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鬼魂目光看了过去,却见他正一动不动的望着立于在山崖之上的公主。
即便是公主与他距离遥远,即便是落在他脚边的宝物珍贵,他依旧没有动一下目光。
“好小子.......”何昉棱低声说:“这是看上最大的宝物了。”
“看上了也得不到,白看。”
凉瑶楚抬手一挥,结束了这个话题。
盛典结束以后几人回到了客栈,如来时一般。
只不过这次,肖祺和枫绾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路上几个人也不搭话,就像是顺路一样。
他们二人落在几个人十步之外的位置,不知道意欲何为。
凉瑶楚最先忍不住了,她转过身走到肖祺的身前说:“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肖祺像是往常一样悠闲,纯黑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凉瑶楚说:“我走哪里需要你管吗?”
凉瑶楚的手握成拳头。
眼看着又要起纷争,何昉棱把她给拉了回来,并笑眯眯的给肖祺赔了个笑。
一直到回到客栈,凉瑶楚和何昉棱站在二楼客栈的走廊之上,俯身看着肖祺在前台办理入住。
凉瑶楚冷哼了一声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之前压根没有住过这个客栈,一看便是故意跟着我们来的,也不知是有何图谋。”
何昉棱转头看向了林倾白,也难得面色沉重了起来。
他低声问:“师兄,你觉得他们是敌是友?”
林倾白正在开房门的铜锁,他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转过身合上房门之时,抬眼望向何昉棱,浅声说:“另有图谋,非敌非友。”
何昉棱便皱眉琢磨起这句话。
晚上吃饭时,几人都下到了客栈一层大堂,正好肖祺和枫绾也在吃饭。
肖祺瞧着心情不错,他单手撑着桌子,对何昉棱说:“何公子,真巧,不如一起用膳?”
这一问肖祺也算是问对人了,但凡他问了除何昉棱以外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好啊,肖公子。”
何昉棱答的爽快,转过身从店小二那里要来了两大坛子酒,对林倾白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走,我们去套他的话,看我不把他灌趴下!”
林倾白却不想与肖祺一起吃饭。
肖祺的那双眼睛,他不喜欢。
但是何昉棱不由分说的已经将那两大坛子酒放在了肖祺的桌子上,其余的人也都入了坐,林倾白也只能坐下了。
何昉棱刚一落座就掀开了酒坛子上的红布,笑着对肖祺说:“肖公子,你我几经相遇,缘分颇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今日一起来喝一盅?”
肖祺说:“自然好。”
何昉棱便拿来大碗,将自己和肖祺都满上了酒,瓷碗狠狠的碰了一下。
”来,干了。”何昉棱说。
肖祺却没有急着喝,而是
端着那碗酒,望向了林倾白:“傅公子不喝?”
林倾白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眼睛都未抬,冷声应道:“我不喝酒。”
肖祺眯了眯眼睛。
何昉棱立刻打着圆场道:“我师兄身体不好,喝不了酒,我们来喝,我先干为敬!”
说完何昉棱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肖祺拿着酒碗笑了笑,抬手也将酒一饮而尽。
那酒很烈,就算是没有喝到嘴里,林倾白坐在何昉棱的身边也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又辣又呛。
可那两个人却喝的面不改色,犹如吞下的是佳酿。
何昉棱酒量好,是仙族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几千年来喝遍整个仙族,从来没有尝过醉的滋味。
两个人推杯换盏。
喝了三碗之后,眼看着肖祺也喝到了兴起,何昉棱借机问道;“还从未问过肖公子是哪族之人啊?前来鬼族所为何事?”
肖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答的直接:“我是妖族之人,这次来鬼族也不过是听族人说鬼族公主成婚,便想要来凑个热闹,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你们呢?”
何昉棱这个老狐狸一笑,谎话张口就来:“我们是仙族平民,也同肖公子一样,不过是来涨涨见识,看看这鬼族的地下之城是何等风貌,今日一看当真是来对了地方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碗我一碗。
肖祺也是个实在人,何昉棱端个碗要喝,他也不推辞也不拒绝,抬碗就碰,次次喝的干净。
给旁边的凉瑶楚看的直皱眉头。
等到把两坛子酒都喝完之时,肖祺已经醉的趴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而何昉棱也坐在位置上摇摇晃晃,一脸懵懂的醉意。
这个饭局到此就散了。
枫绾搀扶着肖祺,玄彻搀扶着何昉棱,走回了各自的房间中。
林倾白他们的房间在客栈二楼的东边,肖祺他们来的晚了一日,房间在西边。
房门相对,中间却隔了整个大厅。
等到将何昉棱送回房间,关上了房门,倚在玄彻身上的何昉棱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直起走到案几前,拿起茶壶咕噜噜的喝了两大口水,抹了一把嘴说:“这个小子看不出来啊......还真能喝,最烈的风坤酒居然喝了足足一大坛子才把他灌倒,喝的我都快醉了!”
何昉棱感慨完,转过身对林倾白说:“我们今晚就出发。”
林倾白说:“原计划是明晚。”
“机不可失啊师兄!”何昉棱指了指门外:“那小子精的很!跟猎鹰一样!我好不容易把他灌成那个样子,他今天一晚上绝对不会醒过来!若是到了明晚出发,碰见了他们,那事情多有变故啊!”
林倾白垂眸思考了一会,说:“好,今晚亥时出发。”
-
亥时。
林倾白几人来到了鬼族王宫之下。
鬼族的王宫建在了鬼城的边缘,最高的山脉之上。
那个山脉犹如通天柱,高到望不到头,仰着头只能看见山脉周围密布的黑云。
近来鬼族来往的人多,鬼族王宫为了防止外人入侵,做了十足的防护。
他们不允许会法术之人进入王宫,于是在山脉周围布满了法力屏障,屏障由一个个金色的光点组成,那些金色的光点密密麻麻的犹如萤火虫般,蔓延在山脉之下,在空中漂浮。
只要有人使用法力,屏障便会警铃大作,通知鬼族王室之人。
“.....怎么办?不用法力我们怎么上去?”何昉棱转过身问道:“爬上去?”
其他人也都是眉头紧锁,思考该如何是好。
距离火山喷发的时间将近,他
们必须在这几日知道鬼火山的具体位置。
由于这件事情在鬼族是机密,只有王族之人知道,所以今日林倾白他们计划偷闯入鬼族王室,看看能不能找的关于鬼火山的线索。
可没想到,连王族都没进去就遇到如此难题。
王族皇宫的位置在云端,高可通天,不使用法力如何上去?
一时间,众人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了莫御罗的声音:“师尊,你看。”
众人寻着莫御罗手指望去,居然又看见了今日在盛典之上那个鬼魂。
只见他站在山下,身子被风一吹,居然就像是风中飞纸一般,穿过了山脉之下金光密布的屏障,直直朝山脉上飘去。
“.......这样也可以?”何昉棱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自然可以。”凉瑶楚说:“鬼魂没有实体,不会说话,有的鬼甚至没有意识,如果忽视他们的外貌,他们就如同空气一样的存在,只不过是一团有形的空气,没有任何攻击力,所以鬼王宫殿防人防妖防仙却不防鬼。”
说道这里,凉瑶楚的说话声一顿,眼睛猛地瞪大说:“等一下......我想到一物!”
凉瑶楚双手开始在身上乱翻,最后她从口袋中找出来一沓子符咒,在众多符咒中挑挑拣拣,拿出来了两张符,惊喜的眼睛都亮了!
“就是它们了!”凉瑶楚惊喜道。
“这什么?”何昉棱问。
“这是飞鱼符,你听过鲤鱼跳龙门没有?”
凉瑶楚道:“使用这个符咒不需要施法,只要将这符咒浸湿就可以变成飞鱼,飞鱼可以带着我们一直向上飞,跃过这个山,但是因为这个符咒平时太没用了,我就带了两张......”
说着凉瑶楚抬眼看了看人数,低声的自己嘀咕道:“一个飞鱼上面坐两个,一个坐三个,飞的慢一点,应该可以......”
眼看着问题解决了,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到了要浸水时,玄彻抬手就要召水。
林倾白反应很快,一把将他的手给按住,压低声音说:“不能使用灵力!”
玄彻一愣,收回手说:“是,师尊。”
何昉棱眉头一紧,说:“不能用法力,水又从哪里来?”
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山脉,连个河流小溪都没有。
正在大家愁眉苦脸之时,凉瑶楚又来主意了,说:“这还不简单!”
只见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那黄纸符咒放在嘴里舔了舔......
当时符咒中一个蓝色的鱼尾就现了出来。
“你们看,这样不就可以了,下个你们谁来?”
“........”
林倾白和何昉棱皆是皱着眉头,没说话。
于是那个符咒就塞到了莫御罗手中。
小胖子手足无措,只能随着凉瑶楚的做法开始舔那个符咒。
唾液浸入符咒中,慢慢的蓝色小鱼的尾巴,身子和头都接连现了出来。
一直到最后,整个符咒都被口水浸湿,两个飞鱼现身了。
那两个飞鱼大约有一个案几的大小,悬浮在半空中,通体透明泛着盈盈蓝光,在黑夜中格外的漂亮。
只是那两个小鱼一出来,互相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臭臭的都是口水味,尾巴立刻就耷拉了下来,也不在空中游荡了,看起来都很不开心。
凉瑶楚转过身,最先问林倾白:“你坐哪个?想和谁坐?”
林倾白脸色不太好看,纤细的手指紧捂着胃,没有说话。
他今晚吃的不太舒服,本来胃里就一阵阵涨痛,方才又看见凉瑶楚和莫御罗舔符咒,现在更是胃腹间一阵阵翻江倒海的反胃
。
何昉棱看林倾白脸色不好,问:“师兄,你怎么了?”
林倾白睫毛颤动,声音微哑的说:“无事。”
他望着那两个飞鱼,实在是抉择不出来坐哪个,正要随手一指。
忽然有一阵强风从身后呼啸而过!
霎那间落叶骤然飞起,风沙铺天而卷,将他们的衣摆吹起,那两只小飞鱼直接被风吹的撞到了山上。
林倾白被吹的摇摇晃晃,抬手盖住了眼睛遮挡风沙。
“卧槽.......”这时身前的何昉棱忽然骂了一句。
林倾白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瞧见何昉棱正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身后的位置,惊讶的眼睛都要瞪下来了。
林倾白转身望去。
风吹拂开他的乌发,吹开他的衣角。
林倾白被风吹的向后退了两步,看见在他身后居然有一只巨大的飞鸟。
那飞鸟双翅展开犹如飞篷,遮天蔽日,腾玄在空,双翅为七彩羽毛,身长似仙鹤,头顶一发冠,发冠晶莹剔透,发出七彩光芒,很是威武神气。
这便是妖族圣兽——七彩羽鸟!
妖族圣兽怎么会出现在此?!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七彩羽鸟飞停在几人身后,一男人坐在羽鸟之上,面容淡淡的俯身向下望。
此人正是方才被何昉棱灌的不省人事的肖祺!
肖祺黑眸清亮,面无表情的望着众人,清醒的和方才判若两人。
他望向几人,又看了看那两只小飞鱼,慢声说:“你们五个人要靠这两个飞鱼飞上去?它那么小,驮你们五个人驮的动吗?”
闻言那两个小飞鱼飞的更低了,被肖祺这一番嘲讽,连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关你什么事!”
凉瑶楚冲上去,气的直跳脚,然而肖祺飞在半空中,她就算怎么跳,也威胁不到人家半分。
肖祺不理她,他俯身看了一圈,目光沉沉的定在了林倾白的脸上。
肖祺沉默了一会,忽然对着林倾白伸出手,低声说:“我可以带一个人上去,愿不愿和我一起走?”
风吹开了肖祺的发,一缕飞发在他眼前飞扬,在这纷纷扰扰中林倾白仰头望着他,只觉得肖祺的眼眸亮的惊人。
林倾白喉结滚动了一下,许久沉默。
他没想到肖祺会如此好心,权衡了一下,觉得那只小飞鱼带三个人,确实有些危险。
于是在狂风飞沙,林倾白袖摆翩涟,朝肖祺伸出手,说:“好。”
肖祺的手比林倾白的手要大,要暖和的多。
他紧握住林倾白的手,手臂猛的用力的将林倾白向上一提。
林倾白的衣摆似纱般飞洒而过,飞身坐在了肖祺的身前。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肖祺朝飞鸟屁股狠狠一拍,那飞鸟一声鸟鸣,长翅忽动,直直的朝云霄之上飞掠而去。
又是一阵狂风四起,何昉棱的声音在下面艰难的响起。
“师兄,当心啊———”
七彩羽鸟飞的很快,几乎是沿着山脉垂直而上,风声如刀一般在林倾白耳边嗖嗖而过,他被吹的眼睛紧闭,身体都有些稳不住了。
而肖祺在他背后紧紧的拥着他,胸口炙热的体温传到了林倾白的后背,让林倾白浮在半空中的心有了几分安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