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退。
林倾白反手将身上所有的法力都化作了一道银光剑,与何昉棱两人一前一后冲向了魔物。
那魔物当真和在凡间的魔物如出一辙,容貌一样,神态一样,攻击的习惯也一样。
它身上的皮肤坚不可摧,哪怕林倾白和何昉棱用最凌厉的杀气攻向了他,它最多只会痛的哀嚎一声,却半分都伤不进皮肤。
凉瑶楚几人见状,也纷纷提刀上前帮忙。
一时之间,战的是难舍难分,在黑夜中只见几道彩光围绕着一个庞然大物,彩光纷飞似想要将这个庞然大物束缚在其中,却久久不能如愿。
渐渐地林倾白就发现不太对劲了。
当年他征战魔族之时杀过无数的魔物,虽然那些是下等的魔物,但他一敌十时也从未战的如此的吃力。
而现在呢。
即便是他现在失去了魂丹,即便是他方才经历过一次法力爆发,即便是他如今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上阶魔物,但是他们如今有六个人,六个人的法力怎么会战一个魔物如此的吃力?!
按照寻常而言,仙界所有人的法力使用之后,都会快速的恢复,但是这个鬼族的法阵就像个沙漏一般,所有用过的法力似流沙一般漏了下去,眼看着现在流沙就要流尽了,沙漏却迟迟的不肯翻转过来。
随着攻击的次数越多,林倾白渐渐地感受力不从心,眼前一阵阵的出现白光,手中剑都拿不稳了。
很显然有这种感觉不止林倾白一人。
只见魔物轻易的一个抬掌,凉瑶楚避闪不得,直接被一掌击中!
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到了身后陡峭的山脉之上。
随后她身上的紫光犹如火烛将息,缓缓地灭了下去,就连飞行之术都撑不起来,只能从山壁上滑坠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魔物俯身张开大嘴,想要将凉瑶楚吃入腹中,身旁的何昉棱立刻就是一道杀光飞出,这才将魔物的注意力引到了他的身上。
魔物气的鼻孔喘着粗烟,没有几个回合,它又将何昉棱打到了地上。
何昉棱也如方才的凉瑶楚一般,法力光芒缓缓地暗了下来。
接着就是莫御罗,玄彻。
望着一个接着一个人身上的法力消之殆尽,林倾白捏紧了手中剑,才知绝门为何叫绝门了。
前面的两个门虽然艰险,却并不是一条死路,如今他们是踏入了死路之中。
绝门的大门就在前方,他们却过不去。
后方有金线,前方有魔物,两者都极难摧毁。
身上法力一旦消耗就再也恢复不了,哪怕是再强大的人也经不起这般的消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法力流失,望着魔物在自己面前作恶,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着魔物要挥掌踩死躺在地上的玄彻,林倾白咬着牙飞冲到魔物面前,在它的面门之上击出一道银光。
魔物吃痛,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长如蛇信的舌头,卷住了林倾白的身体,要将他拽进口中。
深渊巨口距离他越来越近,林倾白身子挣扎了两下,可是却怎么都挣脱不得了,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刺眼的红光从天而降,锋利如尖刀,直直的割断了魔物鲜红的舌头。
鲜血飞溅而出,喷在了林倾白的脸上。
于此同时紧扯着林倾白的力道猛地断开,他裹着那半截残舌重重的跌在了地上,断舌上的血也沿着流淌了一路。
魔物则张着
大口,痛的舌头在口中颤抖痉挛,嚎叫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过了半响,它的哀嚎声缓缓停了下来,转而瞪大了眼睛怒瞪着飞悬在半空中的肖祺。
虽然它的眼睛是全绿色,没有瞳孔,可是林倾白还是能从它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杀意。
下一秒魔物抬起尾巴,次次击向肖祺。
它每一次攻击都用尽了全力,尾巴犹如巨石一般坚硬,又带着烈风的气势。
肖祺在身影在空中不断地飞舞躲避,许是他身上所剩的法力也不多了,迟迟没有攻击。
直到躲避了十次之余,那魔物一个怒急,前爪和尾巴同时攻向了肖祺,在这般前后的夹击之下,肖祺躲闪不急,直接被前爪击中了身子,身影犹如空中的坠石,随之一起沉沉的落在地上。
那魔物恨他入骨,飞奔两步,双爪高高举起就要按死他。
众人见此情景皆是呼吸一滞,却连喊都喊不出来。
在魔物将要落爪的瞬间,忽然有一道红色的结界由肖祺的双掌亮起,他双手死撑着结界挡住了魔物的爪子。
魔物不甘心,更加用力的压下了爪子。
肖祺身上的法力剩余不多,结界撑不住魔物强大的力道,没多时结界就出现了裂缝,随着噼啪之声越来越重,结界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多。
林倾白从地上艰难地站起身。
他望着眼前这一幕,忽而又想起了在凡间之时,那一次魔物扑向他,郗安却一把将他拉开。
那时郗安才六岁,魔物也是如现在这般压着他。
只是那时他们命大,不知道为何魔物就退了,从而逃过一劫。
这次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林倾白紧咬住了嘴唇,刺痛让他从回忆的泥潭中拔出,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凝处一道白光。
他要用最后的法力,召唤出羽炽,与那魔物拼死一搏。
不到万不得已,他原不打算召唤羽炽。
羽炽一出,必定会惊动整个鬼族,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就是清元仙尊,林倾白。
取得鬼眼之事便再无可能。
只可惜,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之地。
只见林倾白手中的白光缓缓成型。
这时肖祺的结界又是一声碎裂声,残破的摇摇欲坠,几经成灰。
魔物似乎是想要近一点欣赏肖祺惨烈的死状,以解它断舌之恨,于是它俯了下来身子,双眸怒视着肖祺。
魔物身子巨大,人对于他而言就像是蝼蚁一般,死了就死了,吃了就吃了。
它杀了太多人,吃了太多的人,却连一个人的面容都没仔细看过。
这是它第一次近距离的去看一个外族人的面容,却在对上那人眼睛的那一刻,犹如雷击。
......
林倾白看见,魔物在对上肖祺的双眸时,身子猛然一抖!
它的脸顿在了距离郗安很近的位置,幽绿的眼珠盯着郗安的脸,似在极认真的打量着他。
魔物的面容恐怖,肖祺却毫无畏惧,眼睛又黑又沉的回望着它。
魔物忽然僵住了。
它缓缓的松开了按着肖祺结界的爪子,继而一步一步地向后退,鼻腔中的怒喘声也越来越小。
最后它退到了距离肖祺五六步的位置,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的凝视着肖祺,躬身尾部翘起,像是老虎起势进攻一样,那条大鱼尾巴也开始剧烈的摇动起来,将四周扑闪的满是浓尘。
爪子在地上不断的划拉,不断的摩擦,像是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
肖祺也在这时收回了结界,单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深黑的衣摆被风沙吹得涟决飞舞,
目光如刀一般望着那个魔物。
魔物瞬间双掌颤颤,身上杀气全无,又是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甚至还撞到了山壁上。
山壁上碎石滑落,而它仰天长啸了一声,忽然转过身,跃向了树林里。
两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
“魔物.....魔物这是走了吗......”
“怎么回事......”
“魔物怎么走了?”
“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陷阱等着我们?”
其余的几人具是满脸的不解。
魔物的忽然离开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可是也太过猝不及防,他们虚弱的说不出话,纷纷在神识中议论讶异着。
只有林倾白站在原地,双目巨震。
为什么......
为什么魔物又退了......
为什么如今的一切都和当时一模一样......
第62章
林倾白站在原地, 手中还未凝化的白光一点点的暗了下去。
魔物离去的残风未散,林倾白的衣摆卷出层层波褶。
林倾白望着眼前一幕,心脏紧缩, 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落在了身侧。
或许是因为他方才看见了镜中人,深埋在他心中的根已经摇摇欲坠, 而现在他又看见了这一幕.......
往昔他不曾在意的细节此时被无限的放大,犹如一颗小石子, 生生的硌在了他的心口。
压的他不上不下,痛痒难耐。
魔物凶残暴戾,不知进退,不辩是非, 一旦开战定然会与人拼个你死我活,从来没有过半途而废的例外。
然而这一次.......
肖祺将它的舌头给割掉了,按照魔物的性格,哪怕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用尖利的爪牙将肖祺撕咬的粉碎,将他每一片皮肉都吞入腹中,才算是大仇得报。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倒在地上,胆敢伤害它的仇人也法力尽消, 甚至只需要它再动一动手指, 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它的掌下灰, 盘中肉。
可是它却在这个时候停手了......
到了嘴边的肉不吃了,压在身下的仇人不杀了,甚至连绝门的阵眼不守了, 只是在看见肖祺的那一刻犹如见了鬼一般落荒而逃。
当年按着郗安的魔物小一些, 它逃走时候林倾白没看清它脸上的神情。
而现在林倾白一次次的回想。
当年的场景和眼前的场景交叠重合。
林倾白恍然间好像看懂了魔物脸上的神情。
是畏惧, 是害怕,是战栗。
没有错。
如今魔物在面对肖祺的时候是恐惧,而十三年前,魔物面对六岁的郗安时,也是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往日林倾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没有深究的事情,此时像是被抽丝剥茧了一般,在他心中愈发的疑虑深重。
林倾白想要知道答案,想要接近真相,于是他努力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发现自己踏入了迷雾中,真相愈发的看不清晰。
抬手是雾,挥手还是雾。
一个是凡人,一个是妖族中人........
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大人........
林倾白的身体没由来的阵阵发冷,脑子就像是顿住了一样,怎么都想不出原因。
何昉棱几人体力恢复了一些,几人站起身,脚步虚软的朝肖祺的方向走去。
肖祺正垂着眼眸,整理手掌上松掉的绷带。
何昉棱走到他身前,声音有些虚弱,却难掩激动的问:“肖公子,方才你是使出了什么法术,为什么魔物一看见你就跑走了?”
“........”
“莫非是传说中妖族的**术?”
肖祺将手上的绷带绑好,这才淡声的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阵法出了问题。”
何昉棱想了想说:“也是,也可能是我们方才把魔物打出了内伤,所以它逃走了........羌缦,有没有这种可能?”
凉瑶楚当真仔细的想了想何昉棱的话,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很有可能,魔物就像是人一样,有许多的内伤都是一开始没有感觉,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始感觉到痛苦,方才我们几个人围着它打,打出了内伤也不稀奇。”
本来何昉棱只是随口一说,被凉瑶楚这个医术精湛之人肯定了之后,众人便越发感觉此言为真,议论起来。
“我方才还打了它的头一掌,是不是这个的原因?”莫御罗立刻说道。
“你那一掌能有多大的力道?跟挠痒痒差不多。”凉瑶楚笑道。
“我才不是!”
魔物退散,众人的体力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也能苦中作乐的调侃几句。
肖祺就站在一旁,歪着头望着他们说话,不发表意见。
唯独是在旁人随口问他话的时候,他会挑一下眉头,算作附和。
只有林倾白站在一旁,心知不是这样。
若说此时魔物退了是因为什么内伤。
那么上一世在凡间的魔物呢?又是为何?
林倾白的目光紧紧的望着肖祺,想要从肖祺的脸上找出异样,却见这人依旧是往常的那副表情,对于魔物的退去不惊讶,也无话多说。
全部的所思所想,都掩盖在面容之下,看不出分毫。
可是林倾白望着他黑沉的双眸时,总觉得他该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他不会说.......
“师兄.......师兄.......”
远处传来了何昉棱的唤声,林倾白回过神来看见大家已经停止了讨论,纷纷望向了他。
“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我们该走了,免得夜长梦多。”
林倾白恩了一声,低头将所有的思绪都收了起来,仰头时依旧是淡漠表情,走到了几个人身前。
凉瑶楚问道:“有没有人受了伤?”
经过这次战役,皮肉伤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无伤大雅,眼看着就要出门了,便无人让凉瑶楚帮助医治。
几人沿着峡谷向前走,走到了大门前。
大门的门扣是两个圆头圆脑的怪物,已经生了铁锈,但是仔细看来还是能够分辨出是魔物的铁雕,上面挂着一把大铜锁,铜锁的锁柱有小孩手臂那么粗。
何昉棱抬手摸了摸铜锁,发觉铜锁又厚又重,就连抬起来都要许多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