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它[穿越重生]——BY:莲鹤夫人
莲鹤夫人  发于:2023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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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池数到六分钟多一点,急忙掀开盖子,将蛋捞到备用的冷水里泡着。
  “可以添饭了!”云池喜气洋洋地宣布。
  他捧起银碗,给萨迦盛了份量十足的麦饭,先在上面铺一层切好的海苔丝,然后掏出肥美的海胆黄,满当当地尽情堆在上面,只在中间留出圆形的空隙。接着,他捞出三个松鸡蛋,眼疾手快地挨个敲开——半凝固状态,软白鲜嫩的温泉蛋便依次晃晃悠悠地滑到了空隙中间,仿佛浓烈夕阳中含着的一轮不规则月亮。
  他动作不停,均匀撒上一层细盐,佐以碎碎的海苔丝,将沉重的大碗小心地递给了萨迦。
  “好啦,海胆蛋盖饭!快尝尝,这种做法比较简单,我的手艺应该没有生疏吧?”
  萨迦已经看呆了,他捧着碗,无措地看看手里,再看看云池,竟然觉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低低地说了一句:“等你一起吃。”
  云池如法炮制,只是饭量摆在这里,给自己的饭和蛋都没有萨迦那么多。
  他抱着碗,坐在萨迦身边,开玩笑地说:“记得要嚼二十下,细嚼慢咽有助于食物消化,就不会对肠胃造成负担!”
  “唔。”萨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云池拿着勺子,谨慎地选择了一个角度,确保一下挖下去之后,能把蛋、饭、海胆和海苔都一网打尽。
  选定了最恰当的位置,他屏住呼吸,认真地舀下去,破开的蛋白和蛋黄四下溢流,沿着海胆的缝隙横淌,盖饭的香气,浑如一方因为肚内金银太多而乍然崩开的宝盒,大量且辉煌地霸占了附近的空气,令人牙根发酸,使劲地分泌唾液。
  云池张开嘴,将这口天赐的宝物放进牙关之后,慢慢合上嘴巴。
  加了细盐的蛋液香滑无比,胆黄丰腴膏美,热腾腾的麦饭,饱满地鼓着一种深远悠长的甜润……一口下去,鲜得烫心,好吃到让人坐立不安。
  云池还没来得及吞咽,眼前便像蒙了雾气一样,怎么也看不清楚近处那堆暗红的炭火,也看不清远方燃烧正盛的斜晖。他的鼻子酸得可怜,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眼泪却一下冲开眼眶,打湿了面颊。
  他再用力挖了一勺,将嘴巴张到最大,狠狠地填进去。泪水愈发汹涌,他就像和谁较着劲一样,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力地吸着鼻子。
  在冰海上九死一生地经过一遭,流落异世界,远离家乡、远离亲人、远离自己熟悉的一切,哪怕萨迦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云池仍然被难以言喻的漂泊感所环绕。他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能落脚的地点。
  现在,熟悉的热食就像一片可供停泊的陆地,沉甸甸地坠进胃里,令云池百感交集,唯有流泪。
  萨迦慢慢地吃着碗里的盖饭,他吃得很仔细,仿佛要记住咬开每一粒麦饭的感觉。
  这样饱含着爱和怜惜,泪水与思念的供奉,是他从未品尝过的滋味。它又苦又甜,苦的地方,简直能够令他停下走向消亡的步履,甜的地方,则令他眼睛酸涩,想到了许多过去的时光……那些还不曾变成伤口,重叠在心口的时光。
  “……你为什么哭了?”萨迦捧着碗,冰冷的水珠落在他的毛发上,并未像海水一样不染分毫地滚落,而是慢慢渗了进去。
  “因为食物……是活着的味道……”云池淌着眼泪,尽力抑制着发颤的尾音,“要嚼够二十下……才可以咽下去……”
  他和萨迦都没有说话,窗外的晚霞即将烧尽,凸现出逐渐渲染深蓝的天空,更远的远方,尚有无垠大海波澜生辉。他们贴得紧紧的,相互依靠着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彼此默默地流着泪,珍惜地咀嚼着每一口,吃完了一碗热腾腾的海胆蛋盖饭。
  “可以再给我添一碗吗?”萨迦舔干净银碗,轻声问。
  云池抬起手臂,胡乱擦了擦脸,“没问题,但是没有温泉蛋了。”
  “明天我再去挖。”萨迦说,“我只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食物了。”
  最后,萨迦将一锅麦饭吃得干干净净,和云池一起收拾完厨房,又去外面,用雪水将锅碗擦得锃亮。
  这天,他们一起躺在那张大木床上,萨迦把云池捂在心口的位置,少年慢慢陷在大海獭松软丰密的毛毛里,浑身暖洋洋的。
  他没有听到属于海獭的心跳声,而是听到了海浪与潮汐深沉温柔的回响,在萨迦的胸膛里不竭地回旋。
  云池因此睡得熟极了。
  .
  翌日,窗外晴光强盛,云池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却不曾摸到大海獭暖烘烘的皮毛,小厨房里倒是传出了奇异的动静。
  “萨迦……?”他使劲睁开一只眼睛,不得不说,灶神的厨具真的很厉害,原本云池的骨头还有些隐痛,结果昨天的饭一下肚,整个人都活蹦乱跳,如获新生了。
  “萨迦?”他下了床,摸到衣服穿好,朝声音的位置走去,“你在厨房吗?”
  他探头一看,确实是白海獭本獭,正在那半人高的麦粒罐前捣鼓着什么,见云池进来了,不由蹙起圆圆的眉毛,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云池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呢?”
  “我想试试农神的方法,看能不能把这些种下去。”萨迦的毛掌摩挲着金黄的谷物,“可是,它们已经在神庙中沉寂太久了,我没有专属的神职,用神力催发,也得不到什么优质的结果……”
  云池倒不失落,反而有点欣喜。自他来到这里之后,萨迦的所有举止都是非常被动的,往往是云池提出一个念头,他再纵容地允许,帮助云池实施。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想要做点什么。
  “神庙里还剩一些存货,我们可以省着点吃,然后……”作为家里唯一会做饭的人,云池算了算分配量,“还有多久,岛屿才能接近陆地?”
  “六十个太阳升起的长度。”萨迦闷闷不乐地说。
  “两个月啊……”云池揽过萨迦,“没关系,两个月很快的,我们可以换着花样吃!”
  早餐,云池架起汤锅,煮了一锅咕嘟作响,粘稠香甜的麦粥,米油熬得厚厚的,上面还撒了点海苔碎。又用汤锅的余热和残粥,烫软了三只风干墨鱼,萨迦两只,云池一只。
  “唔唔,”萨迦将圆脸埋进圆如白月的碗,耳朵扑扇扑扇,几乎要吃得扭动起来,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响,“嗯!”
  云池嚼着咸中带甜的墨鱼脚,看到今天有个难得的好天气。纵然落雪大大小小,鲜少有停下的时候,然而太阳已经出来了。扁圆如蛋黄的一个太阳,将日光泼洒向卡勒瓦的大地。
  吃过早饭,云池把昨天拿回来的食物又细致地整理了一下,便兴致盎然地穿上鞋,和萨迦前往身后的松林,前去偷袭冬松鸡的蛋。
  “你瞧,它们通常会把蛋落在树底下,”萨迦压低声音说,悄悄地对云池耳语,“有一次,我路过一棵树的时候,不小心踩碎了两个,又帮它们复原了。后来,那两个蛋都孵化成功了。”
  云池来回张望,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确实有一个略微隆起的雪包,只是不甚明显。他指着那里,低声问:“那个地方是不是?”
  “是,”萨迦点头,“但是那里的蛋下得不多,看起来只有一窝。”
  他领着云池再绕一段路,趴在雪地里,指向前方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松树,树下积雪厚实,显得那棵树的底盘都比别的树高了一截。
  “那才是多蛋的地方。”萨迦呼出一团白汽,“我来给你演示。”
  说着,白海獭俯身下去,卧在厚厚的雪里,把黑色的鼻子和肉垫都遮住,再闭上眼睛,看起来居然和一大团白雪没什么两样。他咕叽咕叽地蹭过去,站在云池的角度,只能看到大雪团簌簌地抖动。
  过了一会,萨迦鬼鬼祟祟地原路返回,从雪地里拔出鼻子,对云池说:“我又摸到了五个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看不到封面的朋友,估计是晋江又抽了,清一下缓存吧!】
  云池:*吃太好吃的饭,和萨迦靠在一起,想起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孤独人生,哭了* 呜呜,我的生活,你为什么没有人陪伴?
  萨迦:*吃太好吃的饭,和云池靠在一起,想起自己过去成千上万年的孤独獭生,哭了* 呜呜,我的生活,你为什么没有人陪伴?
  云池和萨迦:*不约而同地停止哭泣,朝对方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脸红了,开始傻笑*
  云池:*耸耸肩,继续吃饭* 好吧?问题解决,没什么好哭的了。


第39章 神婚(十)
  有了示范,云池也学着海獭的样子,将身体缩成一团,藏进厚厚的雪里,像毛毛虫一般伸缩过去。
  萨迦忽然惊觉,这不就是带幼崽捕猎的流程吗?只不过,捕猎的对象未免有些不太对劲就是了……
  嗯,但幼崽还是学得很好的,靠近的动作很规范!
  云池挪到了附近,发现冬松鸡的蛋下得又多又密,几乎将松树根部的土壤覆盖了一圈。他没有选择之前萨迦摸过的地方,而是换了个方向,将一枚鸡蛋摸到了手心。
  好,很顺利。
  鸡蛋落进自己的衣袋,云池再默不作声地探手,摸了第二个。虽然他不明白,萨迦身为神明,为何还要用如此迂回的方法掏蛋,可是云池知道,面对未知的事物,最好先遵循前人的处理方式,尚未弄清情况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自作聪明。
  况且,这片鸡蛋的数量不少了,附近为何没有其它掠食者来分一杯羹,莫非它们都闻不到树底下埋的食物吗,不太可能吧?
  思量间,云池已经无声无息地拿到了第三个,他正欲挪个位置,前方的松林扑簌簌地动了。
  他的手凝固在半中央,萨迦也在他身后探出脑袋。
  松针相互撞击,针叶上的雪亦纷纷而下。踩地的咯吱声,羽毛的摩擦声,哨响般的呼吸声——听动静,似乎来了个体积不小的东西。
  云池慢慢拨开头顶松软的落雪,却只看到了两根强健的鸡……鸡腿,钢筋一样立在跟前,鸡皮的纹路,宛如铁塑般冷冷发光。
  云池:“?”
  霎时间,冬松鸡怒毛冲冠,暴跳如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崩溃尖叫:“咯咯——!”
  云池:“妈呀!”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冬松鸡尖锐的鸟嘴就要凿在云池头上了,萨迦猛地暴起,獠牙寒光烁烁,往日的羞涩与温柔都荡然无存。他还没扑到松鸡跟前,那巨大的杀意和属于神明的威赫,便吓得冬松鸡眼皮一翻,昏死过去,倒地时轰然巨声,震得四野雪雾弥漫,
  云池惊魂未定,坐起来一看,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动物敢来掏蛋了。冬松鸡名字叫鸡,可这鸡的喙有如弯钩,铁爪蜷曲,身体则大得跟羊一样。这哪是鸡,这分明就是一头恐龙啊!
  远方的松林还在传来源源不断的动静,难道这鸡还是群居的?
  云池从地上一跃而起,蹦到萨迦背上:“快快快,快跑!”
  萨迦正想按死这只准备叨幼崽脑门的鸡,但云池这么一焦急催促,他不由迟疑了须臾,想了想,还是带着自己的崽子走了。
  哪怕现在他还是野兽的形态,可昔日的海神跑来欺负一群鸡,听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妥当……
  一个偷蛋贼背着另一个,一扭一扭地跑路了,只闻背后悲愤凄怆的鸡嚷嚷声,在林间连绵不绝、余音袅袅。云池总算明白萨迦为什么要偷偷掏蛋了,那些鸡叫的嗓门比五百只鸭子加起来都大,真可以把人吵死。
  “唉。”云池看着手里的八枚鸡蛋,叹了口气。
  “唉。”萨迦看云池望着手里的鸡蛋,也叹了口气。
  云池把鸡蛋倒进衣袋里,犯了难:“岛上除了海胆,还有什么好吃的呢?”
  萨迦想了想,肯定地说:“贝壳,海底还有贝壳,只是需要下潜得久一点。”
  云池眼睛一亮,毅然拍板:“那就贝壳了!不管是扇贝还是牡蛎蛤蜊,靠海吃海吧,有什么算什么!”
  他们返回怪屋,云池存好鸡蛋,翻出先前兜罐子的几张金渔网,又跟着萨迦跑到了海边。
  带着云池,白海獭游到一个稍稍有些远的海域,找了一片浮冰簇拥的礁石,把少年安置在上面。
  “你就待在这里哦,不能到处乱跑。”萨迦担心地叮嘱,“有事就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会听见的。”
  云池递给他一张渔网:“嗯,知道了。”
  嘱咐完,萨迦复又不放心地在周围逡巡了几圈,潜到海下,发现不远处有头身具海怪血统的大鱼正往这边张望,瞧着很有几分蠢蠢欲动的模样,遂抓过来痛打了一顿,鱼眼泪都给打出来了,才放走的。
  震慑完周边,做好了万全准备,萨迦便抓着渔网,一路游到了十几米的海床处。看到他的到来,鱼群哗然退避,躲到岩石的空隙、海草的荫蔽中,虾蟹吓得藏进沙子,大大小小的海兽一哄而散,海里霎时寂静如死,仿佛误入了生机断绝的墓地。
  萨迦不管这些,他拽着飘动的渔网,专门挑大个的贝类挖。个头小的让它们继续长着,不要;形状扁厚度瘪的,不要;产卵期的口感不是很好,也不要……
  挑挑拣拣,叮铃当啷地收获了一大堆,萨迦很快便急急忙忙地浮了上去,虽然幼崽一直不曾呼唤自己的名字,可他心里仍然难免忧心。
  云池等了一阵子,听得水下声响不断,过了片刻,萨迦的脑袋破开浮冰和海面,扛着半网的贝类,高兴地朝云池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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