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这些亲手留下的痕迹让他得到了满足,还是触目的淤伤终于勾起了他的愧疚心,陈厘的理智稍稍回笼。他俯下.身来,轻轻碰着那些淤痕,尽力温和的语调仍然显露出一种诡谲的怪异来,“是他强迫你的是不是?他强迫标记你,所以你才不得不跟他走。”
简以杨:“……”
自欺欺人到这程度,这哥们儿真是没得救。
简以杨脖子上本就因为那些掐伤隐约闷痛,现在又加上陈厘那似有若无的碰触带来丝丝缕缕的痒,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带来的感受怪异极了,他抿唇压下那些异样,但却嗅到了因为没有抑制器的遮掩、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甜腻奶油香气,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短暂的沉默却让陈厘失去了耐心,他原本轻轻碰触的手指猛地压重,音调也不受控制的拔高,“是不是?!!”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简以杨“嘶”了一声,但是终于找到了陈厘的雷区,他会轻易放弃才怪。
他目光扫到了不远处地面上的那柄刀,这可是这次剧情的重要道具。
简以杨在意识海里飞快:[统!快、帮个忙!我得把陈厘推到那把刀那儿……求你了,求求你!要不然这次真的白被绑架了!这种事儿你也不想再来第二次吧?统~~]
刚刚还被屏蔽的系统:[……]
人类的节操下限永远超出人工智能的想象,宿主的认怂速度也是。
还憋着气的系统高冷的没有回答,但是简以杨的视野里却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辅助界面,上面详细标注了施力点、施力角度和用力大小,并且随着陈厘的位置实时动态调整。简以杨飞快地说了句“谢了,我就知道我家系统最靠谱了”(系统:[呵。]被顺毛.jpg),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挥。
陈厘还在神经质一样地不断重复,“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他强迫你的,一定是!”
简以杨看准了系统的标注,猛地将陈厘推开,同时像是高压之下的情绪爆发,大声,“不,是我自愿的!!”
以系统特别计算的用力角度,即便简以杨这会儿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力气,还是成功把陈厘推得踉跄的跌倒。
陈厘手边碰到了一块冰凉的金属制品,他下意识的捞了一把,侧头一看,掌心里正是刚才扔下的那柄刀。
他这会儿的思绪还混乱着,刚才简以杨那句话落入耳中,但是他的大脑像是突然罢工一样,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他只喃喃重复着那三个字“自愿的?”,但表情却更像是茫然:什么是“自愿的”?“自愿”是什么意思?洛洛说他是自愿的……
在这一片混沌的思绪中,陈厘抬眼,却正正好看见了简以杨裸.露的后颈,被标记的腺.体。
由于手指能环过来的区域有限,颈后正中位置的那一小块肌肤幸运地没有留下指印,但是一道血痕却横亘其上,正是刚才他指甲划出的伤口。那伤不深、很快就凝了血,结成了一块狭长的、能隐约看出血珠形状的新鲜血痂,在旁边暗色淤痕的映衬下,这道伤痕的颜色显得格外艳丽,趁着新雪一样洁白的肌肤,甚至显出一种艺术感来。
陈厘怔怔愣地看着那道伤口,抓着刀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那一瞬间生根发芽的危险念头控制不住地在心底里疯长,让他抓着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金属的刀身在地板上撞出了清脆的响声。
简以杨再接再厉,“我愿意被他标记!愿意在腺.体上留下他的痕迹!!”
陈厘:“别说了!别说了啊——!!”
他这时发出的声音更似于一种受伤的兽类嘶嚎,但是他的动作却并不是,他猛的站起身来,原本一直在抖的手却一下子稳了下来,甚至在空中带出了一道雪亮的刀光。
简以杨忍不住在心底“卧槽”了一声,他本来以为按照陈厘刚才的表现,真的动手的时候也得抖的不成样子,但是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干脆,眼下这状况,要是角度不好,真的就冲着脖子来了。
简以杨连忙敲系统,[快!]
他只想切掉腺.体,可不想送命!
好在系统的战斗辅助一如既往的靠谱,几乎是简以杨出声的同时,它就给出了最佳躲避位置,简以杨自然照做。
刀刃划破肌肤,金属特有的凉意渗入肌理,带来了细微的刺痛。
这种刺刺麻麻的感觉并不难以忍受,但是简以杨仍旧觉得奇怪,按理说在系统屏蔽痛觉之后,他连这点细微的刺痛都不会有。
简以杨刚这么奇怪着,就听间内置程序的机械提示音,[机体损伤程度不达标,执行失败。]
也就是说,马甲的受伤程度还达不到开启痛觉屏蔽的标准。
这就更不对了。
简以杨以前也来过abo世界,在这种世界背景下,腺.体受伤绝对算是重伤。再加上这周围神经分布极为密集,属于特殊位置,连伤情判断标准都和别处不一样。
这一系列思绪从头到尾转过也不过一秒钟,简以杨终于发现伤口都异样,后颈上微凉的刺痛并不是预想中的那种需要切除腺.体的贯穿伤,在简以杨的判断中,这伤最多划破了点表皮。
系统确定的躲避位置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现在的情况!
这间光线昏暗的半地下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屋内的空间本就狭□□仄,这个人往那里一站,更显得没有落脚的地方了。简以杨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好像确实听见了“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人破门而入,但是他那时候光顾着调整自己的位置,实在无心留意其他。
在视线上移、看到来人的脸以前,简以杨先嗅到的是那股再熟悉不过的信息素的味道。
……卫曜?
和显得冷淡的外表不同,卫曜的信息素是浓郁的烈酒气息。
或者说,他本身的性格其实也并不那么冷淡,只是在上周目纠缠不休的简以杨面前显得冷而已。
而现在,那本就浓烈的气息更是辛辣刺激到让人稍一嗅闻都快要忍不住呛咳起来,显然和那勉强维持平静的外表不同,主人这会儿的情绪正处在理智崩溃的暴怒边缘。
简以杨觉得自己才是懵逼的那一个。
卫曜?!怎么会是卫曜?!
他这时候不是应该正在基地训练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旁边的陈厘当了回嘴替,替简以杨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卫曜却没有回答他。
他死死捏住了陈厘握刀的手,力道之大,以至于后者的表情都扭曲起来。但因为冲进来的动作毕竟匆忙,在拦下这刀的时候,卫曜有一部分的掌心直接按在了刀刃上,鲜血顺着泛着冷光的锋刃淌下,流到那人后颈的伤口处,又和那里渗出的血液融为一体、继续向下流淌。
啪嗒。
已经互相融汇、分不清是谁的血滴砸到了地上。
卫曜注视着那抹渐开的血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还在脑海中回响。
——[我愿意在腺.体上留下他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在abo的世界里,这话差不多相当于“我愿意和他do”了(doge)
采访一下卫曜这会儿的心情,递话……卒。
第42章 恋爱脑omega12
在A和B天生的体能差异之下, 陈厘很快就被迫松了手。
手里的刀被夺,他人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住那只在他自己的感知中都快断了的手, 整个人在地上蜷成了一只虾米。
卫曜握着那柄被他夺过来的刀, 垂眼看着在地上不断翻滚的陈厘, 眼底是一种不似看活物的冰凉。
但他的掌心松松紧紧,终究还是没有做什么。
“哆”的一声, 那柄刀擦着陈厘的面颊、钉到了他眼前的地面上, 刚才还高亢惨烈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陈厘愣愣的看着那柄生生切开地板、陷入地面的刀,刀锋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脸颊上的刺痛后知后觉地传递过来, 陈厘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连嘴唇都泛起一种极不正常的白,他嘴巴张着,却像是喉管被切断了一样, 只能发出怪异的“嗬嗬”气音。
卫曜却没有再看他了, 他怕自己再看过去会忍不住动手。
卫曜从“记忆”中想起这次基地附近的事件之后, 早就准备好了请假的理由, 在事发的当天来到了市区。
因为上次差点迟了一步的教训,卫曜这次特地比记忆中得知的事发时间提前了不少去现场蹲守, 但是一直到事件该发生的时候, 事发地还是静悄悄的。卫曜当时就觉得不好, 从上次的事件就能看出来, 他想要救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是他也无法跟别人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就算提前报警, 在有真正事件发生之前, 恐怕也没有办法引起警方特别注意。
好在卫曜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虽然这个事件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太久远,但是卫曜仔细回想,还是记得在当年的案件纪录中,嫌犯在这附近有一处落脚点,他当即向那个地方赶去。
他也确实赶上了。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出事的omega居然是简以杨!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为什么会出现在H市?!!
卫曜想起在早晨他离开基地前还打过招呼的徐钰泽。
答案显而易见,他是为了后者过来的。
卫曜承认,在撞见门内场景的那一瞬间,他切切实实地生出了杀意。
卫曜再度深吸口气,总算冷静下来,他知道陈厘上辈子的下场。
在“记忆”里的这次事件中,陈厘因为精神状况的原因,并没有入狱,受伤的omega家属自然不愿意这种结果,只是在他们提起上诉之前,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陈厘就已经出事了。毕竟陈厘的那群债主可并不会管欠债人的精神状况,那里面确实有些人有能力,把本该被看护状态的陈厘从病院弄了出来。陈厘借的那一大笔根本偿还不起的高利率债务本就不是什么合法的途径,那些人有的是“讨债”的手段,陈厘最后的下场还不如入狱。
这一次,卫曜不介意“帮”他一把,把他的位置告诉那群债主。
毕竟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这个人渣了。
……
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卫曜的情绪总算有所缓和。
他定了定神,终于重新将目光放到了简以杨身上。
说实话,卫曜也没有想到两人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光景。
他并没有做好再见面的准备,也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对方。对于现在的简以杨来说,他应该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alpha。徐钰泽会跟他提起自己吗?他知道他么?
卫曜不太确定地想着,发现自己居然罕见的紧张起来。
但是等他的视线终于落过去后,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简以杨的情况不对劲。
他虽然还睁着眼,但是瞳孔正不自然的扩散着、视线明显失焦,冷汗打湿了头发,在乌黑发丝的对比下,他的脸色越发显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像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四肢都带着轻微的痉挛。
卫曜连忙想要凑过近去检查,这举动引起了简以杨极大的抗拒。后者明显已经是半失去意识的状态,却仍旧做出了无意识推拒的动作,甚至因为他的逼近,好像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卫曜不敢再贸然行动,被标记的omega本能的对其他alpha有着抗拒心态,他担心自己的接近让简以杨这本就不好的状态雪上加霜。
而且比起检查来,还有另一种更快得知情况的手段。
卫曜沉着脸蹲下.身来,凑到了正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的陈厘身旁,他伸手将那柄深深插入地面的刀拔了起来,看也没看、直接把它钉入了陈厘的指缝之间。
陈厘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事实上,那柄刀只钉在了他的指缝中间,充其量因为落下来的速度太快,擦破了一点表皮。但是不管是卫曜这会儿脸上冷厉的表情、还是刚才那堪称果决的动作,甚至刀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都引导着陈厘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式联想——他的手被钉穿了。而大脑也同时产生了相应的痛觉。
在卫曜那冰冷的注视下,陈厘的这声惨叫也没有维持多久,他颤抖着止了声,满眼惊惧的看着眼前这个alpha。陈厘的精神状况或许真的不怎么正常,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选择了“正确”的应对。
卫曜冷着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刚才粗粗看过了,简以杨身上虽然有外伤但都还算是轻度,那明显不是他现在这反应的原因。
陈厘茫然地顺着卫曜的视线抬头看过去,也看到了简以杨的状况,他突然就焦急了起来。
“洛洛、洛洛……”
他这么一叠声地喊着,甚至忘了就蹲在自己面前的卫曜,也忘了在他的认知里本该扎在手背上的刀,挣扎着起身想要往简以杨跟前凑。
但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提起,重重甩到了后面的墙上,鲜血顺着额际往下淌,他整个人滑落到了地面上,紧接着就被薅住了头发,被迫扬起了头。
卫曜的脸上已经快要结冰,他的面孔贴近陈厘,冷声逼问,“清醒了吗?我问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种“物理”恢复的手段似乎真的起了效果,陈厘脸上的表情清明了许多,也或许是因为过度的惊惧挤压了其他情绪生出的空间,但不管如何,他这次总算给出了回答,“不,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