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这么久，不论是抓鱼还是海上逃跑的时候, 谁也没有见过白余露出这般……凶残模样。
　　不过小计很快反应过来。
　　白羽接是一条生活在深海中的野生人鱼。
　　会有这样的一面, 再正常不过。
　　所以经过短暂思考的小计, 第一反应是确认白余有没有受伤。
　　这片水域一直很安全, 谁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偷袭者，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好在，白余并没有受伤。
　　他还对着小计露出了习惯性糊弄时的灿烂笑容。
　　小计：“……”
　　小计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其他人鱼在反应过来后，也是一脸崇拜的看着白余，团团上前将白余围住，然后一同看向被白余甩在礁石上的生物。
　　那是一个有着类似两栖类滑腻皮肤和……类似鱼类头部，却长着四肢的存在。
　　白余看见它的第一眼，脑子中就飘过了“鱼人”二字。
　　上辈子玩的游戏里，这可是区别于人鱼的经典形象。
　　要说它是鱼人，却也不是特别类似，其头部让白余联想到了那些经过基因改造的存在。
　　可跟那些有着理智的基因改造人相比……
　　眼前这个“鱼人”，却又有着极大不同。
　　白余确定，先前这条鱼人袭击人鱼时，眼中充满了“食欲”。
　　就他所见过的基因改造人，眼中未曾见过对人鱼的“食欲”。
　　真是……奇怪。
　　“真是，奇怪。”小计在检查了那条“鱼人”后，也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到底为什么奇怪，奇怪在哪里，小计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反而将视线投瞩在了那艘突兀出现，没什么声音，乍一看特别像是电影中才会有的“幽灵船”的船只上。
　　白余看了看那艘船，又看了看小计，又看了看那艘船……
　　那艘船已经出现有一会儿时间了，船上却连一个活人都没见着。
　　有光透出的窗户里面，也没有看见走动的人影。
　　整艘船就透露出了一个“安静”和“诡异”。
　　但是小计想要上船看看，白余也想。
　　虽然小计做的烤鱼很好吃，专门从小岛上找了调料，又专门挑选了用来作为食材的海中鱼类后，美味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但是……
　　白余想要换换口味了。
　　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
　　小计和这群人鱼，也不能总是陪他呆在大海中。
　　尤其是小计。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白余决定跟着小计一同上船。
　　就跟他们所观察到的一般，大家一同围着眼前这艘船游了好几圈都没有看见人的踪影。
　　倒是那种长得像是鱼人，又好似基因改造人一般的东西，在这艘船周围遇见了好几条。
　　它们一看见白余等人，不管先前在做什么，全都用充满了食欲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并立刻采取行动。
　　只是它们看着凶残，在大家有所戒备的情况下，想要解决也不难。
　　因为担心被浓雾笼罩的大海并不安全，分开还会出现不可预料的结果，最后小计在摸上船后，还是想办法把大家全都弄了上去。
　　这是一艘客船。
　　在白余等人鱼被弄上来之前，小计已经对加班进行了简单的清理。
　　所以甲板看起来还算干净。
　　但白余仔细去看，便发现整艘船上落了不少灰，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打理过。
　　小计把人鱼捞上船后，便像是个小陀螺般在整艘船上忙了起来。
　　虽然白余很想帮忙，但是没有双腿的人鱼们，全都被小计暂时安置在了甲板的位置。
　　为了让人鱼们不要感觉太过无聊，小计还从船里拿了不少“小玩具”出来。
　　其他人鱼对于“被安排”并不排斥。
　　尤其是在这艘一看就不太对的船上。
　　即使他们充满好奇心，却还是安静乖巧的听从了小计的安排。
　　别看小计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但是特别会做饭还会照顾鱼的小计，在大家的心里可是很可靠的。
　　白余看了看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小计，又看了看把他围在中间，嘀嘀咕咕说着“幽灵船”故事的人鱼们：“……”
　　白余最终还是没有乱跑，跟大家呆在了一起。
　　若小计真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当然不会让小计这般安排。
　　但现在的小计明显拥有计佩霖的记忆，就是在性格上面略有不同，更加接近一个过于成熟的“孩子”而已。
　　船上确实没有人的踪迹。
　　白余偶尔会在一些被小计清洗的细节处，看到像是血污的东西，也不知道这艘船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外面的浓雾一直未曾消散，有些无聊的人鱼们又开始围在一起看投影视频。
　　小计定时出现投喂了大家，还拿了个别人的个人终端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的个人终端，却被小计轻松打开，还从里面翻出了几个视频。
　　其他人鱼都在一起看动画片，白余主动凑到了小计跟前一同去看。
　　小计见是白余过来，便往白余身旁凑了凑，一人一鱼一同低头看着投影出来的视频。
　　这些视频好像是这个个人终端主人随手录的一些东西。
　　前面好些视频，大多都是海上日常。
　　大家乘坐这艘小型客轮，似乎是想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或者是纯粹的享受在大海上的时光。
　　但是没过太久的时间，客轮上面就出现了问题。
　　开始有人感觉身体不舒服。
　　起初一两个，大家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没几日，感觉身体不舒服的人越来越多。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出来在甲板上晒太阳的人也越来越少。
　　再后来……
　　就出现了那些长得像是鱼人的怪物。
　　它们从乘客的房间里冲出来，并对船上的其他人发动了攻击。
　　几乎是所有“生物”都遭受到了攻击。
　　面对这种怪物，人类想要杀死它们并不是特别难，按道理来说，这艘船不应该会变成这样才对。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如今的船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被小计找出来的个人终端中，视频也只是拍摄到了该主人的死亡。
　　他被那些数量越来越多的长得像是鱼人一般的怪物袭击并吃掉了。
　　视频中还能听见鱼人进食的声音。
　　看到这里的小计直接将视频关了，还特意转头盯着白余看了好半晌。
　　白余：“……”
　　白余迟疑了一下，伸手紧紧抱住小计的胳膊，意思意思的表示了自己的……害怕。
　　小计抿了抿嘴巴，抬手就抱住了白余。
　　嘴巴里小声道：“鱼鱼不要怕，我会保护鱼鱼。”
　　白余：“……”
　　白余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这艘看起来极为可怕的“幽灵船”，到了夜晚降临时，也不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人鱼们渐渐放松下来，一个个在甲板上躺得四仰八叉，盯着天空的星星看。
　　明明周围大雾笼罩，一点儿没有消散的意思，却能够看见天上的星星。
　　躺在白余身旁的小计忙了一天，整个人有点迷迷糊糊。
　　他把额头贴在白余胳膊上，比平常更高的温度引得白余去看他。
　　小计的面颊有些红，他应该不太舒服，看起来却跟平日里没有多少不同，只是反映略微有些迟钝。
　　他见白余盯着自己看，只是小声道：“鱼鱼不用担心，我只是有些难受罢了……如果鱼鱼担心我的话，能够唱歌给我听吗？如果鱼鱼给我唱歌的话，明天早上我就能好。”
　　这是小计第三次跟白余提到“唱歌”两个字。
　　前两次白余全都装作听不懂萌混过关，这一次的白余抬手摸了摸小计额头。
　　有一瞬间白余在担心。
　　他想到了视频上看到的那些画面。
　　鱼人究竟从何而来，视频并没有拍到，但是越来越多的鱼人，确实说明了一些问题。
　　“鱼鱼。”小计把头凑过来，白余手心的温度让他觉得很舒服，“想听鱼鱼唱歌……鱼鱼能听懂吗……”
　　白余：“……”
　　白余微微抿了抿唇。
　　他还是没有练好歌。
　　尤其是在跟人鱼们天天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
　　不过有一首歌，他倒是觉得自己唱得还不错……
　　虽然是非常简单的旋律。
　　于是白余轻轻哼唱起来，舒缓的、轻柔的摇篮曲。


第30章
　　轻柔舒缓的歌声, 从甲板上向外传去，深入寂静的浓雾之中。
　　没有任何歌词，却能让听者感受到歌唱者内心的温柔。
　　人鱼们的歌声，总是少有歌词。
　　原本蹙着眉头的小计, 在白余的歌声之中缓缓将眉毛舒展, 折磨着他的感觉好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他好像感觉到了微微的清风, 听见了轻微的海浪。
　　这些在浓雾出现后便安静下来的声音重新出现，好似是歌声的伴奏一般。
　　原本在甲板上躺得四仰八叉看星星的人鱼们，也被白余的歌声吸引过来。
　　大家习惯性的将白余团团围住。
　　他们躺在那里，在温柔的歌声抚慰下合上眼睛。
　　然后不由自主的沉浸在摇篮曲的世界中, 不知不觉睡去。
　　白余唱了好一会才停下。
　　看着睡在周围的人鱼还有小计好笑地摇头。
　　人鱼们睡觉的姿势并不老实。
　　当他们一起躺在礁石上时，时常会出现睡着睡着争抢空间的情况。
　　若非小计个头小，总是会下意识贴着白余, 怕是会被其他人鱼压住身子。
　　此时幕天席地睡在周围的人鱼们便是这种景况。
　　原先不太舒服的小计, 此时倒是舒展了面容，唇角还有了弯曲的弧度。
　　他看起来睡得不错。
　　白余盯着小计的面容看了会，又摸了摸小计的额头, 总算放下心来。
　　先前他见小计不舒服，还担心小计会变成鱼人……
　　其实……
　　要是真变成了鱼人也没有关系。
　　看在他们感情“深厚”的份上，白余觉得自己上岸讨生活的时候，带着一条鱼人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的白余抬头看了一眼船以外的地方。
　　微凉的海风徐徐吹过。
　　这被浓雾笼罩的海域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终于不再是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死寂。
　　雾……好像要散了。
　　翌日, 小计被晨光唤醒。
　　清晨的太阳像是一个巨大的蛋黄出现在远处的海平面上。
　　那些笼罩着船只的浓雾, 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散。
　　他坐起身, 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还被白余握着。
　　周围四肢各异躺着的人鱼们, 有些已经滚到了一边, 有些已经叠在一起。
　　一些海鸟在船只上方盘旋, 一些海鸟落在船只边缘，它们并未鸣叫，只是安静的整理自己的羽毛，时不时偏头看一看这些躺在甲板上的人鱼，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
　　小计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今天的精神非常好。
　　他真的睡了一个好觉。
　　明明躺在甲板上，整个人却觉得非常舒服。
　　即使睡醒了，耳边似乎还萦绕着白余的歌声。
　　非常温柔的……
　　带着美好祝愿的歌声。
　　小计听过不止一次的人鱼歌声。
　　不止是这群一同传送至此，特别喜欢跟白余贴贴的人鱼们，每当他们开心的时候，就会围绕这白余唱歌；
　　还有网络上其他人鱼的歌声音频和视频；
　　以及极为稀少的，在一些宴会上，可能会听见的人鱼现场版演唱。
　　大多数人鱼在人类面前开口的频率都不高，唱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但总有一些人鱼在跟饲养者沟通后，愿意在一些特殊的场合专门唱一首歌。
　　但是跟这些人鱼的歌声相比……
　　小计觉得自己还是最喜欢鱼鱼的歌声。
　　好像灵魂都在歌声的引导下，轻轻相触一般。
　　那么……
　　美好。
　　许是小计盯着白余看了许久的关系，有相近的海鸟拍打着翅膀落在了小计跟前。
　　它拍翅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扰到熟睡的人鱼们。
　　它就那么落在小计不远处，偏头盯着小计目不转睛。
　　在小计奇怪的望向它时，还甩了甩自己的脖子和头颅，很明显在催促着什么。
　　小计以自己曾经跟海鸟们“友好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经验，并没有多难就理解了眼前这只海鸟想要表达的意思。
　　它想说的是……
　　有事做事去，别把鱼弄醒了。
　　小计领悟了含义后，又去看其他海鸟，果然从其他海鸟的眼睛中看到了差不多的意思。
　　小计：“……”
　　行吧……
　　他本来也没有想要把人鱼们一起弄醒。
　　跟这群海鸟们计较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的小计，在海鸟们的注视下缓缓起身，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人鱼们躺着的地点，向着船舱的方向走去。
　　直到小计走到了一定距离后，那群紧盯着他的海鸟们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想飞的飞走，想梳理羽毛的继续梳理，还有窝在一起一动不动的。
　　别说，小计看了会这群不知何时落在船上的海鸟们，很快就找到了当初那群天天跟自己“争宠”的海鸟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