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吱呀”一声被打开, 楚肖刚走到那边,和来人大眼瞪小眼。
雪下的很大,落了来人满脸, 楚肖还是认了出来, 道:“鹤行?”
鹤行面无表情掀开窗户, 下一瞬,又一个人影翻身进来,楚肖吓了一跳,那人也穿着夜行衣,楚肖道:“你!”
待看清来人后,他脸上的惊讶又转为笑意,道:“小明子!”
明长苏道:“嗯!”
鹤行还欲进来,又见楚肖一把扑入明长苏的怀中,紧紧搂着明长苏的背。
鹤行跨了一半的腿退了回去。
他道:“主上,我在外面等你们。”
明长苏道:“嗯。”
楚肖埋首于他的肩窝,抱了一会儿才发觉方才的冲动,他脸红起身,刚动了动又被明长苏摁着腰抱紧。
楚肖道:“小、小明子。”
明长苏低下头,埋首在他肩窝道:“嗯。”
楚肖道:“你、你怎的过来了?”
明长苏道:“你明日就要走了。”
楚肖道:“啊,是的。”
他道:“我本来也想跟你道个别,但……阿轩不让。”
明长苏道:“我知道,所以我过来了,阿肖,我很想你。”
他低头,吐息喷洒在楚肖的侧脸,楚肖听着他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对上明长苏微垂的目光,两个人的动作有片刻同时沉默。
明长苏顿了顿,又微微侧头低下来,楚肖几乎是下意识偏头道:“小明子!”
楚肖大声道:“小明子!你现在如何了?!”
面对楚肖的退后,明长苏并未有其他表示,只是不再继续,不过还是抱着他道:“我没事,一切都很好,你呢?”
楚肖惊魂未定,脸上红成一片,红到脖颈,道:“我、我也很好。”
明长苏道:“嗯。”
二人聊了几句,没再说其他的话,楚肖对,明长苏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几次悄悄抬眼看他,又被明长苏抓住道:“看什么?”
楚肖被抓个正着,梗着脖子道:“没有!”
明长苏捏了捏他的脸道:“要不是因为你明日便要走了。”
楚肖抬头,明长苏拇指蹭过他的下唇,楚肖一僵,明长苏继续道:“我今日定然……”
楚肖刚缓下去的红晕又噌的上来了,他像是个无措的孩子,磕巴道:“我、我……”
他这模样格外好看,明长苏勾了勾唇道:“放心,在你没有彻底答应之前我不会做什么。”
楚肖:“?”
明长苏道:“我知道,阿肖需要时间接受。”
楚肖道:“什么接受?小明子你在说什么?”
明长苏忽然侧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楚肖顿时耳根通红,抿着唇骂了一句“流氓”。
对这句话明长苏很受用,他嘴上的笑意更大,抱着楚肖不松手,楚肖低着头,二人又沉默下来。
楚肖缓了缓抬头,对上明长苏的目光,见明长苏垂眸看着他,眉头微微皱着,笑意已经没了,明长苏似乎欲言又止,楚肖还欲问,忽听屋外传来目光。
几乎是同时,房门被打开,摄政王站在门前。
六目相对,摄政王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他道:“果真在这里。”
他进门对着楚肖道:“我不让你出去,你倒是能让人进来。”
楚肖道:“阿轩……”
摄政王对着明长苏道:“渊王殿下,我往日不知晓您的身份,现今如此,既然渊王在我国潜伏许久,又已经回到了自己国内,还望您不要再纠缠我国之人,我这一趟来的也算值,从今往后这些事情就一笔勾销,毕竟你我都很清楚,若是清楚算上,那怕是要带上整个国家的恩怨,我们谁都不想这样。”
楚肖皱眉道:“阿轩……”
摄政王骂道:“你闭嘴!你看我干什么?还搂着啊!还不松手!”
话音一落,楚肖被他训得一抖,立刻从明长苏怀中跳了出来,怀中一空,明长苏愣了愣,又在对上摄政王双目时回神,他道:“摄政王今日所言我都记下了。”
摄政王点头道:“那请渊王先行离去吧,不送了。”
楚肖道:“小明子……”
摄政王道:“你闭嘴!”
楚肖:“……”
叫这个不行!叫那个也不行!哼!
明长苏回头看他一眼道:“那我走了。”
楚肖点了点头道:“一路保重。”
摄政王道:“慢走不送。”
明长苏走后,楚肖还看着门口,摄政王在一旁看着,忽然拽着楚肖的手腕把人往床上拖。
他力气极大,楚肖原本也没想着反抗,是以直挺挺地被拖上床,摄政王盯着他,楚肖亦回视。
被子再次盖到下巴,楚肖被摆成个工整地睡姿,听着床沿“吧嗒”一声,他侧首,就见摄政王一张椅子摆在他的床边,摄政王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额头闭目。
楚肖:“……”
他道:“阿轩……你这是要守着我睡吗?”
摄政王未回答,楚肖往里面挪了挪道:“这个睡不舒服……反正我今天晚上一定不会走的,也不会乱动,要不阿轩你上来睡?我睡觉很老实的。”
他昂着脑袋往那边探,又在摄政王动了下时缩回来,一双狗狗眼眨巴眨巴道:“阿轩?怎么样?”
摄政王淡淡开口道:“你闭嘴。”
“睡觉。”
楚肖:“……哦。”
他扯着被褥不再乱动,亦不再说话。
摄政王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目,屋外雪落纷飞,楚肖这个角度还能看得见窗外飘零的雪花,他睁着眼睛半晌未眠。
不论怎么样都睡不着啊……
明日便要真的回去了,之前来到这次时从未想过会是今日这样的状态,在这里呆久了,真的要走,楚肖一时间反而觉得有些不舍。
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满窗,一夜未眠,刚有些亮光时摄政王便起身,他们的东西都在前一晚收拾完毕,摄政王动身,楚肖便被他拎起来跟着一起。
上了马车,蜀国帝王安排了些人送他们,其中就有宣王和渊王,上马车之前楚肖一直被摄政王拉着走,只能匆匆看明长苏一眼,上了马车后,楚肖和摄政王在同一个马车中,楚肖不敢太动弹。
等马车驶出皇城,楚肖抿了抿嘴,趁着摄政王闭目,他悄悄掀开轿帘往外探。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雪落了满地,马车在地面上行驶出一道极其规律的痕迹,明长苏骑在马上,站在宫门口和他遥遥相望。
马车越驶越远,明长苏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楚肖才收回目光,他头探回马车内,又对上摄政王的目光。
摄政王不知何时睁开眼,淡淡看着他,楚肖被他抓了个正着,他缩了缩脖子道:“阿轩你醒了啊?”
摄政王道:“我没睡。”
他又道:“陛下看的可还满意?”
楚肖嘴角僵硬,摄政王目光落在他的腰间,道:“我昨日就注意到陛下腰间的玉佩了,看成色,应当价格不菲,陛下是如何得到的?”
他这话是问句,但语气完全就是“你不告诉我我现在就揍你”的意思,楚肖闻言摸着腰间的玉佩到:“这……”
摄政王看着他的反应,忽然道:“是明长苏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闻言楚肖头摇的如拨浪鼓般道:“不不不!”
摄政王的话倒是提醒他了!这块玉佩还是当时在楚国逃出来的时候明长苏给他的,当时鹤行见了脸色格外扭曲,楚肖就猜到这块玉佩一定不一般,在蜀国为了避免其他事端,楚肖一直没有把贵重的东西戴在身外,所以其他人看不到。
他今日是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将他拿出来,原本想着要还给明长苏,没成想摄政王压根没给他机会。
他正皱眉懊悔着,又听摄政王道:“陛下!您还不明白吗?!您现在回去后,和明长苏往后尘归尘土归土!你们不可能有以后了!”
楚肖道:“我知道啊。”
摄政王一愣,道:“你知道?你知道为何还拿着他送给你的玉佩?”
楚肖老实道:“我本来是打算还给他的。”
他叹了口气道:“阿轩,我知道我给你惹了很多麻烦,我特别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是傻子,就算一直到出来后看到所有人都相安无事,明长苏也告诉他一切安好,但在那场宴会上他都能够感觉到朝内的暗潮涌动,这还不单单是蜀国一个国家的,甚至还夹杂着楚蜀两国的恩恩怨怨。
楚肖当然乐意和明长苏呆在一起,但那种情况下,除了回国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原以为他能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很好,但现在看来……剧情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楚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摄政王拧眉看着他,眸色沉沉,楚肖低头自省,他手中紧紧握着明长苏给他的玉佩,忽然间,摄政王俯身过来,楚肖一愣,以为摄政王还要打他,他闭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倒是他手中的玉佩便抢走了,楚肖顿时瞪大双目,道:“阿轩你干什么?”
摄政王还不等他开口,抢了玉佩便往窗外扔。
楚肖这时急地连脏话都爆出口了道:“卧槽,阿轩你干什么呢!”
莹白色的玉佩掉入雪中,顷刻间和雪融为一体,摄政王道:“陛下不是说不知道怎么办?那我就帮陛下做出一个选择。”
楚肖眼睛瞪得像铜铃,道:“那也不要用这样的选择吧!你停车!快停车!这扔人信物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闻言也瞪大眼睛道:“难不成你还想留着明长苏给你的定情信物?!”
楚肖道:“是信物就不能丢啊!人要言而有信!啊不是!这不是定情信物!总之你停车!你停不停!不停我跳了啊!”
马车在吵嚷中往前方驶去,玉佩依旧落在原来得地方,在玉佩被扔出来的地方,明长苏的马停在那处。
又落了雪,落了明长苏满身,雪贴着皮肤融化成水,落入衣襟内,明长苏却未觉寒冷。
他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前方一处,一旁的鹤行脸色也很差,自方才开始,明长苏便一直站在这里。
半晌,雪落了满肩,他们头顶青鸟盘旋,还发出尖锐的叫声,像是在表达某种不满,过了一会儿,青鸟抖着羽毛落入地面,它跟卡刚好是那块玉佩,青鸟歪了歪头,瞅了一眼明长苏试探性伸出脖子。
明长苏忽然道:“不用捡了。”
他一出声,飞鸟又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看着他又飞走,鹤行这才看清,明长苏的眼睛泛着红。
鹤行道:“主上……”
明长苏道:“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不虐不虐不虐……很快要见面的!
感谢观看~
第62章 重新看病了
回去楚国的路上, 摄政王达到了有史以来最为低气压的时刻。
楚肖硬是被他强迫同乘一辆马车,眼下摄政王眸色沉沉的,黑如炭, 他坐在哪里占据马车半壁江山, 楚肖缩在马车角落里, 抱着手中的东西。
他手还抖着,刚从雪地里起身身上还有些许积雪,一回到马车之中便化了, 现在身上湿哒哒的又冷,要是在平日里, 摄政王定然第一个安排给他保暖,但此刻摄政王实在是太生气了。
尤其是楚肖明明冻得发抖还不忘紧紧抱着手中的玉佩,生怕摄政王一个不高兴再次给他扔出去!
楚肖抖着手,他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方才摄政王将玉佩扔出去的那一刻他就要扑出去捡,但被摄政王拦下, 两个人吵了一路, 摄政王终究还是奈不过楚肖停了车,楚肖一下车便飞奔过去刨雪找玉佩。
那模样,跟平日里刨土的狗狗几乎没什么区别。
摄政王脸色都青了,楚肖捧着失而复得的玉佩走到他身边, 摄政王骂了句“丢脸”便上车, 然后再没有理他。
然后……就一直脸黑到现在。
楚肖抿着唇,他也委屈,但把玉佩还给明长苏和把玉佩扔了原本就是两回事, 这性质不同, 他愿意把玉佩还给明长苏, 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把玉佩随意扔了。
马车走了一路,速度还算快,停下休息的时候,摄政王的手下送来了热牛奶和其他吃食,楚肖看着摄政王接过,喝了口牛奶,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摄政王全程当他不存在似的进食,楚肖饿了一路看的口水直流,偏偏他若是想动或是出去,马车外又守着一群人,他一掀开轿帘便对上那些人的目光,楚肖又坐了回来。
如此反复,他只能看着摄政王吃饭,自己饿肚子。
楚肖看着看着就委屈。
然后眼眶就红了。
他眼泪还没掉,一碗热奶便递到跟前,楚肖一愣,抬头,摄政王一只手捏着眉心,一只手将那碗热奶递给他。
摄政王道:“我真是欠了你的。”
楚肖吸了吸鼻子,抵抗不了热奶的香味,立马捧着喝了起来。
咕噜噜一碗下肚,全身都热了起来,喝得太猛,碗盖过了他的脸,马车内一度就只剩下他和奶咕噜的声音,喝完楚肖才发觉安静的可怕。
他的脸被碗挡着,半晌才慢慢放下来,狗狗眼便露了出来,对上摄政王的目光。
摄政王脸色依旧很臭,道:“饱了?”
楚肖点了点头。
摄政王又道:“这次回去,陛下可别再给我整出其他的事情了,眼下楚国朝政动荡不安,缺的就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