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嗯”了一声,冷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遂顺杆往上爬,笑吟吟说,“你看我们只差一岁,以后你便叫我哥哥罢。”
林淮竹没说话。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沈遂莲言莲语道:“也是,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好,你怎么可能认我当哥哥?”
到底是男主,该服软的时候绝不含糊。
林淮竹抬起那张稚气却漂亮的脸,对着沈遂叫了一声,“哥哥。”
沈遂嘴上,“好弟弟。”
沈遂心里:臭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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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林淮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会跟他缓和关系,实际心里想着怎么弄死他。
沈遂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含泪供小爹似的供着他?
谁让他是任务目标!
只要是沈遂分到的好东西,他都会给林淮竹送一份。
与此同时沈遂积极修炼,再也没逃过学。
提高自己的实力跟攻略林淮竹一样重要,甚至比攻略更重要。
在这种以强为尊的世界,没点武力值怎么能行,更别说他还得撩林淮竹这尊大佛。
现在林淮竹左腿的伤痊愈的差不多,已经能下床走路,不过他仍旧闭门不出。
沈遂知道他为什么闷在屋子里。
乱葬岗那只厉鬼来历不小,有三百多年的修为,因得罪了鬼王被镇压在这里,日日夜夜经受刚阳烈火的痛苦。
他已经被镇压许久,在即将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年遇到了林淮竹,林淮竹以自己的精血供养了厉鬼五六年。
厉鬼每日都会入林淮竹的梦,教他一些功法防身。
说是防身,其实都是无用的技能,厉鬼还想林淮竹放他出来,怎么可能真教他实用的东西?
林淮竹越是无依无靠,受尽委屈,便越想变得强大,因此只能依靠他。
剪纸化鬼就是厉鬼在梦里教给林淮竹的。
短短几日的功夫,剪纸化鬼之术更进一层,林淮竹不仅能通过小纸人‘听’,还可以通过它‘看’。
主角都这么努力了,沈遂这个随时没命的炮灰自然也不能落后。
想当年他就一无依无靠的孤儿,凭着高考撬开了寒门子弟跨越阶层的第一道大门。
二十一世纪他用知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在这个以强为尊的世界,他坚信自己还能改变第二次。
沈遂干劲满满,起早贪黑地修炼。
今日从学武堂回来,沈遂明显感觉出沈家的气氛不对,正纳闷时一个青袍中年男人阔步走来。
他脚步沉稳有力,身量高大,阔面重颐,长眉鹰目,留着络腮胡,一看便知道是厉害的修炼者。
这是沈家的管家。
“少爷,城主回来了。”管家走近沈遂,道:“城主让您去祠堂跪着。”
沈遂说了句“好”,便没再多言。
见沈遂竟然没闹,真乖乖朝祠堂的方向去了,管家不由纳罕。
犹豫片刻管家叫住沈遂,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少爷,待会见了城主您不要倔,不管什么事先跟城主认个错。”
沈遂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沈遂终于转了性子,管家十分欣慰,他跟沈远膳年轻时出生入死,自然不想他们父子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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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祠堂供奉了上百个灵牌,供桌点满了长明灯,数量跟牌位正好一样。
这火不是寻常的烛火,风过时火芯竟然没动。
沈遂跪在蒲团上,盯着灯盏琢磨自己这次的任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远膳终于露面了。
能被秦红筝这种大美人看上的男子,长相自然没得说,沈远膳面容俊朗,眉目深邃,气场极强不怒自威。
看着他手里持的赤金长鞭,沈遂低眉敛目,老老实实唤了他一声,“父亲。”
“逆子。”沈远膳冷冷道:“是你将沈怀的腿打断,还扔到了乱葬岗?”
小说里有这段剧情,林淮竹被扔出沈家后,无处可去就一直待在乱葬岗。
沈远膳回来时途径乱葬岗,正好遇见浑身是伤的林淮竹,然后将他带了回来。
沈远膳是那种典型的严父,知道原主干出这等混账事,按家法抽了他六十鞭。
原主根本不服,吵闹间被沈远膳失手抽瞎了一只眼。
沈遂早想好了说辞,面对沈远膳的质问丝毫不慌,直接滑跪道:“我错了父亲。”
“我身为沈家长子却没有容人之心,这是犯下的其一大错。父亲常说莽撞浮躁是修炼者的大忌,我犯下的第二错就是没弄清真相便鲁莽行事。”
沈远膳眉头微蹙,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沈遂身上,像是要将他看穿。
这个逆子什么秉性沈远膳很清楚,与他母亲一样的跋扈暴戾,是非不分。
沈遂任由沈远膳打量,不担心自己被发现不是原主。
他穿成原主是第三方机构强行介入,旁人就算察觉他变了也不会过多怀疑,只会以为他是转了性。
果然沈远膳没多想,冷冷道:“你以为花言巧语几句,今日这顿鞭子就能省了?”
沈遂仰头看向沈远膳,那双肖像秦红筝的眼眸满是诚恳,还有几分孩童的纯良。
“父亲,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还知道沈怀不是您的私生子。”
沈远膳神色一变,厉色问道:“谁跟你说的?”
沈遂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继续瞎掰,“沈怀说的,有一日他做噩梦,我听到他说的梦话才知道他有自己的爹娘。”
“您继续让他留在沈家,肯定是有您的用意,这事我会保密的,母亲那边我也没说,我就当沈怀是我的弟弟。”
看着如此体贴的沈遂,沈远膳有些失神。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几月不见你倒是懂事不少。”
沈遂习惯性拍了句马屁,“父亲以身作则,儿子怎么好一直任性下去,我想跟父亲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沈远膳微微颔首,语气和善不少,“跟着你娘还能有这样的想法已是不易。”
沈遂乖巧含笑,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沈远膳:“你既已知错,那今日我就不重罚你了,只抽十鞭。”
沈遂:艹你大爷!
难怪原主是个法制咖,纯纯家庭教育的问题。
一个疯批美人的娘,一个瞎几把严格的sb爹。
好在沈遂还有一个金手指——抵消痛感。
别人用十分的力打他,他只能感受到三分痛,其余七分痛感被抵消掉了。
但沈家的戒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件神器,专门鞭打违背祖训家规的不孝子。
鞭子一旦抽下去,再好的灵丹妙药都消除不了鞭痕,所以小说里原主的眼睛永久废了。
十鞭下去,沈遂后背皮开肉绽。
哪怕抵消了七分痛,剩下那三分他都难以忍受,冷汗浸湿了鬓角,精致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看着沈遂没出息的样子,沈远膳眉头深锁。
他小时候也挨过戒鞭的打,像沈遂这么大的时候抽上十五鞭也不像他这样娇气,真是被他娘惯坏了。
沈远膳沉声对一旁的下人说,“把少爷抬回院子。”
沈遂痛的说不出话,走出祠堂他抓住一个下人的衣袖,虚弱道:“去沈怀的屋子。”
快把他抬过去,让林淮竹看看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好卖一个惨。
作者有话要说:
遂遂真是最强打工人,这么惨了还不忘做任务。
第4章
庭院两侧栽种的金桂开得正盛,细长的枝头簇着橙黄的花,微风佛过时哗哗作响。
一丝春光夹杂着馥郁的花香透窗掷进屋内。
林淮竹躺在床上入梦修炼。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房门被打开,林淮竹猛地睁开眼睛,寒光乍现。
两个蓝衣小奴走进来,手臂架着面如菜色的沈遂。
林淮竹眉心微皱,漆黑的瞳仁沾了些许冷意,不知道这人又在搞什么鬼。
最近沈遂性子大变,整日往他跟前凑,林淮竹捏不准他到底揣着什么坏心思,所以每日都会往沈遂身上贴一张剪纸。
直到前日沈遂在身上发现了纸小鬼,虽然对方没有怀疑,但林淮竹一向谨慎,还是撤了对他的监视。
沈遂阖着双目,额间惨着汗冷,偶尔从喉间溢出一两声痛楚的呻-吟。
等小厮将他放到林淮竹床上,他才掀起眼皮,浓长的眼睫颤悠悠,如同一只虚弱的猫崽子。
沈遂支着眼眸环视四周,倒打一耙地问,“你们怎么将我抬到这屋了?”
其中一个蓝衣小厮慌道:“少爷,是您刚才说要来沈怀少爷房间的。”
沈遂趴在林淮竹的床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我……说了么?”
怕挨罚,另一个小厮立刻说,“说了,您亲口说的。”
沈遂虚虚地哎呀了一声,莲言莲语道:“怪我,平日常让人往小怀这里送东西,说顺嘴了。”
沈府凡是有沈遂的,哪怕只有一份,他也会分半份给林淮竹。
沈遂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提醒小狼崽子他对他不薄。
小厮犹豫着问,“那少爷……我们再将您抬回去?”
抬回去他还怎么卖惨?
沈遂假装要坐起来,刚一动他便哎呀呀惨叫起来,一副‘只得躺回床上’的可怜模样。
“既然你们已经将我抬到这里,那就先在这里待着。”沈遂有气无力地说,说完还装模作样地问林淮竹,“小怀,你不介意罢?”
“哎,挨了父亲好几鞭,我疼得实在动不了。不过也怪我以前对你不好,今日被父亲责罚也是活该。”
沈遂被抬进来的时候林淮竹正在床上,如今被他挤到里面。
林淮竹觑着漂亮的眼睛,视线在沈遂印出点点血斑的后背游走一圈,目光沉寂幽邃,不知在想什么。
他收回目光最终吐出三个字,“不介意。”
闻言沈遂便不再客气,拽过枕头支着下巴对小厮说,“把我的衣裳脱了。”
要是绽开的皮肉跟衣服黏一起那就麻烦了。
原主在沈府名声不好,下人都十分怕他,听到沈遂的吩咐俩个小厮壮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剥了他的衣服。
沈遂只穿着一条亵裤,上身赤条条,后背有数道交错的鞭伤。
原主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肉皮正是嫩的时候,几鞭下去血糊了一背,肉与皮翻开,看起来触目惊心好不凄惨。
好在屏蔽了七成痛感,沈遂勉强能忍。
他现在跟林淮竹关系不好,自然不放心把上药的任务交给林淮竹,万一他在药上动什么手脚呢?
让人敷了药,沈遂又吃了两粒药王谷秘制丹药,沈遂歪头虚弱地趴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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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微风拂过,吹进来几瓣桂花。
林淮竹坐在罗汉榻上,跟沈遂隔着一扇屏风。
透过那层绘着竹林的纱布,隐约能看到林淮竹秀丽的侧脸,身姿如绿竹般清瘦萧疏。
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气质。
奈何沈遂被背上的伤弄的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情欣赏小美男。
“小怀。”沈遂拉长调子叫他,声音虚中带弱。
屏风后面的人连动都没动,倒是窗外的风吹动了他垂落的素色衣摆。
见他不理,沈遂故意道:“怀怀啊,我渴,想喝口水。”
连叫两声怀怀,林淮竹才端来一杯茶水。
沈虚虚抬了一下胳膊,嘴里诶呀诶呀地拧眉呼痛,他单纯且无辜地望向林淮竹。
“背疼,抬不动胳膊,你喂我罢。”沈遂张口仰头,一副等喝等喂的姿态,眼神可怜巴巴。
林淮竹淡淡瞥了一眼沈遂,不算粗鲁,但也绝不温柔地将茶盏放在沈遂唇边。
沈遂微微低头啜了两口,见林淮竹没有趁机报复喂的他口鼻都是水,他很是满意。
喝了半杯,沈遂摇了一下头,“不喝了。”
林淮竹也不多言,转头就走。
放下杯子,林淮竹又坐回到了罗汉榻上。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沈遂再次拉长调子叫林淮竹,“小怀。”
“这个风吹得我背有点痛,你帮我将幔帐放下来罢。”
“怀怀?”
大概是嫌“怀怀”这个称呼太过恶心,屏风后面的人再次动了动。
林淮竹绕过屏风走了过来,瘫着一张俊脸帮沈遂放下了床侧两旁的幔帐。
又过半盏茶,沈遂第三次叫林淮竹,这次直接唤他怀怀。
沈遂虚弱无力道:“放下幔帐太闷,我喘不上气,怀怀你帮我撩开一个。”
林淮竹只得再次起身。
沈遂观他面容平静,眸色淡淡,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小狼崽子还挺能忍。
林淮竹虽年纪小,但五官极其好看,抿唇不说话时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端方之感。
看着小君子如玉,实际心黑得不行,而且心思很重。
沈遂来回这么折腾了他一番,他内心跟面上表现的一样平静,没给沈遂一个负好感值。
平静绝不是因为林淮竹心宽不爱计较,相反他是那种睚眦必报的疯批人设。
沈遂没惹怒他,只能说明林淮竹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管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是个能干大事的。
之后沈遂没再叫林淮竹帮他做这儿做那儿,窝在床头时不时‘哎呀呀’叫两声,仿佛承受着巨大痛疼苦楚的绝症之人。
卖了几声惨,沈遂趴着趴着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