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温肃柠沉默了下来,如果是原主,此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应该会欣慰吧,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给了他难得的关心,说不定还会因此原谅养母的所作所为。
就是这些在每次受伤后得到的微弱温暖,化作斩不断的风筝线,将原主牢牢拴住。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养了。”温延越沉默片刻,还是试探着轻声道,“哥,妈妈也是着急,你别再生她的气了。”
“我没有啊。”温肃柠的语调坦然。
“那你……”
“只是觉得没什么联络的必要了,这两年我给家里的钱差不多也够他们把我养大的费用。越越,你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
这还是温延越头一回如此直接地听温肃柠说起这些,他从很早的时候就慢慢从亲戚邻居的口中,知道哥哥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不过纵然是个小孩子,他也能非常清楚的感觉到父母对自己和哥哥的区别对待。
最开始他还因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倍受宠爱,到后来长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和哥哥长得完全不像,准确来说,是哥哥和他们一家人都长得不像。
哥哥样貌很精致,是可以放在电视剧里当明星的那种,自己长得却平平无奇,浑身透露出土气。
温延越根据父母的年龄和亲戚们的零言碎语,推测出哥哥应该是曾经不孕不育的父母收养的,据说是三叔邻居家孩子生多了,送给爸妈来养。
但在家里,谁都不会提相关的事情,温延越就算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憋着。
后来温肃柠去上大学,温延越也读了高中,两个人完全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只能在周末偶尔用微信聊上两句。
今天他从学校回来,得知母亲因为夏令营费用的问题和哥哥大吵一架,赶紧打个电话过来。
既是想问问温肃柠身体情况如何,也存了一些想让双方和好的心思。
“可、可是,她是妈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你一个人的妈妈。”
温肃柠轻笑一声,道:“我不会再跟家里有联络了,不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还可以再来找我。”
温延越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闷闷地应了声。
“那哥你好好养病,如果我的报名通过有机会到z市,就去找你。”
挂断电话,温肃柠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有遗憾,没有忐忑,他浑身舒畅,就一个字,爽。
对他不好的人,何必还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彼此情面呢?
他还允许温延越联络自己,都已经是大发善心了。
现实中的他毅然决然地摆脱了奇葩又离谱的原生家庭,文中的郑弘也同样做好了全部准备,带着妻女离开自己生长的村庄,去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将所有的傲气和志向注入进笔下的人物,让他成为另一个自己,去完成众多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这才是爽文的真谛。
牧云笙不在的第一天,温肃柠的身边安静了许多,码字时不再有翻书的声音陪伴,这本该是他最习以为常的安宁,温肃柠却发现自己会时不时地抬头,去看空空如也的陪护椅。
不过他很快就又重新适应了,安静的氛围更加适合创作,除去按照医生要求做康复运动的时间,温肃柠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码字。
评论区的读者们嗷嗷待哺,各种催更,温肃柠这两天都是更新一万字,对读者而言也不够看。
谁会嫌喜欢的文更新太多呢?情况允许的话,能直接更到原地完结更好。
温肃柠尽最大努力写着,他并未在作话里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读者们都不知晓,这些文字其实是一个刚动完手术,才出ICU不久的病人写出来的。
他负责给读者们提供情绪价值,没必要把自己的负面信息告知,只要尽职尽责完成该做的任务就好。
温肃柠住院养病的几天里,牧云笙也没闲着,他同样忙得很,不光得在片场学习,还得着手开始准备给颜橙珂的生日礼物。
既然是要以颜橙珂为主角拍摄微电影,就不能把这件事儿瞒着她了。
不过牧云笙也想好了,只管让颜橙珂拍摄,毕竟拍摄出来的片段和后面经过剪辑和制作的成片,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颜橙珂收到消息,自然高兴的要命,恨不得立刻跑过来拍摄。
但就算是微电影,进行正式拍摄之前也有一大堆准备工作要做,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剧本。
所以牧云笙挨个给他们的朋友发了消息,问有没有愿意写剧本的。
他小说看的很多,审读能力相当在线,但自己不会写,平时考试一千字的作文牧云笙都能难为到抓耳挠腮,更别说需要提供一个完整故事的剧本了。
好在朋友当中有人愿意尝试,这可是自己拍电影诶!要是能成功,肯定会很好玩。
牧云笙相当欣慰,他在群里给大家分配了工作,有编剧,摄像,监制,顾问,灯光师,造型师、后期和剪辑,而他,则担任导演和制片的要职。
至于演员,主演只有颜橙珂一人,到时候再看看剧本情况,安排大家进去跑龙套就是。
然而等收到剧本,牧云笙风中凌乱了。
啥啊?这写的是啥啊?
前天晚上他们在群里商量过,最终决定把微电影的题材定为恐怖悬疑。
毕竟微电影容易拍的题材就那几种,而青春类的片子大家都不愿意搞,除了无病呻吟,没什么意思。
十八岁成人礼送给寿星自己主演的恐怖片,牧云笙想想都觉得这绝对会是个让颜橙珂记一辈子的礼物。
啊,真是太天才了,要不是温肃柠给他提供灵感,哪能有绝妙的创意?
就是这个剧本,实在太臭了。
牧云笙甚至都没忍到看完,直接给他们的编剧同志拨打语音电话:
“你这写的什么啊?这么多恐怖游戏都玩过,那些经典桥段你就算稍微复刻一下,也不至于写成这样啊?”
“我这是第一次当编剧,能写出来就很不错了好吗?你当人人都能把脑子里的想法完整变成一个符合心意的故事啊。”编剧朋友不服气道,“有本事你自己写着试试。”
“又开始跟我说买冰箱的人应该会制冷了是吧?我要是会写的话,还至于在群里问有谁愿意接这个任务吗?”
牧云笙吐槽着,突然脑子中灵光闪过。
他不会写东西,但他认识的人里面有真正会的,温肃柠不是说他在给新媒体做文案吗?稍微修改修改剧本,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你等着,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不侮辱观众智商的剧本是什么样。”
牧云笙立刻给温肃柠拨了视频电话,他打出去没几秒,觉得自己不如直接去一趟,顺便还能看看温肃柠恢复的如何。
说走就走,牧云笙从床上原地弹射起步,拿上车钥匙出发。
温肃柠听见铃声,刚想接通视频请求,就被牧云笙主动挂断。
[温肃柠]:?
[牧云笙]:等我。
第26章
十五分钟后,牧云笙带着他的剧本,出现在了医院顶层的病房。
温肃柠捏着牧云笙递给他的那几张纸,浏览着上面的文字,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认认真真的看过一遍之后,温肃柠抬起头来:“这是……剧本?”
“嗯嗯。”牧云笙点头。
“小姑娘过生日,你送她恐怖片当礼物?”
“嗯嗯。”牧云笙点头。
既然当事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温肃柠也只能欲言又止。
“感觉框架是有的,就是内容实在有点离谱。”温肃柠问,“你大概想要个什么类型的故事呢?恐怖也是分很多不同类型的。”
“额,大概就是偏向心理恐怖的那种吧,毕竟我们时间有限,也不太来得及做特效。”
温肃柠大概明白了。
“我之前没写过剧本,会尽可能快的尝试改改,大概后天或者大后天给你们,现在可以先去找一下场地什么的。”
“已经让朋友去联系了,框架不用改也就是说故事还是发生在别墅里对吗?”
“嗯,这样的话你们也好方便找地方。”
看温肃柠答应下来,牧云笙真正松了口气,他虽然从没看过温肃柠写的东西,但少年总是给他相当靠谱的感觉,他相信温肃柠肯定能做好。
最起码要比手里的那个烂剧本要好。
牧云笙还要去片场,没在病房里就留,温肃柠看着手里的剧本陷入沉思。
虽然他说是会保留框架,但这栋房子的地基都没打,也跟全部推翻重来差不了多少。
而且重点是他不会写剧本。
小说和剧本完全是两种东西,根据温肃柠有限的了解,剧本应该要更加简练,而且要把所有心理描写转化成能够表演出来的动作才行,台词也得更符合日常说话的习惯。
不过既然是恐怖类型,他可以稍微取巧,毕竟整部影片中的主角就只有小寿星一个。
温肃柠做好打算,立刻着手查询剧本写作的方法和要点,他今天的万字任务还差两千完成,但牧云笙这个比较急,早点把剧本弄好他们才能进行后续的拍摄工作。
那小姑娘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好像她还得高考,自己能快点就快点吧。
温肃柠找了一些范本研读,和小说相比,剧本要更加注重画面感,声音,调度和镜头的转移,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出现无法拍摄的抒情之类的小说手法。
恐怖类型么……
温肃柠差不多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他打开文档,首先将整个故事概括下来。
与此同时。
香榭荫。3排5栋。
夏敬云推开客厅的全景推拉门,走进夜幕笼罩下的后院。
昨晚秦暮在家,他不方便按照便签上的提示去做,酒柜中的酒被换了一批,他们小酌着谈天,后来就纠缠在了一起。
秦暮问他是不是还在紧张,夏敬云回答说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在介意已经发现的那三处笔迹。
而今晚秦暮需要应酬,夏敬云才有了机会,他来到躺椅边,俯下身用手摸了摸,非常温厚的木质触感,弧度切合人体曲度,躺在上面晒太阳或者看星星,肯定都很舒服。
夏敬云并未挪动椅子,直接躺了上去,直觉告诉他,这把躺椅被放在此处肯定有它的原因。
他全然放松身体,后脑靠在头枕上。
在这个角度,夏敬云能够清楚看到夜空中的漫天星辰,在将所有污染企业全都迁出后,z市的夜空愈发澄澈。
同样能够看到的,还有围墙处的一盏小灯。
在球形灯罩的里面放着个物件,在光亮中显现出阴影的轮廓。
夏敬云立刻直起身子。
他走到小灯前,谨慎地将球形灯罩卸下,拿出里面的纸条。
仍然是熟悉的笔迹。
[左边储物柜二层里有把手电筒,朝对面二楼窗户闪灯会有惊喜哦。]
夏敬云扭头看向左边,果然,在灌木的掩映中,放着个小型储物柜,一共三层。
他打开第二层,看到了黑色的强光手电。
这样按部就班地操作,让他突然有种寻宝的乐趣。
虽然仍不知道留下字条的人究竟是谁,夏敬云还是将手电筒对准了对面二楼的窗户。
然后他会看到新的提示信息吗?也许就写在对面的墙上?
夏敬云按开了手电筒。
明亮的光柱直射向对面,瞬间照亮了二楼露台上那正在打电话的身影。
男人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眯起眼睛将脸偏到侧旁躲避,他抬起另一只手,遮在面前。
夏敬云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竟然有人。
方才他处在探秘的兴奋中,根本没仔细看对面情况,对面别墅二楼的灯全都关着,他以为没人的。
夏敬云十分尴尬,他赶紧把手电筒关闭。
对面的男人重新看过来,夏敬云只能对他充满歉意匆忙笑笑,喊道:“抱歉。”
祁霆摆摆手,表示没事。
庭院里的青年显然尴尬得要命,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屋内。
“行,我在铭泽园的房子你们拿来用就行。”祁霆对电话那头的表弟祁东道,“拍完稍微收拾一下,别弄得太乱,最后做好了记得给我看看成果。”
“好嘞好嘞!”
挂断电话,祁霆望着对面首楼客厅传来的灯光,深吸口气。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那小替身出现在院子里了,刚刚看到才知道,原来是正主回来了。
祁霆已经从特助口中得知,被秦暮当做替身的少年名叫温肃柠,是z市某大学的学生。
至于离开秦暮之后,他去了哪里,暂且也无人知晓。
祁霆站起身,既然如此,他以后也没什么来露台放松的必要了。
毕竟让他久违感受到些许乐子的风景,已经不再。
.
手机铃声响起时,牧云笙痛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他晚上在片场跟着平南熬到凌晨两点才回家休息,洗漱完睡下都快三点了。
只不过年轻人之所以年轻,就在于精力十分旺盛,对于通宵都没什么事的牧云笙而言,也只有醒来的片刻比较难受而已。
牧云笙睡眼惺忪地拿过手机,他关上闹铃,就看到通知栏里有一条来自温肃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