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所谓的请假在家休息也会顺利成章地变成了变相的软禁。”
　　果然，他刚刚和系统说完，就看到薛远松突然想到了什么，避开贺明臣的眼神，说道：“抱歉，明臣，我看你实在太累了，所以帮你向实验室那边请了几天假。”
　　贺明臣只是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薛远松却直接开口说道：“请都请了，这几天，明臣就在家好好歇一歇吧。”
　　说着，他就低着头，不看对方，转头就离开了。
　　他怕自己心软。
　　明臣刚刚才说了喜欢自己，自己却还要继续这个计划。
　　关上房间的门，薛远松背身站在门口，倚靠在墙上，双臂垂下，握成拳头，微微颤抖，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他怕了。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明臣惯会骗人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相信。
　　人是无法抵御诱惑的，尤其还是来自于贺明臣的诱惑。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紧闭的房门，随后转身离开。
　　恰好，屋内的人也抬头看了门一眼，视线隔着木门，短暂地交汇了一瞬，随后两人都移开了眼睛。
　　贺明臣微眯起眼睛，啧了一声，“有些麻烦了。”
　　“看来我之前给他的刺激还真的不小。”
　　“算了，问题不大，他迟早会放我出来的，这几天就先让事情发酵一会，卞治青那边也需要时间。”
　　“这个世界也是时候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之前的争吵交锋都没有发生过。
　　可看着贺明臣冷静淡然的面孔，薛远松却越来越不安，有时候干着家务都会突然心慌，然后神色慌乱地冲进贺明臣的房间，一把埋进对方的怀里，直到贺明臣的气息完全将他包裹住，他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随后，便一遍又一遍地向贺明臣确认，“明臣，明臣……”
　　贺明臣也没有丝毫厌烦，总是轻轻抚摸着薛远松的头发，神色温柔，“我在，我在……”
　　到最后，他直接握住薛远松的手，还是五指相扣般紧密，手指下滑，拂过薛远松的五官和脸颊，眼神温柔，含着笑意，“我在的。”
　　“远松，我一直在你身边。”
　　薛远松吸了吸鼻子，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双臂用力地抱住对方的腰，埋在身前，闷声说道：“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贺明臣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不会的。”
　　随后薛远松便不再说话，只是身躯微颤，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贺明臣微眯起眼睛，快了，就快了……
　　他低下头，凑到薛远松耳边，还恶趣味地轻咬了一下耳垂，惊得对方猛地抖动了下身体，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贺明臣轻笑两声，心情毫无波动地说道：“远松，远松……”
　　“我爱你。”
　　说着，他在薛远松脸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便直起身体，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终于，薛远松身躯微微颤抖，像是在克制又像是在忍耐，只是仍然没有抬头，声音很闷，“明臣，明天就去上班吧。”
　　“休息了这么久，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贺明臣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神情也越来越温柔，“好，那我先出去收拾一下。”
　　满心欢喜的他自然地忽略了薛远松眼底无尽的悲伤。
　　说着，他快走几步，没过多久就走到了门边。
　　手已经放到了把手上，可是，下一秒，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贺明臣身体僵了僵，又失控了……
　　头都没回，手还放在把手上，声音平静冷淡，刚刚的温柔仿佛是一场泡沫般的幻影，眨眼就破碎了。
　　“什么条件？”
　　“今天晚上，我们要成为真正的恋人。”
　　说着，薛远松顿了顿，声音越发晦涩沙哑，“我说，真正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贺明臣终于开口说道：“好。”
　　说完，他就打开了房门，连回头看对方一眼都没有。
　　此时的薛远松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眼里的悲伤都要溢了出来，望着贺明臣离开的身影，嘴中不断地呢喃着，“为什么？”
　　“明臣，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第30章 末世世界（30）
　　“只要你开口,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也不需要你委曲求全。”
　　“即使你要我的命。”
　　“可是,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
　　明明只要你开口……
　　【您真的要答应？】
　　贺明臣沉吟了一会, 听到系统的问话后回过神来，“不，我要先去看看卞治青那边的进度。”
　　“计划要提前了。”
　　【现在去找他吗？】
　　贺明臣点点头, 随后问道：“能定位到他的位置吗？”
　　【可以的。】
　　随后系统就将一张清晰的路线图展现在贺明臣眼前。
　　【他在实验室。】
　　“嗯。”贺明臣换好衣服就直接出了门。
　　啪嗒一声轻响，门打开又关上，空荡的大厅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望着闭合的门，薛远松神色复杂，握紧拳头。
　　明臣, 不要逼我。
　　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推开实验室的大门，贺明臣一眼就看到了卞治青的身影, 无视了对方眼底的惊喜，他直接开口问道：“准备好了吗？”
　　卞治青连忙点头，“已经好了。”
　　说完，他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纠结和小心翼翼。
　　贺明臣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问题就直说。”
　　他现在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
　　“贺, 贺首席……”男人的声音因为过分地激动颤抖到已经破音。
　　听到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贺明臣愣了一下，扭头去看，果然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沈部长。”
　　沈宁轩连忙摆手，“不不不, 在您面前, 我怎么够资格被称为部长。”
　　贺明臣扬了扬眉, 这个态度？
　　而且，贺首席这个称呼真的很久没有听到了……
　　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基地的首席科学家，声望不输薛远松。
　　他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深远，落在沈宁轩身上，随后笑了笑，说道：“沈部长以前认识我？”
　　沈宁轩有些局促，也不再是以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像是个遇到自己偶像的愣头青，紧张局促。
　　“认识，不，只是我单方面认识您。”沈宁轩连忙回答，“准确的说，您是我的偶像。我之前便是研究员，在末世前，就已经知道您了。”
　　“我也很早就开始把您当做我的偶像，做梦都想加入您的科研团队。”说着，沈宁轩眼睛发光，神情激动，从贺明臣第一例科研成果一直说到最后一例，如数家珍，没有一例落下，有些甚至连贺明臣自己都有些忘了。
　　贺明臣被这一连串的成果说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便笑了笑，“谢谢，可是，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沈宁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落寞，“末世前，我研究的方向和您的方向完全不沾边，想要见您一面也一直没有机会……”
　　“至于末世后”他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对贺明臣撒谎，于是他咽了咽口水，咽下心中的苦涩，说道：“末世第二天，我就感染了丧尸病毒……”
　　贺明臣微眯起眼睛，“那现在？”
　　沈宁轩艰难地点点头，“是的，我现在是一个丧尸。”
　　但随后，他就立马对着贺明臣摆手说道：“不过，贺首席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来到基地这三年里，我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而且，除了在我意识懵懂时我遵循本能……”那几个字眼沈宁轩没有说出口，“不过在我恢复意识后，我就再也没有伤害过人类。”
　　见贺明臣一直不说话，沈宁轩越发紧张慌乱，“您相信我啊，贺首席。”
　　从思考中回神，贺明臣连忙安抚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凭你这三年来做出的成果和牺牲，我就相信你确实没有伤害人类的心。”
　　“在我看来，丧尸和人类的区别，不在于身体构造，而在于内心，在于他有没有将自己当成人类，把人类作为自己的同类，为人类的美好生活而奋斗。”
　　“所以……”说着，贺明臣温柔中带着鼓励欢欣地看着沈宁轩，笑着说道：“在我看来，沈部长就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而且，现在的人类和丧尸本身就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最后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沈宁轩愣了一下，随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两声，半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没发现贺明臣真实身份前，他严格要求，不近人情，一副冰冷面瘫的样子，做实验期间，更是把自己偶像支使地团团转。
　　想到这，沈宁轩更是尴尬地手足无措。
　　一旁的卞治青嗤笑两声，有点嫉妒。
　　他本来没想告诉对方，只是，他们俩不愧是好兄弟，简直比自己都要了解自己。
　　那天他只是嘴角的弧度比平时上翘了那么几毫米，就被沈宁轩敏锐地捕捉到了，并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虽然有沈宁轩早就有所猜测的原因，但沈宁轩还是过分敏锐，也过分碍事了。
　　碍事的家伙该移开了。
　　只是，他的念头刚起，对面沈宁轩却像洞悉了他的想法一样，立刻开口说道：“只有你一个还不够。”
　　“明臣绝对不会无故和你暴露身份，肯定是需要让你做些什么，但是只靠你的能力不一定可以解决明臣的问题。”
　　“你需要我的帮忙。”
　　沈宁轩认真地看着卞治青，坚定地开口说道：“让我和明臣见一面。”
　　“我可以付出一切去帮他。”
　　回忆到这，看着贺明臣面前腼腆羞涩的沈宁轩，卞治青不屑地撇了撇嘴。
　　嘴上一口一个贺首席，叫得比谁都尊敬崇拜。背地里，一口一个明臣，对自己的偶像满脑子都是黄色想法。
　　注意到卞治青的眼神，沈宁轩不动声色地瞥了对方一眼，随后对贺明臣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
　　当然，对于沈宁轩和卞治青两人的交锋，贺明臣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他只是看着沈宁轩露出的腼腆笑容，迟疑了一会，随后开口说道：“沈部长，我有一个计划……”
　　他话还没说完，甚至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对面的沈宁轩就连忙开口说道：“我帮！”
　　话语斩钉截铁，甚至为了体现自己的坚定，沈宁轩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动作有几分笨拙，但却让贺明臣感受到了对方的认真。
　　贺明臣沉默了一会，“谢谢你。”
　　原本只是觉得既然卞治青把沈宁轩叫来，那说明沈宁轩是可以信赖的，况且，说实话，只靠卞治青和他自己，完成这个计划是有些困难的，所以他才尝试着向沈宁轩开口，希望得到更多的帮助，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晦涩，“你知道后果吗？”
　　贺明臣抬眼看向对方，“可能会死的。”
　　“不，准确地说，无论计划是否成功，你都会死。”
　　无非是死在薛远松手上，还是死在他们亲手制作的药剂手中的区别而已。
　　沈宁轩却只是淡然一笑，视线一直落在贺明臣的脸上，眼神温柔包容，“我早就期待这一天了。”
　　“我一直都是您最忠诚的追随者。”
　　“即使您的研究成果会让我失去生命。”
　　顶着对方的眼神，贺明臣突然说不出话来。
　　和卞治青、成开远不一样，即使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在帮自己，可沈宁轩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心地为自己好，从没有想过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贺明臣突然有些想笑，想要笑得嘲讽，真是个傻子。
　　但只是短暂地出了个气音后，贺明臣就闭上了嘴，沈宁轩是个可笑的傻子，却也是个让人感动的傻子。
　　他收回落在沈宁轩身上的复杂视线，沉吟了一会，说道：“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付出。”
　　“我保证。”
　　沈宁轩笑得温柔，心下却有些无奈。
　　比起所有人，我更希望你会记得我。
　　虽然我表现地大公无私，无畏牺牲，但我只是为了你而已啊。
　　迎上贺明臣的视线，沈宁轩依旧笑得温和，“贺首席也是。”
　　“贺首席也会被所有人铭记。”
　　所以，明臣，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以生命为代价，换一个你记住我的机会。
　　沈宁轩很想将这两句话说出口，但话在嘴边却又被他收了回去，只是一直看着贺明臣傻笑，嘴角的弧度不断地扩大。
　　不重要了。
　　就这么看着明臣，就已经够开心了。
　　何必要让明臣记住自己一个死人呢，他只要明臣活得快乐就好了。
　　他是丧尸，注定会死在实验里。
　　可明臣是人类，会永远作为拯救世界的英雄，活着。
　　活在人们心中，永不褪色。
　　一旁的卞治青看着沈宁轩，神色复杂，低声呢喃道：“傻子。”
　　“大傻子。”
　　作为情敌，他确实一直在针对沈宁轩，甚至有时候不介意向对方捅刀。但作为兄弟，他刚刚又是真的希望沈宁轩能将那些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