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一道看不见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出现，而每当他有所觉察，又倏忽消失不见。
　　虞洛检查过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并没有监视器，可是他无法忽视自己的直觉。
　　“喂，是你在监视我吧？如果是这样，干嘛不出来见我。”
　　虞洛对着天花板说。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也足够清晰。
　　“你是十九吧？别不承认了。就算你不是，你肯定也认识他，和他有什么关系吧。不然为什么千里迢迢把我绑到这里来，这明明是绑架，你是帝国太子就可以随意绑架平民吗？”
　　“你可以放了我吗，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聘请我。你看，你要选的是仆人，肯定还是像兰德那样忠诚又贴心的才比较好。我只是个普通学生，什么都不会，在家里连家务都不做，肯定不能让你满意的。你确定要把那么多钱浪费在我身上吗？”
　　“……我不要求回联邦了，至少可以接见一下我吗？太子殿下，我在这里真的很无聊，也没有人和我说话，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你可以召见我，和我说一下你对我的工作要求，我一定会认真听讲的。”
　　“其实这几天我已经想明白了，能为太子殿下工作，有什么不好的呢？只要工作一年，就可以赚来其他人一百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我应该感到幸运才对。太子殿下放心吧，我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份工作，让我有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吧。”
　　把能想到的话术都说了一通，虞洛自认为最后一种已经足够怀柔，姿态足够低，那个什么可恶的太子，如果真的在监视他，总应该放下戒心，见他一面吧。
　　然而静静等待了五分钟，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无意识揪着盆栽的叶子发出的动静。
　　“……”
　　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的虞洛爆发了：“我受够了！你这个无端绑架别人的不法分子，你算什么太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不仅很傲慢，还很无耻，你还有偷窥癖……”
　　虞洛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难听的话都往罪魁祸首的身上招呼了一遍，然而他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还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那种，他以为很有攻击性的话，在别人听来不仅不痛不痒，甚至还有点想笑。
　　至少虞洛发泄过后，气呼呼的躺在床上时，很清晰的听到了一声闷笑。
　　虞洛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你果然一直在监视我，出来啊，别再鬼鬼祟祟的了。”
　　“不。”那个声音说。
　　虞洛简直要被这个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呆了，“你好歹是一国太子，都被我发现了，还这么藏头露面？”
　　“毕竟我只是个无耻之徒。”那声音又道。
　　这次的句子比较长，虞洛才发现，这声音简直像敲金击玉一样，华美动听无比，他听过的任何乐器都无法比拟，让人不禁幻想声音的主人又是会是什么样子。
　　说起来，帝国的太子殿下虽然声名在外，但却是星际名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位。
　　作为帝国名正言顺的下一代继承人，他的年龄，长相，性格，喜恶，众说纷纭。信息太杂乱，也就完全没有价值。他就像一轮被蒙在雾中的黑色太阳，所有人都知道他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却让人望而生畏，无人胆敢靠近。
　　这嗓音不去唱歌可惜了，虞洛的想法歪了一瞬，又瞬间扯回来，意识到太子在用之前的话堵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虞洛立刻识时务服软：“那是我刚刚情绪太激动了乱说的，不是真的想诋毁您，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如果太子殿下现在有空的话，可以召见我一下吗，身为您的贴身男仆，我也很想多了解一下殿下，给我一个为您服务机会吧。”
　　先见到人了再说，拉近关系以后再尝试让他把自己放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虞洛也很气，但人家是太子。
　　“骗子。”
　　那声音又说，这次的语气似乎比之前冷了一点。
　　虞洛双手交握在胸前，星星眼看天花板：“殿下，我怎么会是骗子呢？我很真诚的。”
　　.
　　“中午好，顾少将，您收到了一份来自国防部的信息，请及时查看。”
　　马上就要到午休时间了，军部的AI助手却为顾一源发来了这样一条提醒。
　　顾一源随手点开，标题是“新乐街巡警李甸记忆恢复档案”，正文简略描述，说已经确定，特殊目标案发当晚和一个名叫“虞洛”的枫林星少年待在一起，目前国防部已经在omgea保护协会把“虞洛”逮捕归案，这份文件旨在向顾一源汇报进度，如果他还要参与审讯的话，就在回复中提前通知国防部，让他们安排接待事项。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少，见谅TvT


第28章
　　“小杜, 检查一下我下午的行程。”
　　顾一源给小杜发消息。
　　小杜从外间走了进来，他也收到了信息，自然知道顾一源的用意，仔细检查了一下行程后说：“下午1点至3点的会议可以推迟, 但是老大, 晚上再去也行啊。人都已经被抓了, 也不会跑了。”
　　顾一源露出忖度的神色。小杜说的也有道理, 一个普通的学生, 还能跑到哪里去？可他回想到最近审讯那个帝国的特工时，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的变化，就总觉得不太对劲。
　　“把会推了。”顾一源捡起了自己放在衣帽间上的大衣时，小杜就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定。
　　.
　　“谁让你们对他用刑的？”
　　顾一源看着监牢, 坐在椅子上，头戴脑机，七窍流血的少年, 冷声问。
　　随行的工作人员听他语气不对，连忙惶恐地说：“回少将, 我们只是按照流程办事。如果您想让他恢复的话，我们也可以立刻为他注射康复药剂。”
　　顾一源说：“抓他之前你们没有调查清楚吗，他是处在预分化期间的S级Omega, 在这个阶段受刑, 会对他的分化结果产生极大影响, 甚至会完全摧毁他的精神海, 躺在顶级医疗舱里也救不回来。”
　　“是，是我们疏忽了, 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随行人员冷汗滴滴地说。
　　实际上他在心里想, 预分化等级高又怎么样, 他们又不是没有审讯过已经分化成功的S级Omega，也没出什么事。
　　顾少将这次的态度如此不同，肯定还是因为这个少年和他有什么背景上的牵连。为什么不事前说清楚呢，那样他们肯定会提前手下留情的。
　　顾一源走到监牢里，弯下腰将虞洛头上的脑机断开了链接取了下来，然后将他搀扶着放在了监牢里那张窄小的床上。
　　审讯员看他居然还亲自用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试探着说：“目标这个状态目前也不太适合继续接受审讯，要不先把他送去医疗室里治疗一下吧？”
　　顾一源“嗯”了一声。
　　审讯员立即叫来了部门里配备的医务人员，给男生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过了一会，被折磨的男生失焦的双眼渐渐聚焦，终于清醒，抬头就撞入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意识到自己还处在审讯室里，虞洛瑟缩了一下。
　　顾一源放缓声音，“别害怕，你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虞洛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之前已经全部说了，你们还要我重复多少遍？我和‘十九’在交往，所以晚上一起出去散步，但是对于他做的事情，我一件也不知道。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审讯员道：“经查实，两人的联系不止他说的这么多，至少在之前的绑架一案中，十九就曾经把他从绑匪的手里解救出来。”
　　“测谎仪呢？”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们给他上了测谎仪，但是显示他并没有说谎。我们怀疑，可能是十九曾经给他施加过一些精神影响，导致目标对自己虚假的记忆深信不疑。”
　　虞洛坚持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十九也只是首都大学的大学生，他又没有你们这种机器，怎么对我施加精神影响？而且我们怎么可能做出危害联邦的事情，你们真的没有抓错人吗？”
　　审讯员对顾一源说：“您看，精神影响就是如此强大，所以我们才对他上了脑机，否则，一个普通人，也不至于这样。”
　　顾一源看黑发少年半晌，忽然问：“你之前买的晚香玉价格是多少？”
　　“什么？”虞洛有点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买过晚香玉？”
　　虞洛回忆了一下，缓缓摇头，“我不记得了。”
　　顾一源的眼底晦暗不明，扶住少年手臂的手放松下来，吩咐说：“把他带到十九面前用刑。”
　　审讯员了解，这也是一种常用的刑讯手段，用以攻破犯人同伴的心理防线。
　　很快虞洛就被带到了一间全新的审讯室，这里的环境比他之前待的要封闭的多，看起来就很压抑。
　　在一个单向可视的玻璃墙中，虞洛看到了一个几乎不能称为人的东西，他也许只是一团人形肉块，被吊在墙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最上方的肉块忽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阴郁而奇异。虞洛理智上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新交的男友，但还是被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
　　“不要这样对我，可不可以放了我们？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求你们相信我。”虞洛发现自己要被关押进十九对面的监牢，崩溃地说。
　　没人理他。
　　“求你……”情急之下，虞洛抓住了刚刚唯一对他释放出些许善意的男人，恳切地看着他，形状优美的双眼中盛满了哀求和害怕。
　　顾一源呼吸顿了顿，转开目光道：“把他关进去。”
　　虞洛松开了手里的衣袖，他绝望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阵天旋地转，走廊上的灯明灭不定，很快报废。审讯员和其他随行人员纷纷捂住了头，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有人赶紧按了一个红色的按钮，束缚住十九的器械突然释放出一阵高压电流，十九抽搐了十秒钟，电流过去后，他的手软垂下来，看起来像是死了。
　　可审讯员知道他还没死。
　　“想不到你还有余力进行精神攻击，之前果然都是装的？”审讯员嘲讽道。
　　预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虞洛意外地看了十九一眼，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他记得他和这个人在首都星认识，十九追求他，他也答应了，两人还一起出海看过歌鱼。但奇异的，虞洛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不顾一切地救自己。
　　但虞洛还是被投入了新的刑讯室，这期间，十九还试图救过他一次，破坏了他的脑机，但很快审讯员就把新的机器送了进来。
　　这次十九并没有任何动作了，虞洛不能透过玻璃墙看见外面的情景，但他猜测十九已经彻底力竭，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他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痛苦。
　　“先停手。”顾一源忽然吩咐。
　　审讯员不明所以，但依言照做。
　　顾一源留了一些人在这里，自己去了对面的房间。
　　十九今天压榨了两次自己的能力极限，居然还强自保持着清醒，一见到顾一源就急切地说：“放了他，你需要的情报我虽然不能全部告诉你，但是可以透露一部分信息。至于能不能查到全部，全看你们联邦的本事。联邦的顾将军应该不至于这么没用，给了线索也调查不到真相吧。”
　　顾一源说：“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那个虞洛是你什么人？”
　　十九垂下头，额前被血液染得脏污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
　　“也许是喜欢？”过了一会，他说，“可以让他们停手了吗？”
　　“嗤。”顾一源笑了起来，“别装了，我知道他是假的。”
　　十九立刻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对方，既然知道了，他也不想再演戏了。
　　“哪里露馅了？”
　　“别的都很好，只是很不巧，我之前见过他两次，对他有一定了解。”
　　“别想了，到了那个人手里，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这也是我比较好奇的一点。”顾一源说，“你快被那个人抹杀了，还帮他掩盖？帮我把他找回来，联邦的公民自有联邦好好养育。”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确实，但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就像你一样，我可没听说你在其他任务中搞什么‘约会’。”
　　“……”
　　十九：“你赶紧把替身放了吧，他只被输入了虞洛的表面记忆，知道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审他得不到结果的。”
　　“假的你还要保他？”
　　“因为刚才我是骗你的。”十九说，“那个人要是真的不准备把他放回来，就不会在这里弄一个替身了。但我也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把虞洛送回联邦，也许等他腻了之后。他这个人，是很容易腻烦的。”
　　说话的同时，十九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身为本体分身的他，本该和本体一样很容易对事物产生厌烦心理。可是，这么久了，他厌烦虞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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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洛看着眼前的超豪华乐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少爷，这就是主人为您专门准备的‘伊甸’，从第一天把您接过来时就开始建造了，一直到现在才建好。”兰德介绍说，“之前您一直说无聊，主人也没有让您出去，主要是因为原先的迷宫之中并无可以提供玩乐项目的场所，不是有意忽略您的要求，请您不要生主人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