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先生，你是说可以解毒是吗，想想还有救对吧？”顾昭在一旁迫切地问。
　　迟意浓走到旁边的实验室里提取藤菁素，将它们融入早已准备好的溶剂中，一边娴熟地动作一边说：“‘想要完全解毒是不可能的，这是最新研发的神经毒素，没有绝对匹配的解毒剂。有了藤菁素，已经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最多化解掉虞诗想体内一半的毒性，已经造成的伤害却改变不了。”
　　他将小小一管药剂注射进虞诗想的静脉，仪器面板上，病人的各项数值一下子改变了很多，更接近正常人的水平。
　　“命保住了。”迟意浓宣布，“可是以后即使能够苏醒，脑干受到损伤后，也会终身需要依靠伤残机器人来辅助生活。”
　　更何况，虞诗想本来就这么多年都没有醒过。
　　这是迟意浓没有说，但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一句话。
　　不管怎样，一直与死神抢人的病房总算重新平静下来，迟意浓左右看了看，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沉默无言的父子两人。
　　虞洛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虞诗想床边，静静凝视这个他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到的女人，也是他唯一的，妈妈。
　　虞诗想看起来和电影里惊艳世人的“黄金美人”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关联，非要形容的话，她更像是一具在世骷髅，蜡黄的皮肤包裹着清晰可见的骨架，小朋友见了会被吓得嗷嗷大哭。
　　虞洛慢慢俯下.身来，在虞诗想凹陷的脸颊边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妈妈。”
　　他呢喃。
　　“我是阿晚，我来见你了。”
　　“你开心吗？阿晚见到你，和想象中一样开心，可是也有一点难过。”
　　顾昭红着眼眶看着虞洛的动作，没有说话。
　　虞洛觉得这个昨天还看起来像山峦一样伟岸的男人简直要被压垮了。
　　蓦地，他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联系，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么点微小的精神力像鸟类刚生出的最细小的绒毛，试图与他的精神接上端口。
　　虞洛连忙屏气敛声，集中所有精神，试图抓住这小小的精神力。
　　终于，两股精神力汇合，虞洛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他好像来到了一个真空的世界，在这里，他好像化作了澎湃的大河，波涛汹涌，奔腾不息。而他努力想要与之联合的，只是一个快要干涸的小沟渠，也许只有人类的手指那么粗。
　　虞洛下意识地收敛了大河，让其分出小小的一缕，与小沟渠中的水进行交汇。
　　听见了，他听见了！
　　“……阿晚。”
　　“……我的孩子。”
　　是虞诗想呼唤她的声音。
　　“妈妈我在！”虞洛激动地回应，水流不小心就大了一些，把小沟渠彻底淹了，于是之前的水流也缩回了地底。
　　”啪”的一声，链接断开，虞洛蓦地又掉回了现实。顾昭正紧张地盯着他，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虞洛想说话，喉咙却有些干涩，他也不确定自己刚刚感受到的，究竟只是幻想，还是真的现实。
　　“爸，我说个事，你别紧张。”虞洛又看了一眼虞诗想，一只手摸到她的手握住，似乎想给自己汲取一点力量，“我刚刚好像，不小心和妈妈精神交流了。”
　　“我知道，我知道。”顾昭说，“我尝试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要不是想想并没有脑死亡，我差点以为这辈子想想也不可能再与人精神链接了。快告诉我，妈妈和你说了些什么？”
　　嗯……也就是叫了我的名字。虞洛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出事实，最终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妈妈说很想爸爸，也很高兴见到我。她还说一定会好起来的，让你不要担心。”
　　闻言，顾昭控制不住地露出看起来甚至有些傻兮兮的笑容。
　　虞洛被鼓励了，撒谎停不下来，“她还说，爸爸笑起来很帅，要多笑笑。”
　　“哒”。虞洛感觉脑海里被很轻微的力量拍了一下。
　　这啥意思，妈不让他说谎？
　　可他也没说错呀。等了会，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估计是虞诗想耗尽了精神力，需要休息了。
　　不知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小的互动，却让虞洛一扫之前的颓丧悲哀之气，整个人都重新充满了活力。
　　“妈妈。”他又俯下.身，在虞诗想的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阿晚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虞诗想：5555宝贝这么甜谁不爱你啊（妈粉的呐喊）


第42章
　　虞洛安静地坐在检查室的椅子上, 头上带着一个测试精神力的爪形仪器，按照迟意浓的要求，调动自己脑内的“河流”，把水流塑造成各种不同的形状。
　　十分钟后。
　　“检查结果出来了。”迟意浓说看着仪器上的数据说, “虞洛的精神力提前出现, 并不是偶然情况。按理来说, 绝大多数的Omega在18岁左右时, 都已经完成了分化。虞洛却不同, 他患有信息.腺发育不良症，腺体还没有完全成熟，精神力却已经先一步成熟。他之前没有察觉到，是因为精神力被身体禁锢住了, 昨天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突然激发了操纵能力。”
　　所有的Omega都要分化以后才会觉醒精神力，更为普遍的情况是, Omega分化好几年之后，才能慢慢感受到精神里的存在, 进而去锻炼它，操纵它。
　　像虞洛这样还未分化就已经拥有了庞大精神力的存在，实在是个异类。
　　所以顾昭才会紧张地带他来检查。
　　本来主治医生另有其人, 不过迟意浓这老头赖着不走, 说什么别人会的他也会, 他还更厉害, 他还不要钱，把人家的工作硬生生给抢了。
　　别问, 问就是补偿十八年前没能亲自看着虞洛出生的那份遗憾, 加上真的很想为之前的事情赎罪。
　　“没事啦小顾, 你做爸爸的不要这么大惊小怪。”迟意浓对顾昭说，也就他这个长辈才敢用这么随意的态度对待顾昭，“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说不定虞洛还能因祸得福，以后精神力比别人多出很多呢！”
　　顾昭并不乐观：“多年前我有个远方表姐也是没分化就觉醒了精神力，原本她的家人很高兴，但后来她的精神力增长太快，精神海崩溃，她承受不住脑死亡了。”
　　迟意浓思考了一下道：“你的说的这个案例我也知道，但那个小姑娘死亡的直接原因是她分化失败了，而不是她先觉醒了精神力。如果她能成功分化，精神海变大，就能容纳她新增长的精神力。虞洛也是，只要他能在精神力填满精神海之前成功分化，就是安全的。”
　　虞洛插嘴问了一句：“迟爷爷，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延缓精神力增长呀？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分化成功。”
　　迟意浓救了虞诗想的性命，虞洛现在已经原谅他之前帮忙偷渡自己的事了。
　　顾昭不悦地说：“瞎说什么，你一定能分化成功，爸爸不会让你死的。”
　　虞洛却有些不确定，上辈子他就分化失败了。这辈子他没有吃下虞萧给自己的药，可还是患上了发育不良症，他对自己的分化很没有自信。
　　不过他还是吐了下舌头说：“好，我一定能分化成功。爸爸不要担心。”
　　迟意浓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就说：“本来是没有延迟的方法的。你想想，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的精神力更强点，哪有希望它变少的。不过，正好你在帮你妈妈恢复精神力，每天都要大量使用精神力，这点帮了她的同时，也帮了你。”
　　“每天高强度锻炼精神力，不是会让它增长得更快吗？”顾昭不解。
　　“确实。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记住。”迟意浓走到虞洛面前，俯下.身握住他的肩膀，“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不同的，你既然不能改变它的增长，就要尽量把它压缩。让每一丝精神力，都在你的精神海中占据最小的空间。直到你分化完成，明白了吗？这会为你腾出很多很多的时间。”
　　“明白。”虞洛点头，不过还有个问题，“我好像不会……那个什么，压缩？”
　　迟意浓笑道：“你不是说，你妈妈的精神海，就像一个小沟渠，你的精神力稍不注意就会把她整个淹没吗？但你每次只分出来小小的一缕，力量又不够帮她开拓精神海……”
　　“我懂了。之前我尝试过把多股精神力拧到一起，这样既不会吞没我妈的精神力，也可以帮她开拓精神海。但链接结束以后，我就又把精神力复原了。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每次结束后都把已经拧到一起的精神力保存起来是吗？”虞洛回忆自己之前的操作。
　　他倒把迟意浓给说愣了，“你说啥，你还能能把压缩的精神力复原？”
　　一般人不是压缩了以后精神力就会自动强化吗？怎么可能还能任意回复到强化之前的状态。
　　这就好像一个人好不容易把粗钢锻炼成了精钢，然后他一转手，精钢又变成了粗钢。
　　“可以啊，不然拧到一起的精神力和之前的精神力不相溶，看着怪别扭的。”强迫症虞洛说。
　　迟意浓和顾昭对视一眼，能够将精神力把控到这种地步，就算是刚毕业时候的顾昭也不行，何况虞洛现在还不到18岁……
　　该说不愧是顾昭和虞诗想的孩子吗？顾昭是星际唯二的SS级Alpha之一，而当初的虞诗想，也是S级Omega中的佼佼者。
　　当初迟意浓之所以对虞洛的诞生这么期待，就是想看看，第一个双S与S结合的后代，究竟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迟意浓笑了笑，“你能轻松做到压缩精神力，当然最好。但这个方法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一劳永逸的方法，还是让你尽快分化。”
　　“就比如说，我注意到你不久前被人标记过一次。而你的信息.腺并未因此产生排异反应，反而相比较上个月我给你做全身检查时留存的数据有一定程度的成熟……这很可能意味着你和标记你的人信息素匹配程度很高。而高匹配度的AO在一起，总是有好处的。”
　　迟意浓意味深长地说。
　　他发誓他可不是在为侄孙谋福利，他说的这都是事实嘛。
　　“再说吧。”虞洛却对这件事情很抗拒，嫌弃地说，“和那家伙高匹配度，也太倒霉了吧。我宁愿每天多花12个小时压缩精神力。”
　　迟意浓：“……”
　　侄孙，我尽力了。真的。
　　都怪你给人家留下的印象太差。
　　“先给虞洛开一些促进信息.腺发育的药吧。”顾昭拍板，“别的有的没的，看情况再说。”
　　于是虞洛喜提三大袋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难吃的药，整张小脸都白了。
　　.
　　顾家主宅。
　　这里本该是全联邦最尊贵的地方之一，代表着军部无上的权力。
　　如今却被武装完备的军队团团围住，地上，天上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锁，甚至连地底通向外界的几条密道出口，也有重兵把守。
　　偶尔有行人远远路过，也只敢远远张望一下，不敢多做停留。
　　顾翰就被困在这座森严的大宅里，想尽办法也无处脱身，如同绝望的困兽。
　　他的体型本来有点微胖，短短两天时间里，竟然生生瘦了一大圈。
　　“啪！”一声，他狠狠甩了一巴掌在了虞萧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虞萧打的趴在了地上。对这个曾经备受他宠爱的少年，他现在却恨不得杀了他以泄愤。
　　“这就是你说的好计策？”他尤不解气，上去踢了虞萧好几脚，每一脚都足以把人踢出内伤，“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听信了你的鬼话！我早该想到，你一个黄毛小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可恨我昏了头，不知道中了什么蛊！”
　　虞萧默默忍耐下顾翰的拳打脚踢，眼睛里恐惧与愤恨交替闪现。
　　他知道顾昭厉害，可没想到他居然能雷厉风行到这种地步。自己这方不过刚刚出手，他竟然就已经寻根究底查明了所有真相，甚至一路顺着线索揪到顾翰这个始作俑者身上来。
　　虞萧相信，如果不是顾翰和顾昭还有一层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在，顾翰早就死了！哪里轮得着他在这里拿自己撒气发威风？
　　虞萧曾经借顾翰上位，也不妨碍他看不起这个老头，他把自己的身体撑了一点起来，冷笑说：“不是你当初说，凭借顾昭对虞诗想的爱，如果虞诗想死了，他一定会精神海崩溃甚至发疯吗？不然我怎么会劝你这样做。可显然人家现在并没有疯，还把你困在这儿，轻松得像困一只老鳖一样。同是兄弟，比起顾昭，你可真是个笑话。”
　　“老鳖”二字显然让顾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的胸膛涨得像愤怒的□□，无能狂怒之下他又开始殴打虞萧。
　　“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看不起我，燙淉妈的！枉我当初还为了你把妙妙赶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妙妙做了什么吗？妙妙信息.腺病化，还有脸毁容，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甚至还想一劳永逸杀了她，被我偷偷拦下来了。你这个恶毒的贱人！我被你骗的好惨。”
　　妙妙是虞萧第一次来顾宅的时候，和他坐一辆车，不停化妆照镜子的那个漂亮女孩。刚开始虞萧不熟悉顾宅的环境，被顾翰的其他“供养者”们欺负，妙妙还帮了他好几次。
　　后来虞萧先是利用系统剥夺了欺负过他的供养者的分化等级和颜值，等到后宅只剩下妙妙一个竞争对手的时候，他终于也对她下手了。
　　“我只是为了生存！”虞萧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连声反驳，“你明知道我会害她，还在一旁看着我们两斗，想要看看我们谁才能最后胜利，给你带来最大的利益。最后却又假惺惺地救了她的命，明明是你更恶心。你知道妙妙那样爱漂亮的女孩，失去了脸以后生不如死吗，你只是为了成全你的伪善心理，减少你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