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齐麟主吃面时候的那般做派,落在楚肖眼里, 倒真有些明显的亲切感。他算是体会到了所谓的“大大咧咧”。
李长明拍拍他的肩膀道:“像齐麟主, 还有长苏, 我觉得还包括你,若是生在皇宫之外,那应当会活的无比潇洒自由。”
楚肖反观他一眼,他余光瞥见陶歌脊背似乎有些僵硬,还不待他开口,李长明又道:ヾ(`。ヾ)“哎呀,我这个,就喜欢白日做梦,想些莫须有的东西,方才说的话还望见谅。”
他说着,退后一步面对楚肖,老老实实鞠了个躬,完全没有一点漏水的意思,这反倒让楚肖有些不自在。
楚肖道::“你也是。”
待李长明抬起头来,神色有些诧异,他又道:“我想我们所有人,若是不在皇宫定然会有不一样的生活,毕竟换了个环境。”
说实话,李长明说这话时候似乎长叹一番,又有些感慨,这种情绪一闪而过,如若不然,楚肖以他往日里的性子,定然觉得他在说废话。
楚肖又道:“不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便不必再想些其他的什么。”
李长明点头道:“也对。”
他的眸光落在楚肖身上,又有些看不懂的深意,只听他道:“我好似明白长苏为何非你不可了。”
话音一落,一旁传来动静,楚肖二人的话语戛然而止,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鹤行已然拔剑出鞘,眼下近乎是黑着一张脸,将眼前的座椅一剑劈成两半。
楚肖:“……”
他忽然觉得让鹤行进来是个很错误的决定。
李长明也是一愣,可能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很快便反应过来道:“这是怎么了?”
他走上前拿起被劈了一半的椅子,鹤行这一剑劈的完完整整,工整对立。正当李长明拿起时,鹤行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道:“别碰。”
鹤行握住李长明的手腕反手扭开,那一半椅子掉落,被鹤行用剑接住,李长明还未反应过来,一抹银色的光便闪过他眼前,擦着他的眼睫而过。
一时间,静默无声。
过了一会儿李长明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他道:“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明明能够避开,非要让这针贴着我眼皮跑,是嫌我活的太长了是吧?!”
李长明实属被方才这一动静吓了一跳,眼下还有些未缓过神来,对着鹤行一顿控诉。
李长明道:“哎我就知道,你这小东西看我不爽很久了,现在是有机会了就往死里整我!我说你真的至于吗?我都知道我错了……”
说着,他话音一顿,骂了半天忽然闭了嘴,楚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落回被劈成两半的椅子上。
方才那瞬间,不仅李长明觉得眼前一抹光亮,楚肖眼前也一闪,眨眼间,只听“咚”一声,银针已飞入一旁墙壁之中,好在墙壁够坚硬,并未穿透。
短短的时间他见证了李长明光速变脸,先前格外,又被鹤行轻飘飘一眼治住安静下来,眼下似乎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椅子上了,盯着椅子的目光活像是要把其吃了。
总之莫名有一种喜感。
陶歌终于开了口,他道:“你们不想想,为什么这针会在椅子中。”
话音一落,其他人骤然安静下来,李长明目光落在那根差点把他眼睛戳破的银针上,神色明显抵触。
鹤行拿起另一边椅子,摁在扶手上,手腕转动,“嗖”的一声,另一跟银针也飞出,擦着一旁李长明而过。
“我……”李长明这会儿是真的要骂脏话了,他道:“你还说!你这明显就是针对我!”
鹤行也道:“我没有说我不针对你。”
李长明:“…………”
他道:“天要下雨了,此人要谋杀亲夫了!”
楚肖:“…………”
这都是什么鬼畜发言。
他的注意力不全都在这上面,更令他觉得哑然的还是这把椅子中的暗器,椅子是用竹木做成,他们之前吃面时都是坐这样的椅子。
楚肖不信只有这一把椅子中有暗器,但也不能去求证。摄政王和安谧居于此,屋内的东西却机关重重,对于他们这些新客人来说,所在的威胁性格外大。
楚肖盯着那枚银紧抿唇,陶歌依旧安静不开口,剩下的李长明同鹤行单方面吵完后,道:“别看了,这玩意儿一针致命。”
他上前,冲着楚肖歪了歪脖子,道:“你看,这个针出来对着我的方向,看清了吗?”
两根针,不论是哪一根都是冲着来人要害处,也难怪李长明方才会这么生气,若是再偏几厘,估计他的小命早就没了。
李长明道:“我们可是在摄政王的地盘啊。”
屋内又陷入沉寂,兜来兜去还是回到了陶歌的那句话,李长明神色也有些复杂,他盯着楚肖欲言又止。
楚肖嘴唇抿的发白,他垂着眼。
门开了,安谧从屋中走出来,几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安谧收拾好桌上的碗筷,道了声去厨房便离去,楚肖看着她神色如常的背影,眼底情绪一片,不知晓他们方才的动静,屋内听到了多少。
大概是碍于还有一个主人在这里,毕竟寄人篱下,几个人也不再讨论这个问题,方才鹤行速度快,安谧走出来之前他便把劈半的椅子藏在一旁,因此安谧并未看到。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这屋子这么大,里面的桌子椅子就这么点,少一个很快便会被发现。
李长明道:“这椅子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修好?”
他对众人道,但没有一个人回复他,楚肖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他望着安谧离开的方向许久。
摄政王和连云一直到入夜都没回来,若不是齐麟主在这里,李长明他们定然不可能会在这里就留,鹤行尤其是。
屋子很小,睡的地方没有多少,婉拒了安谧的好意,他们几个大男人就打算做一旁的椅子上睡便好。已经入夏,这里又是坐落于竹林之中,到了夜晚格外凉爽。
耳边尽是风声,偶尔还有鸟鸣,格外悦耳。
几个人霸占几张椅子,唯有鹤行宁死不从,他本就是暗卫,出门便跳上房梁,然后便不知所踪了。鹤行并不会走太远,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们几个人还是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尽量不要分开。
夜里,凉风呼呼从屋外吹进来,楚肖能感受到自己两边的碎发被风吹的微微扬起,触感微凉,他们在房门外,安谧和齐麟主则在屋内,隔绝一道门。楚肖一只手托着腮,头微微歪斜着,就这这个姿势许久,楚肖睁开了眼。
耳边周围人的呼吸声很轻,楚肖眼睫微颤,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处,过了一会儿,他起身。
他的动作格外轻,没有惊扰到周围休息的陶歌和李长明,楚肖推开门,往外走去。
掩上门,月光如雨落般星星点点洒在他身上,楚肖仰头,正对上半轮月光,这间屋子周围还有一层围栏,楚肖往外走,走到围栏处停下。并没其他的动静,他这才往外走。
其实也没走多远,就往前走了几里,还是从来的路上走的,不远处有一棵格外高大的树,枝繁叶茂,白日里阳光落在树上,透过繁茂的树叶斑斑点点落在地面,格外好看。如今到了夜里,月光更是如流水般倾泻下来,枝叶虽茂密,但站在树下也不会被遮挡了视线。
楚肖站在树下,仰头,过了一会儿,他脚步动了动,打算继续走。
下一瞬,一个人影飞速闪至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连云道:“陛下,留步。”
楚肖道:“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连云并未说话,楚肖又道:“你要一直这样挡着我吗?”
连云道:“主上吩咐过,陛下您不能乱走。”
这个摄政王,即使人不在也不忘记看住他,楚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道:“我不走,沃就是随便转转睡不着,体谅一下。再说了,和我一起来的其他人也没动,我怎么可能单独走。”
连云顿了顿,他道:“不一定。”
楚肖:“?”
连云又道:“主上吩咐过,只要您再往前走别怪属下不客气了。”
楚肖这下来了兴趣,他道:“你打算对我干什么?”
连云道:“带您回去。”
楚肖道:“我若是真的不肯呢,你拦得了第一次,拦不了无数次。”
连云道:“竭尽所能。”
楚肖:“……”
他木着脸道:“阿轩到底怎么想的,自己带我到这里,他人却不知去了哪里,我问你,阿轩现在在哪里?”
这回无论他怎么问,连云都不肯回答了。楚肖气笑了,他道:“我又不傻,我不会离开的,现在这样的情况离开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你也别多拦着我。”
这回从连云得话语之中他明白了几许,大概摄政王是真的在躲着他,或者说,是在瞒着他做些什么事情。不是楚肖凭空猜测,只是下午椅子中的银针,令他往这方面思考,再结合他对摄政王的了解,他猜到这里并不奇怪。
连云还是不让,楚肖也不动,就彻底僵持着,楚肖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脚尖一转,拐了个弯道:“行行行,我不走行了吧。”
他转身的刹那,一抹身影飞速从他眼前闪过,只听“铮”的一声,似乎是剑刃相撞的声音,楚肖瞪大双目,立即回头,便见鹤行的剑刃直冲着连云的方向,而连云剑已出鞘,抵着鹤行的剑刃。
楚肖:“……”
他刚要开口,鹤行的剑刃一转,又以另一种角度向连云刺去,二人一来一回,转瞬间已经过了好几招。楚肖站的近,本想开口阻拦,但因他们打斗太过凶猛迅速,不知谁在过招之际对着他的肩膀重重来了一下,楚肖便控制不住往前扑,一连走了好几步,这才稳住。
虽然突然,但却是退到了安全距离,他转身,看着两人又开始打了起来,打的难舍难分。
就看这个情况,大概也劝不住,楚肖担心他们会受伤,便一直留下来看,也没人阻拦,但过了一会儿,见他们虽然打斗但各自并未受到真的伤害,也就无所谓了。
原本一点没有的困意竟然在看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下隐隐出来,他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哪成想一转身,又对上一人的脸。
楚肖登时吓了一跳,刚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困意顿时就飞了,还隐隐连着魂一起。来人见他这样,倒没有反应,只道:“这么晚不睡,在这里看戏啊?”
说着,李长明歪了歪头道:“这两什么时候又打起来了?还没打够吗?”
楚肖刚被吓了一跳,浑身冷汗直流,他闻言没好气道:“你呢,也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吓人。”
李长明道:“我这就慢腾腾走过来,你这撒的哪门子气在我身上,再说了,大半夜见你不在,我肯定要出来找啊。”
楚肖道:“我又不会丢。”
李长明道:“那可不一定。”
说话间,那边打斗的二人从树下飞往树梢,片刻间的速度,二人脚尖点叶,几个跨步飞往最高处,站在树顶上打斗。
这棵树还是有些高的,站在楚肖的位置,看二人还是有些远,只能隐隐看见两个轮廓,在半空各自比划,而他们的身影挡住了月光,透过枝叶间,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叶隐隐形成了轮廓。
李长明叶在欣赏,他的语气多了一丝感叹,道:“瞧瞧这,不愧是我的人。”
楚肖闻言侧眸看他一眼,又道:“你这话对鹤行说说,看他答应不答应。”
这会儿鹤行不在,李长明倒是放得开,他摸了摸下巴,眸色更深道:“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楚肖轻嗤一声不再回话。
他余光瞥见陶歌的身影也来了,大大抵是发现他们都不见了,循着踪迹走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李长明又道:“我刚才真的以为你走了。”
楚肖侧头看他:“?”
李长明眸光未动,仍旧盯着原来的地方道:“我打包票,我们要是真的不去救长苏,你一定会去。”
楚肖:“…………”
李长明继续道:“这傻子都猜得到的事情,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楚肖:“…………”
他道:“我……”
李长明道:“别反驳,反驳没结果。”
楚肖:“……”他是真的想说他现在一来没有势力闯皇宫,哪怕是自己曾经住过的,而来嘛,也没有兵力,若是求助摄政王,摄政王定然不会答应,再者,现在这样的情况,楚肖可以坚持自己选择,但却没有资格要求摄政王去做些什么。
这些理由充分但话到嘴边,楚肖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就算他真的没什么能力去救人,但他绝对不会让明长苏一个人在那里。所以这么想着,不论怎么样,回到皇宫还是楚肖最后的选择。
想到此处,方才连云一直阻止他继续往外走,楚肖忽然有一种直觉,就好似连云这般,也和这样有些原因。
李长明就留个侧脸给他,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李长明的眼尾狭长,薄唇微微勾起,就这么静静看着远处,这副样子,想着他之前跳脱爱调戏人的样子,真的是完全符合了。
而楚肖觉得似乎来到这里之后,他和李长明的关系是真的近了点。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久了,李长明也侧眸道:“怎么,觉得哥哥好看?”
楚肖:“……”
他道:“滚。”
树枝上那两人从树下打到树上,又飞回地面,来来回回几次后,李长明也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