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饮冰有片刻的恍神。
　　顾云霆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候，他的意思明明是……自己作为团长，有权力提出任性的目标，作为军师，顾云霆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他达成目标。
　　明明是很正经的话题，怎么隔了个世界，到了眼下这一刻，就变成这么奇怪的感觉？
　　某个猜测在孟饮冰心里又转了一圈。
　　他只是不爱用脑子，又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真的要想，也不是想不出答案。
　　孟饮冰眼神飘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行吧，我知道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沈见阙的情况和那两个不太一样，我有几个想法，你帮我掂量掂量，看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顾云霆感受着身前推开的热度，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马上就被他掩下。
　　“团长你详细讲讲。”他一本正经地说。


第124章
　　孟饮冰连比划带说这样那样一通, 没等把顾云霆注意力转移开，他自己的注意力先一步投入到之前的猜测中。
　　顾云霆趁机上前，一手揽着他的腰, 拉他到沙发边坐下, 保持着这个姿势给他分析起来。
　　孟饮冰的猜测顾云霆基本赞同，关于孟饮冰的亲生母亲温女士可能发现孟光宗和国外有往来的问题，顾云霆则认为温女士很可能还没有发现证据, 只是有所怀疑。
　　“不管是从顾家长辈还是从白家夫妇口中, 我所得知的温女士都是一位非常智慧的女强人。如果她已经发现不对, 掌握一定证据, 不可能不做安排。哪怕她不能保全自身，证据也一定会被很好地保存起来，等待其他人挖掘发现。”
　　然而实际上, 孟饮冰的妈妈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去世更是非常突然。
　　顾云霆安抚性地揉了揉孟饮冰的后颈：“目前能作为证据和线索的, 只有从孤儿院院长手中拿到的资料。”
　　其中曾作为决定性证据锤死了谢潜之和他父亲谢松泉的, 是一份录音文件, 被保存在一个老式MP3里。
　　当时白家人调查和谢松泉通话的不明人士, 完全是冲着孟光宗的心腹去的，至今没有结果。
　　顾云霆：“或许应该换个方向。孟光宗是策划这一切的人，但执行他计划的人不一定是他的心腹, 还有可能是沈家的员工。”
　　更甚至，出面的沈家员工可能都不知道指使他的人是孟光宗，恐怕还以为是沈家想吞并温家和孟家公司才指使他掺和进去。
　　不过温家的公司被人吞并了吗？
　　孟饮冰有点疑惑地看向顾云霆, 他印象里怎么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
　　顾云霆又揉了揉他的后颈, 温声道：“温家公司一部分倒闭了，一部分在温女士去世后按照温女士一早做的公证收归国有了。”
　　这也是顾云霆判断温女士没有拿到实际证据的原因之一。
　　“温女士与官方有交情, 如果她真的发现孟光宗有什么不对，一早就该上报了。”顾云霆在孟饮冰瞥来的视线中放下手，一本正经地说，“她去世的突然，官方不可能完全不调查，事后没什么反应，大概什么都没查到。”
　　孟饮冰懂了。
　　他妈妈应该最多是怀疑丈夫有点奇怪，还来不及确定，就被做贼心虚的孟光宗联合谢松泉害死。时间仓促，孟光宗的计划不可能完美，不留一点马脚，那份录音因此被保存下来。但证据辗转送到谢潜之手上以后，靠着谢潜之从原主身上获得的外来气运，证据就被追查人员忽略掉了。
　　孟饮冰想起谢潜之幼年的经历，什么一个人偷跑、大老远找到谢松泉，一路上居然没遇到什么危险，也没碰上什么阻碍，突然意识到谢潜之这个经历也不是太简单。
　　谢潜之那时候还那么小，哪怕怀着一腔仇恨，也不可能精准掌握谢松泉的位置吧？
　　但他运气很好的，真的找到了人。
　　这真的是运气吗？
　　孟饮冰醍醐灌顶，迅速扭头看向顾云霆：“有没有一种可能，谢潜之当年去找谢松泉的路线是经过孟光宗精心设计的？他当年被上头的人盯着，不方便让他的人或者沈家人直接出手掩盖痕迹，就把主意动到谢潜之头上。”
　　孟光宗都不需要谢潜之真的去做什么，只是借用谢潜之身上的气运，就足够暂时掩盖痕迹了。
　　等调查人员查不到东西离开，他还有很多时间去处理证据。
　　孟饮冰想通了，却更不甘心了：“云霆，你说要不是找人再调查一下谢潜之当年去找谢松泉的路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该处理的孟光宗肯定已经处理掉了，但是万一呢？”
　　万一谢潜之当时的气运还不够强，万一还有证据残留呢？
　　顾云霆安抚地说：“已经叫人去查了，团长安心吧，有任何结果都会率先通知我们。”
　　孟饮冰胡乱点点头，心里却放不下。
　　世界意识避开顾云霆，跳到孟饮冰膝盖上打滚卖萌，希望孟饮冰能开心一点。
　　孟饮冰想了想，故意指使顾云霆去做饭，等顾云霆进了厨房，就抱起世界意思，放在手里来回揉搓，顺便继续思考问题。
　　世界意识可怜巴巴地哼唧两声，在脑中问孟饮冰：【怎么这样不开心呀？是发现了什么不太方便和你家军师说的事情吗？】
　　孟饮冰嗯了声。
　　世界意识圆滚滚的身体一下支楞起来：【什么什么，你发现什么不对了？】
　　孟饮冰一边思考，一边慢慢组织语言：【我相信云霆的猜测，但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谢潜之当初一个人去找谢松泉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和原主的接触还不是很多，如果不是完全知道前因后果，就是你和我也不能确定他从原主哪里获得了多少气运。】
　　孟光宗做出让谢潜之掩盖痕迹的计划时，是哪里来的信心谢潜之一定能达成他的目标？
　　气运这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那时候原主可还没表现出气运转移的迹象吧，更不像是那种有很多“实绩”的锦鲤，就算孟光宗一直找人监视原主，没有足够证明的前提下，他怎么就能确信谢潜之有能力掩埋证据？
　　【按照正常逻辑，他甚至都不应该注意到原主和谢潜之的特殊！】孟饮冰越想越笃定，【除非在此之前，孟光宗就知道气运乃至系统的存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被挤出这个世界，几乎已经是灵魂置换所能承受的最低条件，有没有一种可能，系统在这个世界最初的宿主不是原主，而是孟光宗？】
　　世界意识惊呆了，它说不出话来。
　　按照孟饮冰的逻辑盘下来，好像、大概、可能还真是这样的。
　　孟饮冰不等它反应过来，直接站起身回了房间，趁顾云霆做饭的功夫联络了快穿局，再次打包了一份资料，希望局里能帮他查证一下孟光宗的情况。
　　快穿局应下，并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两天之内一定分析出个结果。
　　孟饮冰嗯嗯答应着，回头就在半位面里兑换了两份无限流世界特产的真言剂出来，专心排练起控制原主和系统的流程。
　　以前在无限流游戏里他都没有这么紧张，大概是心有牵挂，怕一次失败牵扯到这个世界和顾云霆，他才会胡思乱想吧。
　　不过没关系，熟能生巧，只要他熟练掌握他家军师做好的计划，一定能完美地搞定原主和他的系统。
　　……
　　快穿局最终先顾云霆一步完成分析，第三天中午左右，就给了孟饮冰一个准确的答案——
　　孟饮冰没猜错，孟光宗才是这个世界系统的第一任宿主。
　　有可能是孟光宗心太大，也有可能是孟光宗并不了解系统的本质，导致他们的合作产生了分歧，大概在孟饮冰出生没多久后，系统就物色了新的宿主，正是差点死在另一个世界的郑申。
　　特事部的部长读着调查报告，语调严肃。
　　“经查证，系统宿主郑申来自一个科技水平为C级的星际世界，在其原本的世界，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富二代全息世界游戏玩家。他身体不好，向往自由生活和真挚的恋爱，常年混迹于各大恋爱养成类全息世界游戏，氪金数目令其本土世界的各大游戏公司将其奉为上宾。”
　　因为给的实在太多了，其中不乏游戏公司直接按照郑申的要求改剧情线，许多他最初盯上的难以攻略的npc最终都倒在金钱攻势下。
　　普通玩家有的羡慕郑申，有的对郑申怨声载道。
　　郑申充耳不闻，一心玩他的游戏。
　　一开始他会因为游戏公司改剧情而高兴，次数多了以后，就觉得这样的游戏玩起来没有难度。
　　他向往甜甜的恋爱，却又觉得轻易就被他拿下的npc没有挑战性，稍微享受一下恋爱剧情就腻了。
　　特事部部长：“他在一次熬夜游戏后突发不适，没有来得及按下求救按钮就昏厥过去。”
　　幸亏他的房间里常备医疗机器人，扫描到他生命体征变弱，立刻将他送往医院救治。
　　“目前他的身体仍在医院治疗，生命体征维持得很好。”特事部部长表情算不上好看，“但那次发病模糊了他相当一部分记忆，导致他在这个世界内做事时总是迷迷糊糊的。”
　　虽然郑申嘴上一再喊着要甜甜的恋爱，实际上他能忍下那些在他看来是“渣贱”“虐主”的“剧情”，很大程度要归功于他之前就已经玩腻了低难度的恋爱游戏。要不是后来直觉生命等方面受到了威胁，他还真不会对他眼中的“破游戏公司”怎么样，更不会写信投诉。
　　他是过得挺辛苦的，但也是挺乐在其中的。
　　玩游戏么，没有挑战度还叫什么游戏？
　　越是不让郑申氪金，甚至惩罚郑申的氪金行为，郑申作为玩家的黏性就越高。
　　孟饮冰：“……他这是有点受虐倾向？”
　　特事部部长没回答这话，只说：“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让系统和孟光宗再接触。比起孟凌曦，孟光宗更合适执行系统任务。”
　　孟凌曦到底还是嫩了些，和孟光宗手段没法比。
　　孟饮冰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处理这个系统。”
　　特事部部长没再说什么，又给孟饮冰说了些新得到的情报，大多是系统的弱点，孟饮冰对照顾云霆做好的计划，发现每一条都能对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挂断通讯，孟饮冰再去关注了一下沈见阙那边的情况。
　　和顾云霆料想的差不多，沈见阙还处于挣扎之中，死活不肯相信孟凌曦骗他。他忙着找人调查孟凌曦，躲躲闪闪的，就引起了孟凌曦的注意。
　　如果孟凌曦不是急着拿到系统，这时候一定会稳一手，想办法安抚住沈见阙，但孟凌曦现在的目标就是获得系统，他害怕失去沈见阙这个能量来源，急忙使手段限制了沈见阙的出行范围。
　　纵使沈见阙再不肯怀疑孟凌曦，意识到这点以后，也不得不警惕起来。


第125章
　　沈见阙不想怀疑孟凌曦。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孟凌曦的, 但前前后后加起来，怎么也得有十几年。孟凌曦小时候和他玩的还不错，长大以后虽然因为他多次告白有些疏远, 对他多少还是关心的。
　　他不愿意承认他们的情谊是假的, 因为一旦承认，就好像在说他这十几年都眼瞎一样。
　　“我喜欢凌曦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凌曦救了我的命。”沈见阙派心腹去调查当年他那起车祸事件时, 还在喋喋不休地和心腹抒发情绪, “如果是凌曦救了我, 那最好不过, 如果不是，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
　　他的心腹都无语了，但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老板刚结婚，出了这事也是挺烦心的。
　　沈见阙和孟凌曦领证那天很低调。
　　除了和双方家人打了声招呼外, 他们谁也没通知, 也没安排什么宴会之类的, 早上起床收拾了下自己, 就去民政局排队领证了。
　　领完证，他们也没专门组局叫人出来庆祝，只发了个朋友圈就算公开关系了。
　　他们不少朋友乃至下属, 都是看到朋友圈才知道两人已经领证了的。
　　这事放在别处属于正常操作，可放在孟家和沈见阙身上那就不怎么对劲了，几乎明摆着这对新婚夫夫的关系不怎么好。
　　尤其这两人领证之后没有同居, 竟然还分开住在间隔距离挺远的不同小区, 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在沈见阙的心腹们眼中，一心一意追求孟凌曦、甚至连沈家都愿意坑的老板自然不可能对孟凌曦有意见, 那有意见的是谁连想都不用想。
　　他们内心挺同情老板的，对最近总是还扯闲话的沈见阙就显得很是宽容。
　　老老实实应下沈见阙的话，心腹急急忙忙就去办事了，沈见阙盯着被心腹关上的门看了半晌，有些颓然地弯下脊背。
　　其实和心腹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领证之后，分居的事情确实是孟凌曦先提出来的，但沈见阙也不是被迫同意。
　　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在孟凌曦拿出一个略微有那么一点道理的说法后，当即骑驴下坡答应下来。
　　无论嘴上多么不愿意承认，内心多么别扭，换肾这件事终究给他们的感情造成了裂痕。
　　沈见阙咬着牙要和孟凌曦结婚，有几分是出自不甘心、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爱恋已经很难分清楚了。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自己觉得，不甘心这个因素的占比越来越高。
　　朋友们那些话放到以前，他是看都不会看证据，直接反驳的，现在他却动摇了，让心腹去找证据，更多的也不是想知道真相，而是证明朋友们说的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