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对峙间竟是晏牧渊先开口：“顾局长，久闻大名。”
　　顾长怀哪里不知道晏牧渊是在点那批货的事情，把那批货和伙计扣押在警局多日的人是他，可此刻顾长怀脸上却不见丝毫窘迫，只笑道：“程序复杂，晏先生莫怪。”
　　晏牧渊一双眼沉着冷静，气场霸道又强势，顾长怀早年打匪时遇见过几个沾血的领头，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看了便心生惧意，如今在水晶吊灯下顾长怀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遇上这样相似的狠角色。杜辞跟顾归帆跟在乔灼身后，顾归帆瞥见杜辞敞开脖颈处的红痕，问：“这几日没见杜兄，看来玩得很愉快？”
　　杜辞心中吓了一跳，表面却装作平和地竖起衣领，“归帆拿我取笑做什么。”
　　乔灼只能远观无法靠近，火烤得杜辞心中难耐，便找来几个男生度过几夜春宵解渴，谁知道一时不察被顾归帆捏住把柄。
　　杜辞又想，可这几个公子哥哪个干净，都是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谁也别嫌弃谁，要不是遇见乔灼，他早娶了几房姨太太了，何苦如今找一群男的灭火。
　　乔灼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白皙手指捏着细烟捻灭，烟雾兀地升腾又熄灭，后来的晏牧渊望着这画面不知想到什么敛下眼神。
　　杜辞殷勤一笑，拍了拍手就有伙计端来用红布盖着的一物，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一甩红布，露出一华贵无比的头面，珍珠翡翠玛瑙仿佛不要钱一般的镶刻在上，微微一动便在光影下熠熠生辉。
　　杜辞靠近乔灼，低声问：“喜欢吗？”
　　乔灼一手撑着下巴，闻言神色倦淡，“多谢杜老板。”
　　杜辞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可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就被身后的顾长怀推到一旁。
　　顾长怀直接展开一支精致手.枪，通体金漆奢靡无比，枪.口插着一束艳丽红玫瑰，男人将手.枪递到乔灼手中，笑问：“这个礼物，不知道乔老板看不看得上。”
　　乔灼手里握着枪轻轻摩挲，心中则是对系统激动道：“哇，真.枪！”
　　系统敷衍地：“哇——”
　　顾归帆的礼物是一件花旦戏服，请了绣娘从年初便开始手绣，图纸设计都是顾归帆自己设计，乔灼见了也是一声多谢。
　　顾归帆的戏服刚收起，只见许久没在乔灼面前露过面的穆子衿竟也提着礼物来了。
　　穆子衿家世并不显赫，只因给梨园戏班写剧目，一来二去与乔灼相识，比起其他人的虎视眈眈，穆子衿对乔灼而言更像老友。
　　穆子衿姗姗来迟，手里提着一个木质烛灯，一共八面，面面画着精致贺喜图，烛火一燃，木灯缓缓转动，火光下映照着八面图栩栩如生。
　　就连一直妒忌他的杜辞几人都不免轻赞一声：“好俊的画！”
　　乔灼没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这才见到木灯内里乾坤，只见八面贺喜图内部每一扇都写满了佛文，密密麻麻的毛笔字铺满轻薄白纸，只一眼就能知晓这得费多大的力气。
　　乔灼再抬眼看穆子衿时眼底多了份真切，“许久未见，多谢子衿还念着我。”
　　穆子衿低着头苦笑：“乔老板喜欢就好。”
　　热闹场面中唯独晏牧渊一人握着酒杯沉默，直到一众人先后都展示完贺礼，目光不由得都落在他身上。
　　乔灼早想知道晏牧渊带来的巨大礼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此刻便轻抬手命人将礼物摆放在酒桌正中央。
　　晏牧渊看着那些奇巧礼物心底越来越沉，久违地自心底升起一股后悔，早知如此，他该亲自准备一番的。
　　杜辞几人也想看看晏牧渊到底拿了什么东西来，众人纷纷聚在桌旁，只见乔灼伸手挑开包装绳，伙计拿开盒盖，一大叠钞票堆得如小山一般，大块的金条铺撒在钞票上面，沉甸甸地压出明显弧度。
　　众人沉默之间不知是谁噗呲一声笑出来，杜辞和顾长怀都松开眉头，心想：真是个土大款。
　　乔灼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抬起香槟冲着晏牧渊一笑，那笑意冷峻，“晏先生破费了。”
　　晏牧渊轻点头，下一秒就听乔灼问：“今儿我生日，大家图个开心，想必晏先生也是如此？”
　　晏牧渊盯着乔灼看，一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还没说话就见乔灼竟抬步站上酒桌。
　　系统：“……”
　　乔灼一抬下颌喝完满杯酒，只见那酒后桃花面多了份潇洒桀骜。
　　乔灼俯下身一把抓住钞票冲天便扔，“谁捡到就是谁的。”
　　生日宴会上的达官贵人都带着女伴男伴，这些人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眼前这副场景简直刷新他们对有钱二字的印象，扑上前去便疯狂争抢。
　　漫天钞票不间断的挥洒，混乱之中乔灼跳下酒桌走到晏牧渊身侧，直接挑明：“晏先生的礼物我没收着，求我办得事恐怕也牵强。”
　　晏牧渊的厂子想在江城建起来不仅需要办理证件，还需要审批通过，而这一切程序全然捏在乔灼手中，步履维艰。
　　乔灼一手撑在晏牧渊身后椅子，一手抵在桌上，狭长蛇眼锋芒毕露，“我说过解决办法，晏先生请我吃顿饭，把仇啊怨啊解开不就好了，皆大欢喜。”
　　说得简单，可晏牧渊清楚，乔灼嘴里的吃顿饭哪有这么轻巧。
　　果然下一秒就听乔灼眼神阴沉地说：“我是个好说话的人，只要晏先生在饭桌上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认下我这个爷……”乔灼冷笑着拍了拍晏牧渊的肩膀，“我保你在江城顺风顺水。”
　　系统提示道：“晏牧渊厌恶值+10。”
　　乔灼心底愈发高兴，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根金条在晏牧渊的侧脸处拍了拍砰砰作响，随即在男人冷凝的目光中将那根金条顺着他的衣领塞了进去。
　　乔灼眼见晏牧渊握紧拳头额头青筋鼓起，心底畅快笑道：“怎么？想杀我？恨我？江城想弄死我的人多了……”乔灼抬手拍了拍那根金条，冷声道：“排队。”
　　晏牧渊此刻才真切地明白，为什么江城豪门众多，唯独乔灼一人杀出重围成了这地头蛇。
　　因为乔灼是个疯子，他什么都不怕，也不怕死。
　　强烈的兴奋感刺激着晏牧渊的大脑，血液翻涌，男人看着乔灼反身走进狂乱人群之中，眼底竭力压制着情绪，心想：他是真的很想看见乔灼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一定很好看。


第67章 交际花大奸商反派5
　　长街上摊贩热闹叫嚷，喧嚣声中乔灼下车踏进制衣铺子，身后只跟着两个丫头。
　　店铺老板在柜后瞟见那抹绝色，立即放下手中活，将软尺往脖子上一绕便赶忙迎上来殷勤笑道：“乔老板，来看些戏服？”
　　乔灼抬眸一扫，淡淡应道：“有新料子吗？”
　　店老板连连点头笑着，不忘转身吩咐伙计递了茶水，待迎着乔灼上座才弯腰道：“我马上去给您拿。”
　　乔灼慵懒地靠坐在木椅上，脑内系统出声道：“宿主，男主事业成长值+10。”
　　乔灼轻挑眉，问：“晏牧渊在江城找着对付我的路子了？”这人昨天才不过被自己在宴会上折辱，今天一大早就联系上人了，手段厉害。
　　系统仿佛与有荣焉，道：“他可是小世界男主！”
　　乔灼敛下鸦羽般长睫，冷笑道：“那就看看谁更有本事吧。”
　　系统闻言瞬间门提起心，不过转而又提醒道：“女主冉晴即将经过这条街，请宿主把握好时机。”
　　乔灼手边握着茶盏，不等茶凉，店铺老板就擦着满头的汗跑了回来，身后五六位伙计捧着料子气喘吁吁。
　　“乔老板，这都是给您留着的新料，里头试试？”
　　乔灼冲着两个丫头一摆手，起身时细指轻敲茶桌，“茶不错。”
　　店老板闻言忙不迭地让伙计包上几大盒。
　　这铺子最大的顾客就是乔灼，店老板因此还特意给乔灼建了一间门宽大的专属更衣室，除了他没人敢进。
　　乔灼站在镜子前解开衣领扣，回眸对两位丫头道：“都下去吧。”
　　门被轻声关上，乔灼敞着怀在衣架前悠然翻找，店老板送来的衣料都是做戏服的漂亮颜色，一时间门就连乔灼都挑花了眼。
　　系统建议道：“宿主，或许你可以都试试。”
　　乔灼身形清瘦，肤白如冷玉，哪一件漂亮颜色搭在他身上都华贵无比，难以割舍。
　　忽然，乔灼停下动作，眼神透着难以置信。
　　系统疑惑地看过去，顿时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乔灼脸色阴沉，手里紧攥着那一件青白色低开叉旗袍，问：“是我自己要的？”
　　系统竭力忍着笑意，安抚道：“反派人设而已，宿主请不要抵抗。”
　　乔灼伸手将那件旗袍从衣架上拿了下来，不知是因为人设影响还是其他，他对手中的这件青色旗袍竟没生出多大的抵触感，反而还真想上身一试，男人穿旗袍，能有多奇怪？
　　——
　　餐馆二楼走廊内安静能听针落，腰上别枪的伙计站守在包间门门外，各个神色凝重，众人深知里头谈的是大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桌右，晏牧渊那一张冷脸此刻因抿着薄唇而更显锐利，男人开门见山便问：“如今顾长怀手里还有多大的权？”
　　桌左坐着一位身形板正的中年男子，眼角布满细纹，只一双眸清澈，声音沙哑放低：“七成，江城警卫都听他指令，而他又听那位的吩咐。”
　　男人口中的‘那位’指的便是江城的地头蛇乔灼。
　　王庆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称呼道：“副局长，昨儿晚收到命令，顾局在码头加大了巡逻力度，貌似要从今日起彻查每一艘进江货船，没给乔老板好处的，都会被拦下来。”
　　马骋闻言立刻低骂了一声：“贪，真是贪！”
　　晏牧渊敛下眼眸抿了口冷茶，拒绝了王庆添茶的动作。
　　晏牧渊注视着眼前的江城警察局副局长马骋，沉声道：“我的那批货还要多谢副局，只不过如今冶炼厂子建不起来，步子迈不开。”
　　晏牧渊是真没想到整个江城从里到外宛若铁桶一般，想要分一杯羹就必须认乔灼这个首，可晏牧渊不想认，他的野心很大，想将那蛇也揽入怀中。
　　马骋哪里不知道江城的情况，这些年他请了多少人进来，最后不是被乔灼纳入麾下就是被排挤赶走，马骋如今也快退休，眼前性子霸道强势的晏牧渊是他最后的希望。
　　“我们需要重工业，重工业是希望，是未来。”马骋手握拳狠狠敲在桌面上，咚的一声让门外伙计都吓了一跳。
　　“江城……”马骋垂着眸叹息道：“江城资源丰富，本该建起一个个民族企业，铁矿，煤矿和石油，哪个不是我们现在所急需的！？可现在所有的矿，所有的流通渠道都被乔灼一人掌握在手上，他不松口，不吃饱了，哪有我们的活路？”
　　王庆闻声也情绪激动起来，“副局，找几个人……”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伸手在脖颈处一划，马骋和晏牧渊瞬间门理解。
　　晏牧渊手指摩挲着茶盏，笃定地说：“不可。”
　　而对面的马骋也道：“实属下策，这些年多少人暗杀他，最后都失败了，乔灼这人心计过深，手段残忍狠厉，在他面前耍手段无疑是班门弄斧。”
　　马骋说着看向晏牧渊，心想或许也只有这般不屑心机的悍夫才有一丝机会。
　　马骋说：“听闻晏先生昨日去了乔老板的生日宴。”
　　晏牧渊气势霸道冷冽，抬眸时马骋也心中一惊，只见他扬眉笑道：“马副局消息灵通，在下不过是吃了个大亏就被赶出来了。”
　　马骋对此倒是不多惊讶，想来这种事乔灼干得只多不少。
　　马骋叹了口气：“厂子的事，我再从中周旋一番，还望晏先生照旧努力在乔老板面前混个脸熟，这人手腕雷霆，但对亲近之人放权厉害，如能不费气力建起工厂固然是好的，可万一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只能……”
　　马骋说着没继续，只伸手在侧腰突出位置拍了拍，砰砰作响。
　　晏牧渊了然，悍利身形径直站起，充满存在感的气场让马骋提起一口气。
　　晏牧渊是个狠角色，马骋请他来是抱着让晏牧渊与乔灼石撞石的想法，如今看来这路确实走得通。
　　晏牧渊望着窗外沉声道：“拽乔灼下马，重点还需放在其周围爪牙上，杜辞、顾长怀、顾归帆……没了这些人的护航，乔灼最少损四成。”
　　王庆皱起眉，“可杜家和顾家也不是好惹的。”
　　晏牧渊侧脸阴沉冷峻，“其他人我不敢打包票，但就这顾长怀，八分把握。”
　　马骋赫然起身，手扶着茶桌神情激动，“当真？”
　　顾长怀坐久了江城局长的位置，要拉他下马这事马骋尝试多年都没有进展，一个晏牧渊来到江城不过才几日，真能做到？
　　晏牧渊却没再多说，只一双眼睛尖锐粹着寒意，如深夜里的星，说：“我只问一句，马副局长是信我还是不信我？”
　　马骋退后半步与王庆对视一眼，两人深思半晌，只听马骋豁出去一般狠道：“信！晏先生，我们信你。”
　　晏牧渊闻言表情都未变，仿佛对这段谈话早胸有成竹，只见男人轻一颔首，“多留无益，在下先行离开，马副局等我的消息吧。”
　　马骋见着晏牧渊转身，便也说道：“晏先生您做事我放心，工厂的那件事就交给我们吧。”
　　晏牧渊头也不回地离开。
　　长街上热闹依旧，只远处围着几圈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司机老何探出头观望半晌才回头对晏牧渊道：“晏先生，前面好像出了车祸，要不要换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