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弟子的表情,应该也是我能进冰原的事儿稳了,你的那个名额是哪来的?”他有些怀疑的看着鱼池,故意笑着低声问道,“总不能是买的吧。”
鱼池,“……你也忒看不起我了!”
“我虽然只是个普通金丹,但我有霜狼呀,它可是霜狼哎!向来喜冰雪寒凉,在极地冰原里头一个就顶我两个,算起来我只占据了一个名额,进去的却是三个金丹。这种美事儿,仙盟的人不赶紧答应把我加到队伍里去,还等什么呢?!”
顾砚一想,“也是。”
极地冰原里弥漫着的怪风,只说对修士们的境界有压制效果,对妖兽有没有影响尚不明确,但霜狼既然是同雪珑果般喜冰雪的,自然也在仙盟之人圈出来的重点里。
鱼池说他们进冰原这事儿稳了,也没错。
两人随意说着闲话,回了之前的房间。
鱼池拉着他去靠窗的位置坐下。
屋里都在商讨着如何去极地冰原的事,果然如同鱼池说的,众人的言语里都透露着想往冰原里去的意思,不愿意留在外头做协助重建的事儿。
只是聊着聊着,话头就隐隐有些不对劲儿。
“我们这些人在北疆三城累死累活的,半条命都差点被那围城的妖兽啃了去,才勉强得了个报名进冰原探险的机会,都是靠自己流的血和汗水换的,问心无愧!”
“不像有些人呀,在兽潮围城、北疆三城最凶险的时候,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在哪里待着安心享福呢。如今见那两只九阶兽王被越墨道尊斩杀,知道冰原里的高阶妖兽都在此次兽潮中倾巢而出,都各个宗门和世家的前辈们诛杀干净。
看到冰原里没什么危险了,也想着要进极地冰原里寻宝,就舔着张脸过来报名,真是好意思得紧。”
“哎呀,何兄别这么说,人家怎么也是当年挺身而出,引来雷劫护住了北疆城的大功臣,想要进极地冰原还不是轻而易举,名正言顺的事儿。”
“呵呵。”最先开口的那人冷声嗤笑。
“引雷劫劈妖兽,守北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如今整个北疆城都被妖兽践踏杀戮的没有了,难为你们还记得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
“倒不是我想记得,分明是有些人想躺在这张功劳簿上睡个百八十年呢!”后面那人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呵,真是生了张好厚的脸皮。”
两人一唱一和的,将矛头直指顾砚。
向来神经大条的鱼池都听出不对劲儿,转过头去怒瞪那两个说话的人,“何耀!刘子安,你俩搁那阴阳怪气什么呢,选人的要求是仙盟拟的,谁能去谁不能去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你们自己没本事争取进冰原的名额,就只会在背后嚼舌根子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
说话之人也是他们的旧识,就是当年看顾砚渡劫受伤、想踩着顾砚扬名立万,却被顾砚三言两语气吐血的何耀。
他跟顾砚也算是新仇旧恨,怎么看都不顺眼。
闻言嗤笑一声,故意将自己受伤的胳膊露出来,“咱们为破雪罗大阵、诛杀替那两只九阶妖护法妖兽出了多少力,鱼少爷不妨看看此刻在这屋里的人,有哪个没有在此次诛杀兽潮的战斗中受伤流血?
如今我们这些破阵诛杀妖兽的人都受伤未愈、战斗力稍减,他却毫发无伤、实力相当于全盛时期,仙盟的人当然要舍弃我们这些受了伤的不选,而选他咯。”
此次兽潮围城,并不比几年前那次轻松多少。
虽说两只九阶兽王有越墨道尊对付,那些高阶妖兽也有更厉害的前辈们出手,但剩下的四阶、五阶妖兽众多,过来支援的人也确实受伤不轻。
鱼池也受了点轻伤,他带来的人还有为了保护他,半条手臂都被妖兽啃掉了的,已经抓紧送回其他城池医治了。
总之,能留在这里等着仙盟等着进冰原的。
都是受了些轻伤、自认并不影响活动的人。
听了何耀挑唆,看顾砚的眼神都隐隐不对。
鱼池有些慌。
这种关键时刻,众怒是绝对不能犯的。
“听你的意思,是怀疑仙盟这么选人不公平咯?”鱼池瞪着何耀,怒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跟仙盟的人提意见,在我们面前阴阳怪气的算什么。”
他看着屋内众人,尽力替顾砚解释道。
“况且如果你们只是因为伤势被刷下来的话,也未尝不是仙盟的人为你们安全着想的缘故,毕竟极地冰原里的一切都是未知,说不定还潜藏着什么其他的危险。”
“存在没被诛杀的高阶妖兽也说不定。”
“我可没有鱼少爷能左右仙盟意见的那般本事。”
何耀却压根不信他这套说辞。
什么危险、什么没被诛杀干净的高阶妖兽,都只不是拿来骗他们、想让他们被吓住,不去往极地冰原里寻宝争机缘而已!
看着顾砚的眼神里满是敌视和挑衅,冷声嗤笑道,“怎么,就允许他在这个时候跑来抢我们进极地冰原的机缘,还不许我们抱怨两句么?”
“就是啊,当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也该让仙盟算算这次诛杀妖兽的贡献度,凭什么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的杀妖兽,最后却让顾砚这个后来的抢了进极地冰原的机会。”
“若真是这样,日后再有哪处遭了难、需要人支援拼命的时候,我也就不去了,只等着在后面坐享其成吧!”
“正是如此!”
“没有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最后机缘却让别人得了的道理。”
“这不是显得我们跟傻子似的么?!”
“我可不愿意当这个傻子!”
鱼池愤怒的跺脚,“你们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呀!仙盟之所以按照规矩选人,肯定是有他们的道理!你们以为极地冰原是你们家的后花园呀,一点风险都没有,任由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我拜托你们了,长点脑子行不行呀。”
“鱼少爷快别说了,你能这么大度,难道不是因为你根本不担心自己名额会被抢的缘故。”何耀突然冷着脸色,义正严词,“你敢说你不知道自己的名额已经被定下了。”
鱼池只觉得烦躁无比,一时口快,“我的名额被定下是因为……”
“所以你果然已经确定自己能进冰原?”
何耀面露嘲讽,冷声嗤笑,“一边叫嚣着极地冰原里很危险,一边又找仙盟的人内定进冰原的名额?鱼少爷,你们万宝行再有钱有势,也不能这么将我们当成傻子,耍的团团转吧!”
鱼池脸都气红了,“我没有内定名额!”
万宝行虽然是仙盟首屈一指的大商行,归根到底却也是做生意的,做的还大多都是修士的生意,各种灵植、丹药、材料、法器等他们宝行的收益大头。
若是他这个大少爷真在这里被坐实了“跟仙盟勾结、内定名额”的名头,恐怕会影响万宝行在众多修士心中的信誉,进而影响万宝行的生意。——等着抓他们宝行把柄,从而瓜分他们生意的商行可不少呢!
他如何敢把这么大个把柄递到别人手里去!
红着眼睛瞪向何耀,“你别胡说八道!”
何耀见他如此气怒,心中得意不已。
继续轻声嗤笑着,将众人的仇恨都拉向鱼池,“究竟是我在胡说八道,还是鱼少爷在背后捣鬼、所以心虚了,想必大家看在眼里、都能分辨清楚,毕竟我们都不是什么任由鱼大少爷随意戏耍的傻子,你们说对不对啊。”
“正是如此,没想到万宝行的人会做出如此行径!”
“敢还标榜什么以诚为本、童叟无欺,只怕是表面说得冠冕堂皇,背地里却不知道赚了我们多少黑心钱走呢!”
“可不是嘛,以后还是避讳着些吧。”
“我可不想再把的自己血汗钱在送到万宝行的人手中。”
鱼池暗恨自己口快,竟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又恨何耀之前还被顾砚气得吐血,今日竟不知为何变得这般刁钻难缠起来,急着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我没有跟仙盟的人内定名额,之所以会觉得自己会被选上,是因为我契约了只属性偏冰系的四阶后期霜狼……”
“鱼少爷不必多说。”
“说了我们也是不会信的!”
鱼池都快被气哭了,“我真的……”
却听旁边顾砚语气冷漠,“爱信不信。”
自以为占据上风,等着鱼池和顾砚道歉的众人,“……你说什么?”
相互看了眼,都露出些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哪有人做错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
但显然顾砚是的理也直、气也壮。
倚靠着半根从中断裂的墙柱坐着,面无表情的重复了遍,“我说你们爱信不信,还有,给你们句忠告,凡事别听风就是雨,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别到时候有命进得去极地冰原,没那个命带着里面的宝贝出来。”
“你……”眼见鱼池被自己堵的说不出话来,何耀心中得意,暗道当年若非我猝不及防、被至交好友背叛,怎么可能会落得个被顾砚气得当众吐血、孤立无援的下场。
今日上天让他们再次在北疆城撞见了,局面彻底翻转,顾砚成了那个在兽潮褪去后、想过来跟他们抢机缘的众矢之的,连帮着顾砚鱼池也被他给辩驳倒了,看他不跟顾砚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可惜他刚站出来要说话,就被顾砚打断了。
“你什么你,我说的就是你,何耀。”
顾砚仍旧靠着墙柱,姿态随意,手腕轻抬间,一根青红相间的藤蔓从他手中窜出,犹如条灵活至极的蛇、在斑驳地面游曳着朝何耀站着的墙角过去。
对方大概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看到那条藤蔓瞬息之间就到了自己跟前,仓惶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只能任由那根藤蔓将其自胸口到膝盖间团团捆了。
在随之绞来的巨力中面朝着顾砚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之大,直令周围的人感到阵牙酸肉疼。——格外担心起自己的膝盖来,有人甚至有了伸手去捂膝盖的动作。
“我想打你已经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顾砚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从当年何耀想趁着他受伤、踩着他扬名立万的时候,顾砚就将其记在小本本上,虽说最后楚月凝及时赶到、替他出了口气,但那又如何有他亲自揍何耀一顿来的爽快。
“仙盟向来不看年龄、只论修为,以强者为尊,你如今不过金丹后期修为,见到我不恭恭敬敬的叫声前辈,还在那阴阳怪气、怪声怪气的啰嗦个不停,莫非这就是你们何家的教养?”
“既然何家不会教养后辈,我不介意替你的长辈们动手。”
他抬起白皙修长的手腕,将牢牢捆住的何耀吊向头顶断了半截的房梁,任由其撞破皮肉的膝盖“啪嗒”、“啪嗒”的往地上落着血,逼得站在那根房梁底下的人纷纷后退,脸色惊慌。
何耀倒是想继续跟他辩驳。
却根本做不到。
别说继续跟顾砚掰扯抢机缘的问题,他就连在极致的疼痛下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那根带着细密倒钩的藤蔓不仅将他从上到下捆的结实,还顺带堵住填满了他的嘴。
细密倒钩顺着柔嫩唇舌嵌了进去,当场便被扎的满嘴是血,半数顺着嘴唇往下颚流淌,半数被他吞咽进喉咙里,连吸到肚子里的气息都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儿。
顾砚神色冷漠的环视周围一圈,语气冰冷。
“还有谁家里长辈不会教孩子的,来,现在站出来,我一并帮他们的教了。”被他眼神扫到的人纷纷避开视线,低下去不敢与他对视。
也有刚刚开口嚷嚷的边暗道不好,怎么忘了顾砚并非跟他们一样是金丹修为,边心惊胆战的往后退了半步。
生怕被他逮住,拎去替长辈“教训”了。
他们可不想学何耀,滴着血被挂到房梁上。
“怎么了,刚刚不是都挺会说的么?”
顾砚冷笑,“现在一个个的都哑巴了?”
当然也有不怕死、自诩正义,看不惯顾砚这般手段强硬,以力压人的。
刚刚就跟何耀一唱一和的刘子安站了出来。
脸色有些难看,“何耀只不过是指出了你没参与此次兽潮围城,却想跟在我们后面坐享其成的事实,你却仗着自己修为高于我们,如此欺辱于他,难道不觉得自己良心不安么?!”
顾砚冷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特别正义凛然?”
刘子安梗着脖颈,“总比顾前辈好些。”
他故意将“前辈”二字咬得极重,摆明了是对顾砚不服的,手中也扣住了家族长辈赐予的防身法器,打算等顾砚一对他出手就立即反击。
最好是能闹出些大动静引来附近的其他人,让他们都看看顾砚的恶毒面目!
哪知顾砚并不打算对他动手。
而是神色冷淡的、拿真正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眼,“你们总在说自己参与了此次妖兽围城之战,还因此受了伤,自觉劳苦功高、比我更有资格进极地冰原里探险寻宝,那么我请问你,我认为此次妖兽围城之战,破了血罗大阵、以一人之力斩杀了两只九阶兽王的越墨道尊,才是居功至伟,你认是不认?”
吊在房梁上的何耀停止了挣扎,“……”
顾砚的这句“那么我请问你”,跟当年陷他于孤立无援境地的“我有一事请教”,何等的异曲同工,几乎就是当年的场景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