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象骤然变得开阔。
叶囿鱼四下打量,心底莫名地躁动:“哥哥,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
邬遇钳制住他乱晃的身体,失笑道:“邬家重底蕴。”
这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叶囿鱼点点头,递给邬遇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邬遇不动脑子都知道叶囿鱼在脑补些什么,他索性凑到叶囿鱼耳侧说:“老宅隔音很好。”
果然,他一说完,叶囿鱼蓦地就安静下来。
良久,叶囿鱼才终于找回思绪,红着脸拒绝:“不、不行!这是你们家老宅!”
邬遇不太在意:“总归不会被人听见。”
叶囿鱼迅速瞟了眼司机,伸手就去捂邬遇的嘴:“什、什么啊……你不要乱讲!”
叶囿鱼就是只纸老虎。
闹腾了一路,一下车,他整个人都噤了声,怂了吧唧地跟在邬遇身边。
邬遇看得好笑。
他把人牵紧了些:“人你在医院都见过了。宅里剩下的,都是跟了爷爷很多年的手下,不用怕。”
话虽如此,但真的穿过偌大的庭院,叶囿鱼的心还是悬了起来。
行至厅堂,扑面而来是厚重的年代感。每走一步,脚上都像拖着千金那样重。
这一刻他才隐约意识到,邬遇所说的底蕴是什么意思。
畅通无阻地走到邬遇房间,叶囿鱼才松了口气。
邬遇的房间显然是翻新过的。
四处可见电子设备。
叶囿鱼找准沙发,往上一扑就没了动静。他忽然清楚直白地意识到,无论是家境还是个人修养,他和邬遇的差距都犹如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把头埋进绵软的抱枕里,说起话来闷声闷气:“哥哥……”
停顿两秒,他又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叶囿鱼偶尔也会思考这个问题。
但他从来不会深思,也从来没有问过邬遇。就像他坚信,只要他和邬遇比肩,就能携手未来……其实或多或少都带了点逃避的意味。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邬遇有片刻的沉默。
沙发上,叶囿鱼在心底细数着分秒,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殊不知他绷直的背脊有多么显眼。
邬遇走到沙发一角坐下,轻易就捉住了叶囿鱼的脚踝,那里挂着他上次送给叶囿鱼的玫瑰脚链。
“柚柚。”邬遇用指腹拭过那一小块踝骨,“你是不可替代的。”
叶囿鱼颤动着身体,试图缩回脚,却只是徒劳。
邬遇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缓慢地向上摩挲。
脑海里警铃大作。
叶囿鱼蓦地偏过头,甚至顾不上感伤:“你、你放开我!”
见终于把人逗炸毛了,邬遇揽过叶囿鱼的腰就把人往怀里带,完全不给他挣扎的余地。
叶囿鱼有些气恼。
他故作凶狠地瞪着邬遇,一边吐槽:“你这个诡计多端的A!”
邬遇笑了笑,任由叶囿鱼发泄着。等叶囿鱼平复下来,他才重新开口:“冬生今年七岁。”
叶囿鱼一愣,不太明白邬遇为什么突然提起冬生。
下一秒,邬遇又说:“他已经学完了小学的课业。”
“遇见你之前,我和他一样。”
“任何东西对于我而言,都唾手可得。我没有偏好,所以我按照父母的想法度过每一天。”
直到叶囿鱼出现的那一天。
当小叶囿鱼第一次敲响琴房的门,邬遇意识到,他的生活大约要出现变数了。
他讨厌一切不受掌控的东西。
但他不讨厌叶囿鱼。
他任由叶囿鱼闯进他的生活,参与他的生活,任由自己既定的轨迹向叶囿鱼靠拢。他开始期待每一天的到来,期待每天见到叶囿鱼的那一刻。
邬遇很是平静,也没有多余的赘述。
但叶囿鱼就是莫名地想哭。他吸吸鼻子,主动牵起邬遇的手:“我在这呢。”
邬遇把人搂紧了些:“所以柚柚是特殊的。”
最离经叛道的那段日子,叶囿鱼曾一度成为他的执念。
他对叶囿鱼的感情,基于喜欢,却也超出了喜欢的范畴。
叶囿鱼兀自琢磨了一会儿,顺着牛角尖就往里钻:“如果我从没有离开过呢?”
邬遇有些无奈。
对上叶囿鱼执拗的眼神,他认真想了想,给出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我只会更早地喜欢上你。”
第65章 新年快乐
或许那份喜欢更加纯粹。
但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此时此刻, 在这个世界里,叶囿鱼是杂糅了他各种情绪和欲望的……最为特殊的存在。
由于放假晚,时间上并不充裕, 叶囿鱼只在京市待了三天。
除夕这天, 叶家早早就吃完了年夜饭。
叶父心情好,饭后陪着叶母和叶囿鱼在小花园旁边放了几朵烟花。但他手气差, 什么烟花到他手上都不超过三发就哑了。
叶母嫌弃地打量了叶父几眼, 顺手指向一旁的休闲椅:“那边不是有椅子吗?你去那边坐着!”
叶囿鱼乖巧地接过叶父手里的烟花,一脸的顺从。
叶父一口气没上来,气得脸都红了。
“小家子气!”他朝叶囿鱼重重哼了两声,“拿走拿走!”
这些烟花本来就是为了哄叶母高兴。
叶囿鱼陪着叶母放了半小时,成功把人哄得合不拢嘴。
邬遇打来视频时,叶囿鱼正在清扫烟花燃放的残骸。好在他们在自家大道上放的, 清扫起来还算简单。
那头, 冬生脸蛋冻得红彤彤的, 乖巧地冲叶囿鱼挥手:“小堂嫂,新年快乐。”
邬遇正调动视角, 周遭的景象一晃而过。
短暂晃动后, 一大一小两张脸完全展露出来。邬遇的鼻尖也有些泛红, 看背景,他们应该正待在老宅的庭院里。
邬遇看向屏幕:“柚柚,新年快乐。”
“冬生新年快乐!哥哥新年快乐!”叶囿鱼趁机把视角调远了些, 露出手里的扫把,“刚才放烟花放得满地都是, 我现在在扫地。”
他语气很软, 不像是在抱怨, 反而像在撒娇。
他的那点小心思早就展露无遗。
邬遇眼神微暗:“等我回去。”
叶囿鱼故意冷哼:“你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冬生找准机会接话:“我会和堂哥一起回去。”
叶囿鱼很喜欢冬生。
在京市时他就恨不得每天把冬生抱在怀里。
这会儿听见他们要一起回来, 他的眼睛蓦地一亮:“那冬生来堂嫂家住好不好?”
“他课业紧,暑假或许可以。”邬遇如是说。
冬生想了想,发现的确是这样。
今年的假期在这段时间全部都用完了。
堂哥口中的暑假,其实也不在他的假期范畴里。他从来都不放暑假。
良久,冬生才摇摇头:“大概要等到明年过年。”
冬生并没有表露出其他情绪,叶囿鱼的心脏却倏地就揪成一团。
他眼巴巴地望向两人:“今年暑假不可以吗?”
邬遇无权干涉冬生的计划。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只有冬生自己可以决定。
冬生看出了叶囿鱼的迫切,两相权衡,他还是朝叶囿鱼点了点头:“我会尽量空出假期。”
叶囿鱼听出了冬生话里的含义——用更短的时间解决繁重的课业。
这么做只会加大他的压力。
这不是叶囿鱼的本意。
对上冬生认真的脸,叶囿鱼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等你。”邬遇拍拍冬生的头,“去陪爷爷吧。”
“嗯。”冬生郑重其事地点头,又朝叶囿鱼告别,“小堂嫂再见。”
虽然暂时不能一起住,但他可以去接机。
叶囿鱼这样安慰自己。
冬生的背影不稍片刻就消失在视野里。
叶囿鱼把扫把放到一边,情绪不复先前的高涨。
他蹲在自家门前,整个人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哥哥,你以前也这样吗?”
看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没有暑假。
邬遇很想把人抱进怀里。
他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认真回答:“柚柚,这是冬生自己的选择。”
停顿了几秒,他补了一句:“接纳你是曾经我的选择。”他并没有后悔过。
叶囿鱼蹲在原地哼哼唧唧,一张脸在镜头前肉眼可见地变红。
“我好想你。”半张脸埋进臂弯里,他拿着手机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你要在京市待到什么时候啊?”
最近这几天,他对信息素的感知力有所提高。
他隐约有预感,他的发情期快要来了……
叶囿鱼欲言又止。
邬遇有所觉察:“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发情期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叶囿鱼不太想用抑制剂。
但他也知道,邬遇没办法赶回来。
杂乱的思绪转瞬即逝,他在心底谴责自己几句,主动说:“我会乖乖打抑制剂的。”
屏幕里,邬遇蹙起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叶囿鱼先他一步说:“我也会每天都想你。”
“柚柚的小书包隔层,有我家的钥匙。”邬遇知道叶囿鱼对抑制剂的抗拒,他放缓声音安抚道,“如果柚柚觉得难受,可以去我房间。”
离开学校前,他去了一趟叶囿鱼的考场。
当时他只在后门观望了几秒,并没有惊动叶囿鱼。钥匙也是在那时候放进去的。
叶囿鱼眨眨眼,盯着屏幕反应了几秒。
短暂静默后,他才终于明白邬遇话里的意思。
他噌地站直身体,也顾不上还搭在门边的扫把,转身就往家里跑。
“是、是在我的小书包里吗?”上到楼梯转角,他脚步一顿,特意又确认了一遍。
邬遇应道:“是。就在最小的隔层里。”
叶囿鱼有些开心。
他快步跑回自己房间,果然像邬遇说的那样,书包隔层里静静躺着一把钥匙。
邬家大门用的是电子锁。
这把钥匙应该是别墅正门的。
叶囿鱼捏起钥匙肚子,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看向邬遇的眼睛也像是镀了层光:“哥哥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邬遇说:“就在柚柚做英语听力的时候。”
叶囿鱼顺势在沙发上坐下,凑近屏幕小声地说了几句撩拨的话。
那头,邬遇呼吸渐重。
福至心灵,叶囿鱼朝邬遇眨了眨眼:“哥哥快点回来。”
说完,不等邬遇反应他就迅速挂断了视频。
年初二晚上,玫瑰有了初绽的迹象。
叶囿鱼前脚刚跨出浴室,脑袋就阵阵发晕。他顾不上吹干头发,拿起床头的钥匙就往邬遇家跑。
冷风迎面扑打在脸上,吹散了些许躁意。
邬遇的房间总是弥漫着一层浅淡的冰雪气息。
叶囿鱼没有开大灯,只按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昏黄的光晕笼罩在床头,给人以宁静的错觉。他掀开被褥,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身体落入熟悉的气息里。
最深处的躁动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然而很快,他的身体就爆发出更强烈的反应,试图以此来得到熟悉的慰藉。
可这一次,无论玫瑰怎样绽放,都没能等到那片独属于它的雪地。
不知不觉间,他被被褥包裹的身体沁出了薄汗。
从额头到后背,汗水一层层往外冒,不稍片刻就浸湿了他的睡衣。
叶囿鱼隐约意识到,他应该注射抑制剂。
他翻下床,意识混沌地在床头柜里翻找。翻到第三层时,他看见了排列有序的Omega专用抑制剂。
针头刺入腺体的瞬间,叶囿鱼莫名觉得委屈。
寒意顺着冰凉的地面浸透他的身体。
他浑身无力,最后也只就着床沿扯下了小一块被褥搭在身上。
泪水晕湿了被褥和衣领。
恍惚间,叶囿鱼感知到了暴雪的气息。
第二天一早,阳光穿过帘幔的缝隙钻进房间里,偶尔一两缕没过叶囿鱼的眼皮。
光晕过分刺眼。
叶囿鱼不耐地动了动身体,本能地把头埋进邬遇怀里。
腺体处传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尚在睡梦中的叶囿鱼几乎瞬间就起了反应。
被邬遇握进手里的那瞬间,他蓦地就睁开了眼睛。
“柚柚这是太想我了?”邬遇指节修长,五指一拢,轻易就把他尽数包裹在掌心。
叶囿鱼一脸茫然。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随着邬遇的动作起伏。达到顶峰的那一秒,他鼻子一酸,眼泪也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邬遇也愣了一下。
简单清理完,他把人重新抱进怀里。
叶囿鱼只哭了一小会儿。
缓过来后他也不说话,只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望过来,显然是还没完全清醒。
邬遇被盯得心软,故意逗弄道:“柚柚好快。”
叶囿鱼眨了眨眼睛,怔怔地反应了几秒后,眼睛里顷刻就盛满了泪水。
这一次他一连哭了十分钟。
生生把自己哭清醒了。
叶囿鱼边恼边哭,面对墙壁蜷成一小团,任凭邬遇怎么哄都没有用。
“你、你……混蛋!”
“你故意这样做……还、还说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