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绎之后也没有再碰见老板和那两兄弟, 不过却意外遇见了那天身上被放监听器的青年, 后者就走在温风所说的,一看就不好招惹的雇员之中。
任绎全程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仿佛从来没见过对方。周凯倒是忍不住愣了一下,不过这一行人中愣的也不止他一个,倒是阴错阳差、没显出什么异样来。
旁边有人咂了一下嘴, “真不愧是有钱人,这种大美人都能搞到手。”
说话人瞧见周凯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倒是忍不住乐了, 拿胳膊肘拐了一下人,笑“别想了, 等这次钱到手, 哥带你去好地方,虽然比不了刚才那个, 但是什么类型的都有,够你挑花眼了。”
周凯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 顺道想了一下到时候“任务”结束要不要再留一段时间、跟着一块去——正好联系兄弟们提前埋伏好了, 里应外合、把那地儿一锅端了,大小也算是个功劳了。
但这也都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想这些实在太早。
几天后。
周凯跟联络人接头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这边……还有没有别人?”
这地方选得有点儿嘈杂, 联络人没听清, 问了句“什么?”
周凯这下子倒是想起来, 自己那个临时填鸭式的培训里面好像有这么一条, 不探究身份。就算是“同僚”也互相不认识,都只对上一级负责,虽然有可能演变成自己人搞自己人,但是这也避免了一旦暴露把整张网都扯下来。
回忆起这一点,周凯沉默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没什么。”
联络人看出了他的情绪不高,犹豫了一下,终究也没说什么。
在这种环境下,觉得压抑也很正常,眼前的人又只是临时调配来的,抗压训练都没完成全套,只能自己适应。
联络人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周凯一眼,嘴唇翕动,近乎无声的说了句好好活着。
他们的人已经填进去好几波了,每次都是有去无回的。
倒也有一点收获,这边对身份审查并不严,很容易就混进去。
联络人这才联系上级,希望协调来个生存能力和战斗力都够用的……没想到送来这么一个棒槌。
进去是成功进去了,但是联络人的心却更提起来了。就周凯这个身上漏洞比筛子还多的棒槌都能混进去,只能说明对方真的不在意身份。这么一来,只能说明,他们有足够的自信,自信去的人回不来。
周凯没听见联络人最后那句近乎无声大话,但是这不妨碍他从对方那忧心忡忡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
周凯倒是忍不住咧嘴笑了。
搞情报他不一定能行,但是要是发现情况不对,撤出来还是没问题这楼还不够他一炮轰的,人再难搞能有异种难搞吗?
联络人差点被他那一口白牙闪瞎了眼。
走的时候都满脸恍惚,一脚深一脚浅的,但是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跟这种人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人在一块儿待久了,连智商都要往下掉。
任绎发现自己那位非常有上进心的同事最近心情好像不错,不但对他笑起来比以往都真诚的很多,甚至还破天荒地主动提议“任哥,你想见见老板吗?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
这反常的态度让任绎忍不住思索起来以这个同事的“上进心”,他显然不可能对作为竞争对手的任绎表现善意,更别说主动机会了?而且对方那随意的语气也不太对。
——是攀上地位更高的人了?
在这里的地位比主人还高的……
任绎想起了那天走廊上偶遇的两兄弟。
任绎这短暂的思索,被温风认为是迟疑。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倒也能理解,毕竟要是对方这么“好心”,他多半也不愿意相信。
这么想着,温风却忍不住又着急起来他这会儿可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对方。
他那天突然被叫过去见老板的时候起兴奋又紧张,但是到地方,去陪着的却不是老板,而是一个银灰色短发的年轻人。
温风其实不介意陪着谁,只要有钱有地位,不管是美是丑是老是少都一样,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专门跑到四等星来。话虽如此,但陪着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人,总比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让人心情愉快。更何况这青年虽然年纪轻轻,却得让弗瑞特先生都赔着笑,一眼就能看出地位不一般。
温风也没想到,这种好事儿居然砸到了他头上。
但他很快又想起他来之前负责人的询问。
本来负责人问他之前是不是从花房出去的时候,温风还以为自己支开任一想要“偶遇”老板的事儿被发现了。温风没敢嘴硬,正忐忑着,却被笑着安慰了句“是好事”。
好事确实是好事,但是温风想起了负责人特意提起的那件衣服,心又凉了半截。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弄错的,但是温风也意识到这“机会”应当原本是任一的。
想明白之后,温风更是急着把任一送到老板眼前。
温风想得很简单,这个名叫兰多的青年看起来和老板是合作关系,要是任一人被老板碰了,兰多就算后来发现认错了,也不可能明着和老板抢人。
温风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
他可是主动给任一牵线搭桥,弗瑞特先生虽然形象上差了一点,但是却是有名的大方金主,他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这分明对两人是双赢!
大家都有好处的事,任一没道理拒绝啊!
温风越是想越是理直气壮起来。
这会儿心情不错的可不只是温风一个,弗瑞特也松了口气。
对兰多突如其来提出的调监控,弗瑞特一开始也提着心,他还以为那边发现了他在底下做的那点小动作虽说在这种生意上,经手捞一笔已经是惯例了,弗瑞特自认也没做到过分的程度,但对方要是真的揪住不放,也够刮下他一层皮了。
说起来也奇怪,虽然弗瑞特打从心底里认为这个不干正事儿的大少爷是因为有个好哥哥、跟着来镀金的,但是那人笑眯眯的样子总叫人看着心里发怵。
不过,等跟着兰多去监控室的手下回来报告了情况后,弗瑞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神经太紧绷了。
对方还真的只看了走廊上的那一段监控,从头到尾经过的也只有一个人来回都经过了一遍。弗瑞特派过去的跟着手下不敢凑得太近,没看清楚监控里的人脸,但是那个时间会从那个地方经过的也没有几个人,再根据穿着排查一下,很快就能找到人。
这手下也是个机灵的,在回来和弗瑞特报告的时候,已经去让人把温风叫过来了。
兰多都特意调监控回去看了,弗瑞特当然也是意会,一点儿也没耽误,当天就把温风送过去了。
虽然弗瑞特对这么个小美人连沾都没沾就给送过去了稍觉可惜,但是要是真把这位哄高兴了,但凡对方在生意上让出一丁点儿来,都够值好几倍回价了。
这么一想,连那点可惜都不觉得了。
温风过来告诉任绎“好消息”的时候,任绎正考虑怎么处理手里的芯片,里面是关于这座城堡主人弗瑞特先生走私能源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违反联盟法的证据,别的不说,光只最前面那一条,按照走私的量来算,已经足够把人无期限流放星海了。
不过这里面却没有关于封锁星的内容。
任绎不知道是那位弗瑞特先生真的那么谨慎、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还是他本人对这件事都不太清楚。
任绎猜测是后者。
毕竟就他拿到手的资料来看,弗瑞特就是一个经手的倒爷而已,对能源矿的来源还真不一定知道。
任绎是为了封锁星过来,手里这个东西对他本人其实没什么用处,但是另一个人大概很需要它——就比如在这边碰过几回面的周凯。
联盟派人来,应该只是单纯的查能源走私的事,大概率还不知道封锁星的问题。
就连任绎自己都是因为“星河”的位置才对封锁星产生了怀疑,联盟那边没有线索,就更难发现了不对劲。
否则,这么大的事,足够在联盟激起轩然大波。
这事的关键还不在于几个能源星,毕竟联盟这么大,只是几个能源星还是损失得起的,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发现不对,更加让联盟坐不住的是,可能有人掌握了控制异种的办法。
后一种猜测光是设想一下就足够惊悚。
就连任绎也没有想通,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况且退一步讲,真的有控制异种的办法,这些人没有趁机占领联盟,只是拿几颗能源星来“小打小闹”,这实在也太没追求了点。
温风就是这时候过来的,他满脸焦急,看见任绎之后才像是大松口气,一把抓住了任绎的手臂,“任哥,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快!快跟我走。”
任绎顿了顿,也没反抗,而是顺手把那个芯片埋进了手边花盆里。
等他手抬起来的时候,芯片已经完全融入土壤,让人看不出不对了——芯片上的伪装涂料跟那天周凯身上的监听器差不多,单纯的芯片又没有信号反应,除非有人闲到把这边花盆里的土一点点摸过去,要不然单只看的话,把眼睛瞪瞎了也看不出不对。
任绎一边被温风带着往外走,一边仔细地清理干净指尖的泥土痕迹。
第63章 只是搭档08
任绎这会儿正在一个装潢非常豪华的房间里。
高级酒水摆了满桌, 暧昧的灯光照得人都迷离起来,每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阿伽布高层旁边都跟着一个或者几个俊男美女,任绎就坐在自己现在“顶头上司”弗瑞特先生旁边。
但是都这样了, 系统居然没炸毛。
原因倒也很简单,从进来到现在, 对方一根手指都没碰到他。
倒也不只是任绎一个人这么“安全”, 应该说这屋子里的人都非常“安全”, 整间屋子的气氛怪异极了, 没人喝酒、也一时没人说话,生生把类似夜店的环境坐出了礼堂的感觉,每个人都规矩到好像能充当什么礼仪模范了。
温风的脸色是灯光都掩不住的难看,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看向对面的任绎, 眼里都快飞出刀子来了。
任绎“……”
这可不能怪他。
任绎被温风急匆匆带走的时候就对接下来遇到事有所猜测,路上非但打好了跟弗瑞特先生“交流”的腹稿,连怎么在系统炸毛之前脱身都想好了。
但出现眼前这种谁都没想到的情况,只能怪温风动作太急。
今天应该是弗瑞特和那两兄弟签合同的日子,谈妥了一笔大生意接下来自然是庆功宴,阿伽布的混乱并不影响顶层人的享受。
或者说正是由于阿伽布的混乱, 才导致贫富差距被极大的拉大。
这个星球的最下层人的生活艰难程度,许多联盟人一辈子都想不到,而顶层人的奢靡也是同样的。作为享受尽一个星球资源的那一小撮人,他们的庆功宴当然足够奢华, 美酒美食还有美人作陪,透过单向玻璃, 还能看见外面的漂亮海面。
照正常情况发展, 等到一夜过去, 这个原本干净整洁的地方要横七竖八不知躺上多少(没穿衣服的)人。
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对。
问题就出在温风身边的那位银灰色短发的青年身上, 后者是这个怪异气氛的源头。
温风赶着把任绎往老板跟前送得太急,过去的时候谈生意的两方还没有分开,正好碰上了出来的兰多。后者笑着看了被带到弗瑞特身边的任绎好一会儿,半晌开口,一点不见外地说了句“不如带我一个”,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这个属于阿伽布上层的庆功宴场合。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兰多反倒是显得最自在的那一个。
他解开了腕上的袖扣,三两下就把袖子挽了上去,又单手扣住了本来就系得不大正经的领结,一边往下松着领带、一边扯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了清晰可见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单论长相的话,他其实比许多作陪的俊男美女还要好看,但是在场没人敢那么看他。青年身体前倾、裸露在外的小臂往桌上压去的时候,任绎听到了清楚的吸气声,他甚至能感觉身旁的弗瑞特先生也跟着瞬间紧绷起来。
任绎想起了上次在走廊上意外碰见三人时的场景,那时候的弗瑞特对待这位银灰短发的青年虽也有讨好,但敷衍的意味却更浓,绝没有到这地步。
任绎有了点猜测。
大概是“生意”谈得不顺,中间发生了点什么“不愉快”吧。
在地下世界做生意,没有外部的监管,就需要内部的强制。在这上面,他们往往既需要“利益”来维系合作,又需要“震慑”来监督执行。弗瑞特先生的合作伙伴派了两个负责人过来,显然也分工明确。兰多既然不是谈生意的那个,负责的自然是“震慑”。
为了展现足够的威胁性,恐怕就算原本非常顺利,在结束之前也要有些“意外”的波折。
兰多却好像没看见周围人的紧张,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外人,却反客为主像主人一样招呼着,“不喝酒吗?”
在短暂的寂静后,屋内的人连忙僵硬出口的应和。
兰多点点头,随手拿了旁边的一个酒瓶,视线在瓶身上扫过,笑“贺穆星产的红酒,这不是不错么?是弗瑞特先生的珍藏?”
说着,他已经自顾自地抬手给自己倒了小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