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少文想不出来好办法,只能想先签了,等考完试再说其它。
便同意把小宛儿卖给季仲远,去县衙办手续去了。
小宛儿拉着田小野的手站在那里,心如刀绞,他没想到钟少文会这么干脆地就卖了他,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连百十两银子都不值。
田小野捏捏他的手,轻声道:“别担心,等回镇上,咱们就能朝夕相处了,仲远哥不会亏待你的。”
小宛儿轻轻嗯了一声,再不言语。
窦捕快和窦户曹打了招呼,窦户曹和颜悦色,很快就给他们办了手续。
季仲远看了契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宛儿要将八十两银子还上才能恢复自由。
钟少文突然大叫起来:“八十两?不是一百两吗?”
季仲远道:“小宛儿在我那里工作,月钱与飞燕她们相同,每月一吊钱,其它打赏红包另算,也就是说,他要在我这里工作八十个月不花一文钱才能还上八十两银子,如果一百两,就是一百个月,将近九年,我倒是不在乎,你呢?”
钟少文:“……”
“如果想提前把他赎回去,就要连本带利,还上百两整。”
“……”
钟少文气鼓鼓,八十两不够他挥霍,这就意味着他和其他考生的花销之类都不能一样,这还怎么争面子!
他一拍案台,道:“一百两!我会想办法提前赎他!”
“没问题。”
陶班主也表示没问题,这样契约就签订了,只是虽然征求了钟少文的意见,真正签名却没有他的名字,他和小宛儿没有成婚,并不能为小宛儿做决定,能做决定的只有小宛儿和陶班主。
所以……要赎人也是陶班主赎或者小宛儿自己赎。
钟少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了。
季仲远把一百两银票给了小宛儿,小宛儿在手里摩挲了好久,才给了钟少文。
这是他的卖身钱。
他看着钟少文,钟少文却只顾着收银票。
两人再没什么话说,小宛儿回去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带着一个空瘪的包袱跟着季仲远和田小野走了。
他的东西太少了,就算拿走了,也没让钟少文觉出来少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钟少文呼朋引伴去府城,季仲远等人带着小宛儿回镇上。
季仲远不打算把小宛儿安排在铺子里,铺子里的人手已经足够,他虽是有心帮小宛儿,却也不想白白养着他,既然来了,就要干活的。
所以他决定把他安排在火窑那里,火窑那边已经慢慢开始使用了,每天都有七八个人在干活,从早忙到晚,需要有人做饭,收拾卫生,现在有个工人的老婆在做饭,但是一个人做七八个人一天三顿饭,有些吃力,而且这个女人刚刚怀了三胎,婆家不想让她过于劳累,所以干起活来总是力不从心,季伯山早就想换个人,原来考虑再找个大婶,不过还没定,这会儿小宛儿来了,正好可以接过这个活来。
只等季伯山来,把他交给季伯山就是。
季伯山每天都会来,正好现在有一批订单,需要几百个竹盐筒,工人们有活干,他得看着去,防止他们互相接触,把秘方学了去。
他们回到镇上第二天早晨,季伯山就来了,现在天长了,早晨天亮得早,季伯山来的也早。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季仲远一看,笑道:“青林怎么也来了?”
第71章
周青林就是周婶的小儿子,她夫家也姓周,如此一来,周青林就好像跟她姓一般,这一点让樊雨花很羡慕。
周青林跳出来跟季仲远打了招呼,调皮道:“我来躲打的。”
季仲远眨眨眼,表示好奇。
季伯山给他解释道:“这小子今年要服兵役去,周婶原本是打算交些钱给他免了役,谁想到这小子早就想去当兵,愣是瞒着周婶,把名报了。”
季仲远惊讶道:“周婶没把你的腿打断?”
周青林:“再不跑就断了,这不跟着伯山哥出来干活,混口吃的,也躲着打。”
周青林的爹当过兵,按照规定,他家世世代代都得出人服兵役,一般人家可不愿意孩子上战场,有钱的都会用钱抵了去,周婶早就备下了这笔钱,没想到却被自己孩子杀了个措手不及。
也难怪周婶生气,她身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是舍不得他出去冒险嘛。
季伯山又说:“正好火窑用着人,我就带青林过来了,再有两个月他就得走了,就在这干两个月,也给家里挣点补贴。”
“也好,”季仲远道,“你也不用担心家里,我们会帮你照顾周婶的,尽管平平安安地服完役,早些回家来。”
“谢仲远哥,我姐也说了会照顾我娘,不然我也不敢走。”
“说到用人,我这里有个人要给你。”季仲远叫来小宛儿,“哥,这就是小宛儿,他签了卖身契,现在是咱们家的人了,我想让他去火窑顶朱家嫂子的缺。”
季伯山听说过小宛儿的事,他的出现有些意料之外,不过这里不是问人家私事的时候,季伯山就按下了疑惑,应了下来,他这会儿就急着去火窑,立马就带着小宛儿走了。
再看周青林,早成了锯嘴葫芦,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孩子有点选择性缄默症,见到陌生的异性就说不出话来,周婶为此事很是烦恼,他这个样子,根本娶不了亲。
季伯山带着小宛儿和同手同脚的周青林走了,季仲远和田小野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心里都轻松了许多。
季仲远搭着田小野的肩,正准备去干活,却听见外面有人叫卖:“杏子杏子,又甜又香的杏子!”
季仲远道:“哟,这是今年第一茬杏子吧,可得买来尝尝。”
他出门喊那卖杏子的人:“老哥,买点杏子!”
“好嘞!”
那人把肩上担子卸下来,两头挑着满满两大筐杏子,这会儿天儿还早,他还没卖出多少呢。
“您使劲捡,等到了午后,就剩不几个了。”那卖杏子的汉子笑着说。
季仲远捡了个红软的杏子掰开和田小野一人一半吃了,果然是香甜可口,酸味不重。
他心里欢喜,回屋提了个篮子出来拣,专拣最大最甜,熟透了的,拣了满满一篮子,又问那人:“老哥,这杏子能卖多少天?”
那人道:“卖不几天,也就半个多月。”
季仲远道:“等我吃完了再买些,您可记着快没的时候给我留点,就要这样的。”
卖杏子的人笑道:“行,最后一波我定给你送些来,拣大的好的。”
他给季仲远的篮子称了重,算了钱,再次担着杏子启程。
季仲远把沉甸甸的篮子提进后厨,让刘月拣了十来个拿去洗了。
金黄熟透的杏子在清水里亮晶晶的,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几个人围着水槽站了一圈,等杏子洗好了,圆滚滚的一盘香,所有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季仲远挑了六个带去了办公室,其他人立刻瓜分了剩下的几个,谭二福在柜台前坚守岗位,刘月便先送了两个给他。
季仲远在二楼瞧见了,悄悄对田小野说:“刘月为人体贴和善,难怪窦捕快看上她。”
田小野吓了一跳:“什么?窦捕快?”
“就是那天来咱们铺子里,长得有点黑,高高壮壮那个,昨天我去县衙正好他在,问我能不能跟刘月说个媒。”
“啊这…”田小野一时有点懵,“他们也没说过话啊。”
“说是一眼就看上了,我问了窦捕快的一切情况,也答应他问问刘月,但是我一个大男人,不好跟人家女子说这些,你去说吧,听听她的意思。”
田小野毫无准备,被安排了这么一个大活,有些不知所措,季仲远告诉他不急,想好了再说,还要挑个好时候,单独和刘月说,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挑了个最大最香的杏子,用布巾擦干水,剥了皮递给田小野,田小野接过杏子,纳闷道:“你为何要剥皮。”
“皮上有……”季仲远猛然刹车,因为前世农药泛滥,他习惯吃水果前先去皮,却是忘了这会儿没有农药,所有东西纯天然,洗干净了就能吃。
他梗了一下,说:“我怕皮上沾了冷水,你吃坏肚子。”
田小野还是觉得奇怪:“不是都擦了嘛?”
季仲远:“……”
他干脆用起糊弄大法,狠狠地亲上了田小野的唇,少年的唇齿间都是杏子香,让人亲起来就放不下。
许久,他才恋恋不舍离开那两片软红,狠狠地说:“杏子都堵不住你的嘴,只能这样了!”
田小野晕晕乎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但真的……反应不过来了……
傍晚季伯山下工,来铺子里和季仲远打招呼,季仲远给了他半篮杏子,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周青林跟在他身后,小宛儿也跟着回来了。
他被安排在刘月飞燕隔壁的屋子里,摆了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被子也是新的,桌上放了个小木箱子,用来给他装衣服,小小的屋子关上门,就是属于他自己的完美天地。
晚上吃了杂面饼子和炖土豆,今天烧肉卖没了,但汤还有些,刘月把汤倒进了炖土豆里,炖出来土豆都带着肉香。
小宛儿捏着一块杂面饼子,面前是一大碗炖土豆汤,他很饿,今天他第一天上工,本来季伯山是打算让朱家嫂子带一带他,却没想到朱家嫂子一见有人来,直接辞职走了,说是早就不舒服了,得回家养胎。
于是他今天一个人从零开始忙碌,手忙脚乱,中午做完饭都已经比平时开饭时间晚了一个时辰,下午卫生收拾一半又要准备晚饭,好在晚饭只是粥和咸菜,不然他今天要忙不完了。
虽然周青林瞅着空就来给他帮忙,但小宛儿还是没来得及好好吃饭,这会儿又累又饿,闻到饭香就走不动了。
他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后面就顾不得了,因为太饿,而且季仲远和田小野又不跟他们一起吃,这儿只有刘月飞燕和谭二福。
他直接端起碗来狼吞虎咽,一碗土豆进了肚子,立刻就又被刘月添了一大勺土豆汤,又塞给他一个饼子。
小宛儿连忙摆手:“姐,我够吃了。”
刘月抿嘴笑:“咱们东家说了,要管饱,吃吧,今天第一天上工,肯定累了。”
小宛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土豆汤和饼子吃了,并且在几人的劝说下,又吃了一块饼子。
这下可是真的饱了。
小宛儿摸着自己的肚子,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吃得这么饱这么撑是什么时候了。
又或许,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呢?
吃过饭,刘月和飞燕就烧了热水给各屋送去,小宛儿也分到了一大桶,他泡在热水里,舒服地叹出一口气,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一天都没有想过钟少文了,并且已经爱上这样使劲干活大口吃饭的日子了。
第72章
季伯山每天带着周青林来,在铺子里接上小宛儿再去火窑。
这样持续了几天之后,小宛儿就不用他带了,每天早晨早早地起床洗漱,自己就能跑去火窑,提前开始准备早饭午饭,开始一整天的忙碌。
傍晚季伯山回家,他再留在那里收拾一下,自行回杂货铺,好在这会儿天长,他来回都是大白天,也不用太担心。
到了小麦收获季,周青林就不来了,他得把麦子收好,然后就踏上当兵之路了,也是想着多陪陪周婶,纵然是去追寻梦想,离别在即,他也很舍不得母亲。
季伯山在收庄稼和火窑之间摇摆了几天,最后还是樊雨花劝他去火窑,因为收庄稼这种事可以交给别人,火窑却不能当外人接手,于是他们雇了常家兄弟,又雇了两个同村人,这样速度会快点,村里老人说今年夏天雨水多,怕麦子收了晒不干,那就会都烂掉,白忙一年。
初夏水果就多了起来,街头有人卖甜瓜,还有人卖小毛桃,比鸡蛋略小一点,通体青绿,只有头上一点红,看着可爱,吃起来清脆香口,就是不太甜。
季仲远选了几个甜瓜,又见着了毛桃,他小时候常吃这种桃子,长大了却不太能见到了,市场上的桃子都大而甜,这种又小又不好看还不太甜的品种自然就被淘汰了。
他蹲在摊子前挑了二十几个桃,又问:“有大桃子不?”
那贩子摇头说:“就这个,后面会长大点,但也没多大,听说府城那边有扁桃,也好吃,我还想着弄几棵苗子来,等种出来了就拿出来卖。”
“今年能弄到不?”
“那不能,早咧,没日子呢。”
那就等于没说,谁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吃上,季仲远就不再问了,付了钱,拿着桃子回家。
一进门就见季伯山在等他,他带了个惊喜过来。
一棵小树苗。
季仲远把桃子和甜瓜拿给刘月去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苗子。”
季伯山:“是棵杏儿,村里董老哥亲戚来捎了几株,我记得你说过想种几棵果树,给你要了一棵来。”
村里人少有时间打理果树,房前屋后栽上一棵就不少了,多是任其生长,少有人精心照料,所以董家听季伯山说想要,就直接分了一株给他,也没有要他买。
季仲远高兴极了,把桃子和甜瓜拣了几个给季伯山,等季伯山一走,就带着田小野在院子里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