性。
她到音乐档中一个个找寻,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她找到了最关键的证据!
原来老谋深算的阿憨师,会这么放心地不把电脑拿走,是因为他认为没人会料到,他把客户往来的电话都录音下来,再把这些录音档寄回自已的电脑里,伪装成歌曲存在资料库里。
以日期整齐分类的录音档里,自然也有了阿憨师与曹水的通话内容。
昨天深夜将近清晨时分,夏寰就率领了大批弟兄,突袭曹水的私人豪宅,杀他个迅雷不及掩耳。还在睡眠中的曹水醒过来时,整间屋子早已布满了夏寰的人,至于他自已的手下,不是被活逮,就是见风向不对跑得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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