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购物过后,单维意回到酒店。
穿过酒店大堂,他进入电梯间。电梯自动识别他的生物信息,直接把他送到公寓楼层。他的公寓装修简约而不失高级感。全屋从墙壁到地板都刷着干净的微水泥,室内充斥着温暖的光,却不见一盏主灯。光线的来源是嵌入式防眩灯和线条灯,每一盏灯发出的每一束光都经过酒店主系统的调试,色温暖人,光束柔和,使人产生如沐春风之感。
室内通往阳台的隔断是落地玻璃门,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门边,透过玻璃远看城市风景。
单维意一进来便看到这个不速之客——身穿白色麻棉衬衫的君更尽。他听到开门声,也转过脸来,笑道:“你回来了。”
按照单大公子的个性,看到君更尽招呼都不打就出现在自己公寓里,肯定会觉得冒犯。但现在又是寄人篱下,单大公子在恼过一会儿之后,心里更多的会是害怕。
单维意便哆嗦着肩膀,战战兢兢地说:“君总上门也不先说一声?我好在这儿扫榻相迎,也不叫您枯等。”
君更尽笑道:“坐吧。”
简单两个字,君更尽已摆出以主人自居的姿态。
单维意既然装怂,当然不和他争锋,顺从地在一张线条简练利落的藤编网面人体工学椅上坐下。君更尽仍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单维意,笑道:“你远道而来,十分辛苦。天气转凉,我为你准备了一些新的衣服。”
话音刚落,半自动滑轮组合衣架从衣帽间里滑行而出,衣架上挂满衣服,从内搭到外套,上衣到下装,清一色的小清新少年风格,完全契合单维意演绎的“白糯卡面”形象。
单维意心想:这个狗东西果然走上了让我当替身的道路啊。
单维意脸上泛出适当的惊讶与不乐,淡声说:“我带来的衣服够穿,再说了,我前不久才购买了新衣服。”
君更尽是一个霸道总裁,但他倒没霸道到要把单维意的衣服都扔了。他只含笑说:“天气转凉了,你买的秋装不够保暖。”
单维意挑眉:“秋天还有一两个月才结束呢。”
“不。”君更尽缓缓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几乎是他开门的同时,原本还是秋月当空的明朗夜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便是寒风四起,雪花纷纷扬扬坠落,寒气霎时从阳台卷入,吹得单维意打了一个寒颤。
他却用比雪花更冰冷的眼神凝睇着君更尽:很显然,这九月飞雪的奇观,是君更尽的把戏。
这儿是自由联邦太空城,连氧气和重力都由君氏集团提供。不难想象,君更尽想改变天气,也是调调参数的事情罢了。
可是,君更尽似乎并不在意他这样突然搞降温,会让多少贫苦大众在没有防备之下生活艰难,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在他眼里,就算死掉一百个人,都没有让单维意穿上一件白糯风的冬衣重要。
单维意双手抱臂,似乎是冷着了,只说:“快把门关上,风吹得我冷。”
君更尽并不关门,而是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米白色双面羊绒的外套,搭到单维意的肩上,笑道:“穿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就不冷了。”
单维意与君更尽四目相投,半晌泄出一丝冷笑,说:“单云云呢?”
“不用在意。”君更尽用温柔的语气说,并轻柔地帮单维意系上外套的绑带,“你和他不会见到面的。”
单维意笑容更冷:“你是让我们两兄弟都给你当兔儿爷?”
君更尽摇头,严肃说:“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单维意正想继续嘲讽,却又听见君更尽缓声说:“小糯。”
单维意索性闭嘴,仔细打量君更尽的表情。却见君更尽眼眸闪烁着怀恋之色,这深情目光仿佛全部笼罩在单维意身上,却又好像投射在某个极为遥远的空间里。
单维意拢了拢外套领子,米白羊绒面料使他平添一种温柔之感。他笑着的时候,眼睛弯起像月牙,苹果肌更加充盈,抵消了几分属于单大公子与生俱来的锐气,显得温文和顺,更有空谷幽兰的气质。
不得不说,他确实拿捏住了君更尽对“白糯”的向往。他既能制作出令君更尽氪金不尽的“白糯卡面”,也能在三次元中营造出“白糯白月光”的动人气质。
作为高级快穿员,这属于是基本功了。
当面看着“白糯”的温柔笑容,可比在二次元卡面上看到更加震撼,也更加动人心弦。君更尽眼里的怀恋更深,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单维意的脸庞。
单维意却迅速摆上“单大公子の臭脸”:“干嘛呢?眼看手勿动哈。”
也不用他闪躲或者拒绝,光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就跟“滤镜粉碎机”一样,把白月光滤镜碎了一地。君更尽大感扫兴,自己就把手收回来了,脸上却依旧保持笑容,只是这笑容是冷的:“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他的“碰”说得很有深意,指的自然不是物理意义的“碰”,而是会被锁章的那种不可描述的“碰”。
单维意望着君更尽:“这可是真话?”
“当然。我不会碰你的。”君更尽笑了一下,“你不配。”
单维意:得了,又一个守身如玉型渣攻。
这种渣攻很常见的,跟封建贞洁处子一样,你要是拿了他的贞操,基本上就是把他拿捏住了。这一点和太傅、太子是一样的。可见,这个系列文的作者很可能有处男情结。
君更尽离开得很干脆,仿佛在表现自己绝不会碰单维意的决心。
在他走之后,单维意迅速把阳台的门关上,并把外套脱下,正打算调节室内温度,就看到空调面板的数字发生变化,正是单维意最喜欢的二十四摄氏度。
单维意笑笑:是你吗?
奚之桐声音和煦:是我,主人。
单维意笑着点点头:自由联邦的科技水平怎么样?有没有类似于皇帝那样的科技天花板存在?
奚之桐回答:在君氏最高级别的实验室里存在一个类似的信息系统。
单维意:……果然。能让帝国忌惮的,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恐怕那就是皇帝所说的“门”了。
奚之桐继续说道:奇怪的是,他们虽然拥有这么一个信息系统,却没有把它推广应用。这个处于联邦最高信息中心的系统,并没有应用在民生、商业及其他方面。只作用于隔绝帝星联网的防火墙上。自由联邦的其他地方的信息系统都比较粗糙,远远不能和皇帝的超脑相比。
单维意沉默一会儿:也许,君氏也不能完全掌控这一个信息系统,所以无法也不敢把它应用到其他地方。
奚之桐:可是他们把系统应用到防火墙了。
单维意道:那是用来隔绝帝星联网——也就是皇帝超脑的。大约是比起信息系统失控的可能性来说,皇帝还是更可怕一些。
君更尽隔三差五便会出现在单维意的公寓。
在他来之前,自动衣架会滑行出来,上面挂着君更尽为他搭配好的装束。
单维意心情好的时候会配合,心情不好的时候冷笑一声,朝家居系统的安保摄像头说:“我不穿这个。”
就在这时候,他的账户里会进一笔钱。
单维意看到满意的数字,才会换上。
君更尽来到公寓的时候,单维意便已打扮成他理想中“白糯”的样子。君更尽和他喝喝茶,吃吃糕点,度过一些休闲时光。
这天,君更尽下午三点来的,当时针指向六点的时候。单维意就扯掉茶色柔软外套,露出里面的破烂文字“fuck the World”黑色T恤,戴上两个铆钉戒指,说:“老子下班了,再见,资本老狗。”
君更尽保持绅士笑容,说:“穿成这样,你是要去哪里玩乐吗?”
单维意指着T恤上的“fuck the World”:“去参加这个主题的live house啊。”
君更尽无法忍受“白糯”穿着这样的衣服、去那种烟酒都来的地方,便说:“很遗憾,那个活动已经取消了。”
单维意一脸吃惊:“取消了?怎么取消了?”
弹指间,君更尽脑电波生成的指令通过他的智能设备发送下达,不过一分钟,单维意的腕带颤动,传来消息:“尊敬的用户,很遗憾通知您,因为消防原因,fuck the World主题音乐活动临时取消。如有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单维意怒容满脸地盯着君更尽:“资本老狗!”
君更尽看着“白糯”这样敌视自己还口出狂言,心中更为不快,便说:“你要乖巧一些。”
单维意笑了:“你别搞错,我愿意和你玩这个游戏,是因为你尊重游戏规则。如果你想要越界,我也懒得挣这个钱!”
君更尽笑了,仿佛在包容孩子一样摇摇头,笑着叹气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是你怎么不懂?这儿是自由联邦,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你就寸步难行。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游戏规则?”
“呵呵,”单维意也冷笑,“你动动手指头就让我寸步难行?我也告诉你,我动动手指头,也可以让你很难受。”
君更尽只笑着看他,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单维意却羞涩一笑,再度露出“白糯专属表情”,并用他的手指头,开始大肆抠脚。
君更尽瞳孔地震:N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第48章 资本老狗
君更尽恨不得把单维意的手剁下来,但是作为世界第一的霸道总裁,他决不允许自己如此失态。因此,他表面镇定如常,甚至还能宠溺一笑:“你也太爱调皮了。”
单维意笑容满面:“大家一人退一步,你让我去看音乐会,我也好好当‘白糯’。”
这听起来很公平,然而,君更尽根本不打算和任何人谈论公平。公平对他而言实质是冒犯。
在单维意不高兴的时候,他打点钱、送点东西哄哄,他愿意,那是他应有的风度。
但在单维意出言威胁的时候,他选择退让,他不愿意,因为这是软弱的表现。
君更尽嘴角微微上扬,说:“你怎么不懂我的心呢?外面那么冷,那地方又鱼龙混杂,我是为了保护你才不让你去的。你要是喜欢那个乐队,我让他们上来单独给你唱怎么样?”
他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还充满耐心,柔声劝哄,但言辞里的强硬不减分毫。
单维意却道:“不要,他们单独唱就没有气氛了。”
君更尽看着单维意,无奈地叹气,表情充满宠溺,但眼神却是冰冷的:“你是铁了心要去,对吗?”
单维意重重点头:“是的!”
君更尽伸手摸摸单维意的头发:“真拿你没办法。”
看起来,君更尽似乎让步了。
单维意随即收到了音乐会再次开放的消息。
单维意匆匆出门。
尽管外头因为君更尽的调节而风雪漫天,但单维意坐着悬浮车出行,车内恒温,所以单维意穿得单薄也不觉得冷。
车子把他直接送到VIP停车场,温度也自然适宜。单维意下车后按着门票地址来到LIVE HOUSE的举办场所。
大约单维意来得晚了一些,音乐会已经开始。乐队在舞台上炽热歌唱,场下的观众热闹沸腾。一圈圈金属色的荧光灯带闪烁着迷幻的光彩,映在每个观众如痴如醉的脸上。这些灯光扫过,单维意看到,每一个人都带着一样的表情,挥动荧光灯的节奏也整齐划一,按着音乐的节奏,一拍不错地摇摆——这场面实在诡异。
单维意走到L型吧台旁,酒保立即上前,声音机械地问道:“单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这显然是一个机械人酒保。
单维意淡声说:“给我一杯伏特加。”
酒保机械地摇头:“对不起,不能给您提供任何含酒精饮料。”
单维意的目光从面前的机械人酒保身上抽回来,扫过行动轨迹一模一样仿佛劣质游戏NPC的所有“观众”。单维意几乎笑出声:君更尽这个老狗,给我玩这一套呀。
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个fuck the World音乐会对外还是取消状态。也就是说,这是单维意一个人的音乐会。
更重要的事,别的被退票的人都退款了,那么说,这个主办方只能收到单维意一个人的票费?
单维意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径自走向台上。台上的表演者看到单维意这么做,都很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单维意就先夺过麦克风,开口大声问道:“你们是真人吧?”
表演者尴尬地点点头。
单维意想到门票钱都退了,便问他们说:“君更尽给你们多少钱?”
表演者苦恼地回答:“没给呢。”
单维意愕然:“不给钱你们还肯表演?”
表演者苦瓜脸:“这个场地的老总说,如果我们不演出就封杀我们。”
单维意:……我总是低估君更尽的狗。
表演者也惨兮兮的:我们虽然唱着fuck the world,现实却总是fucked by the world.
乐队主唱泣不成声:这可是我们第一场live house啊!这样临时跳票,粉丝都在骂!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得开呜呜呜呜呜呜……
单维意看着化浓妆穿铆钉平常拽成二百五的主唱大哥哭成一个两百斤的孩子,也是无比同情。
单维意在台下努力挥动荧光棒,陪着乐队唱了一整场。
散场之后,单维意并不去停车场坐车,而是在大楼的一家小店买了一件羽绒服,穿上之后镜子走上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