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让你露笑的男子,你还不满意,若这个再不行,为兄怕是只能给你去抓天上的神仙了。”
“相看是二人之事,兄长只道我,若是柳公子不喜欢呢?”蔺淮秋没有兄长那样乐观,他知道自己性子有时闷的很,身体还不好,读书人该都喜欢话本里能够红袖添香,呢喃软语的佳人。
“原是担心这个,却也不难,我观柳卯人品尚佳,应当不会是攀龙附会之辈,若是我们家直截了当上门说,没准真会被拒绝。
我看不若这样,几日后有个诗会你同我一块去,届时你用妆遮了眉心的孕痣,扮作男子,到时候你与他多接触接触,若是可行你再揭穿身份,问问他的意思。”
“兄长这是把嫂子试你的手段用到我身上了。”蔺淮秋摇头,“这法子不好。”
“明明这么好,我和你嫂子能在一起多亏了方才的办法,你还嫌弃上了,既然你觉得我的法子不好,那你且说来一个我听听。”
蔺淮秋低头思索了一会,提笔落了一封书信,仔细封好才送到兄长手中,“交于他。”
蔺淮风差点气笑,“你知不知道尚未定亲便送书信给外男是私相授受,若是父亲知道我和你都少不得一顿家法。”
“你不说,便没人知道。”而且,方才让他扮作男子见外男也没比他这个法子好到哪儿去。
“我不说,若是那柳还之说了出去又怎么办?名声不要了?”
“我记得方才兄长说过他的人品尚佳,若是兄长不放心,且叫他看过拿回来便是。”
蔺淮风说不过,在屋里走来走去,转了好几个来回还是拿了书信,谁叫他这个弟弟性子冷淡的很,平日莫说求他办事,就是见面给个笑都难,这回好不容易寻他这个兄长帮忙做事,还是终身大事,他自然是要帮的,但是这书信到时候万不能留在柳卯手里,柳家他们还没来得及查,若是个披了人皮的兽人,不是害了小弟一辈子。
“只此一次。”蔺淮风说着去寻柳卯,婚事还是要早定下,这样等柳卯殿试出头他们家也能使力,寻个好些的职位,前三甲没个帮衬都要入翰林院,那一群书呆子磨耗的地方有什么好呆的,他还不信在翰林院多编几年书就能成丞相了,不还要实地历练才是,而且如今朝中一团浑水,若不提前安排,少不得给人当了踏脚石都不知道。
蔺淮秋看着兄长无奈的背影,却想,下还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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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
“咳,柳弟,愚兄上门多有叨扰,没有打扰你温书吧。”
“并未,不知蔺兄上门所谓何事?”柳卯见蔺淮风上门,还有几分惊异。
“这个,”蔺淮风有些难以启口,读书人都重名节,万一柳卯也是个迂腐的,他这一说,不就败坏了小弟的名声,最后只道,“上回柳弟画的那幅墨梅图叫我一友人看到,异常欣赏,便托我带了信给柳弟,想要和柳弟结实一番。”
蔺淮风掏出书信,他还不知道小弟写了什么,希望别一下就露馅。
柳卯接过,打开后,里面只一行字,写的小篆,字迹清秀,看模样也是下了苦功夫练过,只观字,柳卯一下猜到是蔺家哥儿所写。
‘世人皆喜梅之高洁,题梅之风骨,为何君作梅之妖娆,似红粉妆言,闺阁内话。’
原是‘燕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这句题诗叫人好奇了,柳卯思衬片刻,落笔回信,不过小会功夫书信已成,又交于了蔺淮风。
“这是?”蔺淮风这会心惊胆战,怕小弟身份被发现了。
“是回信。”柳卯不多解释。
啊?这就给回信了,小弟究竟在信上写了什么,见柳卯方才观信还失笑了一阵。
不过不管如何,总归蔺大公子难得做了回跑腿,信送回家中,不日功夫又得一封,来来去去叫蔺大公子有苦说不出,好在见二人信件相交似乎聊的起兴,看来佳话可成。
便打算旁敲侧击给柳卯提个醒,哪知柳卯先道明了自己的前程安排,让蔺淮风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回家看到小弟在院门口等着柳还之的回信时,心口燃起一团火性,都和小弟书信来往的这般火热,才道不能留京,这不是耍着人玩呢吗?
他不信书信来往这几回柳卯还不清楚写信的是位哥儿,还是他蔺府的小公子。
“这门亲事不成,为兄再替你寻一门良缘吧。”蔺淮风虽然于心不忍,可也不能害了小弟。
闻言蔺淮秋眉心微动,大概是明白兄长知道了什么,“兄长是在为他要离京任职生气?”
“你知道?”蔺淮风低头看向小弟,见小弟果然一副知情模样,差点气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
“这事他第二回 来信时便告诉我了,是我没有告诉兄长。”
蔺淮秋抿唇开口,他是想瞒着兄长,瞒的久些,等他们的感情再深些,这样兄长知道心疼他未必不会同意。
“第二回 便知道还与他来往这么多回书信,便是打着主意要嫁他,准备跟他一块回崖州是不是?”
“不然留下,做一个可为蔺府铺路的筹码吗?”蔺淮秋惨然一笑,蔺府在高的位置,也左右不了他父亲只将他作为筹码铺路的意愿。
“新科才子并非柳卯一人,除开他我还能为你选更好的人家,有我在父亲定然不会一意孤行。”
“可是,兄长,”蔺淮秋安静的站在原地,掷地有声的答了一句,“我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名字
蔺淮秋轻易不说喜欢, 无论是人还是东西,记得幼时他曾喜欢一只受伤的山雀,精心养着,等山雀伤好了一人一雀也许是熟了, 那山雀每日都会飞回来同他玩, 后来旁支的熊孩子上门,不甚弄
死了那只山雀, 从不曾撒气的蔺淮秋竟然动手打了人。
事后叫父亲罚过, 可他无能怎么受罚都不愿登门道歉,从那时起蔺淮风这个当大哥的就晓得, 他的弟弟执拗又死心眼, 现在说喜欢上了只见过一面的人,不是假话,想必这些时日的书信里,二人早已经互通心意, 而他这个兄长还做了津梁, 真是越想越气。
“父亲不会同意的, 你暂时别起别的心思,若是跟他逃了, 不说聘为妻奔为妾, 就是父亲也不会饶过他, 你知道父亲有手段的。”蔺淮风怕小弟一时之间想不开, 要是被人撺掇了逃走, 父亲可是会雷霆大怒, 万不会给他们活路的。
“兄长放心, 我不会起这样的心思, 若是父亲不同意我们的事, 我便去佛堂,替母亲和你祈福,终身不嫁。”
“你”蔺淮风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烦扰的走来走去,“此事我会想办法,你和柳卯都不要把之后准备离京外放的事泄露出去,父亲知道定然不会同意,现在来看只有先斩后奏,到时候事情已成定局,父亲也就没法子了。”
蔺淮秋听得愣神,他以为兄长也会和父亲一样,阻止他的。
“怎么,愣神了,好歹我也是你兄长,本该照顾你的,柳还之看着是个不错的人家,若是他祖籍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没问题,那也是个良人,家世他是配不上你,但奈何你喜欢,我总要顾及的。
只是你若跟他去了崖州,天高路远,我和蔺家都不在你身边,到时候他欺负你,你也不要怕,只管拿着嫁妆银子回来,你兄长还是能治他的。”
蔺淮秋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想说没人能欺负他,若是柳卯日后变心他也会自己解决,可最后他嘴没能说出这些话,只是微启道,“兄长,谢谢。”
“你既然喊我一声兄长,哪里用得着道谢。”蔺淮风难得享受享受小弟依靠他的感觉,让他这个做兄长的总算有些成就感。
只是,小弟这里他可以不说,柳卯那厢他还是要找上门好好问上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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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柳柳打了个喷嚏,又摸了摸额头,也不烫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打喷嚏了,幸好杨壹今早去了山里还没回来,要是叫他听到,肯定又要一番忙活,不把他拉去县里看医馆是不会罢休的。
“二哥,在家吗?”
柳柳听到拍门声,小走过去开门,见着小弟一脸着急的模样,还笑着给他擦汗,“怎么这么想你二哥我,其实你慢点跑来见我也来得及玩闹的。”
“不、不是。”柳木喘着气,等稍微缓过来一点,才双手撑腿开心的说,“兄长来信了,会试兄长得了第二名。”
“当真?”柳柳闻言眼睛一亮,会试早在二月就结束了,三月放榜,怎么样四月底都该收到消息的,现在比预计的还要早,估计是兄长怕他们等的着急,一拿到消息就走了水路传回来。
“嗯,听说衙门那边也知道了,还派人来家里送喜贺,阿么说明日要在村里办一场酒,等兄长回来再去县里办一场。”
“明日就要办,来的急吗?我跟你回去一趟,看看家里要不要帮忙。”柳柳急着要走,但怕杨壹回来找不到他,又匆匆进书房留了书信才挂上门锁,跟着柳木回家去了。
此时在山里的杨壹却没法感受这份喜悦,他这会正被一头狗熊撵着跑,而和他同样狼狈的还有张虎这个大冤种。
就在前两日笙哥儿卸货了,得了个小哥儿,把张虎高兴坏了,在家陪着夫郞孩子两日便坐不住,想着上山打算给自家小哥儿准备嫁妆,杨壹当时听到的时候还无语了好一阵,旁的不说,这小哥儿才出生,满月酒都还没办急准备嫁妆未免太早了些。
他以后要是有孩子,女孩和小哥儿他是巴不得多留一阵在家,可惜晋朝的官令,姑娘哥儿若是到了二十还没有婚配要拉去官配,希望两主角给点力,推翻旧朝的时候把这条规矩也给改了。
不然他他便要想方设法的做个准备,万一自家孩子被他养的性子野了,或是跟旁人观念格格不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不能随意给拉去官配了,谁知道配的什么歪瓜裂枣。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身后这头狗熊给解决了,其实这些日子杨壹上山上的多了,再见曾经几百斤的大野猪都没什么惊异的,毕竟他也亲手猎过好些,不是他膨胀便是大虫再来,他不说痛下杀手,轻伤回家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身后这只狗熊,杨壹也不是怕,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被追的这样狼狈,好在手里的弓箭不曾丢失,两人几个来回的绕圈,这狗熊虽然也有几分智慧最后还是没有人奸诈,纵然它有个狗字,但比狗谁能比的过人呢,于是狗熊含泪痛失性命,成了一只安然无恙平躺的狗熊,再没醒过来。
射杀狗熊的箭矢是杨壹和张虎共同射的,有了虎皮的杨壹没和张虎挣这块熊皮,方才射箭的时候他们刻意保留了皮子的完整性,就是为了不落得和杨壹那张虎皮一样的下场。
“唉,幸好没白跑,有了这张熊皮,放在我家哥儿添妆里头,我看谁看小瞧了去。”毕竟有个能打熊的爹,真想要欺负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干得过岳父,要是没有到时候被当成熊给打了,半条命都能去。
“虎哥,头一个孩子你猎熊皮当嫁妆,那下一个怎么着也不能差了去,是不是得猎头大虫才是。”
“看缘分,若是没有我就花钱去买一张,县里的皮子还成,就是没有自己打的风光。”张虎憨憨的挠头,这会正有头一个娃,哪里能想到下一个去,总归不会亏待了他们。
“成,有虎哥这句话,日后要是想再给小侄子填个东西,只管叫上我。”杨壹靠在树上歇口气,猎熊耗费的体力不大,就是之前跑走的时候费了劲,现在绷紧的弦松了,自然疲惫感涌现。
“别光说我,你这也成亲了,指不定柳柳现在也有了,你也该准备起来,到时候只要你喊一声,我这个做大伯的肯定给你安排上,怎么着也不能比做父亲的差,至少得有一张完整的虎皮做压箱。”
杨壹张嘴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是先说他没那么快有孩子,也不准备早要孩子,还是先说虎皮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亲手猎的,日后自个儿成亲总不能也靠他,还得自己亲自动手才是。
然后张虎就催着杨壹要把狗熊抬下去,一头狗熊可是太重了,两个人抬勉强能行,到了半山腰,村里锣鼓喧天的声音传到了两个人耳朵里,听得张虎莫名其妙。
“村里今天有人成亲吗?我咋没听说谁家要办喜事?”不怪张虎这么想,能弄这么大的锣鼓敲起来,除了成亲还真没听过。
可要办喜事,一个村的怎么着也该知道,就是外嫁哥儿那也是要给村里人说上一说,不说去混个喜酒喝,也要送几枚鸡蛋聊表心意才是。
杨壹好像猜到了,步伐都加快些,算时间,如果走水路柳卯中榜的消息的确是要传回来了,若是当真中榜,柳柳的小书院也能开始宣传起来。
这样的大喜事叫杨壹都没工夫和张虎商量狗熊分赃的事,就急忙往柳家去,杨壹知道,这会回家一定扑个空,柳家这会肯定客人多,柳柳过去帮忙了。
果然刚到柳家门口,村里人来庆贺的不少,好些个婶娘郎君都围着柳阿么说话,都不用看,家里肯定被鸡蛋给填满了,杨壹挤着进屋,多亏婶娘郎君们的注意力都在柳卯中榜的事上,没看着,不然也要过来和杨壹搭几句话。
而此时柳柳正在灶房,同几个玩的好的哥儿说话做事,一听进门的动静知道是杨壹,手上的活立马放了小跑过去,和人分享喜悦,“兄长中了,是第二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