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喝些热水。”陈之宵说。
陈酒应了,下楼去接水。
陈之宵走到楼梯口,看着陈酒的身影,又扭头看了眼主卧。
姜述不愿意和他合作,陈之宵就没办法对付那东西,这几日他在书房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任何和鬼怪有关的书籍。
但看起来那只鬼……似乎已经和陈酒接触过了。
阿酒也有自己的秘密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酒倒是心大,差点把要走那件事情抛在脑后,看喜剧节目看得乐不可支。
陈之宵几次欲言又止。
算了,之后他还有很多时间,能和阿酒呆在一起,不急于一时。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穿好衣服,打开了大门。
古宅外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外面风声呼啸,听上去莫名的渗人。
姜述走了,大概率把钥匙也带走了,陈之宵带着陈酒往门口走,他步子很快,陈酒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紧张的气氛。
但实际上有什么可紧张的呢?陈之宵查了姜述的行踪,他现在大概率还在回程的路上,大约半小时才能回来。
而那只鬼被困在主卧,什么也做不了。
两人到了栅栏,陈之宵说:“这里的电网已经去掉了,阿酒你先上。”
陈酒点头,不多说话,他的动作很是利落,两三步就上去了,正要往下落,耳畔的风突然变大,阴森的气息在耳畔响起:
“——你要跑?”
陈酒浑身顿时一僵。
是江倦的声音。
但他并没有看到人,只有那个声音在他耳畔回荡,陈之宵抬头看陈酒,说:“快跳!”
像是陈酒的错觉。
但是陈酒知道,那不是错觉。
一双无形的手绕过他的双臂,有力地抬起了他的下巴,冷冷地道:“回答我。”
陈酒:“……”
陈酒迟迟不动,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喇叭,随后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传来,微微亮起了光。
是陈之宵的人来了。
但陈酒只觉得大事不妙了。
那只鬼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居然松开了他。
陈酒浑身发冷,在陈之宵的催促之下,同手同脚地翻下了栅栏,落在雪堆上。
陈之宵随后也跳了下来,握住陈酒的手:“快走!”
然而此刻,陈之宵的身形一晃,突然承受不住一般,单膝跪在了地上。
陈酒心中生起了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
陈之宵脸色惨白,而他找的那些人此刻,却犹如被按动了禁止键一般,一动不动。
甚至连呼吸声都没了。
陈酒声音发着抖,要去扶陈之宵,陈之宵却突然说:“阿酒,跑。”
陈酒心猛地错了一拍:“你到底怎么了?!”
“是……”陈之宵说话很艰难,“是他……快跑!”
陈酒知道陈之宵说的是谁,但他完全没想到,江倦居然对陈之宵出手了!
陈酒一咬牙,便扶着陈之宵要往前走,陈之宵身体极为沉重,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喘息声错乱:“别管我,快跑,去车上!”
“我不能不管你。”陈酒牙齿打着颤,不知道是风太冷,还是陈之宵的体温太凉,陈之宵从来没有过如此冰冷的时候,这让陈酒心中一沉。
“江倦!”陈酒咬牙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江倦依然没现形,他的声音极冷,像是酝酿着巨大的怒火:“你再往前一步,他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江倦:醋死。
第128章 被献祭的祭品(20)
“阿酒, 你快走,别管我,我不会有事。”陈之宵的每一个字都是极为用力从牙关里挤出来的,“走!”
被握住的那双手力道发紧, 陈酒沉默几瞬, 道:“我留下,你让其他人走。”
早在江倦出现的那一刻, 陈酒就已经意识到, 他走不了了。
在游戏里被鬼捉到,注定是个BE的结局。
陈之宵也意识到这一点, 陈之宵此刻无比痛恨自己是个普通人, 他看不见鬼,也不会捉鬼,在这种时刻只能极其被动地处于劣势。
陈之宵感觉到,在陈酒说完那句话之后, 他身上所施加的那股力量逐渐变轻, 像是一种不痛不痒的威胁宣言:我可以选择让你生或者死, 但前提是听我的命令。
陈之宵僵住了,陈酒在一片寒风里说:“你先走, 我一个月之后就回……”
“一个月之后你还回得来吗?!”陈之宵语气激烈, 陈酒没有说话, 而陈之宵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发无用的脾气。
他心里的恐慌和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隐约觉得, 如果这一次陈酒不走, 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陈酒了。
“当然。”陈酒却轻声和他耳语, “江倦说了不杀我, 一个月后, 我去找你。”
陈之宵还没说话,外面却突然传来数量车在雪地里穿梭的声音,之后有人下了车,那不是陈之宵派的人。
“三少爷,家主让我们接您回去。”那人不卑不亢地说。
陈之宵扯了扯嘴角,家主怎么会知道呢?
“去吧。”陈酒说着,轻声安抚。
陈之宵这一刻才真正觉得陈酒像他的哥哥,他总以为能保护陈酒,最后却还是被陈酒保护了。
“阿酒,”陈之宵说,“你一定要回来。”
陈酒点了点头,陈之宵却凑近,急促的呼吸升起白雾,之后他在陈酒侧脸上落下一个吻,之后便被那群人给“友好”地押走了。
晚上是彻骨的凉,陈酒将手插进了裤兜,一枚冰凉的玉牌顺势滑落进来。
那是陈之宵吻他的时候,在他手心里方的东西。
江倦的玉牌。
那群人迅速带着陈之宵走了,院外空空荡荡,除了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和车辙之外,再无可以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的痕迹。
不,还有一个。
陈酒看着缓步走到他面前的男人,盯着他的眼睛说:“姜述,是你告的密。”
姜述穿起那件大衣时的气质温和儒雅,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像这暗夜一般冷沉,他也看着陈酒,说:“少爷,不是说了,您不能出古宅,怎么出来了。”
陈酒看着他,吐出两个字:
“卑鄙。”
姜述的冷白皮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更为漠然无情,锐利的脸部轮廓异常明晰,那双惯常低着的眼此刻正毫不掩饰地看着陈酒,那其中蕴含的情绪却让陈酒有些看不懂了。
江倦没有再出声音,也许已经走了,也许还在,陈酒得把这出戏演完。
姜述并不答话,转身进了古宅,衣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像是压根不怕陈酒不进来一样。
陈酒没得选择。
如那只鬼所说,他若是再敢踏出一步,他的命就没了。
姜述一路上走得飞快,回去便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
陈酒却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异样味道,他又闻了闻,有点像是错觉。
江倦一直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述回来了。
姜述是个天师,如果姜述在场,很有可能压制住江倦。
但姜述的态度很明显不利于他。
陈酒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昏昏欲睡。
他不敢关灯,生怕那只气坏了的鬼过来折腾他,灯光太刺目,陈酒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当中。
就这么不知道坐了多久,陈酒感觉到一股阴影笼头照下,陈酒被困意侵袭,也无瑕起顾忌。
姜述微微皱眉,看着半靠在沙发上的陈酒。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微微开口,声音透着一丝沙哑。
姜述从房里出来,本想去看看陈酒的情况,却不料他直接睡在了大厅里。
陈酒听到声音,给了一点反应,他撩起眼皮看了姜述一眼,又闭上眼睛。
“姜管家……你还管我干什么?不就是想让我死吗?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姜述沉声道,“在这里睡会感冒。”
“感冒就感冒。”陈酒含糊不清地嘟囔,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在其中,“总比撞鬼好。”
姜述去扯他怀里的抱枕,陈酒一把拽住他手腕,生气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告了状,还想在我这装好人?我给不了你好处。”
刚碰到姜述手腕,陈酒就发现姜述的体温居然比他高不了几度,而且姜述似乎没什么力气,只被他轻轻一拽,居然支撑不住似的,身形一晃,险些倒在他身上。
姜述撑住一旁的扶手,陈酒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
顶着陈酒探究疑惑的视线,姜述云淡风轻地起身,仿佛刚才一瞬的脆弱只是陈酒的错觉。
“你若是不想睡,就在这儿吧。”
陈酒却又轻轻扯住了姜述的衣摆,顿了顿,道:“我要去你房里睡。”
姜述:“不行。”
“我就要。”陈酒突然间仿佛失去了刚才的害怕,“我不想睡在主卧,你的床也很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姜述:“……”
姜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酒已经自顾自地往他房间走去。
姜述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快步走过去,正要拦住陈酒,陈酒却已经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仍有一股还未散尽的消毒水的味道。
和他刚才在姜述身上闻见的味道一样。
“少爷,您——”
陈酒一瞥姜述,心里下定主意,道:“你受伤了?”
姜述硬邦邦道:“这与您无关。”
“是与我无关。”陈酒点点头,却忽地抬眼看他,“姜管家,真的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吗?我害怕。”
陈酒来硬的,姜述一概不吃,但他一旦来软的,姜述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在他还在思考拒绝戳辞的时候,陈酒已经生怕他拒绝一般,迅速脱掉外套,钻进了被子里。
平整洁白的被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球。
姜述:“……”
姜述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少爷,这不合规矩。”姜述站在床边道。
若是平时,他完全可以将这团球直接抱起丢到外面去。
但现在,他身体条件不支持他这么做。
陈酒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和漆黑水润的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
“姜管家,这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姜述简直要被陈酒这无赖行为给气笑了,兀自往外走去。
陈酒的声音远远传来:
“姜管家,我知道你要什么,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
姜述的脚步停住。
他转过头,视线冷凝。
陈酒却打了个哈欠:“困了就不想说话,哎,身边要是能有个人让我抱着就好了。”
姜述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陈酒说的话有几分真假,百分之九十的不相信。
他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在陈酒手里?
但陈酒可恶至极,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姜述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他重新折返,俯身按在陈酒身侧,沉声道:“你知道我要什么?”
“现在不说敬语了。”陈酒极困,迷迷糊糊拍了拍一旁的位置,“如果我骗你,那就罚我遭天谴吧。”
姜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坐下,和陈酒隔了一个空位的距离。
这一晚,陈酒怕是不能回主卧里,姜述拿起一旁的电脑,沉思片刻,敲敲打打几下,改了监控视频。
再一看陈酒,这家伙已经睡死过去了。
姜述平心静气,头靠在墙上,后背仍隐隐作痛。
这天,姜述去医院看妹妹,并没有和陈家家主告知。
他存了一个小心思,若是陈酒和陈之宵走了,就走了,算作命运。
却不料刚从医院出来,就被“客气”带走了。
被赏了十鞭子,之后刚被放回来,就看到陈酒和陈之宵在门口,简直是被捉了个正着。
逃跑也逃不掉。
那大概,不会再有机会了。
刚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只能这么睡了。
对于刚才陈酒的话,姜述并不相信,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是把他留下了。
也许是残存的怜悯心吧,毕竟陈酒再怎么躲,也躲不过注定到来的命运。
姜述脑中千回百转,看到门口隐约纹路的金光浮动,有鬼在这附近游走。
但并没有尝试进来,姜述没心情搭理,眼睛慢慢阖上了。
姜述睡觉向来很浅,一有动静便醒,但这回一睁眼,天竟然已经大亮了。
怀里有些沉,姜述低头一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一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腰,生怕他离开,呼吸温热打在腹部。
姜述:“……”
他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陈酒,陈酒睡得呼呼的,被戳了很不耐烦地收紧了手,蹭蹭,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然后渐渐又没了动静。
姜述面无表情,一看时钟,已经十点了。
姜述头一次睡到这个点,堪称堕落。
经过一天的修养,后背更疼了,像是发炎了。姜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酒推开,而陈酒完全没醒,抱着姜述塞给他的枕头呼呼大睡。
姜述拿着药膏去了洗手间,有些心不在焉地抹药,镜子上似乎有一团黑雾,姜述再看的时候,镜面光洁明亮。
姜述若有所思。
后背并不好涂药,有很多地方够不到,姜述也没打算勉强,简单处理一下,正要穿起衣服,洗手间的门“咔嚓”一响,陈酒顶着一头乱毛揉着眼睛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