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力尔的猜测过分合情合理,渡鸦转念一想,觉得这个说法也不错。
他干脆顺着这个说法说道:“是与不是,任你想象。”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怎么在乎,现在你该做的是,给我们指明路径。”
“要是我说不呢?”加布力尔看起来就像是不畏强权,奋力抗争的勇士,“浪费了那么多的资源,不仅没有给王做出应有的回报,结果现在反倒还被威胁着背叛王吗……?”
“我是不可能那样做的!”加布力尔咬牙切齿,说着,一道攻击直接对着有着翅膀特征的渡鸦打了过去。
不管这群未觉醒者,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和渡鸦混在一起,加布力尔都不在乎。
因为他觉得,未觉醒者只要看到了兽族给底层人员搭建的规则,带来的优势,就一定不会继续向着羽族或者水族的那条道走到黑。
出于这种认知,加布力尔才选择攻击了渡鸦。
但始终未曾对他放下防备的渡鸦,却很轻松地挡住了这一道攻击。
渡鸦似乎打算坚定自己的人设,满脸威严地说道:“弱者没有反抗的资格,你现在该做的事给我们指明道路,以及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我才不会那样做!”加布力尔似乎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他大吼着说,“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王!”
而后,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加布力尔用尽全力的一掌,攻向了自身的心脏。
不管是胸骨断裂,还是加布力尔呕出的夹杂着内脏的鲜血,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都令众人当即吓了一大跳。
“救他!”苏利反应迅速地拿出了放在他那儿的储物道具。
相比其他人,他兜里的药物储备量最多。
蓝哲接过戒指,第一时间从中取出治愈药剂后,不顾加布力尔的反抗,直接将一整瓶药剂都灌进了他的喉咙。
加布力尔尚且不明所以,被灌完药剂之后,眼神死死地盯着几人中最弱的苏利,嘴上还大喊着:“我绝对不会背叛王的!”
洛伊头痛地咆哮回去:“谁他妈在乎你背叛不背叛了,就只是问个路而已,看把你吓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是你先攻击的我们吧?就算我们把你杀死当场,这也是你该受的,更何况我们还没来得及对你下手。你自己对自己下手,完了还直接一脸我们逼迫你的样子……”
洛伊发出灵魂拷问:“你觉得这样好吗?”
加布力尔呆呆地看着他。
二星佣兵是一点没客气,直接糊了加布力尔一脸口水。
“你是白痴还是怎么着?如果我们真的是羽族或者水族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兽族领地,还需要让你带路?还是说,我们需要你指的不是兽族领地,而是兽族之王的寝宫位置?”
“哪个白痴会觉得自己路上遇见的一个过路人,路人甲,会知道这种情报,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好吗?”
洛伊冲加布力尔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他没看见,加布力尔被蓝哲灌完了药物以后,眼神里一瞬间爆发的恨意浓厚得令人发指。
而且在他咆哮着那句不会背叛之言时,加布力尔还试图对苏利发起攻击。
这种举动瞬间点爆苏利身边的所有人。
蓝哲现在就真的很想给加布力尔灌下一整瓶毒药,艾格伯特更是在洛伊呵斥回去的时候,拎着加布力尔的衣领子说道:“你如果真的敢动手,我就敢真的让你死在这里,就连你死后的尸体,也会被火焰燃烧到只剩灰烬。”
“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艾格伯特的眼神犹如寒冰。
“咳!咳咳!”加布力尔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他到底还是听懂了二人的话。
这会儿也没敢做出任何针对苏利的举动。
“但是,就算是你们说的那样,在我自杀的时候,你们也没有必要选择救我才对。”加布力尔嘴硬道,“我可没有求着你们救我。”
蓝哲冷笑:“谁会希望自己问个路,结果被问的路人,却因为问路这种小事,直接当着你的面自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对你做出了怎样惨痛恶绝之事。”
加布力尔半晌没有吭声。
这会儿他的内脏已经在药剂的作用下逐渐修复,但内脏从破损到复原的过程中,充满了酥酥麻麻的瘙痒感,加布力尔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一下。
一时之间,竟辨别不出他是因为身体难受,还是因为精神上明显不适。
好一会后,他才说道:“所以在你们看来,浪费了那么多资源,被驱逐,被放弃,甚至还主动攻击你们的我,不应该就这么自杀死去吗?”
艾格伯特脑门上的青筋抽搐不断:“谁在乎你是怎么想的!”
加布力尔却像是没听见这番话一样,将注意力放在了占据领头之势的苏利身上。
“我会带你们去兽族领地的。”加布力尔说道,“此前想得那么多是我的错,但这只乌鸦……”
渡鸦感受到了不妙的视线。
“他应该也有部分错误才对吧……”
尽管是这么说,加布力尔却表现出了一副心虚的态度。
随后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众人又发现加布力尔的态度变得沉着了起来。
“我会带你们去兽族地界的,但你们作为人类,我能想到你们有可能作为未觉醒者,提前被水族和羽族收买,那其他陆生妖兽想必也不会想不到。”
“你们很有可能会死。”加布力尔强调。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面对一下死亡危机。”苏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质疑自己被这个世界扭曲,还是这个扭曲的世界,已经被他逐渐适应。
“放心,就算真的会死,死前也不会埋怨你的。”洛伊的语气莫名嘲讽。
“收集情报是必须要做的事,去兽族是我们自己的决定,最终是死去还是继续活着,那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路,你没有必要去试图纠结别人的死亡。”
“说真的,你不觉得你很古怪吗?就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移情效果,你本该存在的对自身的爱意,完全被扭曲成了对他人的在乎。不管是之前知道小少爷最弱,却没有主动对他下手,还是后来自认为小少爷不是好人后,想对他下手,却又没有真正动手。”
洛伊觉得妖兽真是麻烦的生物。
对待情感和细节,明明和人类一如既往的相似,但所有对非人类族群的肯定,又成为了一层永远无法跨越的隔膜。
加布力尔并没有探讨这个问题,而是开始给其他人指路。
“往这个方向再走三百多公里就会到达兽族最近的城市,以飞行型妖兽的速度来看,我们在午饭之前就可以抵达。”加布力尔在地上戳了个点,用来当做他们现在的位置。
渡鸦变大,刚准备带人飞上天时,加布力尔又主动表示自己并不需要坐在他的背上:“我在地面上奔跑的速度足够跟得上你。”
“顺带一提,那个孩子,如果你不介意我之前的举动,又或者说相信我的话,那我也可以载你一程。”加布力尔认真地看着苏利,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摇了摇。
其他人给加布力尔的感觉很像是他侍奉王的感觉。
区别于他从来没有见过兽族之王,这群人隐隐以苏利为中心的态度,同时也间接地表明,他们接受一切苏利接受的,不接受一切针对苏利的。
“虽然很想,但还是不了。”苏利眼神惊叹地看着变成一头巨型灰狼的加布力尔。
大一点总是好的,尤其是各种野兽的原形。
这种只凭借体格就能带来的震慑力,光是近距离看上一眼,就会给人一种肾上激素狂飙的感觉。
之后的时间里,飞翔于高空的渡鸦,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加布力尔所说的全力奔跑,不低于他飞翔的速度。
“突然觉得,一对一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而且就加布力尔的态度来看,像他这样的实力者,兽族比比皆是。”渡鸦声音轻缓地告诉坐在他背上的少年。
至于另外那群没有被任何元素遮挡,被高空上的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男人们?
那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得去看看。”苏利轻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三族就会进入新一轮的混战。”
“没有情报,无法判明格局,就等同于默认罗塔郡需要继续接受妖兽赋予人类的规则。”
“有时候我也不清楚,这样的话究竟应不应该对你说。”苏利摸了摸渡鸦的背毛。
“人类没有战胜妖兽的能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些人类被强行变成妖兽之前,搅乱整个妖兽社会的现有格局。”
只救一次,救的是自己那一瞬间可能会为人类的现状痛苦的心。直接改变人类被规划好的生存格局,才是苏利通向自己最终目标的正确道路。
“我永远期待和平,没有战乱,且阳光璀璨的养老未来。”
……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小时弹指而过,兽族妖兽的城市已经近在眼前。
加布力尔带着众人停在一个微妙的,不会被城内人员关注到的位置,随后一手扶着树皮,一边说道:“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没法更进一步了。”
“被流放的我没有资格进入尔戈尼金。”加布力尔远远遥望着那座城市,仔细看还能发现,被他按住的树皮,因为灰狼过于用力的原因,留下了明显的指痕。
“相比于我,作为未觉醒者的你们,因为是生面孔的原因,反而更容易进入这座城市。如果别人询问,你们只需要说,你们的妖兽特征都是比较不明显的那类即可。”
“要是有人想要试探你们的力量,你们也只需要做足姿态,坦坦荡荡的说,你们是新生兽族妖兽就行。”
加布力尔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眼神中的含义。
其他人只能听到他说:“都已经那么详细,你们应该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吧。”
“很遗憾,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等待你的解答。”苏利一点都不配合。
苏利看着加布力尔,眼神平静,声音不起不伏地说道:“比如我很想知道,这座城市里有没有你熟悉的人。以及,曾经有没有过,被流放的人偷偷回来的现象。”
“还有就是,妖兽和妖兽之间是凭借什么判断彼此的?如果未觉醒者是双胞胎,觉醒后又刚好是同一种血脉,那么他们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过分学术的问题让加布力尔逐渐痴呆。
别的不好说,原形帅气的灰狼,现在是真的没有机会暗自神伤。
加布力尔只能老实回答问题:“有熟悉的人,以及,我不知道。”
“所有被流放的人都没有回来。双胞胎觉醒后,是两头妖兽。不过既然是双胞胎,他们也不会存在一个刚好在限定时间内突破,一个没有突破,却用突破的那个的身份,继续生活在城市里的现象吧。”
“你确定吗?”苏利歪着脑袋,这种轻飘飘的疑问,对于已经被流放的加布力尔来说,并不会让他坚定自己的答案,反而会让他不确定自己刚才之言是否正确。
“我……我不知道。”加布力尔眼神慌乱。
“那你要不要试试,用加布力戈,或者加布力尼的身份继续进入尔戈尼金?”苏利反问道。
加布力尔眼角一抽:“尔戈尼金是这座城市的名字。就算这座城市名字的第一个字,和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相同,也不意味着它的二三四字,都能成为我名字的变种。”
“谁知道呢。”苏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加布力尔却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做加布力金,是加布力尔的弟弟,我会和你们一起进入这座城市的,至少……”
加布力尔仰头,语气深沉:“至少我得代替‘我的哥哥’,向他的暗恋者告别。”
“妖兽彼此之间还会产生感情吗?”蓝哲挑眉,好奇问道。
加布力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们该进城了。”
“告诉我问题的答案,交易条件是,我会帮你的五官做出一些细微调整,让你的伪身份更加真实。”蓝哲可不觉得自己好奇的问题得不到答案。
“什么叫对五官做出细微调整?”加布力尔呆了一下。
“其实我更想将其称之为,整容。”蓝哲从空间型炼金道具里取出了各种散发着深深寒光的刀子。
加布力尔背后冷汗直冒:“是,是!”
“答案是是。”
“妖兽之间当然也会产生感情,不要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加布力尔果断摇头。
“我明白了。”知道问不出更详细的蓝哲,表情忧伤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每根手指之间都夹上了一个散发着深深寒光的刀刃。
刀刃之间型号不一。
“接下来的场面过于血腥,苏利大人请务必不要近距离观看。”艾格伯特将苏利拉到了一边,顺便还从炼金道具里拿出了几个之前蓝哲分给他的米饭丸子。
艾格伯特转手就将其塞进了苏利的手里。
苏利收回围观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全细菌整容手术。
伴随着灰狼的一声惨叫,苏利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随后小声询问:“蓝哲……蓝哲是怎么知道还能整容的?”
“是因为我们之前在佣兵之城的时候,总是会在郊区打架的原因吧。”渡鸦想了一下后回答,“那时大家的脸部受伤,形象都会变得千奇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