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它[穿越重生]——BY:莲鹤夫人
莲鹤夫人  发于:2023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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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春福已经快要死了,他还在这里详尽地解释了一大堆,颇有非要让人死个明白的炫耀之意。既然玉壁已经到手,话也说完,他便意犹未尽地叹口气,站了起来,不再理会逐渐冷透的黑脸汉子。
  “走吧,”罗时丰说,“我们去看看这所谓的机缘,究竟都有啥花样。”
  他往前走了几步,忽闻耳后阴风阵阵。尽管武功平平,他为人的戒心,却要比另外两个倒霉鬼强过数倍,大惊之下,罗时丰向前一窜,勉强避开了这一刀,他身边的另一个亲信与他身高相仿,可没他这个好运,即刻喉管割裂,一声不吭地没了。
  “孙思!”罗时丰振声怒喝,一想到这个副手对他提议的计策,他便蓦地恍然,“你、你是故意的,故意叫我只带寥寥几人,在这里埋伏,好让你暗中下手……”
  思及这黄雀在后的计谋,他越想越心惊,连声呼唤最后一名亲信:“四头领,你武力卓绝,让我们联手,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他唤了数声,却不见身边一丝动静,罗时丰急忙转头,唯见月光之下,另一个人嘿嘿直笑,慢慢从四头领的后背,拔出血淋淋的匕首。
  来人缺了耳朵,一对完好无损的眼目,仍是冷冷地发亮。
  ——孙二笑嘻嘻地扔了后心垫着的羊皮血袋,跑到孙思身边。
  “大哥!”这探子,或者说恶虎洞的内奸,殷勤地凑到兄长身边,“你吩咐的我都办完了,咱们收工吧!”
  到了这时,那个阴沉沉的汉子才从脸上露出扭曲的暗笑,低声说:“收工吧。”
  一声凄凉的大叫,恍若垂死的老鸦,孤零零地回荡在天坑上空。
  孙思带着快意的神情,一根根地掰开旧主僵硬的手指,挖出他手中不减分毫光彩的玉壁。仅此一夜,东山庄四大寨,便有三大寨的领头人殒命于此。
  “大哥,我们咋进去啊?”孙二好奇地问,“这天坑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啊?”
  “要这样。”孙思说,迎着死白的月光,他从怀里掏出水囊,泼了些清水在玉壁上,瑞气如云,登时氤氲在充满了血腥之气的杀戮地上,显出隐隐的图案。
  “咦,”暗地里突兀地响起惊呼,却是把少女的声音,“想不到,真想不到!”
  孙思面色大变,不想竟还有埋伏的人,他毒箭上弩,孙二也急急挥舞匕首,“谁在哪里?!快出来!”
  风声掠过树梢,林间哗哗半晌,另有一个温和的男声,无奈地说:“师妹,你看戏也看够了,一群蠹虫相互攀咬、你争我夺,咱们又有什么好掺和的呢?”
  少女咯咯的娇笑,便如银铃一般,洒满月色寂寂的山岗:“师兄,你瞧瞧他们手里的玉,虽然无甚灵气,但分明就是个法器,这也是他们有资格拿的吗?不如我们取回来,了结这个乐子算了!”
  孙思的面色立马灰败下去,心里唯有一个念头回荡:修道者,是修道者!
  蚂蚁之于凡人,便如凡人之于修道者。这些具有大神通与大造化的求仙之人,跟真的神仙也没有什么两样,点石成金、移山镇海,修真者的伟力,岂是他俩可以对抗的?
  心念电转间,孙思已经做出抉择,他恭恭敬敬地大声说:“仙子!粗鄙之人十分无礼,不晓得仙子大驾光临,这块玉壁双手奉上,还望仙子笑纳!”
  林中笑声不绝,错眼仰望,一名白衣灿烂的少女,便如雪鹤浮舟、飞花乘风,一瞬出现在月色之下。孙思不敢细看她的面容,一瞥之余,只觉亮光刺得眼前发懵。
  “你倒很乖觉。”少女漫不经心地说,纤指拂过树梢,已经捻了一枚清圆的露珠,再翻手懒弹,那枚薄脆露珠,仿佛出鞘飞剑,轻轻一“砰”,便在孙二眉心正中点出一簇如雾的血花,旋即穿透后脑勺,散作纷纷扬扬的碎雨。
  孙思遽然变色,口中放声痛呼:“弟弟!”
  他诚惶诚恐,已将姿态放得不能再低,谁料来者竟然如天灾般凶猛,一呼一吸之间,就夺走了至亲的性命!
  见他悲痛的情状,少女不禁哑然失笑:“啊,看你们方才黑吃黑得这般快活,原来也知道什么叫亲情啊?”
  孙思悲愤至极,嘶声大喊:“你……我跟你拼了!”
  语毕,他用尽毕生所学,毒箭漫天飞出,犹如群蜂扑面噬人。那少女躲都不躲,周身灵气变化,探出如花蕊一样的触须,与繁多小箭正正相撞。只听叮叮当当的折碎之声,孙思再如何绞尽脑汁,耗用家传绝学,别说一根汗毛了,他连对方周身的空气也碰不到。
  唯有最后一箭,细若牛毛、闪如银毫,是孙思祖辈所传,用于走投无路的保命绝招。它趁少女心不在焉之时,嗡地穿过灵气屏障,飞快弹叮在对方手上。
  箭尖与肌肤相触,两两交接,发出的声音比花开还轻微,少女猛地一惊,条件反射地扬起手来,便将那箭一下挥成粉末。
  ——在月光中,她的手臂泛出淡淡的星辉,似玉非玉、似银非银,那竟是一只仿真的假手。
  “你怎敢用凡铁挨着我的手!”少女稍微不慎,被孙思的箭头挨碰一下,顿时火冒三丈。不等她动点真格,叫那人大吃苦头,先前说话的青年便叹息一声,随着这口气,渺渺地吹散了孙思的身体。
  “小棠,”青年的语气略带责备,“跟凡人动手也就算了,怎么还被凡人激起了心火?师父看到你这副模样,又要怎么说?”
  “啊……”少女心中慌乱,急忙站直了身子,哀求地望着青年,“宜年师兄,我……我修习不精,知道错了,你可别跟师父说呀,求求你了……”
  她的圆脸娇小,眼瞳也像猫儿一样圆,孙宜年看着,便不自觉地软了心肠。
  “你啊,”他摇摇头,“还不快去把你的好宝贝捡起来?”
  得了宽宥,还被师兄打趣,孟小棠急忙做个鬼脸,伸出手,引着玉壁到自己的掌心。
  “嗯?”一拿之下,她才发现问题,从外面看,这玉灵炁淡薄,连最下等的法器都够不上,只能说是修道人随手摸的小玩意儿,但一与她的肌肤挨着,玉壁便如海中自转的漩涡,卷着她周身外放的灵力,去牵引天上月阴之力,滚滚涛涛,猝然打出一线亮光,照在天坑的正中央。
  霎时间,大地撼动、陆心开裂,孙宜年心道有变,急忙提着师妹跃上云台,孟小棠惊喜道:“师兄,这莫不是真的机缘!”
  “再看看,”孙宜年冷静道,“若说这是哪个洞府的钥匙,那需要开启的灵气也忒少了点……不好说是不是机缘。”
  二人说话间,天坑的动静已经慢慢平息,当中露出一条黑幽幽的通道,像是台阶的模样。
  “感应不到灵力……”晃了晃指灵符,孟小棠纳罕道,“好像就是个普通的地洞啊?”
  这下,孙宜年不觉有什么危险了。有可能是人间的帝王将相,为了身后安稳,请哪个修道人在陵墓上动了手脚,使外人不得进入,也未尝可知。
  “我想下去看看!”孟小棠兴致勃勃地说,她初次下山,因而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孙宜年松了手,随她去了。
  二人降落云头,不慌不忙地走进地下的台阶,孟小棠活泼好动,不一会就跑得远远的,在里面大呼小叫:“哇,师兄,你快来看,这里头宽敞得很呢,像宫殿一样!”
  小孩子脾气,孙宜年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依旧淡淡的,温吞地“嗯”了一声。
  再过片刻,孟小棠却没声音了,孙宜年心中一紧,开口道:“小棠?”
  “……我在这儿!”孟小棠说,“我发现了块碑呢。”
  绕过七拐八拐的石墙,孙宜年走过去,发现师妹正抱着一块残缺不全,字迹早已模糊的石碑。
  “小郎……扶光,东沼成宗子也。以碑考传……松姿德顺,贤淑温清,凤姿秀发,集七曜之精粹,唯三代之英华……履霜步冰,忠诤莫从……呃,这都说的什么?”
  孙宜年略一思索,便知道这里葬着一名王孙。
  “这里是一名王子的墓室,”他轻声说,“他是一个名为东沼的国家的小王子,他的父亲成宗亲手为他写了这篇墓志铭,以此夸赞他美好的德行。”
  孟小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啊……原来是个皇子的墓室!看墓碑的样子,他死了很久了吧?幸好没被刚才那些人发现,否则,他可就要惨啦!”
  说着,她正想放下墓碑站起来,不防脚下一滑,脱手将石碑磕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粉尘。
  “唉呀!”孟小棠惊呼,“我、我入门这么久了,怎么还会脚底打滑呢?我不是故意的!”
  望着前方,孙宜年瞳孔微张,低声说:“我知道,你确实不是故意的。”
  孟小棠也察觉到了那缕亮光,她抬头一瞧,只见面前又有屏障乍开,显露出后面几乎透明的白玉棺椁。
  ——一名肌肤苍白,恍若沉睡的青年就躺在里面,面目固然枯瘦憔悴,仍然难掩眉目间奢丽的秀美风姿。他身着缟素白衣,因为是平躺的姿势,所以贴身的衣袍,清晰可辨地彰显着他肚腹处的可怕凹陷,仿佛被外力挖空了整个丹田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新单元来啦!因为是第一章,在评论区发300个小红包庆祝!】
  刘扶光:*沉睡*
  外来人:*咣咣砸石碑* 你真的死了吗?真的吗真的吗?
  刘扶光:*不说话,只是睁眼*
  外来人:*没看见,继续砸石碑* 你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不像死……妈呀!
  刘扶光:*赶跑了外来人,很高兴,带着小微笑继续闭上眼睛*


第174章 问此间(二)
  孟小棠身为修道中人,又出身名门大派,跟着她师父,什么古怪法器、稀罕灵宝没见过,今时今日,望着棺中不知是死是睡的青年,心头居然打了个长长的冷颤,口中不禁轻轻叫道:“啊哟!”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眼睛便是一个人的精魂所在,我还没看见他睁开眼睛的模样,就心惊得不得了,要是他睁开眼睛了,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按理说,入了仙门,皮囊外表都应抛之脑后,修心方为上道,然而她毕竟年轻,只见了一眼,便禁不住地胡思乱想。
  孙宜年比她经验老辣,除去青年的容貌,他已一眼看出,这尊白玉棺椁远非凡品。依着之前石碑的情况,不说几百年,这陵墓建成至今上千年,恐怕都不止。能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保持尸身不腐、容颜如初——他转念想了几样天材地宝,譬如七叶小檀、太液寒冰,倒是都有这种功效,只是谁也不会拿它们来做棺材。
  东沼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竟会用这样的宝物,盛放一具凡人的尸首?
  他思量间,孟小棠借着四角镶嵌的明珠之光,边打量青年,边喃喃自语:“唉,其实这么看呢,他的嘴唇不够薄而有型,难免失了几分男子气概,脸颊也太削瘦,缺乏血气之色,不过,他既然是尸体,那面色不好看,也就情有可原了。啊,他嘴边还有一颗美人痣呐!嗯……不好不好,面上有痣,看相的时候要说的……”
  她这么絮絮叨叨,倒让孙宜年仔细瞧了眼青年,一瞧之下,不禁色变。
  ——合该是一具冰凉死寂的尸体,却在他们接近的一瞬间,微微鼓动了颈边的血管筋脉。
  若不是他常年修习濯目诀,在白玉棺椁的遮掩下,即便是修道者,也看不出棺中人的变化。孙宜年低声道:“小棠,后退!”
  孟小棠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退到了师兄身边,他俩齐肩而立的下一刻,青年乍然吸进一口气,居然当真打开了一对眼睛!
  孙宜年神情震动,孟小棠亦是大吃一惊,她不觉惊悚,只觉青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先前她辛苦挑出的所有毛病,全成了称托他光彩的殊丽特色,但见对方目若星波,唇边一粒小痣,便如花间孤蕊,清俊之中,更添了别样的含情脉脉。
  青年伸出手臂,费劲地撑在棺壁上,似乎是因为空气不畅,使他难受地呛咳起来,咳嗽又带动了腹部的伤口,更是使他痛苦地浑身发抖,看得人不忍极了。
  “我们得帮帮他啊,师兄!”孟小棠踮着脚尖,焦急地说。纵使孙宜年已在凡间游历日久,将心肠锻炼得硬如铁石,亦不由起了怜悯之意,于是复又上前,帮着推开那沉重的棺材板。
  棺材打开,大量空气涌入,青年总算得到喘息的时机,他依在棺边,手臂不自觉地捂着腹部,露出一隙手臂的肌肤。
  孙宜年抬眼一瞥,便发现诸多恶兽撕咬般的狰狞伤疤,从手背一直延进对方的手臂,乃至更深的地方。
  奇了,他在心中思索,这已经是鬼龙负日的第六个千年,凡世间诞育的生灵,皆有天残之身,肢体器官无法完好。观这人的伤口,空缺的丹田应该是被人力所毁,那他的天残缺处,具体又在哪呢?
  在他思索间,孟小棠已经小心地道:“你……你还活着?你没事吧?”
  青年恍惚地坐在棺中,颤抖地喘了半天的气。孟小棠平日在炼器一脉的山头,那是独一份的受宠,这会受了冷待,良久听不到回应,倒也不生气,只是耐心地等着。
  过了半晌,青年费力地转过头,眼神在二人面上游荡许久,才嘶哑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带着奇特古朴的口音,话语却仍然可以叫人听懂。
  “承夏三百一十六年。”孙宜年想了想,按人间的年号如实回答。
  青年呆了呆,他似乎还在冥思苦想承夏的年份时,孟小棠忍不住了,她跳起来说:“你都不知睡了多少年了,现在再问年份,又有什么用呢?不如说说你的名字吧!我叫孟小棠,这是我师兄孙宜年,你呢,你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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