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用谢憬开口，只见华风竹飒气地拧眉一扫，赵冰的气势就陡然降了下去。
　　华风竹说：“赵组长，星云和谢总信任你，才会把项目组的负责人交给你，现在，我们需要重新审视这份委任是否合适了。”
　　赵冰裤兜里的手帕越捏越紧，满头大汗地说：“谢总，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
　　“项目组研究人员的招录都经过层层选拔，我只是在最后把关，这些人都是下面的人选上来的，我不知道会出现这么基本的问题啊！”
　　赵冰紧张害怕的表情太过逼真。
　　谢憬敛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游戏仓数据被修改的事情，你知情吗？”
　　赵冰闻言直接吓愣住了，原本想遮掩的问题在谢憬的质问下直接变了个性质。
　　赵冰见状连连摆手，声线都哆嗦起来。
　　“这件事情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啊！谢总！您一定要好好调查！”
　　赵冰说：“全息游戏仓的研究环环相扣，是星云科技今年最看重的项目，我怎么都不可能会在游戏仓的数据上动手啊！”
　　不用谢憬开口，华风竹就抓到了重点，立刻逼问道：“全息游戏仓的数据你不敢出手，但你敢让甘子尧进入项目组。”
　　“说！到底为什么让甘子尧进入项目组，你们有什么密谋？”
　　赵冰眼见华风竹非要查处一个好歹，只能死死绷紧牙齿。
　　就在他还想继续瞒下去的时候华风竹忽然从头顶扔下来几叠厚厚的资金报告。
　　“挪用公款。”谢憬眼神尖锐，声音极沉地说：“赵冰，项目组的油水都到你的肚子里了。”
　　赵冰快速扫视地面上散落着的报告书，一笔笔流水都带着时间和款目。
　　汇款人，甘子尧。
　　一千多万的数目，足够赵冰在监狱里待到老。
　　“怎么可能？”赵冰讷讷道：“怎么可能被查出来了。”
　　华风竹喝声道：“因为星云的人去了甘子尧的住处找他，房间里只剩下一台废旧的老电脑。”
　　真相摆在面前，甘子尧在拿到最后一笔项目资金后不再甘心只拿赵冰承诺的一点好处费。
　　他卷款逃跑了。
　　这些在住所找到的流水和发.票很可能是甘子尧之前准备威胁拿捏赵冰的证据。
　　但游戏仓数据突然出现问题，甘子尧担心待下去会跟着受牵连，直接提前跑了。
　　眼看事情败露，赵冰只能颓丧地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捂着脸哑着嗓子说：“是，是我买通了人，让甘子尧进入了项目组。”
　　“他犯过事，胆子大，又是个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赵冰缓了口气继续道：“这些钱都经过他的手，汇到我国外的账号上。”
　　谢憬凝着寒霜直直望向赵冰，“全息游戏仓有多烧钱你比我清楚，这么多的资金都没用在项目上，那做出来的游戏仓到底偷了多少工，减了多少料？”
　　华风竹闻言也盯着赵冰，“游戏仓，到底有多少部分是你亲自把关动手的？”
　　赵冰是星云科技高价请来的智能专家，如果整个项目都缺少他的把关，势必会出现不少的问题。
　　赵冰瘫坐在地上，抬眸定定瞧了谢憬一眼。
　　他说：“我确实偷懒了，资金大部分被我挪用，但剩下的部分也足够做完这个项目，至于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交给了小于。”
　　谢憬蹙眉，小于？
　　等刚刚把小于这个名字跟脑海里的一个斯文腼腆的男人对上号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赵冰显然不知道游戏仓数据被更改的事情，这条线也断了，华风竹便直接让保安上来看住赵冰，顺便打电话报了警。
　　“Thomas？”谢憬背对着身后一众人接起电话。
　　那头些许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急促。
　　Thomas说：“谢总，我家少爷现在还在星云吗？家里的人刚刚通知我，少爷的手机定位消失了。”
　　乔灼身为乔氏掌权者，安危至关重要，因此不止他的手机上安装着定位器，就连平日常坐的车内，亲近助手的手机上也都安装着定位器。
　　如今定位消失，不是个好信号。
　　谢憬立刻站起身，目光阴沉下来，“我看着他接完电话上了车，能查到段文轩的手机定位吗？”
　　华风竹料理完赵冰一回头就听见谢憬冷沉又难掩焦躁的声音。
　　华风竹当即意识到可能是乔灼出事了。
　　Thomas回头看了眼快速查找着的工作人员，对着电话答道：“还在找，可是段文轩的手机信号被屏蔽了。”
　　谢憬当即掏出手机翻出段文轩的号码拨了过去。
　　信号消失会出现红色警示，既然Thomas说的是屏蔽，那就证明还有一丝机会能打通。
　　Thomas那边的人忽然惊喊：“找到车子的位置了！在城郊的湖中心。”
　　谢憬的心陡然凉了一截。
　　可正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居然打通了。
　　谢憬立刻冲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喊道：“Thomas！段文轩的电话打通了！快查他的定位！”
　　嘟声只来得及响了五声就停止了。
　　段文轩的手机定位只在电脑屏幕上闪烁了一瞬就变成了红色消失警示。
　　谢憬捏着电话声音下意识地抖了一瞬。
　　“找到了吗？”谢憬问。
　　Thomas立刻道：“找到了，不远。”


第182章 乔灼13
　　段文轩的手机定位显示在山中东南方的一间废弃厂房中。
　　如今天色已晚，谢憬等不及和警.察一起，便开着车直冲目的地。
　　晚秋的风瑟瑟，远处的山峰朦胧在雾霭中，荡开青黄色的云朵涟漪。
　　高底盘的黑色大车飞箭般驶进林中，车轮碾在松软的山中地上，伴着车尾气扬起无数尘土飞砬。
　　轰鸣的油门声响彻整座半山头，谢憬紧盯着车内同步屏幕，那双英俊的眸子里沉淀着极复杂的情绪。
　　过度的忍耐让他的眼眶都通红，眉头狰狞地压着。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臂肌肉都暴起，手背青筋狠鼓。
　　谢憬不敢想第二种可能性，只能盼着乔灼和段文轩待在一起。
　　窄路旁的树林飞速地向后倒去，直到疾驰冲往的远方看见了炊烟下的一间灰色大厂房，谢憬的动作干脆利落，他立刻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啸声。
　　谢憬跳下车，头也不回地甩手扔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Thomas比谢憬来得刚早了几分钟，乌泱泱的一堆技术人员跟在他的身后。
　　电话双方见面后发现彼此都没有通话中那般冷静。
　　Thomas的银发没有往日里梳得妥帖，他拄着拐杖踩在尘土里，绅士优雅的举止此刻都被焦急的行径所替代。
　　“谢总。”Thomas匆匆打了个招呼，顺便也看到了谢憬从没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狼狈模样。
　　谢憬从来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克制和冷静就是他的代名词，所有人在提到谢憬的时候都会发自内心地惊叹一声少年老成。
　　可此刻谢憬站在这里，昏暗的夜色衬出他直白的眸底。
　　男人英挺的鼻梁微红，像是被刮蹭过，黑发凌乱在他额前，所有冷凝都化作狠厉，他完全无视着手腕上的伤痕，冷声便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谢憬边说边脱下西装外套随手就扔在了地上，一边还在继续解开束缚着自己的领带。
　　Thomas见他动作迅速，立刻回答道：“厂房四面封闭没有小窗，只有东面的一扇铁门，恐怕在警察来之前我们没办法贸然闯进去。”
　　眼看谢憬已经把自己身上所有能障碍到活动的物品都褪下来。
　　Thomas连忙攥住谢憬的手腕，提醒道：“谢总，请你冷静，少爷是一个成年男人，他有一定的自救意识。”
　　谢憬闻言回头狠狠皱眉，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可他也会害怕。”
　　Thomas怔愣住。
　　谢憬在出来的那刻就把于凌从小到大的所有背景都查了个底朝天。
　　于凌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初中就因为偷盗而记过小处分，高中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受过重大处分一次，还差点被开除。
　　于凌的成绩一直都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劲。
　　但在高三时期他却忽然醒悟，奋发图强考上了华城前列的理科大学，修了计算机专业。
　　直到在毕业春招时认识了赵冰，进入了他的实验室工作打下手……
　　Thomas拦人的动作只一停顿就让谢憬找准空隙。
　　男人正朝着那间灰色厂房走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亮起无数盏红□□光，原来是三辆特警车驶进了山中。
　　谢憬和Thomas同时转身，只见华风竹从其中一辆停下的警车后座上走了下来，她小跑着来到谢憬跟前，额头布满细汗。
　　Thomas拄着拐杖的手指有些颤抖。
　　十几名身着深黑色警服的警察气势荡荡地走了过来，各个全副武装。
　　为首的那位青年做了个手势，瞬间好几名手持盾牌的特警冲向厂房。
　　谢憬压低眉头面色一沉。
　　华风竹的解释刚好在谢憬耳边响起，她说：“当我报警提供于凌的身份证号时警方查出了他在高中时期获得重大处分的原因。”
　　谢憬喉结一滚，“什么原因。”
　　华风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厂房上几秒，“在化学实验室自制炸.弹，造成严重后果。”
　　谢憬瞬间拧眉望向华风竹。
　　华风竹盯着手中的资料，继续说：“记了重大处分的原因是因为炸.弹威力小，只炸碎了实验室里的小半个桌子，但情节太过恶劣，校方一开始想开除于凌，后来商讨过后还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就改成了记过处分。”
　　华风竹说完后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群特警出现的原因。
　　能利用这处在荒山野岭的废弃厂房改成实验室的男人，重拾旧业做几个炸.弹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一直拿着对讲机讲话的青年特警走上前递给谢憬一个防弹背心。
　　“家属请平复一下心情，相信我们警方的能力。”
　　谢憬耳边因为家属两个字而猛地一震，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防弹衣。
　　——
　　房子外的人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但躺在地上的于凌眼珠一滚，他像一只能敏锐捕捉到震前波动的动物，在乔灼和段文轩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噌的一声爬了起来。
　　空气中的铁锈味越来越浓，直到乔灼都皱起眉，发觉了不对劲。
　　段文轩抖着手还想挡在乔灼身前，却反而被男人拽着手臂扯到了身后。
　　段文轩看着乔灼的后脑勺牙齿颤动地说：“少爷……”
　　于凌站在门旁，扭曲着表情阴沉地望了乔灼一眼。
　　随即乔灼就看见于凌一手扯开了他自己的上衣外套。
　　乔灼的瞳孔猛地一缩。
　　原来从醒来时就闻见的味道并不是什么铁锈味，而是从于凌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段文轩吓得闭起了眼睛。
　　不远处的于凌赤.裸着胸膛，只见一处狰狞的新鲜疤痕从他的胸口处一直往下延伸直至腹部。
　　蜿蜒如盘蛇的缝合线还从皮肉下浸着血渍。
　　这是腐烂的味道，直指死亡。
　　这种不要命的缝合方式，乔灼可以肯定于凌这次来就没想活着离开。
　　乔灼一把按住段文轩的后颈让他冷静，随后又侧眸望向于凌，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于凌癫狂后反而平静了下来，那张脸上竟然能看出几分之前的白净斯文模样。
　　于凌呵呵笑了几声，他十分笃定地说：“乔灼，你能猜到我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陪着我下地狱。”
　　乔灼：“……”傻X。
　　段文轩怒火中烧，胆子乍起，一把踹倒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冲着于凌便骂道：“放屁！想什么呢！”
　　乔灼冷冷地瞥着于凌。
　　只见于凌在听见段文轩的喝骂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只静静盯着乔灼看了半晌。
　　突然，他移动手臂摸向自己的腹部。
　　蜿蜒的缝合线被于凌用力地按压向里，血渍疯狂地向外涌出来，滴落在他的脚边凝成一片血洼。
　　于凌的脸色惨白得可怕，好像比刚刚还疲倦了不少。
　　乔灼闻到了一股类似汽油似的燃烧味。
　　房间里除了一些实验工具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门在于凌身后。
　　乔灼发觉事情不对劲，立刻让段文轩回头拿了几把尖锐的工具。
　　谁知站在门口的于凌一点也不怕，只盯着乔灼惨笑道：“乔灼，你说得对，我是个很懦弱的人，永远会在该狠下心的时候退缩。”
　　乔灼不管于凌发疯，只快速沾湿了几片布盖在了鼻前。
　　乔灼谨慎地扫视半晌，缓慢向着于凌靠近。
　　突然，滴的一声响起，段文轩猛然大喊：“少爷！他肚子里有东西！”
　　乔灼也看见了于凌腹部闪烁着的红光。
　　血流越来越多，于凌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于凌双手张开站在门口，他慢慢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嗓音沙哑地说：“我听见脚步声了。”
　　砰的一声巨响在于凌身后炸开，似乎是有人想要闯入。
　　也是在这一刻，乔灼才意识到原来于凌早就用水泥把门浇筑封闭了。
　　这里是一间彻彻底底的密室。
　　“疯子。”乔灼恶狠狠地睨。
　　于凌闻言却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