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川转身把裤子递给青年,闻言瞄了一眼他,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小小的期待。
“嗯。”戚寒川没有反驳,对方不止言语过分,还有伤人举动,他站在虞琼枝这边,自然会想为他小小教训一下对方。
虞琼枝心满意足,转念一想暗中扼腕,遗憾会客室没有监控,他没有把那一幕录下来放手机保存起来的机会了。
不过现在戚寒川这座大冰山已经会为他生气出头了,距离喜欢上他又近了一步。
被不速之客破坏的美好心情瞬间回来,换完裤子,虞琼枝就心情愉悦地去工作了。
这份愉悦的心情因为翌日得知竞标成功得以延续,虞琼枝眉欢眼笑,周身不自知时散发的疏离冷意宛若春暖花开,通通消散。
竞标结束后,买下来的建筑公司成功从虞氏那边抢到项目,公司里的人也都欣喜若狂,不敢相信前不久即将徘徊在破产边缘的公司转眼间就接下来一个大项目。
虞琼枝准备充分,虽然早就猜到结果,但仍是紧张了一段时间,现下尘埃落定,大手一挥,决定自掏腰包请全公司吃饭。
为了不占用员工休假的时间,吃饭的时间定在大后天,也就是周一晚上。
项目要年后才开始动工,虞琼枝忽然闲了下来,这两天手边几乎没有事,还有点不适应。
他发了半天呆,左思右想,决定亲手给戚寒川送一份新年礼物。
于是这几天,戚寒川总能发现虞琼枝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跟之前偷偷工作一个样,瞒着他在干什么,但他向来不会主动询问虞琼枝,也不会太过干涉除了身体健康之外的事,因此配合的假做不知。
周一晚上,举办的晚宴开始。
虞琼枝包下了一个著名餐厅的大场子,他们到时,里面人流如织,热闹非常,讲话煽动气氛的场面刚刚结束,正要开始上菜。
虞琼枝特意打过招呼,开场时要讲的场面话他就不去了,因此安排了另一个副总,他们迟到一会儿也不要紧。
假如虞琼枝的腿没断,公司刚换领导人,又得到一个大项目,他肯定会是讲台说话的那一个。
但自从那场车祸后,他就不爱出面,公司大部分的人虽然知道换了领导,但真正见过他的只是一小部分。
戚寒川推着虞琼枝走到最里面分隔出来的包厢,一路上引起注意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在和同事聊天说笑。
到了包厢,里面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虞总来了,快快快上座。”
“戚先生,何助理,来来来一起座。”
在座的人都知道虞琼枝身边的两人是他最信任的人,看见戚寒川和何昌时都会礼貌地问候一声,包厢里一时热情洋溢,氛围其乐融融。
戚寒川坐在虞琼枝身边,看着他露出礼貌的淡淡笑容,用那张熟悉的假面应付包厢里的人。
“虞总真是厉害!一来就帮我们争取到一个大项目,公司的人都特别尊敬您呢……不过我听说虞氏好像也参与这次竞标,虞总,是真的吗?”没多久,有人试探地问道。
正推杯换盏的众人默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包厢中一静。
在他们眼中,虞家先是放弃虞琼枝,随后虞琼枝顶着伤腿自己独立出来打拼,再闹出生日宴那一档子事,不管虞煦煦是不是真的曾经杀兄未遂,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看得出虞琼枝在虞家日子肯定不好过,是偏向虞琼枝的,也理解他和虞家对着干。
但他们最怕的是虞琼枝这种有钱人只是单纯拿他们付出了半辈子心血的公司当对付虞家的一次性武器,用完就扔,不想干了直接跑去国外。
虞琼枝并不避讳,颔首道:“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
虞琼枝接着说道:“不过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毕竟都是一个行业的,这么好的项目僧多粥少。”
刚刚出声的人欲言又止。
虞琼枝看出他的顾虑,收了笑,矜冷的眉目肃然:“我知道李总经理在担心什么,虞家是房地产起家,我以前就是干这一行,之所以选中这家公司是因为觉得公司很有潜力,行事风格和我契合,又是熟悉的类型,这段时间以来,也是真正的想把自己融入公司,一起和大家为公司的未来打拼。”
他不介意向所有人展露出眼中丰沛的野心,扬起手边的酒杯,掷地有声:“我想带领大家,一起努力把公司发展成北城的龙头企业,乃至成为本国的龙头企业,走向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残疾假少爷
“虞总说的是。”包厢中的人回神笑道,纷纷举起酒杯附和:“大家一起,为公司的未来尽心尽力。”
虞琼枝喝完杯中的酒,在座的人都是人精,得到回答后,话题很快偏向了拿下的项目身上,讨论着接下来的方案。
虞琼枝听着,偶尔出声,他酒量不行,喝完那一杯之后碰上有人敬酒,也只浅浅地抿一口。
这场聚餐的主角是虞琼枝,戚寒川安静用餐,没有出声打扰他们。
等吃得差不多时,手机震动一声,戚寒川看了一眼,低声和虞琼枝说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好。”虞琼枝一看就是不太能喝酒的人,只是喝了两杯,冷白的肤色染上绯红,矜冷的眉眼潋滟,凤眸浮动着水光,听见他的话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慢了几拍,迟钝地点点头。
戚寒川一顿,瞄过包厢里说得正激动的一群大老爷们,不动声色地把虞琼枝的酒杯换成和他一样的茶杯,倒入温热的大麦茶,低声道:“别喝太多。”
虞琼枝定定看着他,红艳艳的唇瓣翘起,眼眸漾漾流彩,朝他露出一个带着一丝甜意的柔软笑容:“好,你去吧。”
戚寒川出了酒店,找了个相对安静人少的地方,拨通了帮他办事的人的电话。
“老板?你不是聚餐去了吗?”对面的人有些惊讶。
“嗯,出来透透风。”戚寒川问道:“齐南,你刚刚说陆云把虞煦煦保出来了?”
“对,不过那次之后虞家的名声就不好了,陆家那边似乎有意取消他们的婚约。”
“嗯。”戚寒川应了一声,陆家能不掺和进来最好,陆云和虞琼枝虽然从小不对付,但两次车祸他都没有参与,不在虞琼枝的报仇名单之上。
“还有一件事,老板,一些散股和小股东手里的股份我们是收到了,但大头都在那些董事手里,他们不松手怎么办?”齐南有些苦恼,虞家底盘在那,虽然一直有倾颓的趋势,但还是有人觉得它能撑过去。
“再等等。”戚寒川仰头,看着天空散发盈盈辉光的皎月,忽然想到他临死前最后看见的也是同样的月亮,跟这个世界居然没有丝毫区别:“……不急。”
包厢中。
戚寒川离开后,虞琼枝索然无味地坐了一会儿,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无谓的应酬环节。
何昌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格,低声道:“虞先生,这里差不多了,寒川没有喝酒,你要不跟他先回去?”
“嗯。”虞琼枝应了一声,说道:“何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何昌露出一个腼腆憨厚的笑容。
他们简短说了几句,虞琼枝看了眼身边迟迟没有回来的人,抿了抿唇。
他伸手,刚想拿起茶杯喝一口,在触到杯子时一顿,若无其事地和旁边的茶杯调换,唇瓣触碰到杯口时,耳尖微微发烫。
……
齐南又汇报了一些琐事,股份的进度和资金的开支用度,戚寒川淡淡应着,挂了电话,就见手机上弹出来一条消息提示。
虞先生:我出来了,你在哪?
戚寒川回了一条消息,收起手机,抬眸,在不远处的酒店门口看见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的虞琼枝,自己推动着轮椅,在寒风中寻找他的身影。
戚寒川步伐加快。
看见大步流星过来的男人,虞琼枝停下手,苍白的脸颊勾起笑容,眼眸明亮地喊人:“戚寒川。”
“何叔没一起吗?”戚寒川看了眼虞琼枝空空如也的雪白脖颈,眉头微蹙,知道青年肯定出来时又忘了拿围巾,索性取下自己的围巾,垂眸给还在软乎乎笑的青年系上,打量几眼:“又喝了?”
虞琼枝正常时候从没有这样笑过,没有一点阴霾的干净笑容,看着软糯,又有点傻乎乎的感觉。
“就喝了一点点,他们还在吃,我先出来找你了。”虞琼枝摸了摸脖子上垂落下来的柔软围巾,眨了眨眼,笑容就没下来过,话音都是轻飘飘的:“你戴过的,还是热的,很舒服。”
“嗯。”戚寒川没听出什么异样,替他整理了一下围巾。
“我困了。”虞琼枝仰头看他:“戚寒川,我们回家吧。”
“好。”
戚寒川没有碰酒,推着虞琼枝去了停车的地方,开车带他回家。
虞琼枝坐在副驾驶上,脑袋靠着车窗,呼吸微重,看起来更醉了。
戚寒川瞥他一眼,提醒道:“别靠车窗,磕到会痛。”
“噢。”虞琼枝乖乖地挪回脑袋,视线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车,呼吸一滞,收回目光转头去看驾驶座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余光瞥了一眼戚寒川的手机,忽然问道:“戚寒川,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不清楚。”戚寒川看着路况,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记得上次也和虞琼枝说过类似的话题,随口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很好奇。”虞琼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呼出的气息滚烫,有几分迷茫的轻轻道:“你就没有喜欢的类型吗?一点都没有?”
漂亮的、聪明的、纯洁的、妖艳的,似乎什么样的都有,可能也都没有可能,虞琼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个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在等待回答的几秒钟内,虞琼枝情不自禁微微坐直身体,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得那样快那样响,几乎盖过外面的鸣笛声。
会……喜欢他这样的吗?
戚寒川沉吟片刻,淡淡道:“这种问题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只有碰上才知道。”
似是而非的回答让虞琼枝怏怏地缩回了座位。
戚寒川没听见回应,瞄了一眼,见青年已经闭上眼睛,抱着双臂缩在座位角落,似乎有些呼吸困难,鲜红的唇瓣微张,呼出灼热的气息。
看样子那问题只是一时兴起,喝醉了说胡话。
戚寒川挑了下眉,收回视线,把车速放慢,开得更为平稳。
进了家门,戚寒川把无意间睡着的青年抱起来,走去床边将人放下,圈着脖颈的手臂却没有放开。
“醒了?”戚寒川微微垂头,去看坐在床上的青年。
他还未来得及开灯,室内昏暗,只有月华洒落入室,映照出一点模糊的深刻轮廓。
“戚寒川……”虞琼枝迷迷瞪瞪地望着他片刻,眼中闪过一道流光,轻轻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才……”虞琼枝手微微用力,压低男人的脖颈,着迷地定定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含糊成一团,后面的话更是听不清晰。
戚寒川刚想问他想什么,唇上猝不及防一软,让他怔忪在原地。
虞琼枝勾着他的脖颈,眼神迷离朦胧,痴痴地注视着他的唇,微微凑近,看起来还想再亲一口。
戚寒川倏然回神,眉目微沉,握住青年的手臂,用了一点力气拽下来。
醉鬼睁大了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推开他。
戚寒川沉了沉气,说道:“你喝醉了。”
“有吗?我觉得我很清醒。”虞琼枝歪了歪头,看着身前面无表情散发出寒意的男人,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皱眉道:“有点冷。”
算了,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戚寒川叹了口气,把人脱掉外套和围巾塞进被子里,牢牢地裹着,说道:“冷就盖着。”
一进被窝,虞琼枝就安静了下来,乖乖缩着,眼也不眨地望着他。
戚寒川开了灯,叮嘱道:“我去煮醒酒汤,等会你喝点,醒酒。”
“噢,我可以跟着吗?”
戚寒川看着他,瞟过他的腿:“不行。”
给虞琼枝喂完醒酒汤,又帮他简单洗漱过后,戚寒川这才上床。
旁边的人已经没心没肺的睡着了,抱着被子,背对着他,睡得正香。
戚寒川看了半晌,替他捻了捻被子,随即眼眸低垂,敛去了所有情绪,关了灯,闭目睡觉。
梦中,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夹杂着一缕浅淡的酒气,如丝线般裹缠着他,拖着他沉溺。
戚寒川微微蹙眉。
眉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抚,抚平他蹙起的眉头。
青年半趴在他身侧,收回手,眼眸清醒,没有半点混沌。
或许刚开始是有些醉,但在商场上谈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醉得神志不清。
更何况戚寒川离开后他就没动过酒杯。
借酒装疯,虞琼枝没想到自己会用这种招数,但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刚出酒店,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戚寒川,不知道在和什么人打着电话,平常聊天话都很少的戚寒川居然说了那么久,还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他第一次见戚寒川表情那么温和。
从未有过的某种情绪瞬息涌上心头,酸楚中夹杂着满腔嫉妒,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一双甚至不知道以后到底能不能站起来的残腿,连跑到戚寒川面前询问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