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述探查鼻息的手,却有些抖。
姜述收回手,深呼吸几次,让心绪平静下来。再次看向陈酒时,心情便复杂了许多。
他没想到,陈酒能影响到他的心。
让他如此慌乱。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姜述下意识地抗拒。
但他又不能对陈酒置之不管,陈酒身上的鬼气十分浓重,几乎是已经要危及生命的程度。
究竟是谁做的?
必定不是小鬼,这屋子里的小鬼情况,姜述了如指掌,唯一不了解的,便是主卧那只鬼。
据说那是被陈家镇了十几年,早已成为了恶鬼。姜述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座古宅被同化了的阴气之重。
但他无意去管,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直到一月之期到了,便去找陈家人索要报酬。
但若是那只鬼,他如何出得了主卧?
若是出了主卧,便意味着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这宅子的封印困不住恶鬼,之后陈家人的性命就没了保证。
姜述搭在陈酒脉搏探了探,脑中突然闪过早上陈酒手指上的伤口,那里同样氤氲着鬼气。
——难道?!
姜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神情更为凝重。
姜述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正要离开,却听门被人重重一推,便有人迈着两条长腿进来了。
“姜管家,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也不开灯。”陈之宵悠悠道,抬手,“啪”地一声,把灯打开了。
灯光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姜述被迫闭上眼睛,待眼睛适应了白光,陈之宵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姜述面不改色道:“只不过有些事情来看看罢了,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没事,叫你下去吃饭。”陈之宵道。
“现在还没到晚餐时间。”姜述淡淡道。
“那你是不吃了。”陈之宵点点头,转身要走。
“少爷。”姜述道,“您稍等,我有些事情,想与你问问。”
陈之宵缓缓转头,看了姜述一眼。
“哦?什么事。”
姜述道:“也许您应该知道,这古宅里满是摄像头,只有书房和主卧里没有。”
陈之宵挑眉:“我现在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也没有大碍。”姜述道,他指着书架下,说,“刚才我进房时,看到陈酒少爷倒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之宵蹙眉:“什么时候?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姜述道,“他似乎也记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了,只说是为了拿游戏机才过来的。”
游戏机。
陈之宵倒还记得。
陈之宵一眼望见那摆在架子上完好无损地游戏机,他伸手拿下,正反面一看,并不说话。
“姜管家,你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陈之宵缓缓道,“这里没有人监视你,你大可以放心说。只要不是害陈酒,我不会阻拦。”
姜述稍稍抬眉,微微笑了一下:“我只不过是个管家罢了,能有什么任务呢?”
江倦嗤笑一声。
“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这屋子里有鬼,对吧。而陈酒是作为祭品被送过来的,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而你,就是被派过来监视陈酒的。如果我没猜错,时间就是一个月。”
姜述道:“少爷很有想法,既然自己都推测出来了,又何必问我呢?”
陈之宵把游戏机拿在手里:“陈家给你多少钱?我出两倍,你把那只鬼给我杀了。”
姜述有些诧异,之后道:“我需要的东西,您给不了。”
陈之宵定定看着姜述,微微眯起眼睛:“那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恐怕要让少爷失望了。”姜述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哦。”陈之宵平平淡淡地说,“我听闻,你有一个住在医院里的妹妹。”
姜述的视线猝然锐利起来。
陈之宵丝毫不惊讶姜述的转变,自顾自道:“你给自己造了个假身份,还把自己的家人都隐藏在了各个地方,是怕别人伤害他们吧。可惜,还是被我发现了。”
“少爷,您究竟要干什么?”姜述冷冷道。
“我要做的很简单。”
陈之宵说。
“你,把主卧那只鬼杀了。我保证,会让你的妹妹平平安安。”
“……”姜述道,“它很强,我控制不了。”
“有多强?”
“若是他想,您下一秒就死了。”姜述说。
陈之宵:“……”
陈之宵停下手里玩游戏盒的动作:“既然如此,陈酒为什么会好好的?”
“也许是因为,您给的护身符起效了吧。”姜述道。
陈之宵原本给陈酒就是图个安心,这东西本就是图个吉利平安,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陈之宵思索片刻:“那若是你和我一起对付那个鬼呢?”
“您会什么呢?”
“……”陈之宵摊手,“我对捉鬼一无所知。”
“那么很抱歉,”姜述笑道,“恕我不能跟您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4章 被献祭的祭品(16)
陈之宵下来的时候, 脸色有点不太好。
他后面是姜述。
陈酒看了两眼,觉得这两个人气氛有些古怪。
“走吧。”陈之宵手里拿着个包装盒,陈酒很熟悉,正是他拿了两次都没有拿到的游戏机, “玩游戏。”
陈酒:“这个之前被我摔碎了, 现在却完好无损,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之宵自然也想到这件事, 但又一想这屋子里有只鬼, 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于是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慌:“这不是之前那个,书房里有一模一样的。之前那个已经被姜管家清扫干净了。”
说着, 一瞥姜述, 将话头递给了他。
姜述说:“是的,少爷不要自己吓自己。”
“是这样吗。”陈酒将信将疑,被陈之宵硬拉着去陈之宵卧室里打游戏了。
这是一套时下最新的游戏机,配备了两个游戏手柄, 游戏列表也很全, 甚至远古的超级玛丽和飞机大战都有。
陈酒已经很久没有用手柄玩过游戏了, 动作有些生疏。
陈之宵就开了个超级玛丽,让陈酒恢复手感。
“我还记得小时候, 咱能为了买游戏卡, 攒了好久的钱。”陈之宵回忆, “那时候我说买飞机大战, 你偏偏要买超级玛丽。我不愿意还和我哭, 啧啧。”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陈酒说, “你记性可真好。”
游戏开的是双人模式, 陈酒的小人穿蓝衣服, 陈之宵的小人穿红衣服, 一起往城堡奔跑。
刚开始按键还有些使用不顺,因为是最新款,触感太灵活了,稍微一按小人就跳起来,然后就被下面跑来跑去的蘑菇碰到,Game Over了。
陈之宵毫不留情地大笑:“你好笨啊哈哈哈哈哈。”
“你聪明,我看你能闯几关。”陈酒靠在床边说。
客房也有个很大的超清电视,两人坐在地毯上,正好能靠着床。
陈之宵全神贯注地打游戏,打完一局,便从床上捞了条毯子,丢到陈酒腿上,说:“你不是怕冷么,盖好。”
人在家中坐,毯从天上来。
陈酒本来也打算去拿毯子,盖上之后确实暖和一些了。
陈之宵这局也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然从花盆里冒出来的花吃掉了。
游戏结束音滴滴滴很大声,陈酒嘲笑道:“看来你也不行啊。”
纯粹的属于五十步笑百步,菜鸡互啄,开心就好。
陈之宵:“你说谁不行呢?再来!”
两人玩了挺久,从黄昏玩到日落,最后陈酒坚持不住了,小人直接一个三百六十五度托马斯回旋掉进火海里,陈酒也不知道,他靠在床边,微微张着嘴,垂着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陈之宵游戏按了暂停,看了眼时间,十点钟。
他起身,小心翼翼把陈酒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又重新回到了地上,继续打游戏。
时针又转动了一格,敲门声响了。
陈之宵没搭理,那敲门声不大,但很烦,很有规律的扣三下停顿几秒,再敲。陈酒在床上翻了个身,陈之宵怕把陈酒吵醒,从背包里拿了个降噪耳机给陈酒戴上,这才起身开了门。
“嘘——”陈之宵道,“他今天在我这睡,不用你三请四请,你回去吧。”
姜述正要说话,陈之宵不耐烦地捋了一把头发:“屋里的监视器我都搞掉了,反正家主知道我在这,他罚不到你,放心吧。”
“这是家主的命令,我不能违抗。”姜述语气平平,“若是少爷不愿意,我就只能说句抱歉了。”
陈之宵“呵”地一声笑了:“你要和我打架?”
姜述不知可否,道:“冒犯了。”
陈之宵自小便练拳,现在已是跆拳道黑带,而姜述看起来就文文弱弱的,陈之宵压根没把他放在眼中。
但动手的时候,陈之宵才发现这人身手竟也不赖,陈之宵的力道到了姜述身上,便被他轻易化解了。
陈之宵不知道姜述学的什么功夫,但似乎有几分玄妙。
两人过了数十招,姜述一个差错,就被陈之宵寻到机会,迅速把人按倒在地。
“姜管家,我赢了。”陈之宵一笑,“来一趟辛苦,麻烦回去吧。”
愿者服输,姜述不再过多打扰,面色依然平静。
“那么,请多小心。”姜述微微欠身,随后转身离开。
陈之宵关上门,深深呼出一口气。姜述用力虽然不重,但还挺疼。
陈之宵坐回地毯,心不在焉地打游戏,飞机撞上五六Hela次,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姜述最后那个出错的动作,像是他故意的。
深夜里,陈酒越睡越冷,感觉有一阵阴冷的气息在靠近自己,就算盖着被子也无济于事。
陈酒被冻醒,一醒来,发现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正在他面前,冰凉的手指蹭着他的脖子。
陈酒猛地坐起身,刚要惊呼出声,江倦已经未卜先知一般捂住他的嘴。
陈酒:“!!!”
什么情况?
他不是在打游戏吗?怎么睡着了!睡着就算了,江倦怎么又找过来了?!
这鬼几小时前还凶神恶煞地要杀了他,此刻又在深更半夜突然出现,还把他叫醒,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更何况……陈酒眼珠微微转动一下,陈之宵朝着他的方向,一手搭在他的腰上,睡的很熟。
此时此刻,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再看,就很明显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五官长得的确很像。
下颌线都是凌厉利落的线条,眼睛内陷,双眼皮,眉形也几乎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陈之宵爱笑,在陈酒面前总是笑嘻嘻的模样,唇角总是上扬着的,温暖又青春。
而江倦永远总是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珠阴森森地盯着你瞧,生怕不知道他是鬼似的,眼中也没有露出过一丁点笑意,尤其是在书房那阵,陈酒真实感觉到了来自江倦的杀意。
一个恶鬼毫不掩饰的杀意足以让人晕过去,而且还有些后遗症,陈酒神情恹恹,情绪提不起来,大概是被吓得。
此刻再看到江倦,陈酒心头除了那一霎的紧绷和惊惧,之后情绪居然慢慢平和下来了。
见陈酒没露出要喊的意思,江倦把手收回来,紧绷着唇角,沉默不语。
陈酒耳朵上戴着个耳机,大概是陈之宵给他戴的。陈酒取下,说:“干什么?”
江倦用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陈酒,又看看一旁的陈之宵,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个人和他长得有点像。
“你为什么不回去?”江倦不悦。
陈酒不可置信地提高声调,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都要把我杀了,我难道回去送死吗?”
江倦无语地扯扯嘴角说,“你不是还没死么?”
“再说,你以为躲到这里,我就杀不了你了?”江倦像捏小宠物似的捏陈酒的脖子,冻得陈酒一个激灵。
哪怕陈酒体温已经很低了,但好歹还是在人类的正常体温,而江倦则是完完全全的零度生物,这么做无异于是把一团雪直接塞到他脖子里来回摩擦。
陈酒受不了,握住江倦的手不让他再来回乱动:“拿出去。”
江倦更不高兴了,一个人类罢了,凭什么命令他?
而且,为了躲他,和另一个人类睡在一间屋子里,这让江倦产生了一种祭品被人染指的感觉。
江倦看向陈之宵:“他是谁?”
陈之宵以为他要对陈之宵下手,警惕道:“他是我弟弟。”
瞧陈酒这么紧张,江倦冷哼:“那他来干什么,救你?”
陈酒:“他只是来找我玩……他不知道有鬼。”
江倦“呵”了一声,漆黑深邃的眸子露出一分嘲笑的意思,他弯下腰和陈酒对视,话语冰冷:
“你觉得他是你弟弟吗?”
陈酒愣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倦说:“陈家的人,早已经把你放弃了,他们送你过来,就是为了满足我的要求。”
陈酒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刚才在楼下发现的黄纸和玉牌,飘飞的雪花下玉牌上的名字十分清晰,而这只鬼的反应也应证了一件事。
他就是江倦。
“……你是江倦。”陈酒说,冒着再次触怒鬼的风险念那两个字,“你和陈家究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