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冲老板娘笑了一下,“可以帮我准备点小孩子能吃的东西么,麻烦了。”
老板娘也很和气,“我让厨子给孩子煮些软烂的面条,再蒸一碗鸡蛋羹,你看行么?”
林言点头,“多谢。”
老板娘摇摇头,走之前悄悄看了眼章墨远,结果章墨远根本没看这边。
老板娘低头笑了一下,随后便替他们把门关上,然后安静地离开了。
林言默默叹了口气,他算是看懂了,估计是先前章墨远去省城考试时住过这间客栈,老板娘看上他了,结果章墨远根本连人都没记住。
糯糯躲在章墨远怀里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里很安全,然后他胆子就大了,开始下来到处走。
里里外外都要看一遍。
林言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怕他不小心磕了碰了。
很快小二就来敲门,说饭菜备好了。
章墨远负责喂糯糯,林言就吃自己的,偶尔夹一点喂章墨远。
这都是他们在家里的时候做惯了的,林三哥跟没看见似的,蒋天纵也还好,毕竟他见过章墨远带糯糯。
老板娘似乎没见过这样的章墨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大家都没注意到,只有林言看了她一眼,两人都冲彼此笑了一下。
其实林言也没这么小气,别人喜欢章墨远是别人的事,只要章墨远不喜欢别人,他都不会太在意。
第二天早上他们走的时候,老板娘还送了糯糯一只很大的食盒,上面两层是鱼肉粥和一大份新鲜的果子。
最下面一层是小孩子的玩具。
林言真诚地道了谢。
说实话,若是把他换到老板娘的位置,他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
上了马车他还在默默感慨。
蒋天纵笑着开玩笑,“她怎么不喜欢我呢,我虽然比不上章秀才,但我蒋公子也不差呀。”
过会儿他压低了声音对林言说:“你别太介意,她知道进退,不会做什么的。”
看起来他和老板娘应该挺熟悉的。
林言点头,“我知道。”
*
原本去省城只要半个月的行程,愣是让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月。
糯糯大部分时间除了吃就是睡,他胆子越来越大,后面每到一个新地方,他都要下来走走,“巡视”一番。
快到省城时,蒋天纵问林言,“你们有什么打算,要不去我那儿吧,我上回来的时候买了个小院子。”
林言看向章墨远,“墨远,咱们住哪儿?”
“先住蒋公子那儿吧,后面我再去找牙人买间院子。”
对于章墨远答应住他那儿,蒋天纵非常高兴,有一种被他认可了的感觉。
“买什么院子呀,干脆就住我那儿,我那院子离雁鸣书院很近,就隔一条街。”
见林言迟疑,蒋天纵又道:“你们又不会在省城待太久,等乡试结束以后你们就要去京城,何必白花银子呢?而且,我和章秀才都要考乡试,平日里还能切磋切磋学问是不是?”
林言笑了,他觉得后面这句切磋学问才是蒋天纵的重点。
他没开口,等章墨远拿主意,毕竟他是来陪考的。
蒋天纵又去游说糯糯,“糯糯跟着蒋叔回家好不好,蒋叔给你买糕点吃。”
糯糯一听有吃的,立刻点头,“嗯。”
“你们看,糯糯都答应了。”
林言看了眼章墨远,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如果不打扰的话,那我们就过去了,多谢。”
蒋天纵高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于是,林言和章墨远就住进了蒋天纵买的院子。
他说是小院子,那实在是谦虚了,院子很大,比他们之前的那间铺子还要大不少。
蒋天纵带着他们了解了一下房屋的布局,然后引着他们去了主屋右边的厢房。
“你们住这里吧,这里朝南边,采光好,你们带着糯糯住也舒服。”
这间厢房是整个房子里除了主屋以外最好的屋子了,林言点头,“好。”
有蒋家的下人忙活,林言也不用做什么,只要把他们一家三口的东西收拾一下,主要是糯糯的。
“糯糯,帮阿爹把你的小裤子拿过来。”
糯糯像个小陀螺似的,林言指哪儿他去哪儿,让拿什么就拿什么。
出发时刚进四月,天气还有点冷,到省城的时候已经五月了,眼看着天气就要热起来,林言准备提前把糯糯的薄衣裳找出来。
若是不够的话,还要找裁缝铺子做几身。
但现在收拾一下才发现根本不用,林阿爹悄悄往里塞了五六身,林言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
除了糯糯的,他和章墨远也各有一身,针脚和糯糯那几身是一样的,都是林阿爹做的。
这么多衣裳,估计林阿爹从听说他们要提前走就开始加班加点地做了。
还躲着不让他知道。
林言叹了口气,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大概就是这样吧。
虽然他不是林阿爹的孩子,但其实他心里早就把林阿爹当成了自己的爹。
也早就把其他人当成了他真正的家人。
章墨远推门进来,见他眼睛红红的,担心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林言摇头,把林阿爹给章墨远做的衣裳递给他看,“阿爹做的。”
章墨远懂了,他抱了抱林言,安慰道:“我们很快就能把阿爹接到身边来,我保证。”
林言自然知道他的保证是真的,点点头,笑道:“好。”
虽然他平时没和章墨远说过将来要把林阿爹接到身边来,但章墨远还是明了了他的心思。
糯糯拼命想往两个爹爹中间挤,但两个爹爹谁也没管他,他只能急切地绕着两人的腿转。
“嗒嗒,嗒嗒。”
被他这么一打岔,什么伤感的气氛都没有了,林言把他抱起来,无奈道:“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糯糯坐在他怀里,然后转头看着章墨远。
“嗒嗒。”
章墨远看出他的意思,连带着糯糯一起再次把林言抱住。
林言故意往章墨远怀里靠了一点,糯糯在中间被挤的小胖脸都变形了。
两个爹爹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笑意。
糯糯开始嗯嗯叫,林言笑眯眯道:“糯糯怎么了,还要抱一会儿么?”
糯糯想摇头,但摇不动,只能继续哼唧。
林言往后退开一点,故意道:“糯糯怎么不说话呢?”
糯糯小脸都有点红了,赶紧挣扎着从两个爹爹怀里出来。
这热闹他不凑了。
林言笑坏了。
章墨远摸摸他的脸,无奈道:“好了,别逗他了,去给阿爹写信吧。”
“嗯。”
林言给阿爹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然后在糯糯的五根手指上涂了点墨汁,让他在信上盖了五个小手指印。
他本来想让他盖个爪子印的,但墨汁贵,还是省点吧。
糯糯像是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举着小爪子在桌上和柱子上到处印。
林言就拿着湿帕子跟在他身后擦。
他涂的墨汁少,刚才在信上又按掉了大半,糯糯玩了没几下就印不出来了。
“嗒嗒啊。”
林言把他手上最后那点印子也擦得干干净净,然后道:“好了别玩了,一会儿吃饭了。”
糯糯似乎有些不甘心,一直盯着砚台看。
林言赶紧收好,可不能落入糯糯的小魔爪。
第69章
安顿下来后,章墨远就准备去雁鸣书院了。
他上辈子根本没有时间进书院,来到省城后没多久就参加了乡试, 之后他也没离开, 直接在省城的一间小书院教了小半年的书,后面便去京城参加了会试和殿试。
省城有两间书院最有名,雁鸣便是其中一间, 另一间叫岩阴书院。
两间书院就隔两条街,蒋天纵特地把院子买在了中间。
他本来是打算去岩阴的,但听说章墨远要去雁鸣,便改了主意。
章墨远选择雁鸣也没有特别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雁鸣环境简单一些,岩阴很多富家子弟, 里头规矩太多。
另外, 岩阴统一着白,雁鸣统一着墨,章墨远自然倾向于墨色。
一大早林言就起来准备, 他给章墨远做了一份炸排骨, 炒了一份清淡的小菜, 还洗了一大份新鲜的果子。
章墨远中午在书院里吃,他也不知道伙食如何,准备这些以防万一。
同样的东西他也给蒋天纵准备了一份。
毕竟住在人家家里,而且食材还是蒋家下人准备的。
他打算等章墨远去书院后就带着糯糯去周边逛逛, 熟悉一下环境, 总不能什么都让人家准备。
而且他也想筹划一下买卖的事,他也不能一直闲着。
章墨远晨练结束发现林言不在, 便去了厨房寻他。
一进去就看见桌上的四只外卖盒, 两只一起用绳子捆绑好, 拎起来就能走。
“言儿,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准备这些?”
林言正忙着煮米粥,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呀,我怕你吃不惯书院的东西。”
章墨远过去帮他添了根柴火,温声道:“我吃的惯,以后别起这么早。”
林言随口道:“好,知道了。”
他一边盯着锅里的米粥,一边还要留神旁边小灶上热着的羊奶。
蒋天纵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很细心,还给糯糯准备了羊奶。
章墨远去边上洗了手,然后接手了糯糯的羊奶,林言这才把注意力收回去。
除了一大锅米粥外,他还炒了一份蛋炒饭,怕两个要入学的男人吃不饱。
等所有的吃食都摆上餐桌,蒋大少爷才慢悠悠地晃过来。
“我就说这院子里怎么这么香,原来是你。”
蒋天纵一脸惊喜地盯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吃食,问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林言把小咸菜端上来,指着两只盒子给他介绍:“上面是炸排骨和小菜,下面是洗好的果子。”
蒋天纵嗅了一下蛋炒饭的香味,满脸幸福道:“真的好香。”
坐下来后,他顿了一下,“章秀才呢,他还没起么?”
林言摇头,“他去屋里喂糯糯喝奶了,等糯糯喝完他还要沐浴,你先吃吧。”
“沐浴?章秀才有早上沐浴的习惯啊?”
“不是,他刚刚练了一会儿。”
蒋天纵手中的筷子咔嗒一声掉到了桌上,他一脸不可置信道:“练什么,练剑?”
刚才他翻身的时候好像的确听到了轻微的利剑破空的声音,他还以为是错觉呢。
“是啊,一般没什么特殊情况的,他每日都要起来练的。”
蒋天纵手都开始颤抖,“他这是……不光要考文状元,还要考武状元啊?”
林言笑了,“什么武状元,他就是练着防身的。”
蒋天纵把筷子捡起来,神色还带着一点恍惚,“我每日光读书就累死了,他怎么还有精神练剑呢?”
林言笑着摇摇头,这方面他也很佩服章墨远。
体力跟用不完似的。
蒋天纵吃到一半的时候,章墨远抱着糯糯出来了。他已经换好了衣裳,糯糯看起来也洗过脸了,小胖脸白白嫩嫩的。
一见林言糯糯就张开嘴巴,林言以为他要吃东西,便把他抱过来喂了一勺子米粥。
但糯糯却不肯吃,林言疑惑地看着章墨远,“他怎么了?”
章墨远笑道:“他想让你看他的牙,刚才刷牙的时候很乖。”
林言笑得不行,以前每次给糯糯刷牙他都跟要他的命似的,按都按不住,所以只要他稍微乖一点,家里人就恨不得把他夸上天。
现在这是等夸呢。
林言笑眯眯道:“糯糯真厉害,刷牙都不怕了哦,看这几颗小牙牙,简直会发光呢。”
糯糯嘿嘿一笑,然后再次张开嘴巴,这回林言看懂了,要喝米粥。
章墨远和蒋天纵很快吃完走了,林言和糯糯也收拾好准备出门。
糯糯的婴儿车没带,所以林言打算先去找家木匠铺,把婴儿车打出来,不然带着糯糯出门实在太不方便了。
从前门出去是春荣街,春荣街相邻的就是雁鸣书院,从后门出去则是马古街,马古街和岩阴书院相邻。
刚开始糯糯还有点害怕,赖在林言怀里不肯下去,林言手臂都酸了。
“糯糯,阿爹胳膊酸,你自己下来走两步好不好?”
糯糯马上拿他的两条小短腿紧紧圈住林言的腰,“不下气。”
林言很无奈,“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糯糯振振有词,“偷我。”
林言:“……”
之前还在海河镇上的时候,他整日地往外跑,林阿爹就吓唬他,说外头有人牙子专门偷他这种胖嘟嘟的小孩,让他记住了。
不过有这种警惕心是好事,林言也就没再哄他下来。
林言沿着春荣街一边走一边看,默默地观察。
这边的铺子普遍比溪首街要小,像他们林氏铺子那么大的,在这里可以划分成三家了。
大概是因为省城租金贵的缘故。
糯糯慢慢地胆子也大了起来,圈住林言腰部的腿也慢慢松了下来,就在他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下去事,林言突然拐进了木匠铺里。
这间铺子也很小,里头只有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一些,一个年轻一些,年轻一些的大概是学徒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