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毒药------灵涓
  发于:2008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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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朗朗的笑声,全止在看见他的一瞬间。
  他清楚地看见他母……养母张心良,亲昵的拥着路容雨走入玄关,那种温柔和悦,就像是对筱雨时那般真诚,而不像对他时有种虚伪的感觉。
  “笙威……”张心良看着路笙威,也为之一怔,她尴尬的唤了声。
  “我来拿点东西。”路笙威没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声音里带着一种陌生感。
  他记得这天上午的课向来是张心良十分重视的,曾经他生病在家,张心良也不愿为他请一天的假照顾他,让他独自一人在被窝里难过地落泪;最后还是筱雨不放心的溜回家看他,紧急叫了救护车送入急诊室。尽管她觉得抱歉,却仍是不肯请一天的假,如今……果然,还是亲骨肉来得亲啊!
  “你……”张心良下意识地放开路容雨,她知道自己从不曾对这个儿子这般亲昵过。也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亲近他。
  她张口欲言了半天,想知道他住哪里,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怕答案是她不能接受的。
  看出她的想法,路笙威直截了当的说:“我住在童先生那儿。”说完,他擦身而过她们两人中间。虽然他没明说,但毫无起伏的口吻里,也表达得很明白,无论他怎么样,都和他们无关了。
  “在惟尊那儿啊,你……”张心良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女儿不解又伤心的眼神时,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外。
  她知道的,容雨和那个路家不合,她这二十四年亦和笙威一样,走得漫长而不平坦。如果没有最初的错误、如果不曾抱错过孩子,是不是他们两人,都可以过得平静安稳些?
  ???
  回到车上,路笙威先是在后座放入箱子,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他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一道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伤心尚未平抚,来的人又不是他想见的张懋凡,路笙威的声音霎时冷得骇人。
  “没事,所以来看看。”童惟尊答得亦淡然,不说他丢下重要的客户,就只是因为不放心他。
  路笙威并没有继续问,或许说他没有气力追探吧,他只是很快地坐入童惟尊身边。
  “应该是你开车吧!”童惟尊温柔地笑着,对于小他八岁的路笙威,他还是有耐心及疼惜的。
  “我不喜欢。”冷淡地答了句,路笙威便将目光移向车外。
  他不喜欢开车,原本对开车的小小期待,全都毁在童惟尊将钥匙放在他面前的瞬间。他不喜欢自己像个男妓似的被包养……虽然是他自己同意的,也是他自己愿意以身交换的;可是他依然厌恶。
  童惟尊不再多言,沉默而流畅地将车子往童家驶去。
  路笙威并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就连看着窗外的眼眸也闭了起来。
  他知道,童惟尊是因为担心他,才来这儿接他。八成是要司机送他来,然后再到车上等他一起回去,可能还安排好晚餐的地点。
  可是他不要,童惟尊会对他好,只不过因为他是筱雨的弟弟,他得不到筱雨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
  再说他暴烈的灵魂,没法给他安宁。童惟尊不是温柔的张懋凡,他多希望此时此刻,坐在他身边给予他温情的人,不是这个多年来强要他的人间恶魔,而是张懋凡……
  想着,他忽而被一股力量抓了过去,还来不及回过神,就看见一道噬人的目光,狠狠地瞪视着他,似乎随时都要将他吞灭似的。
  “不、要、在、我、的、面、前、想、他。”
  一字一字的严重警告,再加上几欲要捏碎他肩骨的力道,路笙威只能无力地点头。
  见他点头承诺,童惟尊才放开他,而原本怒极的目光,也转为颓败。
  他累了,真的好累;无论他再怎么样做,路笙威心中还是只想着张懋凡。
  他断然转过头,车子继续往前驶,两人都不发一语。
  ???
  站在高级西服店内,路笙威失神地倚在一个柜子上,眼前正有两名店员在为他展示新进的布料和几款最新设计,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心知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童惟尊手上。
  果然,没多久童惟尊带着笑容走近他,不顾他的意见,径自和店员商量起来。
  多年来一如眼前的画面,路笙威仅是冷笑了下,挑了个童惟尊没注意的时刻,闪入一边的男女鞋部。
  这里的各式鞋子同样是用订制的,既然是用订的,价格自然不低;所以从他和童惟尊有了协定后,他的鞋子一向也是订制的。因为花钱帮他买东西,童惟尊向来不吝啬。
  路笙威百般无聊地拿起一款新样式的鞋子,不禁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自从被张懋凡拒绝后,他的思绪就呈现一片空白,任由童惟尊的摆布;只有偶尔会想起那天的情景,其他的事情无法融入他脑海里。
  就连他最喜欢的作画,也被他弃置一边,完全不理不睬,整天只是待在房间里。没有音乐、不看电视,就这样看着童惟尊离开又回来,才发现一天又过了。
  而那个财力惊人的路家,再也不曾出现过,仿佛那天的事只是一场闹剧,只是他们串通好骗他的。可是他回不去是真的,和张懋凡也无法回复以往友好关系,他只有童惟尊可倚靠了。
  想着,他自讽的一笑,将鞋子放回架上。正要回到西服部,却不意瞥见一对他不敢相信的俪影。那个酷似筱雨的路容雨,状似亲昵地挽着张懋凡的手;而张懋凡也笑容满面的陪着她和店员看着鞋子图样。
  那温柔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筱雨一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莫名地,他胸口一紧,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搅着,令他几欲呕吐。
  等到那对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后,路笙威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躲入鞋柜后,不欲让人发现。须臾,他冷然一笑,没想到不能接受这段感情的人,不只是张懋凡,还有他自己。
  “你怎么了?”
  闻言,路笙威抬眼,对上一双阴霾的眼眸。童惟尊过冷的话里,明白的表示他什么都看见了。
  他既没有回答,只是惧然地看着他。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生气了,但是似乎没有,八年来这还是头一遭。
  “没事的话,我在附近的茶屋订位了。”童惟尊浅浅一笑,可笑意不达他的瞳眸。
  “嗯!”路笙威立即点头,生怕再度惹怒童惟尊。
  ???
  用完了餐,一直小心翼翼的路笙威,终究还是松了戒备,懒懒地半躺在椅中,看着窗外,他将脸侧一边的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
  童惟尊始终一语不发地忙碌在热红茶中加入奶精和糖粒。啜饮一口,觉得味道适中,才将红茶放在路笙威面前。因为怕苦的路笙威,从来不喝咖啡,连红茶也要加糖,才肯喝。
  放好茶杯后,他将视线由茶移往路笙威脸上,才发现他的失神。
  “还在想他……”童惟尊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意,反而带着淡淡地悲哀。
  他累了,长久以来和路笙威心中的张懋凡争夺他,却仍无法在他心中占一丝地位,他已经累了。
  “没有。”路笙威稍稍回神,牵强地带着笑容说道。
  顺手端起面前的热红茶,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依然迷离的目光,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脸上的变化。
  童惟尊看着安静的路笙威,忽而笑了,有几分凄怆,又有几分……冷残。
  ???
  “啊……”路笙威难耐地扭动腰身,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激情。
  “还要,我还要……”他一面呻吟,一面强烈的需索,眼神却是无比的空茫。
  像是回应他的话般,童惟尊倏地将他压倒在床上……
  “嗯……啊……”路笙威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然而却在高潮来临时,童惟尊突然满脸怒意地走往浴室。
  身体得不到想要的满足,路笙威浑身难耐,他睁大了眼睛不满地瞪着童惟尊,不懂他为何突然抽离而去。
  童惟尊在走入浴室前,冷淡地回望一眼,看着这样的路笙威,他提不起一丝兴致。转身走进浴室中,将身上淫靡的痕迹冲去。
  他快速地淋完浴后,走出来木然地倚在墙上,悲极地看着仍瘫软在床上的路笙威。
  思索了数分钟,他猛地将他由床上拉起。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我就成全你,你到他身边去好了……”说着,他由衣柜中拿出一只大皮箱,将他多年来为路笙威买的各式名牌衣物全塞进去。
  路笙威依然裸露身子,被他的举动吓呆了。
  “滚!我不想看见你。”童惟尊冷然地瞪着路笙威,将长风衣扔到他脸上。“所有我替你买的衣服都拿走,反正你心里也没有我,又何必留在我身边。”
  路笙威仍是呆愣地看着童惟尊,什么话也说不出。看着他将他的衣服、饰物全塞入箱中,许久之后,他仍是没有穿上衣服,仅是默默地套上风衣。
  为什么连童惟尊也不要他了吗?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张懋凡吗?可是他的心里不也是只有筱雨啊?
  还未思考清楚,他又听见童惟尊怒极地一声大吼:
  “滚--”
  将皮箱用力一扣,童惟尊拉着路笙威就往楼下走。
  路笙威似乎被吓傻了,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任童惟尊拉他下楼。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管家见状,担心上前问道。
  这些年来,他不曾反对过他们,就是因为看到惟尊少爷对路少爷的感情,加上老爷夫人去世得早,他也就随少爷的意思。
  可是现在怎么……
  “少爷?”
  童惟尊冷然地瞥了管家一眼,用力的将路笙威往楼下拖。
  八年了……
  他太累了。认识路笙威十四年,和他发生关系至今八年,可无论在何时何地,他的眼里,始终没有他的影子存在。
  他除了看着路筱雨外,就只看张懋凡,而他……他只是他短暂的慰藉,和金钱交换的对象。他也是人,他也希望除了身体外还能得到情感,他是爱筱雨,但不代表他就不爱他啊!
  打开了大门,童惟尊怒极地将路笙威用力一推,使他不稳的跌坐在地上。他只是冷然地将大皮箱一丢,转身就走入屋内。
  够了,一切就这样结束吧!他和路笙威再不会有牵扯。少了肉体关系,他们之间剩下的,也只有生意上的往来。
  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的东西。
  而倒在地上的路笙威,依然呆滞,不敢相信童惟尊竟然毫不留恋地抛弃他。
  滚……他竟然叫他滚。
  他也知道是他自己不好,不该待在他身边还想着张懋凡;但是,感情的事,又怎么是他控制的。他就是爱他,就是渴望着他身上的温柔和暖意,渴望他的眼眸中能出现他的身影。
  因为,太过张狂的童惟尊,令他害怕。
  ???
  路笙威一语不发地坐在黑暗中,他沉默地听着大屋内的动静。
  他知道老管家正担心地由屋中看着他,而童惟尊则是不见踪影。很奇怪地,他虽然不曾抬头看过,却都知道。
  只是他更明白的是,这事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他向来说一是一,说了要他走,就不可能再要他回来。
  毕竟他和张懋凡的眼里看着的、爱着的还是只有筱雨……不是他路笙威。
  “你在这里啊!”
  在黑暗中坐了许久,久得寒意都透彻他的心肺,蓦地,有一道声音从他身边响起。
  路笙威呆滞地抬头看向声音处,无法由印象中找出这张脸。但神色和脸眸是熟悉,像他……和他每日在镜中看见的脸,是那么相似。
  相同的眼眉,相似的脸形、黑发,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姓童的打电话要我来接你。”来人淡漠的说着,一把拉起路笙威,力道恰好不让他再受半点伤。
  待他站起后,他握了握他的手,才发现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
  “惟尊……”花了一些时间,路笙威才勉强把他的话听入耳中,喃喃念着那个名字。
  “上车。”见他仍一副呆样,他径自将他抓上车,对那个被扔在路中央的皮箱,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动作。意思十分明白,他不想将那皮箱带走。
  除了气童惟尊这样欺负路笙威外,路家和童家长久以来,在生意上的争斗也是很大的原因。他太清楚像童惟尊这样的人,他对路笙威即使是真心的,也会让他吃苦。对这个流落在外、一直受苦的弟弟,路容理是怎么也不愿意再让他受苦了。
  路笙威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径自下车提起皮箱,然后像保护什么似的,将它紧抱在怀中。
  “要带走吗?我放入后车箱。”路容理也不多问,微微叹了口气,开了后车箱就将皮箱放入,抓着安定下来的路笙威,再度坐回车中。
  既然是他的意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有时旁人的好意,反而会坏了大事。
  “要去哪里?”发动车子后,他看着全身发冷的路笙威柔声问道。
  他明白路笙威已无处可去,先前他曾多次表明路家想接回他,却都遭到童惟尊的拒绝。不过他知道,以路家人的个性而言,他是无处可去,才会选择依靠童惟尊。
  “我不回路家,哪一个都不去……”
  思绪混沌的路笙威突然想起来人是谁,忽而大声说道,坚定地表示自己的意思。
  “那先到我家,明天再看看要去哪里。”路容理无奈看着夜色,叹了口气。事情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虽然不喜欢姓童的,不过他以为姓童的能给弟弟幸福,才没强硬带走他,让他继续住在童家。
  怎么会料到,他有半夜来接弟弟的一天?
  “嗯!”点了点头,路笙威又回复原来的失神状态。
05
  路容理的公寓本来就宽大而豪华,加上和情人同住时,路家大老又多送了一层。
  重新装潢后,将原本浪费掉的空间,装潢成书房和客房,饭厅和客厅变成开放空间,屋内摆设了很精致的音响设备。
  不过对此刻的路笙威而言,这公寓是何模样他都没有感觉,他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坐下,抱紧自己,任思绪飘飞到遥远的彼方。
  “谁?”刚走出浴室的亦泱,正用大毛巾擦拭湿发,看见坐在椅中的陌生人,以一贯的冷漠地向路容理询问道。
  “我弟弟。”容理答得亦简短。
  “最近才找回来的那个?”或许是在他身上看到和路容理相似的特质,亦泱的口吻里多了几分亲近。
  “嗯!我刚从童惟尊家接他来。”提到童惟尊的事,路容理的口吻含着几分怒气和更多的无奈。他小声且简短地向亦泱解释路笙威和童惟尊的事,却只换来亦泱的冷眸以对。
  “我记得我们在吵架吧!客房不是你在睡吗?”
  亦泱冰寒的目光,对上路容理有几分贼的笑容,形成一种情人间特有的亲昵。
  而这间公寓中除了主卧室外,只有一间客房,其实不是为了客人准备的,而是让他们吵架时被踢出卧房的路容理,能有个安身之所。
  现下路笙威来了,总不能让他睡客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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