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陆霄:“……”
池容结束了这个单方面愉快的聊天,到酒店之后,他已经困得六亲不认,他本来想让戚陆霄睡主卧,自己去旁边小卧室睡。
但他还没来得及等戚陆霄洗完澡告诉他,就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身上搭着被子。
戚陆霄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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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最终定档在5月31号开播,两家卫视在黄金时段同时上映,全网平台也会在实时播出后放出当天的剧集。
去参加完开播大典,正式开播的那天,池容他们还在剧组拍戏。
已经拍到了后面丞相被陷害的戏份。
燕章终于发现,他想要夺那个皇位,想让皇帝死,他就必须先解决掉丞相燕随。
太子被刺杀的案子还没查清楚,他暗中嫁祸到了二皇子身上,再捏造了一些二皇子和丞相勾结的证据,泄露给朝中一直跟他不睦的御史曹凛,证据确凿,曹凛信以为真,对皇帝上书说丞相跟二皇子勾结谋逆。
一石三鸟。
皇帝病中多疑,生怕江山拱手他人,而且燕随本来就权倾朝野,让他忌惮。
于是下令关押二皇子,再将丞相禁足相府,等他查明真相。
燕皎再怎么聪明,都没想到燕章会提前对丞相动手,丞相本来就多病,还有腿疾,不良于行,燕皎深夜冒雨入宫去求燕章。
“殿下,丞相是冤枉的,他怎么可能跟二皇子勾结!”燕皎脸色惨白,跪倒在地。
燕章垂眸掩去眼底的失望,假意劝道:“我也不放心丞相的安危,但父皇病中不愿意见人,我已经派人去查曹凛,定会水落石出。”
“……可丞相病了,”燕皎浑身都被冷雨淋湿,“他还能等到那一天么?”
燕章的眼神越发冷下来。
燕皎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让燕章为难,他闭了闭眼,跪地磕了个长头。
就这一场戏拍得原斐有些头皮发麻,主要是对上池容的眼神就觉得太心虚了,他忍不住跟宋寒生笑说:“我是真觉得自己有点渣。”
而且太狠了,为这么一场陷害,前后加起来死了十三个人。
等到晚上,宋寒生给他们多留了一个小时休息时间,正好能去看一眼开播的情况。
【终于开播了,之前宋寒生说要拍我就已经开始期待了,顾听罗真的是当红小花里最适合姜清鸾这个角色的,呜呜呜一江山水一江清,出定妆照之前我就有画面感。】
【昨晚预告里池容拿剑柄去挑女主的步摇那个镜头太绝了,我真的会嗑一些年下。】
【这还不算最刺激的,我好想看他去杀燕章的那段啊,拿白月光送他的匕首,刀刀捅向白月光,一想就冒鸡皮疙瘩!】
今晚播的是前两集,池容他们也是头一次看到完整的正片。
宋寒生的镜头美学真是没得说,池容只稍微看了几分钟开头,就被吸引进去了,剧情紧锣密鼓,节奏特别好。
而且随便一个镜头都堪称海报。
开头就是连着的几个爆点。
燕章被其他皇子虐打,生不如死,跟萧妃在后宫落魄到捡馊饭吃。
姜清鸾身世也很狗血,狸猫换太子,她是被抱错的,靠自己考中.功名爬到上位,又被昭皇后陷害,一时沦落成宫里最低等的奴婢。
被打压到极点,反而刺激出更大的野心,让人忍不住跟着捶胸扼腕。
等着男女主逆风而上。
感情戏这边,又是燕皎在丞相府跳了那支舞,他一个生来就被当成奴才的人,燕随却不把他当奴才,还给了他一个姓。
也算发了点糖。
毕竟是原斐跟顾听罗挑大梁的戏,当然还是他们俩的流量最高。
但再往后就是池容了。
在微博上一搜池容这个名字,难得出来的没有一条骂声,池容往下翻了很久,才看到个别的黑粉,不过很快就被淹没。
【呜呜呜真的每一对都很好嗑,以前竟然没发现池容跟谁站在一起都好像很有CP感。】
【雨地跪求燕章救他的那个镜头太干净了,我根本都认不出来是池容的眼神,突然就觉得燕皎这个名字特别合适,就是月色照水的那种感觉,宋寒生真的很会拍。】
【我已经要哭死了,燕皎替燕章挨打,替他被人按头到脏水坑里,最后还是被辜负了。】
【不过池容是真的肯拍啊,那个水看起来也太脏了,这段我看官博放花絮了,拍了十几遍,池容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前一集还在怜爱男女主和燕皎三个人,但等第二集 播出之后就变了味。
收尾的就是那支胡旋舞。
不得不说,宋寒生搞营销也很有一套,不乏有人觉得池容是找了替身,就算去探班的人出来澄清他们也不信,宋寒生就在播出之后,放了一段舞蹈的直拍。
还有池容练舞时的一些花絮。
【卧槽?!我粉他们男团一年半了,我怎么不知道池容这么会跳舞?!】
【救命,我承认我之前太大声了,现在脸好疼……】
【馋死谁了,馋死我了,最后抬起头的那个眼神真的勾到我,丞相就是块榆木也得喜欢他啊!你不行让我来!】
【跳成这样,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我老婆又在哪里!】
……
舞蹈直拍放出之后,#池容 胡旋舞#这个话题就一路飙到了热搜第一,直接爆了,就这么一个晚上,不到三个小时,回了几十万粉。
许小遥捧着手机差点激动到跳起来。
这次是真的红了。
池容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从最低谷一路走红的感觉,当时他的处境还不如原主,毕竟这个圈子里不怕被黑,就怕被遗忘。
他一开始就是个没有任何姓名的十八线小演员,原主好歹还是个腥风血雨的当红爱豆。
名声臭归臭,也得有名声才有臭的余地。
但他还是有点激动的。
要是不想红,也没有人进娱乐圈了,他在这一点上向来坦诚,他厌恶这个圈子阴沟里黑暗的一面,但也喜欢那种星光灿烂的感觉。
没有流量,是不可能有人找你拍戏的,就算有,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很好的剧本。
之前放出的定妆照和预告还不足够,但这次正式开播,宋寒生跟星洲都出了大投资,播出效果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待。
池容这边已经有几个剧本过来接洽了,甚至还有个香水代言。
虽然不是什么很火的牌子。
“这个香水还挺会来事的。”许小遥去他们官博搜了搜,发现他们新出的一个系列,主题就是月色朦胧,主打冷清风格。
池容也笑了笑,他手里有剧本,就会觉得心里很踏实。
他从小是跟着他爸爸长大的,他爸爸是个话剧演员,没有任何名气的那种,在一个小城市的话剧院工作,经常工资发下来不够三千块。
但他现在还记得,每次晚上他都在话剧院后台等着他爸爸下班。
外面月色朦胧,然后在回家的路上,他会再给他演一遍晚上演出过的戏,在戏里他们可以是任何人,不再贫穷,或者更加贫穷。
但都会让他抬起头时,觉得月色皎洁漂亮。
……
“小池啊,”晚上下了戏,宋寒生突然将他叫住,“待会儿跟我和原老师去喝一杯?有点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好。”池容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答应下来。
就在剧组附近的一家酒吧。
到了以后,宋寒生递给他一个剧本,池容一愣,接了过去。
封皮上白纸黑字,《学神》。
他一开始以为是个校园电影,稍微翻了几页才发现是悬疑题材。
宋寒生给他的,是男二号的剧本。
“你考虑考虑,”宋寒生笑着说,“反正咱们现在这个戏还得拍好几个月呢,我这边至少得等《丞相》的播出都结束才会开机。”
“好的,宋导。”池容认真将剧本收起来。
都已经到酒吧了,索性就喝了一杯。
其实宋寒生也有压力,像他这样已经在国内外很有名气的大导,拍出烂片照样被骂,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每部戏都好。
尤其他还没怎么拍过电视剧。
池容让他太意外了。
他多少也借了池容这股东风,也许换个人演燕皎一样能火,但他想不到还有比现在更合适的。
喝到一半,秦玺也过来了。
几个人里只有原斐的酒量还不错,他挨个找人来接,瞥了一眼池容,有些犯难,就晃了晃池容的肩膀,“我送你去酒店?”
这么晚,也不好让许小遥过来接他。
池容今晚喝得有些醉,眼皮都是酡红的,他嘴唇稍微动了几下,原斐勉强辨认,觉得他好像是在说想回家。
“……”
原斐发愁,他该找戚陆霄,还是该找池容的堂哥池焕言,这是个问题。
但他也没纠结,先给戚陆霄打了电话。
池容蜷起来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中间稍微清醒的时候,使劲睁开眼,眼睫还是忍不住垂下去,“原老师,我们不走么?”
“陆霄来接你。”原斐跟他说。
戚陆霄开车过来时,他们都还没走。
“池容。”戚陆霄眉头蹙起,走到沙发旁。
池容睁开眼望他,睫毛乌黑卷翘,眼底还带着醺然的朦胧水光,只有唇色湿润鲜红,见到他,眼睫颤了颤,就朝他伸出手。
包厢的门被人推开,秦玺揉了揉酸胀的额角,眼睛也终于睁开一条缝。
他看到有人带走了池容。
他心想,好像他们老板啊。
池容搂着戚陆霄的脖子,脸颊也埋在戚陆霄颈窝里,呼吸时的热气都扑上去,戚陆霄稍微偏开了点头,颈侧青筋泛起。
等到被放在车上,池容才终于懵懵地认出了眼前的人。
戚陆霄眉头蹙得很深,正想问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就见池容突然扑腾起来,跪坐在后排车座上,那双凉薄艳丽的眼竟然很明亮。
然后对他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
戚陆霄:“……”
戚陆霄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你上来呀。”池容见他还不上车,有些疑惑地瞅了瞅他,然后就拉住他的手腕,想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戚陆霄只好坐过去,冷声问:“你在干什么?”
池容没说,他很神秘地把外套脱了下来,刚才戚陆霄抱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衣兜鼓鼓囊囊,好像装了很多东西。
戚陆霄垂下眼眸。
池容还醉着,手上有些笨拙,哗啦一下都倒了出来。
于是各种包着玻璃糖纸,在昏暗的车内衬得格外亮晶晶的糖块就都滚落下来,还有的掉到了车座下面,池容抿了抿嘴,低头捡起来。
戚陆霄眼神一怔,“你拿这些干什么?”
“刚才在包厢吃了几块,”池容抬起头,他嘴唇抿得发红,耳朵尖也是红的,那双眼眸却还是那么明亮,“觉得很甜,想带给你吃,就去买了一包。”
说着,他垂下睫毛拆开一块,就想往戚陆霄嘴里塞。
戚陆霄漆黑的眼望着他,却没动。
池容睫毛抖了抖,举起来的手有些僵,无措道:“你不喜欢?”
戚陆霄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吃了那块糖。
很甜。
但是那种劣质的甜。
池容却好像很喜欢,见他吃了,眼睫又跟着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自己也含了一块,白皙的侧脸这样瞧着有些鼓。
“池容。”戚陆霄突然低声叫他。
池容像某种小动物似的抬起头。
“你喜欢谁?”戚陆霄问。
池容敬业人设不倒,满眼羞赧,“喜欢你。”
他手里还抓着一捧亮晶晶的糖,像握了无数颗星星,都想放到戚陆霄怀里。
戚陆霄望着那双眼睛,却突然有了一种欲.望,想让池容的谎话都变成真的。
既然说喜欢他,就得一直喜欢他。
池容垂下头挑了挑,水果糖都留给戚陆霄,然后挑出三颗牛奶味的,单独藏了起来。
“……那是给谁的?”戚陆霄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莫名有些不满。
池容嘴唇翕动,却没发出什么声音,眼瞅着就要睡过去。
他六岁就开始拍戏了,当时是他爸爸想去影视城当群演,或者看能不能碰到一些小角色,但一直都没剧组留他。
却有一个导演看上了池容,想让他在自己的电影里演一个出镜大概三分钟的角色。
他爸爸不太愿意,但池容想演。
说好的会给他三千块钱片酬。
那场戏从傍晚一直拍到了深夜,池容小腿都在打颤,困得完全站不稳,他还惦记着自己的片酬,去跟导演要,导演一愣,扭头跟旁边的人笑了半天,然后随手给他抓了一把奶糖。
说片酬会打到他爸爸的卡上。
深夜,他爸爸背他回家,池容给他喂了一颗奶糖,翘着脚晃来晃去,语气很开心,“爸爸,有很多钱,你就能治病了么?”
池俞没有抬头,嗓子很哑,却翘起嘴角嗯了一声,嘴里都是眼泪的味道。
“糖好吃么?”池容没舍得吃,就眼巴巴地问。
“好吃。”池俞说。
拍完之后,他就发现被骗了,最后他们也没拿到那三千块钱,他一直没告诉池容。
但在他去世之前,池容每次去拍戏回来,都会给他买一罐牛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