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羽生在军虫的家庭,父亲是中校,母亲是少尉,生下棠羽不久,这二虫就参战牺牲了。
从小就只有一个管家和乳母养他,若不是查出来他是S级雌虫,帝国一直给钱供着他,怕是早就只剩他一只虫过日子了,哪还有虫管他?
这里尊卑分明,现在的棠羽没有精神力身体又小,大部分虫族都不会相信他是曾经的帝国少校。
虽然他也有可能会拿出身份证明回去,但这不是谢辞川想要的。
现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命,若是棠羽回去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改变结局了。
这是谢辞川活了两辈子头一回耍这么大的心眼,心虚地看了棠羽好几眼,结果发现他在隐隐发抖。
“冷?”谢辞川问。
棠羽不答,小脸立刻绷紧,努力克制住寒冷带来的生理反应。
他从来没有怕冷过,强大的精神力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只要有精神力在,他什么都不怕,现在他居然开始怕冷了,这让他难以接受。
堂堂一国少校,怎么会变得这么弱?
谢辞川见状觉得有点好笑,明明就怕冷,抖得跟过冬的猫似的,还嘴硬。
天冷,他迅速拉开外套拉链,把棠羽塞进衣服,又快速拉好。
他穿的是原主的工作制服,蓝白相间的衣袖上还印着“固金工厂”几个大字,保暖性很好,非常暖和,里边就只套了一件保暖衣和薄毛衣。
贴的近了,他才感觉到棠羽身体抖的厉害。
也是,原本包着他的衣服被拿来垫脚,可不得冷?
“怕冷就说,我又不会笑话你。冻坏了怎么办?”
棠羽被他塞的只剩半个小脑袋在外面,他怔怔仰起脸,感受着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一点一点渡过来,很舒服,让虫莫名安心。
“谢谢。”
他声音太小,谢辞川没听清,俯首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棠羽红着耳朵大声喊道,继而把头埋进衣领里不说话了。
从来没有虫这么对他过,一来有精神力傍身他不怕冷,二来也没虫敢这么对他,他也很少对虫说谢谢,这辈子真诚说谢谢的次数屈指可数。
【七七:反派好感度+10,请宿主再接再厉。】
谢辞川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收获,顿时喜笑颜开,这下他算是知道了,反派就是个小傲娇。
看来,以后伺候好他就能抱大腿了。
一路上,二虫没再说话,棠羽渐渐也不抖了,蜷着身体倚在谢辞川怀里。
刚到小医院,谢辞川就看见青聿站在门口抱胸遥望着自己。
“我还以为你不会修跑了,还顺了我的扳手。”青聿见他怀里鼓囊囊的,瞥见一撮银白短发,说道,“你对他那么好他还跑,抱回来干什么?等着他再跑吗?他都不领你的情。”
“他还小,想回家很正常。”谢辞川腾出一只手把扳手掏给他,抱着棠羽往里进,“我们残虫不比你,想回家还能回去。”
青聿抿唇,施施然跟上,“你打算把他当儿子养吗?”
谢辞川心下一颤,这可不能是儿子,是爹还差不多,以后有他伺候的时候。
稳了稳心神,他道:“就当找个伴不行吗?反正我那里也住得下。你快给他看看受伤没有。”谢辞川拉开衣服把他抱出来,稳稳当当放在床边。
这个世界残虫没虫要,也没有生育能力,搭伙作伴的也不少,若是有好看的残虫被寂寞的雌虫看上,带走也是有的事。
像这种跟雌虫过日子的,若是雌虫待残虫好就算了,不好,也跟换个地方做奴隶差不多,还不如去扫大街,全凭运气。
只不过,残虫大多瞳色暗沉,以黑褐色居多,又经过长期洗脑,胆小自卑的做派很难改掉,所以他们一进入正常社会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曾经有残虫攒了点钱试图偷偷融入正常社会,因为作风和生活习惯被发现赶了回去。
后来若是在正常社会被怀疑是残虫,都会让其展示骨翼,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青聿瞧了眼还没缓过神的小虫子,转身去拿医疗包。
趁着这个机会,谢辞川蹲下小声告诉他,只有自己知道他是雌虫。
棠羽点点头,犹自垂眸看着自己刚刚贴着谢辞川身体的地方。
猛地从温暖的地方出来,还真是不适应,没想到残虫的身体会这么热。
他一直以为残虫身体构造很奇怪,说不定连体温都没有,毕竟他们精神力弱到几乎探测不出来,还没有作为虫族的骨翼,残疾到了极点。
即便他再看不起残虫,可救他的偏偏就是残虫,还是知道他雌虫身份的残虫。
他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虫,因此他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眼神看谢辞川,便一直低着头。
谢辞川端了盆水在他面前蹲下,小心翼翼解开他绑在脚上的衣服。
因着竭力奔跑,衣服里进了不少沙,还有小石子,棠羽脚底板破了好几个地方,有的伤口还在渗血。
青聿拿了东西过来,等着谢辞川用清水给他擦干净才用酒精消毒。
“这我看着,你去屋里收拾东西,弄一半跑了,你也真够可以的。”青聿没好气地斜了眼棠羽,“你昏迷那么久,他一直忙前忙后,生怕你死了。你倒好,醒来就跑,不知好歹。”
谢辞川没料到青聿会给自己说话,在心里感激了一下,可是怕引起反派不满,赶紧说:“他还小,你别说他,你好好弄,我去给你收拾东西。”
棠羽不知道自己昏迷时的事情,他只觉得被一个雌虫医生骂了很不舒服,从来没虫敢这么说他的。
他不满地扬起脸,小脸皱成一团:“我又不是没有谢谢他,你骂我干什么?”
青聿不想跟这个小鬼多说,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手劲故意重了点,见这小鬼一直缩脚,抓着他脚踝不让他动,这才发现这小东西左脚扭伤了。
“让你跑,这下看你怎么走路。浑身都是伤,要是没虫给你治,看你怎么办。”
“你!”棠羽气得指着他的脸,憋得脸色涨红,半晌没说出话来。
青聿拍下他的手,“我什么我?还以为这是你以前的家啊?都被扔出来不要你了,在我这耍什么脾气?”他指指屋里给他修设备的谢辞川,“有脾气冲他发,只要他不把你扔出来,使劲发,听话,乖。”
最后青聿恶劣冲他一笑,还拍拍他的脑袋,拎起医疗箱过去了。
棠羽坐在床上拧着眉,水蓝的眸子里满是怒气。
这雌虫怎么这么坏!还不如那只残虫!
青聿没理他,进屋去看谢辞川的整修进度,一进去就见谢辞川正拎着扳手埋头苦干。
青聿弯着腰看他利索地拧螺丝,“收拾的怎么样了?”
“快好了,”谢辞川毫不停顿,上好最后一颗螺丝一甩头发仰起脸,“你怎么不找专业虫员来修啊?”
“我都上报好久了,没虫来。”青聿无奈叹气,“刚刚问你也就是碰碰运气,这不想着你在固金工厂干活嘛。”
谢辞川自嘲:“看来帝国真是快要容不下我们了,整个残虫区域只有你这能看病,设备坏了也不来修。”
“唉,残虫确实也挺不容易的,不知道这次闹得大了会有什么结果,反正我也没办法帮,最多给你们看看病。”
青聿跟着谢辞川惆怅,这让谢辞川很意外。
“你不讨厌残虫吗?”
“残虫也是命啊,出生不久就扔去培育基地,和家虫分离,谁又知道家里虫不想他们呢?”
谢辞川直觉这医生有故事,还想再问,青聿就换了话题,“屋里还有几个坏床,你再帮个忙修修,虽然因为我是雌虫的缘故,有些残虫都不是很愿意来治病,但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喂,老青,我给你帮忙总得给点辛苦钱吧。”谢辞川盘腿坐在地上歪头看他。
这个世界的机械技术比蓝星发达多了,设计很复杂,刚刚给他修设备还是系统给提供的结构图,他才对比了半天修好的。
青聿撇撇嘴:“这么想要钱啊?”
“我得养个小祖宗,当然要钱了,你这药还这么贵,我攒的那点钱可是都给你了。”说起钱,谢辞川就肉疼,“要不我给你打工,你给我付工钱怎么样?”
“我可没那么多钱找助理,这里我一个虫就够了。你要是着急用钱,我倒是可以问问哪里需要修设备,让你挣点外快。”
谢辞川点头:“那也行啊,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攒点钱。”
要攒钱,还得收集好感积分,这就需要很多虫的好感,哪里能见到很多虫呢?
左思右想,谢辞川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直播。
以前他是个建模师,动手能力也很强,家里都是乐高和自己做的小玩具。
没事他就直播来玩,不露脸,只做小玩意,粉丝也不少。
“老青,这里能直播吗?”
“你别套近乎啊,我才三十多还没嫁出去呢,还‘老青’,一会揍你啊。”青聿瞥他一眼,想起最近几天他跟谢辞川熟了不少,也没吝啬告诉他,“直播可以,但是迄今为止很少有残虫开直播,就算开了也没虫看,其他虫族也会不满的。”
谢辞川闻言思索起来,这件事过几天先试试水再说。
没一会,他被撵去修床,青聿按照正常修护金额给他算了笔账,这回不但没收钱,还给他56星币。
临走,谢辞川拿了新开的药油和接下来几天的辅料抱着棠羽回了家。
青聿接下来几天有事要离开,为了防止棠羽伤口发炎,青聿还给了他一些清毒丸和消炎水。
回家把棠羽摆好姿势,谢辞川才给他卷起裤腿擦药油,换药。
棠羽绷紧脚背,想起来刚刚在小医院听到的谈话,问:“你真的想养我?”
“嗯。”谢辞川头也不抬,“你这不是受伤了嘛,还无家可归。”
“那你要想养多久?”
第5章
正在拿棉签擦药的谢辞川手一顿,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作为反派的棠羽会问出来这样的问题。
在他对棠羽的描述印象里,棠羽虫狠话不多,跟“感性”二字几乎沾不上边。
书中,他追主角攻的时候,只会送东西、不分场合地表白、搭档做事时给他挡几下伤害,除此之外,就没别的追虫手段了。
那时候谢辞川就想说,这追虫法要是能追到也是本事,他跟主角攻做个兄弟其实也挺好的。
只可惜反派为了破坏主角攻的爱情叛变了,也挺让人唏嘘。
谢辞川怔愣当场,棠羽自己也僵住了,似乎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一只陌生残虫这样的话。
谢辞川正要说话,头顶再度传来棠羽的声音:“不用说了,我……”
“你在这多久我就养多久,怎么样?”谢辞川挑了句不会出错的话,笑眯眯地回应。
不管怎么说,先讨好肯定是没错的。
棠羽一时间喉头有些发痒,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不同于思念父母时那种含着委屈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二虫没再说话,直到左腿换好了药,棠羽才动了动腿,把腿从谢辞川身上拿下来,扭过脸说了句跟刚刚毫无逻辑关系的话。
“我是雌虫,你们残虫本来就要给我们提供服务。”
作为在21世纪受了快三十年“人人平等”理念的人,谢辞川不太喜欢这种理所当然的话,但现在讨好棠羽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保命灵符。
拥有十几年社畜经验的谢辞川对待工作,可谓是认真负责到了极致,所以他只是心里不太舒服,并没有表现出来,反正这只是个纸片人,让他开心就是了。
因此他头也不抬点头哄道:“嗯,应该的、应该的。”
“咕噜~”
话音刚落,卧室里就响起一道“空城计”。
棠羽“腾”地脸红了,抓着床单的小手骤然缩紧,工整的床单立刻皱起一片。
太丢虫脸了。
少校大人什么时候这般饿过肚子,还在陌生虫面前发出这种声音?
其实他早就饿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空着肚子,但见这残虫一直没给吃的,也不好意思要。
他什么时候向别的虫伸手要过东西?
棠羽睡了三天,醒了又强撑着跑到残虫局,之后又过了那么久,现在饿了很正常。
谢辞川好笑地瞧了眼他被裹在病号服里的肚子,边收拾东西边弯唇笑道:“我都忘了你还饿着,你怎么不说啊?我去做饭。”
半晌,棠羽才蚊子似的说了句“嗯。”
待到谢辞川出去,棠羽这才放松身体,扬起小脑袋,望向谢辞川离开的背影。
心头涌上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暖暖的,是他从没体会过的感觉。
从来没虫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过话,他和其他虫族在一起不是在商讨对策就是大型宴会,他需要去露个脸,到处都是恭维声,那些话听着软,实则硬地呛虫。
他根本不想和那些贵族虫有所交集。
视线下移,他歪头瞧见自己被绑的结实的小腿,这才回过神来思考现在的处境。
他残了,和残虫一样,是不是以后都要和残虫一样,过这样的生活了?
这里的床并不软,没有机甲,没有高级商店,也没有钱,就连病号服的材质都是很劣质的那种,他穿在身上一直在忍着难受。
他虽然一直为帝国忙前忙后,常常不着家,但相应的,帝国给他的报酬很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