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便被抱了起来。
童岁抓住那熟悉的粗糙布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就这么被抱着,穿过了所有的视线。
军舰后部分的座椅都是空的,他听到刷拉一声,一张薄薄的帘子拉起,将那些视线全部隔绝在外。
那些雌虫个个面色凝重。
“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昨天宴会上没有他呀。”
“等等,该不会今天脖子上的那个印子,就是他弄的吧?”
“我去?!不会吧!看他长得都没有我好看,无论家室样貌,哪点比得上我们?”
而佩恩华纳想起了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跟记忆中的白星落完美重合。
他小声地喃喃道:“……替代品吗?”
虽然样貌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可是童岁喜欢,因为白星落现在下落不明,所以才找的代餐?
佩恩华纳越想越觉得自己窥破了真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立刻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光脑的造型师通讯。
“佩恩少爷,您怎么了?”
佩恩华纳坚定道:“我要把这玩意儿染成银的。”
军舰后排的座位没有窗,因为紧紧挨着发动机,还能听到一些低频率的躁动声。
和前面的帘子一起,临时组成了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
童岁被白星落抱着,一坐下来,他就伸手在白星落的耳后找什么东西。
影视剧中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易容的话就会有痕迹,在哪呢……
“殿下。”
那道声音低低的,在封闭的环境里更加的低沉和酥麻。
“您做什么。”
居然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装。
童岁看着他那双在黑暗环境里面依旧亮闪闪的眼睛,套在了这个陌生的皮囊里,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昨晚的不是你?”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是吗?既然你不明白,那就是我搞错了。”童岁作势要起身,“你在这待着吧,我要回去前面。”
他刚刚站起来了一点点,就被一股力道箍住了,狠狠地往回拽,往下压。
那股力道很大,仿佛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血脉中。
“昨晚的事,您还记得多少?”
童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混乱得仿佛梦境般的经历,随着回忆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出来,那些画面和字句。
童岁连忙打断自己的回忆,慌乱道:“不、不太记得了……”
他以为这种拙劣的借口能换来逃避现实的可能。
但他并不知道,从帘子拉上之后,就已经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他整个人笼罩。
越是费力地挣扎,这张网就会收束得更加强烈。
那道沉沉的声线里似乎多了几分玩味,“殿下这就不记得了,那要我替您好好回忆下吗?”
童岁听着他的声音就已经浑身紧绷了。
他不明白明明应该是他理直气壮的指摘白星落躲着他的行为,怎么到头来,又是他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被动?
不等童岁仔细捋清楚,他的睫毛忽然猛颤了下。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双已经深郁,隐藏入墨色的眼眸,害怕地压低声音。
“外面有他们在……”
白星落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穿着那身侍从的衣服居然还敢做这种僭越的举动。
胆大包天。
“都到这种程度了,您还有心思管外面?”
他声音很低,似乎还有点醋。
童岁只能小声地解释,“他们会过来的。”
只要走近轻轻掀开那轻飘飘的帘子,就能将他的窘境一览无余。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童岁便浑身紧绷,手指用力地抓住那粗糙的衣料。
“等下次,换个地方好不好?”
“他们不会敢过来的,”那声音如同一曲充满蛊惑力的咒语,伴随着话语的是一刻不停的动作。
“这样,您想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了没有?”
童岁惊慌地瞥了一眼。
他一只手的手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丢在地上。
而另一只手还严谨地戴着。
仅仅只看了一眼,童岁就红着眼转过了头,眼底如同清晨的林间腾腾升起的白雾。
“想起来了。”
“真的吗?殿下,您可总不能一直对我说谎。”
童岁原本就时刻害怕被发现,还要忍受他的刻意,呼出的气都是颤抖的。
“真的。”
“那您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声音在军舰的发动机共振下,有些模糊不清。
童岁努力地回忆着,断断续续道:“你说,你说你想我,担心我……”
像是奖励他说出了一部分正确答案,侍从会恭敬地给予一部分的服务。
“嗯,还有呢?”
“还有……”
童岁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忽然眼睫又颤动了两下,“不记得了。”
“您还是需要我再给点提示,”
他凑近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童岁的脸几乎红透了,将他往后推了推。
“记起来了,你,不要再讲了。”
“可是我还没有讲完,”他道:“您怎么能确定我的身份呢?万一我不是您要找的那位,您可太吃亏了。”
“就是你。”
童岁窝在他身上,像是只耍赖的猫猫,试图用自己漂亮的皮毛和脸蛋萌混过关。
“我记得你的手。”
“只有手吗?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好。”
显然撒娇这招不是次次都能生效,对于一个饿得不行的恶狼而言,他此刻更需要的是进食。
“我做好准备了,您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来弄我?”
童岁像是被他的话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自己壳子里,顺带把门给关上,自欺欺人地说一句:我不在家哦。
童岁是那种越强迫越会往回跑,但哄着又会晕晕乎乎的,昏了头,打开自己的枝叶。
他放轻了声音,哄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雄主,您可以再看看我吗?”
童岁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抬起头,黑色的鸦羽上沾了点湿气。
他还没看清,就被吻住了。
白星落这个皮套总给他一种陌生的错乱感,像是他在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接吻。
这种感觉也太怪了。
童岁即使被吻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抬起了白皙的手指,捧着白星落的脸,在雨点般落下的吻里寻找空隙。
“落落,我要看你的脸。”
“雄主不喜欢我这张皮吗?”
也没有喜不喜欢吧,就是很怪,太陌生了。
童岁已经有好久没有真的见到白星落了,哦,昨晚不算,他当时以为是做梦。
在他的要求下,白星落抬手将脸上一层薄薄的伪装给撕了下来。
那张冷峻出色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会发光一般,让童岁足足看呆了几秒。
白星落轻笑一声,毫不犹疑地再次吻上去。
“雄主很喜欢我的脸。”
白星落对自己的长相怎样一贯不在意。
他有听过不少的赞美,也因为这张脸,引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如果能让雄主喜欢,那这张脸就有存在的意义。
军舰平稳地航行着,却有无数个不平静的心。
无数双目光紧紧盯着尾部的帘子。
他们恨不得当场进化出超能力,洞穿这破布,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事人童岁或许已经被亲昏了,完全无暇顾及外面的状况,那点藏起来的娇气干脆不掩饰了。
外面的雌虫们听着这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吞咽口水。
无论空调的温度再低,座位多么舒适,他们也都如坐针毡,身上像是被放了一把火,野火烧不尽。
如果童岁殿下能接受那平平无奇的侍从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加入呢?
反正优秀的雄虫理所应当被分享啊。
其中一名雌虫也顾不上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冒犯,居然径直地走向了那军舰的尾部。
在他试图拉开那道帘子时,忽然一阵灭顶的威压袭来,无形的力量将他重重击倒在地。
咚的一声巨响。
童岁被外面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气都没有喘匀,“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视线抢了回来,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您别管,我们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落落:憋不住了,觊觎的狗太多了,摆烂了。
岁岁:摊~
第32章 虫族32
皇室军舰到达了帝国的商业中心。
他们的行程消息早就被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透露了出去。
虽然军舰的周围有守卫护着, 但在警戒线外,还是引来了很多虫的围观。
他们四处张望着, 却没有看到那艘军舰有虫出来。
“都这么久了, 怎么还不出来啊?”
“童岁殿下真的在那里面吗?”
“会不会又是假消息啊?”
自从S级的雄虫出现后,他们收到了很多的诈骗消息,以各种名义骗他们打钱。
导致他们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被骗多少次, 都不能阻止他们对S级雄虫的向往。
在等待了许久之后,那舱门才缓缓打开,一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族雌虫走了出来。
围观的虫们不爽道:
“怎么又是他们,下手的速度也太快了!”
“再待在身边也没用, 童岁殿下根本不喜欢他们!”
“怎么没见到童岁殿下?”
只见所有的雌虫都走下来后,一道他们心心念念的身影才出现——
那乌发白肤的年轻雄虫红着脸, 嘴唇更是红得像是熟透的浆果, 像是被狠狠的采撷过。
他雪白无瑕的颈侧被烙上了一个个红印,最显眼的应该是那枚泛红的牙印,彰显着浓浓的主权和占有欲。
即使不是亲眼所见, 但刚才在这艘军舰上发生过什么, 光是想一想就有些让他们脸红心跳。
究竟是哪个雌虫这么不知廉耻?
居然在外面都敢这么嚣张, 还敢在大人的身上留下印子!
围观的虫们无比的愤慨,他们锐利的视线扫过那一个个有些颓丧的贵族雌虫们。
发现他们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
嗯?
这怎么可能呢?
站在舷梯上的雄虫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在等着什么。
接着就看见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穿着最低级的侍从制服, 却也像是穿着最高级的军装般冷冽庄重, 拒人千里之外。
那头银色如水的长发,乍一看还以为是白星落上将回来了。
但仔细一看。
才发现那虫简直和白星落上将截然不同, 一张长相略模糊的普通长相, 和白星落那张俊美冷淡的脸完全不同。
这样的侍从怎么会待在童岁殿下的身边?
就在他们疑惑不解的时候。
站在舷梯上的童岁朝后面说了一句什么, 耳尖都是红的,接着一双手就将他揽住,打横抱了起来。
“喔噢噢噢!!?”
围观的虫们瞬间发出惊呼,天啊,童岁殿下被抱起来了!
他们能看到那截雪白的手指,抓着深色的衣料,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个侍从!
他凭什么抱着童岁殿下?!
要是白星落上将,他们还能勉强看在外表和精神力等级的份上,说一句祝福的话。
更不济也应该是那帮贵族。
这个侍从到底是怎么混进去,被童岁殿下看上的啊?
而且看那群贵族雌虫的样子,似乎对这个现象也没有异议?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什么,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侍从,乍一看长得有点像白星落上将啊?”
“难道是因为这个?”
“难道殿下的审美取向是银色头发?”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文学作品,白月光死了,所以找一个替代品……”
之后虫族就兴起了一种新的风潮,关于银色头发还有理发店生意爆火的事。
但现在的童岁听不到这些议论的声音。
他被白星落一言不合就抱在怀里,已经窘迫得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他小声抗议道:“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
“您不是说腿软吗?”
白星落抱着他,步伐稳健地往下走,“既然我是您的侍从,就应该为您服务。”
童岁说不过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可是我还是想你用回原来的身份,这样的,不适合你。”
“您很在意我的身份吗?”白星落道:“只要能待在您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走到了舷梯的最后一格,白星落轻轻将童岁放了下来。
“您小心。”
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侍从,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人多嘴杂,童岁也只能暂时放弃的继续交谈。
帝国的商业中心繁华无度,就连大门上的logo都气派无比。
为了控制客流量,这儿设置了最低消费,仅仅是最低消费的金额,也已经是普通的虫族家庭至少一年的收益。
要是口袋里没有点资产,完全逛不起。
童岁对于这些东西没有太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