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抱着一床被子走进主卧,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某只鬼的身影,难得的清净时刻,他把被子铺好,看了眼时间加速器。
时间没有加速。
很好,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陈酒躺在床上和系统聊天。
“我从来没发现居然有这么多剧情要走,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好难啊。”陈酒抱怨道。
系统:“你之前不是一点都不着急吗?”
陈酒:“哎……刚才和姜管家说话,忍不住触景生情了。”
陈酒看着天花板,静静地说:
“我想我哥了。”
也行是系统也被陈酒的情绪所感染,声音随之低沉下来。
“可你不是说,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吗?”
“是不记得,但我记得,他很宠我。我做了什么错事,他都给我担着。”陈酒像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一般,而系统很配合地做了这个倾听者。
“我和他不是亲兄弟,我们俩从小孤儿院长大,所以他一直不相信,他是真的对我好。”
“我总以为他别有所图……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孩,他图我什么?总不能是图我长得好吧?”说着,陈酒把自己给逗笑了。
系统心想,那也不一定。
陈酒小时候的照片他看了,长得真挺可爱的。
“我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他,但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我应该相信他。”陈酒说。
“相信什么?”系统忍不住问。
陈酒淡淡地说:“我忘了。”
今天的江倦并没有来,陈酒等他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江倦从镜子里飘出来,他的神情尚有些疲惫,魂体一直被灼伤的感觉很难耐,他想让陈酒抱抱他。
可是陈酒碰到他会被冻醒,而江倦受伤的时候,鬼力也在不断消耗用以弥补伤口,他没有那么多鬼力让陈酒得到温暖。
最终,江倦只是静静看着陈酒,几分钟后,回到了镜子里面。
随着江倦身影消失在镜子里,床头的闹钟时针加速旋转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一天两天……就这样转过了一周。
陈酒对此一无所知,他只以为过去了一晚上,起来时精神很好,伸了个懒腰。
门外照例响起敲门声,陈酒正穿衣服,便说:“进来。”
姜述推门而入,不期然看到陈酒光|裸的脊背和修长的双腿,视线像是被烫伤了一般迅速移开。
陈酒正弯腰穿裤子,没注意到姜述的视线,说:“早安。”
“早安,您昨晚睡得好吗?”姜述微微欠身,如同一个正常的管家一般做例行询问。
“非常好。”陈酒揉揉眼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伸了个懒腰,心情非常好,忍不住抱了一下姜述,随后往门外走去。
“今天吃什么呢?”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涂了陈酒喜欢吃的花生酱。陈酒心满意足地叼着面包片:“姜管家怎么知道我喜欢花生酱?”
“陈之宵告诉我的。”姜述道。
陈酒略微惊讶:“你和他还有联系?”
姜述微微摇头:“你们走之前的那晚上,陈之宵给了我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你的爱好。”
“什么笔记本?”陈酒对此一无所知。
姜述却反问:“少爷很好奇?”
“我就是很奇怪。”陈酒嘟囔,“陈之宵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那么,提前恭喜少爷得偿所愿了。”姜述语调平平。
陈酒抬眼看他:“姜管家,你是什么意思?”
“回去之后,少爷不是就要和他在一起了么?”姜述道,“虽然家主禁止乱|伦,但你们不是亲兄弟。”
陈酒嘴里的面包片险些喷出来:“谁和你说我要和他在一起了?!”
“不是吗。”姜述道,“我知道他和你表白了。”
“……我对他只是亲情。”陈酒重新把面包片叼起来,“哪怕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也待他如弟弟。”
“真的?”
“这还能有假吗?”陈酒咬了一口面包片,里面的夹心浓郁又均匀,陈酒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露出仿佛吃到喜欢的东西之后懒洋洋的表情。
姜述缓缓道:“既然如此,其实,姜家有一个家训。”
陈酒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姜述。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所以只能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不知道姜述是否能看懂。
姜述看了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陈述:“姜家人向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若是喜欢谁,便去追,若是不小心亲了,就必须对他负责。”
“噢。”虽然不知道姜述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陈酒表示很赞同,他点点头,附和道,“这个家训很不错。”
“你赞同吗?”
“当然。”
姜述嘴角微微上挑:“那么,亲爱的少爷,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陈酒:“?”
陈酒嘴里的面包片彻底掉了。
“不不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陈酒疯狂摆手。
姜述道:“但我亲了你,就必须对你负责。”
“可你什么时候亲……”陈酒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他完全忘光了。
“那不是为了救我吗?”陈酒说,“不算数吧?”
“姜家人,一辈子只能亲一个人,哪怕是为了救命。”姜述义正言辞道。
陈酒皱着脸:“那如果是亲了一只小狗,你也要和它在一起?”
姜述:“只限于人。”
陈酒:“这……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姜述很贴心,补充道,“只不过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守活寡了。”
陈酒瞳孔地震。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亲我之前不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2章 被献祭的祭品(24)
陈酒和姜述两人对望, 陈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姜家家训这么传统的吗?
虽然也不是不好,起码做到了洁身自好,但是不是规矩也太严苛了一点!
陈酒想了半天, 最后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是以救人为目的的亲吻也算吗?”
姜述抬起眼, 灯光落在他的眼皮,眉骨, 鼻梁, 勾勒出一条极为漂亮的明暗分界线。
姜述微微一笑,光影瞬间生动了起来。
他说:“骗你的。”
陈酒:“——?”
陈酒大脑宕机片刻, 有点傻登登地盯着姜述看, 像是不相信。
“如果你想的话,”姜述却误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我也可以……”
“不不不,我不想。”陈酒这时像是突然清醒, 立刻说道, “想不到姜管家也会开玩笑啊, 真稀奇。”
刚吃完早餐,陈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没睡醒吗?”姜述侧过头, 视线微微落在陈酒的脸上。
陈酒感觉到了一种疲倦, 那并不像是生理性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疲倦, 更像是来自大脑传递的“我很困”的信号。
他甚至连抬手的动作都有些困难。
“唔……我可能……要去洗把脸了。”陈酒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他才刚起床没多久, 再睡觉有点过于离谱了。
刚撑着桌子站起来, 陈酒感觉到仿佛失重般的眩晕感猛地涌上大脑, 让他眼前猝然一黑, 直接往后倒去。
椅子被推开, 在地面上扯过一道尖锐的划痕声音,和桌子碰撞时产生的声音,桌上的餐盘和花瓶受到碰撞而一齐“叮铃哐啷”的声音,都在耳边越来越小了。
陈酒原以为会摔倒在地上,当他倒下的时候,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他。
陈酒想道谢,开口时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也只有大片模糊的光晕。
他最后只能用最后一丝力量,攥住了姜述的袖子。
陈酒以一种非自然的状态晕过去了。
姜述将他放到沙发上,他的体温偏低,姜述有几次触到他的手指,都是冰凉的。
姜述微微叹口气,仿佛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在陈酒唇上亲了一下,又盯着陈酒看了半晌,他仍没有变化,便回屋取了一条小被子,给他盖上。
但当姜述拿着被子回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不见陈酒的人影。
陈酒,不见了。
姜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他极为冷静,左右一扫,压根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姜述没急着找人,他一寸一寸扫过客厅的布局,地毯,茶几,电视柜,挂画,镜子。
姜述的视线定格在镜子上。
那面镜子不大,约人手大小,上面串了一条黑绳,正巧挂在了挂画的图钉上,直直冲着沙发,反射得完完整整。
但在姜述的记忆里,他来这里的时候,客厅没有这面镜子。
姜述伸手去够绳子,手刚伸到一半,镜面无端起了黑雾,仿佛燃烧一般的纹路自坚固的一端腾起,纹路经过的地方都成了黑色细沙,散在空中,随后悄然无声地湮灭了。
姜述并未因此停手,他的速度比镜子化为细沙的速度更快,最终,一段还没来得及消散的黑绳落在姜述掌心。
但也只停留了几秒,一张符纸靠过去,黑绳便化为烟雾消散了。
“是你……”姜述微微闭起眼睛,感知到鬼的气息。
白天也敢出来,看来是伤好得差不多了。
黑不见底的主卧里,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陈酒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地睡着。
江倦抬手触碰,眉间透着一股难得的不耐与烦躁。
“说了不许别人碰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江倦说着,突然间神情僵硬了一下,来自灵魂的灼伤感从他的心间蔓延开来。
这和灼伤鬼体是相似的伤害,区别在于,鬼体的伤害可以缓慢消解,而他放在外面没来得及回收的灵魂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但江倦不在乎,他已经是个鬼了,还怕什么呢?
江倦听力好,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江倦一挥手,将门封死。
别想进来。
对于姜述,江倦只给了一个评价。
还行。
但想收他,没门。
江倦在镜子里沉睡了几天,算是休养生息了,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了,最迟一个月,他就能出去了。
等报了仇,陈酒就彻底是他的了。
江倦对陈酒沉睡这件事情略有意外,但他也没有多想。那册子后来又被他翻了几遍,他确定鬼力对人类是有伤害的,若是日复一日,最迟两个月就无法承受了。
但陈酒到十八岁时,就会因为自身体质原因死去。
死了……就死了,到时候他们两只鬼还更自由。
他可以带着陈酒全世界地玩,也不会被人打扰。就算陈酒是只小鬼,江倦也能保护他,不让他受欺负。
江倦期待地想了半天,一月之期对他来说愈发漫长了。
江倦原本对这世界没什么期待,他的生命里唯一的指望就是报仇,能血洗陈家,是他存活于世的全部意义。
但现在,他有了第二个意义。
这么多人里,偏偏选中的是陈酒。大概这也是缘分。
陈酒的手机微微闪烁,上面显示来电人是陈之宵。
江倦不喜欢陈之宵,和他是陈家人关系不大,来源于他看着陈酒的眼神。
江倦很不喜欢。
他的祭品,不能被别人觊觎。
早在和姜述打那一场之时,江倦已经决定好了,他要把陈酒藏起来,等陈酒走了,便把他的鬼魂捉起来,不让别人带走。
江倦把陈之宵的电话挂了,在网上搜了一会,把人加进了黑名单。
紧接着,上网搜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然后,他飘到陈酒面前,低下头,手指抚过陈酒的额发。
陈酒胸前的玉佩微微发亮,开始只是微弱的亮光,宛若有生命一般一亮一灭,江倦瞥了一眼,有些不喜,伸手去拽那枚玉佩。
刚一触到,手指便传来了灼烧感,但并不强烈。
陈之宵给的护身符,的确能驱鬼,但只限小鬼,对于江倦这种程度的鬼来说,只能称得上是杯水车薪。更何况江倦现在力量大增,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小伤害,唯一麻烦的,是这东西现在还在陈酒脖子上,不能硬扯。
江倦啧了声,耐着心去解那一段红绳,那绳子缠绕方式着实有些复杂,搞得江倦焦头烂额。
江倦想去掉这枚玉佩,他不想看到陈酒身上有其他人给的东西,另外,他还想找到之前陈酒砸他的那枚玉牌。
那是真正可以伤到他的东西,也是他的魂魄安身之地。
江倦刚死的时候,就被镇压在了这古宅里,那时候他浑浑噩噩,每天只能在主卧里游荡,他暴躁又没有耐心,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遇到了小鬼,江倦才知道,他的轮回之路是被人以不合天地之规的手段硬生生切断了,大概就是以一物为媒介,江倦不知道那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江倦解了半天,似乎把绳子结城死结了。
江倦:“……”
他叹口气,对这方面实在不了解,算了。
他暂时放弃了解红绳的打算,改而去找那枚玉佩。
陈酒身上的口袋不多,很好找,江倦只隔着一层毛茸茸的布料就摸到了一块硬质的东西,不出意料就是玉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