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怕被戳穿,那次虞琼枝和纪炎见面之后,他就告知了纪炎。得知自己被无意间套取了信息,纪炎尴尬地道过歉,郑重保证再也不会泄露一个字。
戚寒川刚后退,虞琼枝再度逼近:“不是因为我?”
“不是。”
戚寒川抬手,刚想摁住青年,远离这个有些危险的距离。
手指还未触到青年的肩膀,眼前的人貌似突然手滑失重,朝他倾倒下来。
戚寒川反应极快,偏头避开了青年“惊慌失措”直直贴下来的面庞。
气氛一静。
脖颈间炽热的呼吸倏然一重,似乎在因为没达到想要的成果而懊恼。
戚寒川眼中略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神色波澜不惊地推了推虞琼枝:“没事就起来吧。”
压着他的虞琼枝泄了气,不甘心看了一眼戚寒川,慢慢吞吞地爬起来,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手滑。”
戚寒川刚应一声,还没爬起来的青年猝不及防又摔了下来。
这一次谁都始料未及。
柔软湿热的唇印在男人敏感的喉结上。
戚寒川下意识动了动唇,喉结随之上下滚动,贴着的火热唇瓣触感更为明显。
他眼神陡然幽暗了下来,嗓音有几分异样的危险,哑声道:“虞琼枝,起开。”
虞琼枝狭长的凤眸倏然瞪圆了,讷讷地看着眼底下男人的颈间,一瞬间魂飞天外,红意一路从耳根红到了白皙的脖颈,整张脸都涨红了。
戚寒川额角一抽。
他深吸一口气,抱住青年劲瘦的腰肢,顺势一翻。
上下姿势瞬间颠倒。
戚寒川的手臂撑在虞琼枝上方,深深看着底下面皮红得像是熟透了一般的青年。
虞琼枝脸红归脸红,脸上的错愕不似作假,手抵在男人胸膛上,愧疚地声如蚊呐:“抱、抱歉,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同是男人,他知道喉结那地方有多敏感危险,根本经不起撩拨。
等等,虞琼枝眨了眨眼,突然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戚寒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低头与他慢慢接近。
虞琼枝咽了咽口水,在他心如擂鼓快闭上眼时,手机的响声打破诡异的安静。
戚寒川一顿,大拇指报复性地用了几分力道,辗转过青年正紧张地滚动的喉结,不再继续这个暧昧的姿势,起身下床:“行了,下次注意。”
虞琼枝躺了几秒钟,恼恨不已地拿过一旁的手机,一看上面的名字,当即冷笑一声挂断。
纪淳纪二少,干啥啥不行,搅人好事第一名。
就冲这件事,把人加回来真是天大的错误。
戚寒川下床后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黑衬衣,余光随意一瞥,就看见坐在床上生闷气的青年,有几分好笑。
他本来就不打算做什么。不过之后那个动作,其实越线了。
戚寒川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晦暗。
那头的纪淳锲而不舍地再次打来电话。
“我去书房看会儿书。”戚寒川看着无动于衷抱着被子暗暗咬牙的虞琼枝,问道:“不接吗?”
“……接。”虞琼枝松开被子,目送戚寒川离开,面无表情地按下接听键,语气满是被打扰的不满与森寒:“二少,你最好有事。”
电话那头的纪淳打了个激灵,怂怂地试探地问道:“这大白天的,不是吧,这个语气?难道我打扰你们那个了?”
虞琼枝攥紧手机,呵呵一笑,要是那时被打扰,他可能会让纪淳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行了,打这么多电话到底什么事?”虞琼枝问道。
他还以为是纪淳遇上了什么麻烦,谁知纪淳立马喜滋滋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好友,老子我也脱单了!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难啃的金发模特,我再也不是只能含泪看着你们秀恩爱,独自吃狗粮的单身狗了,真好。”
虞琼枝:“……”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哦,祝福你。”语毕,他果断挂断电话,深呼吸好几下才压抑住内心翻涌的酸涩情绪。
纪淳追的那块难啃的骨头他知道,被他加回来的前不久刚看上,看在不靠谱的友谊的份上,他偶尔会帮忙出谋划策。
现在那块骨头都啃上了,戚寒川这座冰山才消融一角,还有千千万万个角等着他融。
虞琼枝心酸地想,他要是一座大火山就好了。
喉间被男人滚烫手指抚过的喉结有些麻痒,虞琼枝抬手摸了摸,唇边总算弯出一抹弧度,眼眸闪烁着志在必得的流光。
去南极看冰川,也要在南极燃了冰川。
……
春节过去一段时间,严冬也逐渐褪去,初春姗姗到来。
虞琼枝接受治疗的同时,也看见了有关于虞家的消息。
当得知虞家三人的结局时,他沉默良久,过后并不像戚寒川以为的会很感到快意高兴,表情平平淡淡,就像听见了陌生人的消息。
和上次公布消息不一样,并没有人不识趣地来虞琼枝面前提那些糟心事,不管虞琼枝是什么心情,所有人默契地忽略这个消息。
虞家就像风吹来的一片枯黄落叶,某一天飘到所有人眼前,又转瞬间被风刮走,悄无生息地不知落去哪片泥地。
在确定大幅好转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的那一天,虞琼枝忽然说:“我想去扫墓。”
戚寒川没有问他为什么,准备好东西,买了祭奠的花束,便带他去了墓园。
虞荣威没有扛到春天,心如死灰的闭了眼。但虞琼枝要扫的自然不是他的墓,是早早去世的亲生父母的墓。
他没见过活的亲生父母,他们墓前贴着的合照倒是见过不少次。
虞煦煦被虞家认回的第二年就没再去过墓园,后来只有他偶尔来看看,但也只是看几眼。
戚寒川把花递给望着墓碑上照片出神的青年。
虞琼枝没接,唇角带着浅笑,转动轮椅,说道:“我不方便放过去,你帮我放吧。”
戚寒川一怔,无奈地看着操控轮椅退后了一步的青年,上前把洁白的菊花花束放在墓前,礼貌地朝墓碑微微鞠躬。
脑海中能量槽被填满的821没有进入休眠,刚从小黑屋看电影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震惊地说道:“宿主,任务对象来带你见父母,还让你给他们送花唉。”
戚寒川熟练地把821再度哄进小黑屋:“我在你的系统空间买了一台老虎机,去玩玩看。”
“好耶!”821兴高采烈地回了系统空间。
身后的虞琼枝笑意盈盈看着戚寒川给父母鞠躬,瞄了眼墓前笑容爽朗的父母,心道他都带喜欢的人特意来见父母了,人家花都供了,你们红包给不了,但要是不保佑就说不过去了。
戚寒川回头,只看见虞琼枝抿唇一笑。
“走吧。”虞琼枝说:“虞总请你去旅游。”
戚寒川走过去,推着他慢悠悠出墓园,随口附和道:“好,谢谢我们虞总。”
虞琼枝笑容愈发灿烂。
公司走上正轨,项目那边虞琼枝抽空去看过,一切运行良好。
他把事情暂时托付给何昌和一个新提拔上来的特助,愉快地请了一个月休息的假期,告知他们有事发邮件或者留言,和戚寒川迈上了去南极的道路。
因为不想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虞琼枝准备的路线是最短最舒适的,但同时也是最贵的。
去南极要坐轮船,他包下了最豪华的房间,外面有阳台,可以看见甲板,同时也能看见翻涌不息、波光粼粼的海浪,偶尔有虎鲸海豚跃出海水,带出一道七彩虹光的浪花。
房间很好,风景同样很漂亮。
戚寒川推着他进屋,扫视一圈,看见只摆了一张床的房间,露出果然如此的淡淡神色。
他没说什么,把带来的东西一个个放好。
虞琼枝看着戚寒川,还以为他会问他为什么只包一个房间,房间里为什么只有一张床,都把理由想好了。
戚寒川刚放好东西,一回身就见青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虞琼枝心虚地移开视线,说道:“我们要住很多天,不然先去逛一逛这艘船?”
邮轮极大,配备大型餐厅、游泳场、酒吧、剧院、商品店、露天公园……几乎能逛上一天。
“刚登船,先休息吧。”戚寒川看了眼虞琼枝,有些掩藏的担心。
他以前坐过轮船,确定自己不晕。但虞琼枝身体一般,要是在外面不舒服了来不及回来,会很难受。
“好。”虞琼枝点点头,被抱起后,忽然发觉自己的腿轻轻动了一下。
他一愣,还以为是错觉。
戚寒川把虞琼枝放在床上,随着他直勾勾的视线看向他的腿,随后看见了小幅度的动弹。
“戚寒川。”虞琼枝呆呆地扯了扯戚寒川,声线有些轻:“你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戚寒川看着他不敢置信傻乎乎的样子,眼神不经意地温和下来:“等我们回去,就开始复健吧。”
虞琼枝恍惚回神,眼尾微红用力点头,忽然感觉全身有了力气,眼前的一切都骤然明朗起来,神清气爽,不过如此。
一直蒙着一层阴霾的心脏,也被注入了蓬勃鲜活的生机与期盼。
他的腿要好了。
他可以重新走路了。
他不再会是戚寒川的负累。
可以彻底摆脱掉残疾人这个无力的身份,做一个健全健康不用别人帮助的可怜人。
戚寒川看着青年一下似是又哭又笑,一下又神采飞扬,知道虞琼枝是太过开心,嘴角上扬,心底漫出一丝欢慰。
他含笑看着他,也为他高兴。
“这个假期,好好玩吧。”戚寒川摸了摸虞琼枝的头。
虞琼枝拽住他抽离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泛红的眼眸里水光潋滟,唇角却弯出弧度大大的,低声道:“戚寒川,我好高兴。”
“嗯。”戚寒川没有抽回手。
“我觉得有一点像在做梦。”虞琼枝轻声说:“你抱我一下。”
戚寒川应声,给了他一个温暖踏实的拥抱。
他环的松,只是虚虚揽着青年的腰身。但虞琼枝抱得很紧,像是要把自己和他融为一体的紧,下巴搁在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放开他。
“谢谢。”虞琼枝笑靥如花地说道。
戚寒川颔首,并不知道面前的青年在想什么。
虞琼枝笑意深深,下一次,这个抱我就不止简单的抱了。
他们在邮轮上渡过了小半个月,日子清闲,就像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好在两人都不晕船,虞琼枝更是因为双腿的好转心情大好,每天逛一逛邮轮甲板,去剧院看看歌舞剧,亦或是呆在海景房的房间里欣赏波澜壮阔的大海,精神越来越好,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的笑容没有停下来过,疏离冷淡的假面似乎和他剥离开,只剩下本真,也让戚寒川彻底放下了心。
等他离开……相信虞琼枝也能过得很好。
邮轮到达南极。
南极正处于暖季,沿海地区不算太冷,今天只有负十度,只要好好穿着羽绒服就行。
戚寒川给虞琼枝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和围巾,还有口罩,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全部防护好后去穿自己的衣服。
虞琼枝被裹得严严实实,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裹得跟个球一样,他照了照镜子,有一点嫌弃地移开了轮椅,转眼间就看见戚寒川穿好了。
“你怎么穿这么少?”虞琼枝有点愣。
戚寒川看了眼虞琼枝。他其实帽子围巾口罩羽绒服一样没少,只是比起虞琼枝里面要少穿了两件棉衣。
“你身体不好,所以要多穿点。”戚寒川言简意赅,顺手拿上太阳镜给青年戴上,务必全副武装,不会被冻到。
虞琼枝正想抗议,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身体不好了?只是刚车祸时虚弱了点而已,更何况男人不能说身体不好。
和他们一同来的游客敲门邀请,戚寒川开门,和他们交谈了几句。
虞琼枝默默闭上嘴,他一定会让戚寒川知道他身体很好,特别是肾和腰。
戚寒川转回身,走到他身后,推着他和其他人一起出门。
南极毕竟有风险在,大家一般都在同一块地方观赏,以防止出意外。
戚寒川记着虞琼枝想看企鹅,目光四处搜寻,遗憾地是这块地方并没有看见一点踪影,他们只远远看到了几只海豹。
第一天无功而返,但虞琼枝新买的摄像机里多出了许多照片。
当然,里面夹带私货,照片里大部分的照片都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虽然没看见企鹅,但虞琼枝已经心满意足。
第二天,他们去了另一片地方。
不远处的游客正在玩“滑雪”,也就是简单地从雪上溜下去。
虞琼枝看了好几眼,觉得在南极玩滑雪挺有趣,拉着戚寒川说:“你快去玩一下。”
我好给你拍几张照。虞琼枝咽下口中的话,眨眼期待地看着戚寒川。
戚寒川对幼稚的从雪上滑下去没兴趣,他刚想拒绝,一低头就看见虞琼枝闪亮亮的双眼,想着应该是虞琼枝自己想玩,但碍于身体状况就想看他玩,思索片刻说道:“那边都是雪地,不会滑到海里,我带你玩吧。”
虞琼枝愣了一下,刚想解释自己想看他玩,就被戚寒川抱起,大步流星走过去,挑了一条游客挖出的滑道,把他放在雪地上,低沉磁性的声线灌入耳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