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琉皇朝五-皇帝镇魂歌 李葳
  发于:2008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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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西王国首任的王-- 

  在大批官员们的簇拥、跟随下,浩浩荡荡地前来视察矿区。 

  这近一年中,王到这儿视察的次数,不超过三次。第一次是矿区重新开采之际,第二次则是前几个月发生

过一次小暴动时,主因是工头们日夜严厉的命人采矿,使一名年届六十的老翁不支倒地死去,本来王可以将此

等小事交给下属主处理,但他亲自出面重整矿区的工作,让工头心生警惕而收敛,工人也因此心服口服的停止

暴动。 

  第三次,也就是现在……开采并囤积将近三、四万石的黑石,有一部分准备出售给邻近各国,为彰显此次

朝廷对标售的重视,不仅是财政、外事大臣嫉匠。跻睬琢倏笄?nbsp;

  公开的叫价拍卖,将由出价最高金额者,全额获得他们所中购的数量,而剩余的量,再继续由其它国家竞

买。这种前所未有的竞标方式,可预期的是将直接捐注大量金银于新西王国的国库,奠定这新生国家的基础。 

  ……真是大狡诈了。 

  各国使节们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如此一来,为了得到黑石,只好自相残杀的各国群臣,岂不全成了在司

珐尔手掌心中跳舞的小丑? 

  ……没办法,谁教我们国家没有这么多的黑石,根本不够应付啊! 

  各国使节也只得忍气吞声,绞尽脑汁,希望能观看局势,联合其它国家,制衡司珐尔这招巧妙的「坐看鹬

蚌相争,净收渔翁之利」的计策。 

  ……可是,万一我们不叫价,被别国以便宜的价格买去了黑石,那该如何是好? 

  终归到底,想要联合他国,若没有建立互信,是办不到的。看穿了各国这种既想要鱼儿,又不敢断然牺牲

熊掌的心态,司珐尔可说早己胸有成竹,就等他们自投罗网地掏出腰包来。 

  「王上驾到。」 

  矿区连夜赶搭出来,那富丽堂皇的高台顶上,可俯瞰全矿区的中央,摆设着一张刻绘日月共治、狮虎齐鸣

图腾的金椅。 

  这是要给谁坐的,也毋须多问了。 

  成排成排走出来手持长枪的护卫,把高台封得滴水不漏,接着十数名手执七色王纹旌麾、银镂篝灯、三层

垂总御篷的女诗官也走出来,分列椅座两侧,最后在众人叩身行礼中现身的,正是登上王座未满一年的新西国

之王--司珐尔。 

  面如白玉、唇如榴红,英汉眉宇底下一双荧荧雾蓝瞳眸,发散着逼人气势与傲人气魄的锐利神光。这位弑

主篡位的新君主,御驾亲临的瞬间,轻易地改变了全场散乱的气氛,静默与紧张蔓延着,目光焦点全在他一人

身上。 

  往昔曾接触过司珐尔的人,都不禁要说,如今这位曾有「天下第一美男子」封号的前将军,己经成了足以

一举撼动天下的--「天下第一美帝王」了。 

  「本王欢迎诸位来到新西国,也请诸位不要拘泥于旧朝礼节,舍弃无用的虚伪赘言,让这即将举行的矿石

拍卖进行得热络且顺利,也不要忘记倘若诸位无法满载而归的话,还可尽情享受本王的招待,弥补诸位心中的

遗憾。」 

  底下响起了些许笑声。 

  可是多数的外国使节都明白,这趟要是不能标得黑石回乡,恐怕再如何接受「盛情」款待,都无法除去回

国后将面临的严厉责难, 

  --这或许正是司珐尔企图提醒他们,并要他们好自为之,别想在竞标中透过结党而牟利的暗箭吧? 

  「那么,阵卿,你开始吧。」 

  「是,大王。」财政大臣站一步上前,朝着四周的使节与应邀前来观看的商贾们说:「现在,开始新西王

国头一次的黑石竞标,请诸位看向左方,那儿就是一石的黑石,以石为单位作竞标,规矩就照文书上所记载的

,你们可以去确认品质,本国保证将给予同等质的矿石。请。」 

  对于这些无聊的公事,晴绍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她坐在夫君的身旁,眺望着高高在上的司珐尔,心中既

是愤慨也是感伤,司珐尔此刻越是耀眼,她就越是无法不想起在冷冰冰的墓地躺着的陛下。 

  索性起身…… 

  「咦?夫人,你要去哪里?」 

  「呃,我觉得有点儿闷,大概是这儿人太挤,我到旁边走走逛逛。」 

  「不好吧,夫人,这矿区内充斥着低下的矿夫工匠……」 

  「我会让白娃陪我,你不必担心我,尽管专注在正事上吧!」三言两语打发分身乏术的丈夫后,晴绍转头

唤着贴身丫鬟。「白娃,我们走。」 

  「夫人?夫人!」 

  急归急  但这边的事也不能放下的筑越,只好眼睁睁看着晴绍离开位子,往矿区的方向走去。不过可庆幸

的是因为今日要竞标,有众多贵人到场,所以矿区休息并没开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人敢跑来危害他夫人才是

。 

  叹息着,筑越还是回到正进行的标售上--这一趟他也是势在必得。 

  「夫人,您走慢点啊,白娃跟不上。」气喘吁吁的白娃,不解平日温柔、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夫人,怎么今

日像着了魔般,走得又急又快,还不时东张西望,使得她纳闷地说:「夫人,您到底在找些什么呢?」 

  (没看到。该不会那日被打成重伤,才会没看到人影吧?) 

  晴绍对白娃的问活充耳不闻,心思全放在一件事上--对,她今日本可选择在行馆休息,之所以坚持要跟夫

君再到矿场来,是想找到那天救她一命的大恩人。 

  (可这矿场这么大,要去哪儿才能找到他呢?他戴着那么显眼的铁面,应该很好找才是。) 

  白娃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晴绍的衣袖说:「夫人!您到底是怎么了?」 

  「白娃,你帮我去问站在那边的男人,问他,知不知道一个戴着铁盔的男人在哪里?」 

  「夫人?是什么铁面人啊?」 

  「你别管,去问就是了。」 

  白娃嘟嘟嘴,碎声念着埋怨的话,还是乖乖听从夫人的意思,朝那名有着满脸横肉,看来就很可怕的胡面

大叔走去。过了会儿,又翘着张小嘴走了回来,禀报晴绍说:「夫人,那人说今日那铁面人是不会出来的,因

为矿场不开采的关系,那些犯人都不可以离开牢房一步。」 

  (什么?那……我岂不是真的无法再跟他道谢了?) 

  「不过夫人,我看那个大叔挤眉弄眼的样子,好象……只要咱们给他点好处,他就会帮我们想法子呢!」

白娃见夫人一脸伤心的样子,于心不忍地悄声说。 

  晴绍双眼一亮,马上掏出自己的钱囊全都塞给了白娃说:「去告诉他,只要可以见到铁面人,这些都给他

。」 

  「夫人?这、这里面有很多银子耶!」 

  「没关系,去吧!就说我在这边等着,知道吗?」晴绍心急地交待,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竞标一结束

,她势必得回夫君身边。 

  白娃无奈地惋惜三声,携着那沉沉的钱囊,去贿赂大胡子。 

  那人二话不说地把钱囊收进去后,消失在一个矿坑洞内良久,久得让白娃以为他该不会是骗人,想偷吞那

些银子的时候,胡子大叔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哇,好恶心喔,怎么会有人罩着铁盔过日子?是他自己

罩的?不可能,那又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呢?那铁罩取不取得下来啊? 

  「啊。」 

  晴绍低呼一声,迅速地小跑步过去,白娃也急忙跟上前。 

  「这位夫人,铁面是罪犯,身为工头,本来我是不能让他随便离开牢房的,所以你别给我找太多麻烦,有

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快走吧。」胡子大叔还算客气地说着。 

  「好,能让我私下跟他说两句吗?」晴绍诚恳地一问。 

  被美女一恳求,是男人谁不心软?胡子大叔耸耸肩,背转开身子,远离到几尺外去。 

  (终于见到了。可是我该说什么呢?先说谢谢,还是抱歉?那天明明看到他被人那样踢打,还无法替他说

话……) 

  (起初虽然被他的铁面给吓到了,但现在仔细一看,总觉得此人的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好熟悉啊!到底是哪

里呢?又说不上来。我在西琉认识的人里头,不可能会有罪犯啊!)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吧?把他叫出来,又不开口。) 

  一时间,晴绍心里千回百转的,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夫人,您怎么叫了人来,又不跟他说话呢?」白娃惊讶地推推晴绍的手肘,再转向那铁面人说:「还有

你,喂,你是不会说话吗?看到我家夫人,当然要先问声夫人好啊!」 

  铁面人一无回话,二无反应,白娃真怀疑他该不会是根木头假扮的人吧? 

  「那个……」幸而晴绍厘清了思绪,清清嗓子说。「我……那天承蒙恩人舍身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铁面人还是没有回答,一动也不动。 

  白娃气愤地鼓起腮帮子。「,你听我夫人道谢,不会说点什么啊?还有,夫人,您对他未免太客气了吧?

」 

  居然以「妾身」自居,在这种罪犯面前,根本不需讲究礼仪嘛! 

  「白娃,你别插嘴。去那边等着。」 

  「夫人!」 

  晴绍严厉的瞪了她一眼,让白娃不情愿地住了口。 

  她往后退开几步,听到夫人继续说着。「我想向恩人道谢,我能知道恩人的名吗?」 

  铁面摇了摇头,还是不语。 

  「恩人,您是否不能开口呢?」 

  没有任何反应的,铁面人望着她。 

  晴绍困扰极了,他如果一直不开口,自己又如何能问出……「要是有妾身能为你帮得上忙的地方,务必告

诉我,我夫君是北狄国的财政大臣,他很富有,说不定可以用金钱帮你赎罪,让你的待遇好一点。」 

  铁面人再次地摇头,还朝晴绍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要走。 

  「啊,请您等一等。」 

  晴绍深恐他会走掉,竟忘情地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像雷电击中了铁面人,他惊惧

地甩开,接着便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拖着脚跟快速地往矿坑中走回去。 

  也到这一刻,晴绍才真正看清了男人眼熟的背影,以及一瞬间闪逝而过,于铁面具底下所迸射的银芒。 

  不,不会有这种事的。晴绍极力说服自己,假如这是真的,那么她一定会疯狂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并

没有看到那面具底下的真相,这绝、对不会是真的! 

  聆听着财政大臣主持竞标事宜,新王司珐尔可说是万分偶然的,在百般无聊中注意到了那幕情景。 

  先抓住他目光的,是那徘徊在矿区附近的女子,形迹很可疑,接着当他仔细一瞧,认出了那是前王妃晴绍

后,一双蓝瞳沸沸燃起,狂怒的疑问飙出--她在那个地方,想做什么!? 

  才要召唤贴身近侍去盘查的同时,更让蓝瞳内乌云密怖的景象,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上演。他隔着遥远的距

离,却不放过任何细节,宛如要突破空间制锁的凝眸注视。从头到尾,无法听见却能看到北狄晴绍与铁面人一

来一往的种种举动,直到最后……铁面人甩开晴的瞬间。 

  从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司珐尔王上,阴霾着绝色的冷艳脸庞,缓慢地抬起一手。 

  迅速而机灵,最忠心的近侍传靠了过来。 

  「毒牙。去替我办一件事。」 

  「王上请吩咐。」 

  「去把「他」带到行馆的……仓库,那间草屋去。」不需要指明「他」是谁,天底下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两

人,除了司珐尔外,就是这长年来躲于暗处,不为人知的心腹。 

  「属下遵命。」 

  绝不过问,绝不插手,即使知道也当作不知道,即使看到也当作没有看到,从投孝于司珐尔摩下的那一刻

起,就只奉命行事的沉默近侍,在收到命令后,无声地消失在人群中。 

  「那么,诸位可以开始喊价了,底价是三千银一石。」 

  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司珐尔瞬间曾变得凶恶而骇人的神色,也没有人发觉此刻王上正缩起那戴着戒玺、金

环与蓝宝石扳指的手,不耐烦的长指敲打着椅臂,宛若迫不及待要啃咬下敌人颈项的猛狮,蓄势待发。 

  而他的心思早己飘扬到那一日,在皇城中,自己高高地举起刀,挥下去的瞬间-- 

  铁面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坑道中。 

  并不是她的碰触让自己心慌,而是与故人的接触教人难以忍受。曾以为早就舍弃的高傲与自尊,在她的指

尖碰触到的瞬间,弹跳迸裂,强而有力地回击着自己的心口,冲向喉咙。 

  那时,差点、险些就要喊出:「不要碰!」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也不要任何人察觉,最好让他就这样腐烂在这地道中,永远埋葬住这样的自己,要

不……他会连仅剩的最后一分活下主的勇气都失去,而残存的道路里,将只有死亡才能解救他坑坑洞洞的、有

如身上这块破布般的尊严了。 

  自尊,多么可笑的言语。 

  都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谈什么自尊呢?没有尊严的活下去,就是敌人想赋予他的最高惩罚。 

  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受这所有的一切! 

  一遍遍、一次次,他如此说服了自己,被践踏或被毒打都可以忍受,因为这是「他」施加给他的,既然天

底下只有「他」知道,那么就无所谓了。只要没有别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那就随「他」高兴如何处置自己都

好。 

  原本,我就是该死的人。 

  舍弃尊严地活下去,如果是「他」给他的唯-一条路,那么他会走的,走上这条布满荆棘、残忍无情,而又

冰冷孤独的道路。 

  我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却没想到我比我所想的还要愚蠢呢!我该不会还在赌这一口气吧?想活着证明什么

?还是想活着等待什么?为维持这身沧桑的皮囊,竟悄悄地藏起了自尊,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在乎别人的

眼光啊! 

  哈,哈哈哈哈。 

  酸楚的咀嚼着,这蚀骨铭心的疼。 

  乱了,不该;狂了,怎爱。 

  到底是要再接受多少的考验,上苍才会允许他,结束这逆风而行的一生呢? 

  才闭上双眼,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两下。 

  「铁面的,外头又有人在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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