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病房里安装了摄像头。
为的就是今天的这一刻。
青年也出现在镜头里,被男人搀扶着离开。
镜头里的画面一动不动。
病房的门突然又被推开,男人径直向着镜头走近。
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没能杀了他。”
“可真是废物。”
井深目光阴冷,恶狠狠的盯着赵医生:“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这么一段交易,你为什么不敢露出正脸,找一个人伪装成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视频还在播放。
赵医生摔在地上:“你果然是装的,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明明可以直接摧毁那幅画,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为什么还要找我?”
视频里的男人皮鞋踩在赵医生的手背,漫不经心的碾压着,随即半蹲下来,抓着赵医生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镜头只录进去,男人半张脸。
和井深的轮廓如出一辙。
“找到那幅画,摧毁它。”
“洛十安就永远不会出现了。”
“如果还想要你的妻子复活,那就杀了他。”
视频里的男人声音愈发诡异,却依旧能听得出声线相同,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随即,男人起身,将抽屉里的药拿了出来,放在口袋里。
视频戛然而止。
“我只拿了药品,从未说过这些话,做过这些事。”井深异常冷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洛十安相信自己。
没有人可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股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腹部也隐隐的作痛,却又没什么知觉。
按理说这么重的炸药绑在他的腹部,他应当感受得到挤压感。
现在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还有五分钟。”赵医生晃了晃手中的控制按钮,只需要一秒钟,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将会在瞬间被炸成一摊肉泥。
“你有没有做过,我相信洛先生应该能够认得出视频中的到底是不是你。”
赵医生看向洛十安,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只不过眼底的恶意却毫不掩饰。
兴味盎然的等着他做决定。
“我相信井深不会这么做。”
洛十安活动了一下筋骨,骨节啪啪的响着,盯着赵医生,唇角微勾:“你觉得这么简单粗暴的栽赃陷害我会相信吗?”
“或者说,你低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要是真的想杀了我,只需要说一句,我就可以将心生剖给他。”
“不过是一条命而已。”
“他想要,就给他。”
话音未落,洛十安突然出现在赵医生面前,一脚将他手中的控制器踢飞。
又一脚将人踹翻。
洛十安捡起一旁的控制器。
男人啪啪啪的鼓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自己的同伴被打倒在地,他却像是在看戏一样。
“真是让人佩服。”男人赞叹道。
“只不过,你手中的那个控制器是假的,外面的炸药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他肚子里的那个炸药才是真的。”
洛十安神色冷了下来。
赵医生的目标不仅仅是他,所谓的条件交换不过是一个骗局,目的就是为了骗出他将那幅画的位置。
第517章 画家52
就算没有套出位置,井深死了,最后一点好感度没有攻略完成,终会判定失败。
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男主死了,小世界会彻底崩塌,他也会受到严重的反噬,一石二鸟。
井深眼神火热盯着洛十安。
青年的话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尖滚烫,烫的他心尖也跟着酥酥麻麻的。
竟然已经爱他到了这种地步。
就算献出生命,也不愿意脏了他的手。
他们彼此相爱,心甘情愿的为对方付出一切。
当真是天作之合。
隐隐的血迹渗透衣物,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腹部被划开的伤口被粗暴的缝合,麻药的效果还未过去。
一睁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洛十安身上,他顾不上身体的异样。
洛十安直接抄起一旁的凳子,直接对着赵医生砸下去。
直接将人砸的昏死过去。
还有一个人,将他们都解决了。
他才能将井深腹部的炸弹挖出来。
洛十安面无表情的擦干脸上溅上的血液,拖着凳子一步一步向着男人走过去。
他这么多个世界,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来过。
时刻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即便是精神崩溃,也在继续任务。
为什么,非要阻碍他。
既然选择与他为敌,就别怪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男人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瞳孔中仿佛活物在翻滚,覆盖住整个眼球。
“真是难缠的对手。”
男人抬手,手上的黑雾顺着井深的身体向上,缠绕住井深的脖颈,随即死死地勒紧。
“只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
“任凭你机关算尽,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
井深的脸开始变得青紫,他被绑在椅子上,身体压根动弹不得。
昏死过去的赵医生也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走路都不稳。
似乎在适应新的身体。
前后夹击。
洛十安不管不顾的冲向男人,精神力爆发,凝成无数柄利刃刺向面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
黑雾被切断。
怪物眼中却满是贪婪,更多的黑雾从身体里涌出。
如果不是上个小世界受伤太重,它的实力大跌,此刻他该控制着井深和洛十安决斗。
就算只有一点机会,它也要污染洛十安。
精神力与怪物的黑雾发生剧烈的碰撞,巨大的气浪直接将十米之内的玻璃全部震碎。
赵医生变成的怪物在余波中瞬间被切割成无数份。
惨叫着烟消云散。
一道无形的屏障护在井深的周围。
气浪的余波甚至都没能吹起他的衣角,将他护的严严实实的。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护着他。”
“真是有意思。”
这里是它的主场,洛十安受到的限制要比它大很多。
它即便是受了重伤,只要拖延到井深死了。
小世界崩塌,它就赢了。
井深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手腕处被硬生生的勒出了血迹,绳子在他的手腕上留下道道血痕。
在脱困的第一时间,井深顾不上满手鲜血,直接伸手掏出向腹部。
粗暴缝合的伤口被撑开,大量的血液涌出。
麻药并没有覆盖到内脏,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手触碰到肠胃,痛得他冷汗直冒。
第518章 画家53
炸药上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一秒。
井深却看向和怪物陷入决斗的洛十安,突然的笑了。
如果能死在一起,或许也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耳边响起漫长刺耳嗡鸣声。
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却看到洛十安拼命向自己奔过来。
黑雾穿透青年的胸膛,血液喷涌而出。
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想要向着青年冲过去,将他揽在在怀里。
洛十安!
他声嘶力竭,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眼睁睁的看着青年的身体在他面前慢慢化作碎片消散。
巨大的热浪将他掀飞,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坠入沉沉的黑暗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看到青年笑着向他伸出手,他想要握住,却被猛地推开。
身体不断的向下坠,一抹光亮将他包裹。
他拼命地想要抓着那个渐渐远去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他猛地睁开眼,耳边突然出现嘈杂的声音。
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病人呼叫护士的按铃声,人的交谈声,在一瞬间涌入他的耳朵里。
他躺在医院里,腹部被包扎的严严实实。
艰难的翻身,将手背上的针管拔了下来。
顾不上血液涌出,光着脚踩在地上。
这是一间单独的病房。
他要找他的洛十安。
他冲向隔壁的病房,疯了一般一间一间找过去。
“洛十安!”
巨大的恐慌包围了他整个心神,他无措的站在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患者,眩晕感传来。
他不能倒下。
他要找到洛十安。
“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送进医院的那个人,他叫洛十安,大概有这么高......”
井深抓住一个路过的医生,语气焦急的询问着,不断地比划着。
“送进医院的只有你一个,如果你说的那位朋友的话,很抱歉,已经......”
井深松开医生的领口,满脑子只剩下青年已经死了的念头。
他不愿意相信。
他奔向太平间,气喘吁吁,疯了一样翻找着那个医生说过的位置。
没有。
他颓废的坐在地上。
只找到了赵医生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井深被警察带回了病房,他涉及到一场重大的爆炸的事故。
遇难者两人,当场死亡。
现场发现一些残留的炸药痕迹,他的腹部明显被人为强行塞进去过什么东西。
而当事人竟然能够从那场爆炸中存活下来,这是最大的疑点。
事关重大,警局很重视这起案件。
“什么洛十安,现场只有你们三个人的痕迹,并不存在第四人,井先生,还请你配合我们做笔录。”
警察冷声道,这个人昏迷的时候就一直重复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特意调查了一番,压根就没有这个人出现过的痕迹。
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臆想。
或许那场爆炸让他的脑部受了伤,开始胡言乱语。
从调查的监控中来看,死亡的两名犯罪嫌疑人绑架了受害者。
想要用炸药将其炸死。
第519章 画家54
杀人动机并不清晰。
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是治疗受害者多年的心理医生。
受害者这么多年,鲜少与外界交流,有着严重的心理疾病,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位心理医生。
初步推断,那名心理医生因为妻子出车祸心理逐渐扭曲变得不正常,开始报复社会,跟踪监控病人,选择弱者下手。
而另一名死者本就疯疯癫癫,从来没有什么道德观,随心所欲,被判定为严重的反社会人格,两人一拍即合,对着有着心理疾病的井深下手。
趁着警察不注意,井深从窗户直接跳下去,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又崩裂开。
他要找洛十安存在过的证明。
他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翻箱倒柜,到处找洛十安藏起来的那幅画,只要画还在,人就会在。
相框被撞倒在地上,发出声响。
声音有些沉闷,又有些空洞。
他跪在地上,反复敲击着周围的地板,终于找到一处与其他地方有着细微不同的木板。
将木板翘起来,终于露出一部分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画布。
井深喜极而泣,小心翼翼的捧进怀里,动作轻柔的打开,生怕不小心弄坏了这幅画。
随即,他呆愣住了。
整个世界都扭曲在了一起,只剩下黑白的色彩,和刺目的血红。
倒在地上的青年消失不见了,包括拥挤的黑影。
冰冷的建筑依旧直插云霄,只不过空荡荡的街道上再无黑影,广场中心只剩下绽放的血液。
“不,不要。”
井深慌乱起来,他抱着画布冲进画室,手忙脚乱的将颜料挤出来。
试图重新将画中的场景还原。
颜料涂抹在上面,却不着色。
不论他用什么画刷,都无法在画布上再添上任何一笔。
心脏揪痛的厉害。
他像是溺水的人,大口的呼吸着。
脑中一阵眩晕。
熟悉的嗡鸣声又再一次响起。
他抓着画刷的手在颤抖,强行稳住自己,沾染颜料,在新的画布上重新作画。
他像是疯了一样,不分昼夜。
拼命的画着。
画了一幅又一幅。
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一样,那么的清晰真实,怎么可能从未存在过。
他整整三天滴水未进。
握着画刷的手在颤抖,地上到处是打翻的颜料,他跪在地上,痛苦而又绝望的哭泣着。
不论他画多少幅。
那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即便是场景完全还原。
那人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连带着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他疯了一样的将所有的颜料一股脑的涂抹在最初的那幅画上,却染不上去任何的色彩,像是将他与那个世界彻底隔绝,拒绝他的融入。
“不,不要……”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井深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整个人如同行就将木的老人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活力。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身上。
带着暖意。
却再也温暖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