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第二天就穿上了同一个款式、同一个颜色的军装, 暗搓搓地和他穿情侣同款——要知道,你之前可是从来不穿白色军装的。”
这不是情侣装是什么?
言殊太阳穴迸出青筋, 很想敲开杨川的脑壳, 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穿白军装就是情侣装了?那我还天天和你穿同款,你怎么不说我和你是情侣装呢!”
“非也非也。”杨川一本正经地摇头, “我们这是工作需要,一个军团的人不得不穿。老大你可是故意为了江中将换上了从来不穿的款式, 意义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在秀,只是我们没戳穿你而已。”
“而且你换上了之后,立刻就跑去第四军团找江中将了,这意义还不明显吗!”
深深吸一口气,言殊扶住额头,尽量冷静道:“那是因为你们都夸他穿白军装好看, 我很不服气,所以想和江沉星攀比出个高低, 顺便秀秀自己比他更好的身材而已。”
他们是只看见了自己穿着同款的白军装,没看见自己在江沉星面前洋洋得意的脸色是吗?
杨川:“……”
艹, 老大你是什么小学鸡, 这也要攀比?看把你给闲的。
“那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呢?”很快, 杨川又找到第二个理由,“一周七天里,你总有那么个三四五天不和我们一起吃饭,非要去找江中将那桌,然后把他的下属挤开,自己和他坐在面对面吃。”
这不是最经典的小情侣同桌吃饭吗?还特意把电灯泡都给赶走,留出来独处的空间。
言殊的眼神更麻木:“那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我去和他面对面吃饭的时候,食堂恰好都供应凉拌猪肝?”
杨川哪里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茫然道:“没有啊,猪肝怎么了吗?”
言殊木着脸缓缓道:“猪肝是江沉星最讨厌的食物。”
“所以我故意端着盘子坐到江沉星对面,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吃猪肝,故意恶心他而已。”
虽然言殊也不喜欢吃猪肝,但每当他假装自己吃得很香时,就能看见对面的江沉星露出那种“你怎么还不快爬”的死亡眼神。
被他这么一瞪,言殊就觉得浑身舒坦,恨不得再多吃那么十块八块。
至于为什么要把江沉星的下属撵走,“万一他们为自己老大打抱不平,联合起来群殴我怎么办?打起来干扰到其他同事吃饭,多不好。”
非常的理直气壮。
杨川:“……”
合着您老人家就是喜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吧?
不是他说,自家老大真的挺会贩剑的。真是难为江中将,竟然能忍耐了这么多年。
杨川的大脑迅速转动,又想到一个新的:“那喝酒呢,朗姆酒那次总不是了吧!”
每个Alpha的信息素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江沉星也不例外,他的信息素味道是很特别的朗姆酒味。
闻起来并没有酒精的刺激,清香而冷冽,闻得久了会让人感觉微醺,隐隐上头。
而言殊自然对死对头的气味了如指掌,他曾经把一整瓶朗姆酒带到办公室里,端端正正地摆在桌边。
军部工作时间不能喝酒,言殊只是单纯地喜欢在闲暇之余打开瓶口闻闻它的味道,每次的表情都很沉浸其中,唇角微勾,眼神微垂,视线柔和而愉悦。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肯定是闻味思人,想到江中将了!
言殊的回答沉痛:“那我每次闻味道时说的那句‘这不比江沉星好闻多了’,是被你选择性忽略了吗?”
杨川:“……”
啊,好像确实。
接连举出了几个甜蜜秀恩爱的场景,都被言殊有理有据地否决,这下杨川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结结巴巴道:“老大你……真的和江中将是宿敌?”
感情那些行为不是在打情骂俏,是认真的在互相阴阳怪气?
可是、可是真的很像打情骂俏啊!
杨川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之中。
没想到“和江沉星结婚”的消息没有让属下震惊,“和江沉星是宿敌”这个事实反倒让他受到了惊吓。
一时间,言殊的心情复杂万分。
所以军部的其他同事也都觉得,自己和江沉星是臭情侣而非死对头?
……很难不让他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大家是不是眼睛都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他没好气道:“不然呢?你当我闲着没事做吗,要不是为了找他麻烦,谁想天天去见死对头啊。”
我看您确实挺闲的,到处招猫逗狗,天天招惹看不顺眼的人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内心暗暗腹诽,杨川面上匪夷所思:“不是老大,既然你俩是宿敌,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江中将结婚啊?”
“那当然是因为……”
话到嘴边,言殊突兀地顿住。
那他当然也不可能告诉杨川真相,当时和江沉星商量好的理由就是彼此看对了眼,再加上这样对两个家族都有好处,所以选择了联姻。
所以理论上,他确实不该和江沉星是宿敌。
最后,言殊憋屈道:“……因为我们吵架次数太多,结果吵久生情,互相喜欢上了。”才怪!
理由很离谱,但杨川又懂了,并且似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抠出来了糖。
他恍然大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你们拿的是欢喜冤家剧本,虽然互相看不顺眼,却在日常的拌嘴中越来越发现自己离不开对方……”
越说越离谱。
言殊不忍直视地扶住额头,恶狠狠地警告道:“把你那恶心的姨母笑收收,不然我要扣你工资了!”
杨川猛地捂嘴,咳嗽一声,挤眉弄眼:“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大,那你还要我给你传授发展感情的经验吗?”
其实他觉得自家老大完全不需要,毕竟人家小情侣天生一对,情感问题都可以自己解决,哪里需要杨川插嘴。
言殊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请教,他现在看见杨川就烦,没好气道:“不用了,汇报完工作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收到了命令,杨川麻溜地执行,迅速汇报完开溜。
临走前他想起什么,半个脑袋探出办公室的门后,不忘记最后殷殷嘱咐:“老大,结婚那天记得邀请我去啊!”
回答他的是言殊随手掷过来的一个废纸团,带着破空之声,很是凶狠。
门被贴心地带上了。
言殊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靠到老板椅上,烦躁地抓了抓短发,突然有点不想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其他同事了。
不过也无所谓,有杨川在,大概不出半个小时,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栋办公楼,倒是省了他跑腿的时间。
只是……那些家伙竟然一直是这么看待自己和江沉星的?
一想到自己和江沉星互怼时,路过的同事们都觉得那是在打情骂俏,言殊打了个激灵,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他有心辩解,但是自己都已经和江沉星领了证,就更把欢喜冤家的名头坐实了,也不能把联姻的真相告诉他们。
难道这就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热心同事给他介绍漂亮小O的原因吗——竟然是江沉星挡了他的桃花?
……啧。
叹了口气,反正事已至此,自己的一世英名已经被毁了个彻底,言殊也自暴自弃地不再去深究。
他心情复杂地揉了揉额角,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桌面旁整齐摆好的一摞文件,边缘被风吹开一个角。
言殊的手指缓缓停住。
糟糕——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的脑子糊成了浆糊,忘记把攒了三年半的工作报告给江沉星了!
一想到再过几天巡逻组就要来检查,他顿时像火烧了屁股一样坐立不安起来。
三年半的量实在是有几分沉重,要是再拖延,江沉星未必能赶完。
想了想,左右自己今天没什么大事,言殊决定亲自跑一趟,把这些文件送到江沉星的办公室去。
当然,自己还可以顺便把刚刚得到的离谱事实告诉他,也恶心一下江沉星。
夫夫当然要有难同当,不能只让他一个人被同事的误解雷得头皮发麻。
说干就干,言殊立刻起身,随便找了个袋子,将那厚厚的工作报告装进去,然后很轻松地提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出了办公室的门。
江沉星的办公室与他并不在同一座楼,所以言殊不得不拎着报告乘坐电梯出楼,这也就意味着一路上,他会见到许多的同事。
不出意料的是,每一个同事在见到他之后,第一句打招呼就是——“终于和江中将修成正果了?什么时候办婚礼?”
言殊合理怀疑这群家伙有一个把他排除在外的群聊,不然杨川是怎么如此迅速地把他的新婚消息传出去的!
他好不容易把这些同事都敷衍走,来到了江沉星的楼下,恰好又碰上了第二军团的程璐。
大姐头似乎刚刚训练完,热得不轻,额头上都是汗,脖颈上扎一条湿毛巾,上半身只穿一件黑色紧身作战服,赤/裸着的两条手臂线条健美有力。
属于优质Alpha的雪松味信息素随着汗液溢出些许,让言殊本能地不适,险些放出信息素来与她对抗。
但程璐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对信息素的变化相当不敏感,大大咧咧地随手勾住言殊的肩膀,很是眼尖地看见了他手里拎着的袋子,看起来分量不轻:“哟,这是要给江中将送什么好东西来?”
那确实是好东西,毕竟这可是言殊用两个月的代课教官作为代价换来的,十分的珍贵。
言殊不着痕迹地挡开程璐的手,免得被她看见里面的工作报告:“没什么,一些文件而已。程姐有什么事吗?”
程璐见他遮遮掩掩的,像是在隐瞒什么精心准备的惊喜,倒也没有过多纠缠。
只是脸上又露出了那种隐秘而心照不宣的微笑,言殊莫名感觉她好像在感慨什么“年轻真好”。
接着,她又笑眯眯地问出了那个熟悉的问题:“日子定了没有?”
曾经的言殊一脸懵逼,现在言殊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嘴角一抽,只含糊道:“还没呢,就快了,应该就是这几天吧。”
程璐很不满意地“啧”了一声:“你们两个证都领了,婚礼可得赶紧补办上啊。我跟你讲,这结婚可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一辈子就这一次的,你可不能让小江留遗憾知不知道?”
言殊很想反驳她那可不一定只有一次,但碍于这话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还是忍住了,只咬牙从喉咙里蹦出来一个字:“……好。”
再次大力拍了拍言殊挺拔宽阔的肩膀,程璐欣慰地看着他硬挺的下颚线,像是突然有感而发一样,感叹道:“不容易,最后能修成正果就好。说实话,有时候我都为你们两个的感情发展着急,但也不好插手家事。你不知道,小江他……”
言殊听得一头雾水,心道他和江沉星哪里有什么感情发展,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清清泠泠的呼唤,打断了程璐的话:“程姐。”
他下意识回头,入目是江沉星清冷出尘的漂亮面孔。
对方似乎也是刚刚从训练场回来,但他有洁癖,不像程璐一样随意地擦擦汗了事,看起来已经冲过了澡。此时黑发潮湿,贴身作战服勾勒出漂亮的腹肌线条,两条冷白色调的手臂肌理流畅,看起来极有爆发力。
湿润的水汽裹挟着些许溢散的朗姆酒味信息素扑面而来,程璐因为感觉不到信息素照旧毫无反应,但言殊却趁机向着江沉星的方向走了两步,脱离了大姐头的气味范围。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朗姆酒的气味,相比于大姐头,言殊觉得还是死对头的信息素更安全一点,对他没有什么威胁性,闻久了甚至还感觉有点好闻——当然,这种话他永远也不会对江沉星说出来。
第一次看见言殊主动朝着自己凑近,江沉星凤眼微睁,颇有点受宠若惊,薄唇微微抿起,并不拒绝对方突如其来的亲近。
程璐意味深长地看着言殊向江沉星“急不可耐”地走过去,心道现在的小年轻新婚燕尔,正是喜欢黏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做电灯泡了。
于是她咽下尚未出口的话,冲江沉星颔首示意,笑道:“我还有点事,你们两个先聊,就不打扰了哈。”
然后迅速擦肩而过,给两个新婚夫夫留下独处的空间。
周围没有了其他A的信息素,言殊终于放松下来。
他其实还是对程璐尚未出口的话很好奇,现在只能问江沉星:“刚刚程姐还想跟我说你来着,你是背着我偷偷做过什么事吗?”
江沉星的表情却毫无破绽,淡淡道:“是吗?我不记得了。”
言殊也没有过多在意,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和江沉星的关系被这群同事完全误解了,说不定又是什么雷人的惊天大误会,还是不问为妙。
#什么都想知道只会害了他#
所以言殊不再管程璐的未尽之言。
见到了江沉星,他没忍住又暴露了本性,贼兮兮地凑过来,笑容欠欠的:“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江沉星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手里提着的包,看起来分量不轻,只是他一直没问。
现在言殊起了话头,于是他顺着话问:“是什么。”
言殊很不满意:“哎你这人,我不是说了要让你猜猜看吗,你怎么不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