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饮冰瞧着他，笑意加深了点。
周星泽运气的确不错，或者说他们两个运气都不错。
他就不说了，几次回收的气运足够让他在做任务时频繁遇到对他有利的事情，周星泽身上现在凝聚着从苏兆夜身上转移来的气运，虽然是外来气运，照样能让他变得幸运。
苏兆夜能带着家族顺利回国，除了他本人能力不差，也不乏外来气运选择他附身的功劳。
当他和周星泽都足够幸运，苏兆夜气运被削去大半，自然就会发生这种对他和周星泽有利、对苏兆夜不利的事情。
周星泽不明就里，只感觉自己今天运气足够好，又瞪了急着想和他解释的苏兆夜一眼。
“阿冲阿柏，不用管这个人渣了，咱们走！真是扫兴，我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人。”
他拎起装冰鞋的袋子，临走前还不忘祝孟饮冰讨薪顺利。
“如果你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也可以来找我帮忙。”这位小少爷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红着脸对孟饮冰露出个有点雀跃的笑容，“我很愿意，嗯，就是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孟饮冰寻思，这人表情和说的话怎么有点怪怪的，活像他还在无限流游戏里时那些蹲在各种角落埋伏他的男男女女，默默向后退了一点。
“谢谢，不过不用了。”他礼貌地拒绝了周星泽。
周星泽遗憾极了，犹豫了一下，刚被保镖放开的苏兆夜两步追上来，想拉住对方。
孟饮冰下意识上前，一巴掌拍开苏兆夜，把周星泽护在背后，推得苏兆夜踉跄后退，撞在咖啡桌边才勉强稳住身体。
“孟饮冰！”苏兆夜满心怒火像是被浇了一捧汽油，窜得越来越高。
他现在这个为难局面都是为了谁？
他有些压不住情绪，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一声一声接连不断。
他顿了顿，接起电话。
苏兆夜没开扩音，然而电话那头的人大发雷霆，一句句怒吼透过电波传过来，声音大到离得近的几人全听得清清楚楚。
“苏兆夜，你最近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那个小情人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处理掉？你知不知道，刚才周家老爷子亲自打电话过来，态度非常强硬地要求取消联姻！”
苏兆夜脊背一下僵住。
周家是疯了吗，只是一点小问题，他们就真的终止联姻？
苏兆夜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刀刮过：“父亲，这件事……”
“行了，别说了！反正这些事情我管不了。”他父亲粗暴地打断他，“你爷爷已经动身去找周老爷子，他走之前交代我转告你，不管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从现在开始，你赶紧把你那个情人处理掉，再去找周星泽负荆请罪。”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落多大面子，你必须在周家人昭告亲友前取得周星泽的原谅。”
“你爷爷说了，如果他不肯原谅你，这个联姻不能继续，你这个苏氏的总裁也别当了，滚回E国自己吃自己吧！”
苏兆夜的父亲撂下这么一段话，不等苏兆夜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周星泽翻了好几个白眼。
苏家人真是想得美，当他不知道苏兆夜是个什么东西吗？还想把责任推到无辜的人身上，这家人人品可真差劲儿！
悄悄窥了眼挡在他身前的孟饮冰，周星泽的心已经彻底偏向孟饮冰，赶紧掏出手机，央求他姐马上把取消婚约的事情通知给亲友。
周星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了解弟弟，任性是任性，分寸还是有的，因此她也没多问，整理好措辞，马上就将这事通知给亲友。
周星泽收起手机，小声说：“谢谢你啊，我姐快到了，我先走了。要是你有需要，真的可以来找我的。”
孟饮冰亲眼看着短短两三分钟内气运又转移回苏兆夜身上，他苦恼了半天的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一时间对周星泽好感大增，见周星泽转身离开，还对他笑了下。
周星泽小跳一下，飞快跑开。
他两名保镖叫着“小少爷你慢点”，急忙追了上去。
苏兆夜从怔忪中回过神，下意识往周星泽远去的方向追了几步，又停下脚步。
孟饮冰本来还想看笑话，谁知苏兆夜突然放弃去追周星泽，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回到他面前，神情坚定无比。
“饮冰，我刚才的承诺一直有效。不管我和谁结婚，最后我都只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可以像普通夫夫那样生活，你想养花还是养猫都可以。我白天去上班的时候，你在家也好有个事情做。等我们年纪大一点了，还可以去旁支的人那里抱个孩子回来养。”
“商业联姻只是迫不得已，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你……考虑一下。”
孟饮冰都听愣了。
一个人到底要多无耻，才能自认为深情款款地说出这种话？
人渣这种东西，大概是真的一点良心都不存在吧。
孟饮冰难免生出一点围观奇行种的好奇：“你不去追你那个联姻对象？”
苏兆夜摇摇头，眉眼间悄然爬上一抹阴狠：“只是商业联姻，和谁都差不多，我不只有周家这一个选择。至于我爷爷——”
反正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再尝试挽回周星泽也没什么意思了。
可以合作的家族有的是，对方又不是孟饮冰，他根本不爱这个人，何必费那么大力气？
他父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于经营和决策的人，还曾给家族和公司造成过一系列严重的后果，如果不是后续接手家主位置的人是他，他父亲早该被赶出家族了。
唯有老爷子，算是个难关。
但是……
他垂下眼睛：“打他将家族交到我手里，这个家就由不得他做主了。我才是家主，他管不了我。”
大开眼界！
孟饮冰跟听热闹似的鼓了两下掌：“行吧，那你不去追，我去追。”
既然周星泽一家要对付苏兆夜，按照他以前带宿主的经验，这一家子说不定能成为他虐渣的助力，可以试着和他们谈谈合作。
就算没成他也不亏。
苏兆夜有些茫然。
什么叫你不追我追？
没等他反应过来，孟饮冰已经转身大步向周星泽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苏兆夜浑身一僵，有种被孟饮冰打得措手不及的荒唐感，一时间竟产生了种满到快溢出躯体的空茫。
他望着孟饮冰远去的方向，对方衣摆上同色系的暗纹随着行走一晃一晃，被商场璀璨的灯光一照，像只逐渐飞出他世界的蝴蝶。
不远处人声鼎沸，他一个人站在窗边，尚未干透的发丝黏在额头上，阳光落下，浑身散发出浓浓的孤单和无措。
……
孟饮冰走得快，转眼就追上在商场车库附近等姐姐的周星泽。
他诚挚地祝贺周星泽摆脱人渣，对普通人而言，识破一个骗婚渣男确实算是喜事。
周星泽笑眯眯应下，欢快地和孟饮冰又聊了几句。
周星晴打老远瞧见两人，忍不住扬起细长的眉毛，五官带上股凌厉的美来。
和她弟弟说话的人有点眼熟，好像是最近引起过苏氏动荡的那位？
她的秘书微微弯腰，低声说：“正是那位。最近苏氏内部也有传言，苏兆夜点金手的美名其实应当属于这位。”
“是吗？”周星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笑了起来，“他长得可真好看，难怪苏兆夜那个小崽子不肯放手。”
爱情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东西，竟能蒙蔽这样一个人才的双眼。
秘书惊诧地瞧了周星晴几眼：“周总，您是觉得，这位确实是苏兆夜的情人？”
周星晴懒洋洋道：“苏氏最近黄了好几个大项目，都是这位在背后操作导致的，要只是普通的拖欠工资，还不至于下此狠手。”
她和苏兆夜有过多次商业往来，亲眼见过苏兆夜操盘。
苏兆夜管理公司的能力非常出色，她都要另眼相看，但在投资方面却没有传言中那样厉害。
要说手段，苏兆夜只能算中规中矩，市场嗅觉中等偏上，运气是不错，可和传闻中那些项目羚羊挂角般的操作一比，他就落了下乘。
“很明显的一件事情，苏氏去年各项投资很大概率不是苏兆夜的手笔。”周星晴把手搭在秘书胸口，漫不经心摆弄着对方的领带，“结合所有迹象，苏兆夜让自己的情人做投资分析，自己顶了对方的功劳是最合理的解释。”
秘书脸上一红。
他迎着老板轻挑的目光，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星晴就是逗逗他，也不需要他回答。
当初苏氏闹上热搜，她就是周家所有人里最相信报道的一个，要不是弟弟坚持，她根本不会同意两人的事。
不过现在也不晚。
操作的好了，说不定还能从苏氏集团那里分走一大块蛋糕。
周星晴松开秘书的衣领，大步向前走去：“这位对付起苏兆夜，那是另辟蹊径，一击即中，可见其本事。”
而且还能迅速斩断不该继续留存的感情，可见脑子很清楚，和他搭个关系，不亏。
秘书整理好衣领，慌忙追上周星晴的脚步，疑惑道：“可是如果……苏兆夜真是他的情人，他这么不念旧情，岂不是有点过于心狠手辣了？”
周星晴莫测地看着他：“那算是什么情人？要是有个情人扣我的工资，顶替我的功劳，说不定还让我被小三……”她笑意盎然，眼神却冰冷刺骨，“我会做得比这位更狠。”
在她看来，这位虽然能挥刀断情思，但还是有点心慈手软了。
不过心慈手软好啊。
又清醒又有分寸，心里还有点柔软的地方，不正是最好的合作者吗？
就是不知道对方以后会怎么发展，但卖个好总是不吃亏的。
孟饮冰有心，周星晴有意，两人一见面，就有种一拍即合的感觉。
言辞交锋一个来回，孟饮冰就对周星晴这位女强人欣赏不已。
这位让他想起还在无限流游戏里时，那两位和他交好、执掌大公会的女玩家。她们对别人狠，对自己狠，硬生生杀出一条独特的血路，很是咬下某些眼高于顶的公会一大块肉。
周星晴也是惊喜不已。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高看孟饮冰了，真正接触后，才发现自己的评价还是过于保守。
她从小就被父母当做继承人培养，见多识广，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不输于她父辈们的威慑力。若不是面前这人身上有股她读不懂游离感，她肯定会觉得这才是最适合统领任何公司的领袖型人才。
内心稍有遗憾，周星晴稍作思考，还是对孟饮冰发出邀请。
“孟先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看看？我们华曦实业不说是业内龙头，起码排的上号，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公司工作兼职，我可以给你开苏氏给出薪资的两倍。如果你愿意进入投资部，薪资五倍，分红和提成另算。”
周星晴还说了一连串福利，可谓诚意满满。
孟饮冰有感周女士的热情，虽然婉拒了她的邀请，但投桃报李当场给她建议了一项投资。
“邹教授的研究现在得到各方关注，一旦出了成果，凡是配套资源和设备肯定会成为争夺重点，竞争空前激烈，不如避开。”
他说了大致方向，又翻出手机备忘录内容，给周星晴看自己之前的投资分析。
周星晴原本只是出于礼貌瞧了几眼，看到具体内容后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招手让秘书过来进行记录。
孟饮冰建议的项目正好能和华曦实业目前的经营范围连成一片，同时兼顾官方那边一些新政策，如果未来发生变动，无论是撤资还是转而控股都很容易，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秘书连忙记录起要点，大冬天的，他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热汗。
孟饮冰瞥过他，干脆和周星晴加了个好友：“算了，我直接把简单的分析报告发给你们。”
周星晴忙道：“辛苦孟先生了！于秘书，走我的账，尽快把辛苦费给孟先生打过去。”
于秘书擦了把汗，答应一声，当即给孟饮冰转了一笔辛苦费。
孟饮冰看看转账，又想想自己投资过后空荡荡的账户，还是收下了。
周星晴露出得体的笑容，和孟饮冰寒暄几句，再次向孟饮冰发出邀请，希望孟饮冰能到华曦实业任职。
孟饮冰依旧拒绝了，周星晴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浓烈的遗憾离开。
付过餐费和补偿费追上来的苏兆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脏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快挑动着他每一根神经，折磨得他口中一阵阵苦涩。
以前孟饮冰的投资分析服务只提供给他，不是没有苏家其他人或深度合作者慕名而来，但孟饮冰从来不搭理这些人。
因为他们曾经约好，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孟饮冰绝不会让孟家人知道自己的才华，而他会把孟饮冰护在身后，无论孟家人问什么，他都会顶上。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曾经独属于他的待遇和私密，已经变成别人也能享受的服务。
明明以前每次孟饮冰做分析都不会给外人看，要么是在家做好，要么出了意外也要躲到他办公室和他一起做，怎么如今就能拿到人前了？
那他们的以前又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