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银黑斑纹的大型猫回头又看了眼小猫薄荷,随后在月光的照射下又悄然没入了黑暗之中。
沐知这一晚睡得特别舒服。
除了在大半夜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摸了几下之外,其余时间都睡得特别香甜。
只是当他第二天迷迷糊糊舒展着小叶子想伸个懒腰,一睁眼便正好看到了自己叶子尖尖上停了只僵着身子的甲壳虫,明显也是被吓得不清。
陆长书本就浅眠,再加上他习惯于早起,在阳台上传来一阵慌乱的嘈杂时,他便已经坐在楼下的客厅端着咖啡看起了新闻。
所以在沐知看来,端坐在客厅里的陆长书在阳光下浑身上下都闪烁着可靠又极富安全感的光芒,于是往卧室跑去的步伐一个拐外,小妖怪趿拉着拖鞋就慌乱往男人身边冲去。
“你帮我看看虫子还在不在,”小妖怪在平日乖巧又安静,但现在兴许是真的被吓着了,好看的眼眸里隐约蒙了层雾,看上去还有些可怜,“头顶,我看不见。”
他刚才在第一时间就变回人形甩起手来,但沐知又总觉得刚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头发上,便只好软着嗓音求助于陆长书。
小猫薄荷怕的东西不算太多,排列第一的便是昆虫。
特别还是那些喜欢待在植物上,会把漂亮的小叶片啃得乱七八糟的虫。
沐知对这种东西充满了恐惧,之前傅阑倒是怕他一不留神就被什么东西给啃了,便直接在阳台上设了个小法术。
只是现在他人不在,沐知也全然忘了还有这件事,院子里的甲壳虫便在今早有了悄悄飞上阳台的机会。
小妖怪心急的很,还没得到陆长书的回答,便已经屈膝蹲在了他边上并且低下了脑袋。随后又像是觉着这个姿势有些不稳当,便伸出手轻轻扯住了对方的裤子,闭着眼耐心等待了起来。
沐知这一系列动作特别迅速,似乎是笃定了陆长书会帮自己。
镜片后的眼微微眯了起来,男人没有立刻动手,只是若有所思看着对自己毫不设防的人。
“你对谁都是这样的吗?”他轻声问道。
“什么?”沐知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语,但他这一抬头却发现陆长书的手至今都没有任何动作,于是他把自己又往前一凑,拽着对方的胳膊就往自己头上放,催促道,“你快点。”
沐知的力气不大,只要陆长书想,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挣脱开。
可看着青年又乖顺低下了头,睫毛微微颤动的样子,陆长书手指一动便顺着力道落在了沐知的发间。
手里的发丝又轻又软,指尖的触感还带着些许暖意,无端让陆长书回忆起昨晚被自己摸一下就开始发颤的小叶片。
猫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有着近乎于偏执的耐心和热情。
作为一个天生的捕猎者,陆长书自然懂得如何悄无声息把猎物圈入自己的地盘。
沐知的发丝细软又顺滑,黑色的发尾搭落在颈部,衬得周围的皮肤更为白皙。
节骨分明的手指往前探了探,沐知看不见陆长书的动作,却感觉到对方的指尖落在自己耳侧,指腹擦过肌肤带来的痒意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他的动作很快,但对方却先他一步用另一手轻轻捏住了自己的下颌。
“别动。”男人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冷了些,甚至还带着些久居上位的压迫。
还怪好听的,小妖怪在心里嘀嘀咕咕想道。
陆长书用手指搜寻了一圈,除了发现小妖怪耳侧长了颗痣之外,并没有看到他嘴里所说的那只“长得好大还特别丑”的甲壳虫。
但沐知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蹲了好久,在小幅度敲了敲自己有些酸软的腿后,才开口问道:“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陆长书低低应了一声,随后手指装模作样一捻,这才松开了对沐知的控制,“被我捏死了。”
万物有灵,虫子除外。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沐知不疑有他便定下心来,抬着脸脆生生个人道了个谢。
小妖怪被吓到的时候明显还没睡醒,现在麻烦事一被解决,眼皮就不自觉又开始耷拉下来。
见他一眨眼就又开始揉起了眼睛,陆长书用食指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不紧不慢出声道:“我想出个门。”
沐知这会儿正想着要不要爬回卧室睡个回笼觉,听他这么一说,便瞬间将脑中的瞌睡虫一股脑赶了出去。
“你说什么?”沐知圆着眼睛道。
现在的反派都怎么回事?
才几天就打算走反抗路线了吗!
沐知没有开口,但脸上震惊和茫然却是把小妖怪心里的想法全部出卖了。
陆长书也不知道青年究竟是脑补了什么才会表露出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他把报纸往桌上一放,语调无奈道:“我只是想回家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一定要回家拿?”沐知对此深表怀疑。
“电脑、平板还有文件,”陆长书一一列举道,“还有我接下去的换洗衣物。”
他今天穿的这套还是沐知在衣帽间翻了好久才翻出来的。
衣服好像是前几天有个品牌方送的,因为傅阑不喜欢一身黑,所以便一直压在柜子最里面。
而陆长书身形和傅阑差不多,穿上去倒是合身又帅气。
沐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把对方留几天,但衣帽间没有那么多闲置的衣服,又不能违反傅阑的要求让人出门,就只好拼命想着理由道:“你可以网购,或者同城快送。”
“那电脑怎么办?”男人撑着下巴道,“里面还有我公司还没有破产时的资料。”
啊,破产。
要不是他提及这两个字,沐知显然都快忘记他破产这个设定了。
破产的反派在剧情中可怜极了,但不管日子过得再怎么苦,他也从来没有丢掉过自己的骄傲。
而且电脑里的东西说不定还和后续剧情有关,傅阑走剧情已经够辛苦的了,他可不能给对方增加难度。
这么一想,沐知的态度就软化了起来,“那你住哪啊,我喊人把你送过去。”
喊人?
喊来的怕不是傅阑的人。
陆长书看着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劲的青年,只好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叹气道:“别喊了,你还是亲自盯紧我吧。”
作者有话说:
沐小知:有虫,好大一只,那——么大(比划)
第7章 小替身七
傅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家的猫薄荷被一只猫拐出过门。
而沐知被带出门的过程也非常顺利,甚至在陆长书站在门口查东西的时候,他还特意上了躺楼,从卧室里摸了几包小零食放在口袋里。
“万一路上会看到小猫咪呢。”小妖怪对于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满心满眼都是想找只幸运猫猫去测试下自己功效的事。
但在他把车钥匙交给陆长书,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他看着周围逐渐消失在后头的院子,才后知后觉道:“我居然放你出门了。”
陆长书将袖口卷至手肘,手指捏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开口纠正他:“是你和我一起出门的。”
是啊。
这就让沐知更苦恼了。
傅阑之前主要和他叮嘱过三件事:别出门、别让陆长书出门、有事打电话。
但现在看来,这三件事他连一件都没有做到。
小妖怪心里一顿,捏着安全带小声开口道:“你家应该不远吧?”
如果距离近,他或许还可以在系统过来分享搜刮来的四级感悟前,带着陆长书赶回去。
但要是远的话,那他就只能先给傅阑发个消息,让人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他在一旁想得表情纠结,好在陆长书趁着在等红绿灯的空挡,偏头回答着,“还好。”
“大概再过两条街就到了。”
陆母虽然生下他就出国去了,但好在每个月都会往他卡里打一笔数额可观的钱,所以在成年当天,陆长书便顺利从陆家搬了出来。
从自己出门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但因为是沐知第二次出那么远的门,所以陆长书刚把车停好,一扭头就看到正好奇打量周围的青年。
沐知对于新环境的接受程度很高,但可能是植物的下意识反应,他一看到栅栏后显得特别荒废的院子,便不赞同般皱起了脸来。
甚至沐知都觉得自己要是变回原形往那里一站,他绝对会被淹没在那堆长势异常喜人的杂草当中。
可怕。
这是小猫薄荷绝对不能容忍的恶劣环境。
他在心里愤愤腹诽着,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资格对陆长书的地盘指手画脚,便只好鼓着脸扭过头,装作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距离上一次出门才不过两天,所以屋内并没有落下多少灰。
陆长书进门口便直接往楼上走,沐知则是找了个地方坐着,抬眼打量起这偌大的客厅。
就和陆长书这个人的性格一样,眼前的一切简约又干净。墙上没有挂着好看的照片,桌上也没有花瓶和卡通摆件,放眼望去就只能看见黑和白两个色调。
太压抑了。
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轻松愉悦。
沐知不喜欢这样的房子,他都觉得要是自己住在这里,不出一天就会变成蔫儿吧唧的丧气模样。
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抖了几下,沐知站起身动了动身体,注意力却是慢慢落在了那面被黑色挂布遮住的墙上。
不能没有经过对方同意就随便乱碰别人东西是童子当初教会他的事情之一。
沐知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哪怕心里再怎么好奇,也只是往那面墙又走了几步。
按理来说,那么大一面墙不可能平白无故用布盖起来,除非后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系统昨天给他转播的电视剧就是这么说的,它还说掀开布的那人就是因为好奇没忍住手,于是就成了下一个受害者。
也不知道这是系统从哪里找来的电视剧,再加上它讲的时候还经常喜欢放一些精彩片段,于是沐知眼前的画面和电视剧里的逐渐重叠,吓得他立马往后愣是倒退了好几步。
拖着行李箱刚巧打算下楼的陆长书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他脚下的步伐微顿,便疑惑开嗓道:“怎么了?”
自从在沐知面前扮成温柔模样并被相信之后,陆长书在和他相处时便逐渐习惯起了这样的态度。
可他现在不过是询问了一句,就见楼下的青年倏然惊恐般后退了一步,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还瞪得圆圆的。
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见他这样,陆长书收起嘴角的笑意,低声又去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沐知的反应过于突然,很难不让陆长书去联想到什么。
他回国后所有计划都在暗中进行,唯一放在明面上的就只有参加的那个酒局。
算着时间,各大媒体这会儿应该也收到了那晚的录音内容。
不管是最开始对自己的不堪调侃,又或是在自己离开后的恶意玩笑,只要被公布在网络上,那就是一场精彩的舆论大战。
录音不比视频全面,但胜在有丰富的想象空间。
尽管陆长书之前让人剪去了傅阑和沐知的存在,可一环扣一环,足以让吃瓜的网友循着细枝末节去深挖出更深的东西。
所以…
是被沐知发现傅家被一并拖下水了,还是发现他陆长书也不是个好人?
男人眸眸底微寒,拎着行李箱便踩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来。
陆长书本来就高,再加上他此刻半敛着眼眸的动作,压迫感瞬间便朝着沐知铺天盖地袭来。
直至把青年全部笼于自己的阴影下,他又第三次询问道:“怎么了?”
陆长书的嗓音和往常一样温柔,但落在沐知耳中却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眼下这个话题似乎是躲不过去,沐知便只好低下脑袋,“我本来是想看看这后面有什么的。”
“但是昨天看的恐怖片里也有这个画面,”沐知也知道被自己脑补的东西给吓到这种事情说出来太过于丢人,所以用很小的声音去解释,“然后你突然出现,我就被吓到了。”
沐知在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样听起来更傻了,便抬起头想去看看陆长书的表情,嘀嘀咕咕控诉道,“都怪你。”
他碎碎念的腔调很认真,几乎是让陆长书瞬间挑起了眉。
“怪我?”
“是啊,”极度尴尬的小妖怪在这个时候巴不得对方多给自己转移几个话题,“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挂一块布,我就不会往恐怖的事情上联想。”
他越说越自己有道理,便掰着手指继续道:“而且你刚才要是不说话的话,那也不会吓到我。”
“所以就是怪你。”沐知这般总结道。
陆长书在刚才就做好了被青年指责的准备,只是阴暗的念头才刚刚在脑中发芽,就被对方叭叭叭的一串控诉给摁了回去。
他难得觉得有些头痛,随后沉着眼又靠近了一步,下一秒却是突然笑了一下,“怪我的布置,还怪我说话?”
沐知缩着脖子没有说话,就听到对方又问,“那昨天的恐怖片,是不是也怪我给你留的卷子太少了?”
沐知:“…”
好的他知道了,这事主要还是怪系统。
见面前的青年终于安分了下来,陆长书无声叹了口气,这才将目光挪到一旁被黑布盖住的墙壁上。
“好奇就动手打开,总比一个人在这里七想八想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