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提前看清未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好的吧?迄今为止,我的所有努力一直都是为了能更加明白地看清未来。”
不然穿越之前疯狂内卷零零七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知道自己卷完了,攒够了钱,就可以彻底躺平,过上美好养老撸猫的幸福生活。
穿越后也大差不差,不管是为了规避战争,还是在教皇还活着时去针对那个男人,其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充满了美好的未来,不至于被周围的一切纷乱打破。
穿越之间的和平由国家带来,穿越之后,挑起纷争的是国家本身什么的……
苏利不就只能选择自己出手。
这非常符合苏式逻辑。
有人能解决的时候,他就是混日子的。并始终无悔地判定,像他这种凡人活在世上就只是个凑数之流。
可如果没人能解决问题,反而是穿越的他,因为具备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拥有了天然优势,那他也不会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扭曲,甚至很有可能改变自丽嘉己的格局,视而不见。
可惜这种认知,在渡鸦看来就很不符合他的逻辑。
“心平气和是个好说法,可人,以及你口中的智慧生命,一旦长久处于心平气和的状态,那心恐怕就会先躯体一步,提前死去。”
“相比于遇见你的一年,我只觉得我曾经度过的那百年时光,更像是此前被封印了情感,只剩记忆的罗塔郡人。”渡鸦心绪平静,夜晚的时候,思考也会因为逐渐寂静下来的一切,而变得更加丝滑。
“只是就算我没有被封印情感,我也对那百年里的一切,没有什么深度认可。”
“我感激和你遇见以后一块经历的事,也希望将来还能和你一起经历更多。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知道未来,在旁人看来犹如预言一般地提前预知了未来可能会发生了一切,就觉得,此生空泛无趣。”
苏利连忙摆手:“我没有。”
渡鸦:我不信。微笑.jpg
看着渡鸦脸上不变的笑容,苏利认定自己坚决不能因为艾格伯特所产生的自暴自弃,同样也被应用在渡鸦的身上。
“我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苏利强调的同时,还不忘看渡鸦的表情变化,他加重了语气,“我就只是,真的只是想要平静的活着。”
这种简化过的人生目标,相比于养老撸猫,提前攒够下半辈子不愁吃喝的钱的说法,应该会更好理解吧?
苏利心里种种想法,一闪而过。
渡鸦却说:“我知道你想要这个世界没有战乱,但这很难。”
或者根本不可能实现才对。
“不过这种仿佛不可实现的目标,也确实感染了我。”
渡鸦静静地注视着苏利倒映着篝火的双瞳:“所以我也相信,这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就像是你这个不可思议的人一样,总有到来的可能性。”
“但我并不希望,你的眼睛明明注视着世界,嘴上却一直说着,想要的只是自身平安。”
“知道其他人的选择,却仍然因为自己的选择,给他们带来了危机而感到痛苦……这会很累吧。”渡鸦难过于自己竟然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就只能用劳累一词来说。
苏利不同于刚才想说没说时的微微张嘴,现在完全是被震惊得张大了嘴。
“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沉。”苏利嘴角微抽,“说什么眼睛注视着世界,我可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只能勉强看顾好自己。”
“你没有必要和我纠结这些。”渡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觉得你的智慧是那种能无中生有的东西,相比于后来遇见了艾格伯特,也遇见了我们,此前同样注视着整个世界的你,又遭遇了什么呢?”
“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孩子有那么远大的目标吧……不被人相信,不被人接纳,经历痛苦,却一直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目标。”
“就连你所说的只能勉强照顾好自己,这也只会是因为,其他人根本照顾不好你吧。”渡鸦就差开始谴责其他人类。
当然,他的脸上也有着肉眼可见的自我厌倦。
一只乌鸦,却硬生生变成了现在这种深沉的样子。
苏利:“………………”
“睡觉吧。”
这不是自暴自弃,这叫战略性撤退。
夜间谈话如此停下。
只是苏利不知道的是,本来只需面对渡鸦一个人的社死,本质被所有人都听入耳中。
而且他们还全都觉得,渡鸦说得对。
几个人类的想法全都转向了,渡鸦能说那么多话,一定是因为之前他和苏利大人/小少爷/苏利一起待在巨龙领地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并没有被讲给他们听的事件吧。
真该死啊——!
不管是他们的无用,还是对苏利大人做了这么多糟糕之事的巨龙……
……
天色的变化如同幕布转换,突然之间,太阳就已经高高升起,阳光照满了大地。
苏利再次醒来的时候,视线朦胧。顺手接下蓝哲递过来的洗漱工具,用艾格伯特融冰得来的水,梳洗自身。
几乎是在他刚刚整理好衣服上的褶子,一片犹如乌云般的阴影,就从远方急射而来。
苏利的视线当然不足以让他看清楚高空之上的来者,但内心却早有预料。
蓝哲将苏利用过的洗漱用具收好,而后又给少年塞了好几个防御型的炼金道具,随之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做好战斗准备。”
他们这一行人,在战斗的时候,没谁是主导者。因为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将胜利的天平压向己方,这种时候,指挥者就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
加布力尔深呼了一口气,做足了迎接战斗的准备。他的视力极好,一眼就能看见俯冲而来的巨龙。
虽说没有亲眼见过,但只要看见埃尔维的原形,就没有人会误会这头巨龙不是埃尔维·贝西墨。
如此明显,也如此强大。
全然张开的翅膀遮蔽了阳光,流畅而又充满了锋锐之气的身形,对作为食物链某一阶层的灰狼而言,有着极其庞大的压力。
那龙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加布力尔表情愕然地注视着巨龙面部明显紧闭,且有着爆炸疤痕的右眼。
情报传递的速度,对于底层人员来说还没那么快,加布力尔可不清楚埃尔维瞎了一只眼睛。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前人类会说,需要他想尽办法才能给埃尔维身上留下伤痕。
这可不只是想尽办法那么简单……
加布力尔以前也不是没有参与过战斗,只是他加入的战场,显然还不足以让实力顶尖的埃尔维涉足其中。
如今真正直面这头巨龙,加布力尔才恍惚明白,为什么不管是兽族还是水族,他们从来都不敢无视过埃尔维·贝西墨。
这是真的能做到只凭借个体力量,就扭转整个战局变化的恐怖强者。
风,停了。
大量密集到恐怖的风元素,直接限制住了在场中人的行动能力。
元素的性质转化,这一招,妖兽们大多用在以元素幻化衣服层面。
一是纯力量构造的服饰,可以全然按照元素拥有者的想法变换。另一点则是,作为妖兽,原形的战斗力远远大于人形,使用寻常布料,每次变身都得毁掉衣服什么的,就太过浪费……
艾格伯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有这种想法,明明现状已经是,没有人能突破这突如其来的元素规则。
整片丘陵区域的其他元素,全被风元素挤压一空,元素视野所能看见的风景,只余一片薄绿。
怎么打?怎么赢?
怎么才能保证,不会又一次地被丢下……
相较于力量的先行,在人类的思维被抵抗之意灌满了以后,埃尔维才降临到了地面,并化作人形。
身影高挑的女士,唯一还能用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向了苏利。
那眸子里所蕴含的情感太过复杂,人类读不清楚,而唯一对元素规则压制没有明显感受的苏利,也不打算对埃尔维的想法进行解读。
他抬眼看着人形巨龙,表情平静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应该会在昨晚就找到我。”
修复伤势的时间,稳定局面的时间,为维克托莉娅操办后事的时间,这些都给了苏利,埃尔维理应于昨晚到来的预判。
几个小时的误差,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苏利这样想了,也这样问了。
埃尔维喉咙滚动,她的理智在告诉她,不要对话,不要交流,不要眼神触碰,只要直接将阻拦她的人全部都打倒,再将苏利带走即可。
如此思维之下,苏利也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埃尔维直接动了手。
大范围的攻击,对于对风元素掌控到极致的巨龙来说,最适合的方式,就是直接运用空气中浓度远超寻常的风元素,对其他人进行元素挤压。
元素之间的排斥性,在此时被放到了最大。
肉眼可见,除了苏利以外的其他人全都脸色苍白,骨骼扭曲的咔咔声落耳不绝。
那些风元素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入侵了其他体内包含元素的人的身体。
本该被操纵自如运转的各种元素,惨遭风元素的排挤针对,人体成为战场,宿主只能将在原地承受那仿佛看不见的痛苦。
这是一个对巨龙而言再轻松不过的手段。
可只是一招,埃尔维就让所有人深陷无法行动的状态。
艾格伯特死死地咬紧了牙齿,生怕一个没注意,血液就顺着唇缝流出。
他拼尽全力的动用体内的光明元素,试图将那些风元素排挤出去,可得来的结果,却只是伤势加重。而风元素的攻击性,也变得越发强大。
“你只是想要带走我而已吧,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必要对其他人动手。”
苏利陈述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他知道自己的语言技巧,对于一个将自己所说之话,全部无视了的龙来说,已经没了作用。
既然这样,那他也就只需要阐述事实。
埃尔维仍然没有回话,元素不可视的苏利,在没有戴上眼镜的时候,也无法发现,笼罩了这片天地的风元素,对其他元素拥有者的巨大恶意。
洛伊已经控制不住的半跪在地,另外几人的模样也是凄凄惨惨。
说话没有用,力量无法战胜,这时仿佛已经形成了一个必然的死局。
但真的是这样吗?
在改变出现之前,没有答案。
苏利牵起嘴角,只一张一合的功夫,残酷之言便犹如利刃,扎进了埃尔维的身躯。
“因为没有猜到羽族之王对于龙族的态度;也因为没有考虑到莱亚这么善于把握机会报复;更没有想到,作为被绑架的我,本身就不可能和你站在一个位置……”
苏利扬起下巴,碧绿色的瞳孔不知不觉中就盛满了轻蔑之意:“也因此,你也就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了?”
“我以为维克托莉娅的死亡起码能告诉你,这个世界,无论再怎么以强者为尊这四个字作为认知基准,所谓强者,也永远不可能让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变化。”
此言如同锋锐的刀刃。
埃尔维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也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维克托莉娅逐渐断绝气息,布满了泪水的眼眸中,却仍然充满了遗憾和痛苦的画面。
不要对话,不要对视,不要交流……
无论再怎么警告,被触动的心弦,被言语凌迟的大脑,都不再遭受控制。
“你哪来的资格评价维克托莉娅!”
“无论她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卑劣如你,弱小如你,你又能对她的生死存亡造成什么影响!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生气,还是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别开玩笑了!不管是你,还是莱亚,我都不会放过。”埃尔维眼睛通红,指甲插进掌心,浓稠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在了草地上。
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仇视一切的恶鬼:“就连你身边的人,我也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全都死去。”
面对如此威胁之言,苏利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怕埃尔维有所行动,就怕她真的不声不响。
尽管话难听,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会咬人的狗可不会乱叫。
这个时候,埃尔维能表现出自己的态度,苏利反而能在转瞬间想出办法。
只是可惜的是,他以自己自杀威胁之技,已经不再适合精神状态越发异常了的埃尔维。
“我可不会让你杀了他们。”
说话时的吐气,一旦加大,再加上不同于寻常的语速,就会让这种表现充满了针锋相对的尖锐之意。
就像是恶犬的警告。
可明明极其像是维护身边人的义气之举,苏利的眼神却冷静到了极致。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的表现像是被埃尔维威胁到了一样,巨龙就会因此,越发坚定人质的重要性。
只是陷入这种状态的埃尔维,却不一定会变得疯疯癫癫。
她有极大的可能会认定,人质固然重要,但数量太多,反而会变得廉价。
只有唯一,那才是最贵重的东西。
苏利不敢保证自己能让埃尔维避开这种想法,但他却能肯定,埃尔维会再次踩进自己的圈套。
“你以为你的不允许算得了什么?”埃尔维笑得狰狞,“弱者,无能者,无用者,无力反抗者!你除了接受一切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之外,没有任何改变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