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甘之如饴。
　　水晶状的铃铛连缀着细小的玉珠，装在粉色花边的包装袋里，礼物看起来真的很小，所以才在藏进谢知鹤书包里的时候，并没有被他察觉。
　　陆舷特地挑着他们上体育课的时候来的，他藏得隐秘，却由衷的希望谢知鹤会发现。
　　既是希望他察觉这份价格平庸的礼物，也想要对方明白他无法付之于口的心情。
　　只是谢知鹤一直没有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的习惯，他平日里也不会在意任务以外的东西。
　　那个小纸袋藏在里面，跟随着他每天的朝起夜落。
　　寒假已经开始了，谢家家大业大，临近年关却更加的忙碌，年末有一大堆的东西要忙。
　　谢知鹤一人呆在偌大的别墅里，淡漠的挂上了电话。
　　今年谢父谢母不回来也方便的，他也不需要想方设法的带入剧情，省了不少麻烦。
　　对别人而言可能是失落以及寂寞时，谢知鹤已经出门去买过年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了。
　　他对“过年”这种东西的印象不深，只能明白这是对人类很重要的日子。
　　谢知鹤本来只想按照人类的方式模仿一下，却没想到会碰到陆舷。
　　两家本来就隔得不远，碰到邻居本来也是平常事。
　　但不知先前是有意还是无意，陆舷和他之间碰面的次数很少，谢知鹤先前不在意，现在却难以控制心脏横冲直撞的频率。
　　并不是害羞或者什么，只是一种紧张的跳动频率。
　　他想和他说说话，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对面的人却弯了下眸子，淡漠的神情散去，露出了浅淡的笑。
　　“哥哥，好巧啊，要出去买东西吗？”
　　谢知鹤想回答“嗯”，却又有些担心自己的态度会过于冷淡和敷衍，这时候没有系统给他出主意，谢知鹤很快的点了两下头，轻轻回应。
　　谢知鹤有点恍惚，事实上他在医院那次之后决定疏远陆舷的这个意识并没有坚持很久。
　　陆舷没有来找他，而以谢知鹤、他并不了解原因。
　　陆舷是沈鸢的，但是他不喜欢这样。
　　因为私心里，他喜欢陆舷大概要远远大于其他。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是所谓的占有欲在作祟，陆舷也没在意，他看着面前笑容疏离的少年。
　　“那……哥哥要不要一起去呢？”
　　“一起去超市吧。”
　　谢知鹤不知道自己胡乱答应了一些什么，直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跟着陆舷站在超市里。
　　对方手里拿着年字贴画，白色的指尖在红纸上描摹。
　　谢知鹤不合时宜的想起陆舷先前触碰挂坠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对方很喜欢这么触碰东西。
　　谢知鹤按照系统里的资料，挑选了一些对联字画，他对这些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又照着陆舷选的挑了几样。
　　“想玩吗？”
　　谢知鹤神游天外，回过神时看到陆舷手里拿着的仙女棒之后，嘴角微微一抽。
　　“弟弟，你……”也不看看这种小烟花适用的普遍年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面前的人轻笑着打断。
　　“晚上，晚上一起出来玩吗？”
　　“什么？”
　　“烟花。”陆舷往推车里又放了几样，谢知鹤选的年画和他的烟花亲密的挨在一起。
　　“我想和你一起放烟花。”


第133章 133.意识灵魂
　　烟火绚烂, 印在包装纸上的盛开图样，在谢知鹤的面前轻轻一晃。
　　他不想多做无意义的事情，让人烦恼的事情增多无益。
　　“晚上就算了。”
　　谢知鹤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脑子里有点乱腾腾的，但依旧按着自己原本的意思说。
　　“我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陆舷动作一顿，他回头看向穿了一身高档私定的少年，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后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从超市出来之后, 就分开了各自的东西。
　　塑料袋间摩擦声音交杂的气氛更为怪异，谢知鹤察觉到陆舷，从被他拒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保持沉默。
　　大概是又说错话，被人讨厌了啊。
　　谢知鹤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后，心里突然有点颓丧，面上却丝毫不显，礼貌的分别后就回了家。
　　他没回头去看陆舷的反应，今天的交集已经是意料之外。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富丽堂皇的装修在只有他独自在家时变得冷清，整个屋子透露着与外界火热朝天截然不同的安静。
　　谢知鹤甚至没打开暖气，甚至连灯都没开，只剩下塑料袋被放在料理台上的声音窸窣。
　　他从塑料袋里一下一下机械的往外放着东西，频率相同的动静显得有些恐怖。
　　他的指尖触碰到一样物品时，他的动作微顿, 神游天外的意识在这个时候才稍稍回笼，低头看向本不属于他的物品。
　　他不喜欢吵闹, 所以买的都是些像仙女棒那样的小玩意儿, 只是点起来时亮的好看, 却很安静。
　　所以包里这个盘秤一样的鞭炮绝对不是他的。
　　谢知鹤：“……”
　　难怪他一路回来的时候，都觉得手酸。
　　他吸了口气，在分东西时他也没去在意，肯定是陆舷的。
　　犹豫了两秒后，谢知鹤点开了电话，翻到那人的名字时，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自从单方面宣布不搭理陆舷之后，就没给对方打过电话。
　　可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手机前凝神了多久，才谨慎小心的敲下陆舷的备注。
　　他没给陆舷备注名字，而是偷偷的备注了一颗粉红色的心。
　　那个桃色的心在谢知鹤看起来有点陌生，但记忆却不受控制的浮涌。
　　就算是格式化了情感，在看到这个emoji的表情时，他似乎能感觉到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酸胀的，是他原本藏在甜甜冒泡汽水罐里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他给陆舷的备注，是一颗粉红色的桃心，就好像拿着手机的他这样。
　　谢知鹤眼底浮现了一阵茫然的神色。
　　手指无意识的长按，手机上的页面一跳，就显示出了更改联系人备注的界面。
　　只要他按掉删除键，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包括曾经的小心思。
　　谢知鹤指尖微抖，看着那颗小粉心消失在他的眼前，被冷冰冰的打上了“陆舷”两个字。
　　他知道他应该这么干，谢知鹤去碰保存的按键。
　　【确定保存该联系人的更改信息吗？】
　　手机上的弹窗跳出，谢知鹤突然感觉这个手机真的很麻烦，居然有这么多的问题。
　　逼他去做他一点都不想去做的选择。
　　【取消。】
　　谢知鹤自暴自弃地看着那颗重新出现在界面里的小粉心，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它在高频率的跳动。
　　“……喂？”
　　在电话另一头接起来的时候，谢知鹤感觉他的脸还在发烧，艰难发声道。
　　“你的东西，放在我这儿了。”
　　“我给你拿过去。”
　　说完这两句话，他几乎是局促的挂断了电话，不给对面人反应的时间。
　　打电话时，那颗心贴在他的脸上，让他心头有点发烧。
　　他匆匆地拿着塑料袋里的鞭炮，仿佛身后藏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出了门。
　　陆舷的家不算远，他们两家的距离本就是邻居，谢知鹤出门不需要花什么精力。
　　只是没穿外套就直接出来了，他的手脚冻得有点发僵。
　　陆舷在雪地里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他的身姿挺立，五官俊逸的少年站在那里就是幅画。
　　谢知鹤不知道是因为走太快的原因还是什么，他的心脏跳得飞快。
　　“……给你。”
　　他动作微微僵硬，裸露在外面的手已经冻得有点发红。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
　　陆舷从上往下看着他皱眉，即便比谢知鹤小上一岁，但他现在的身高已经开始往一米八的关卡迈，高了谢知鹤半个头。
　　他没有犹豫的把谢知鹤拉进怀里，大衣裹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陆舷的大衣没有扣起来，所以谢知鹤被压在他怀里时，接触到的是少年暖融融的胸口，羊绒毛衣将陆舷身上的热度传出。
　　“你是笨蛋吗？大冷天的这么穿是想死在外面让谁给你收尸？”
　　谢知鹤一愣，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早就没了冷静的淡然和理智，露出的情绪是初生时的茫然无措。
　　他被陆舷抱在怀里，还被对方毫不留情的骂了。
　　可是谢知鹤，只觉得非常想哭。
　　他不记得原本他对于陆舷是怀着怎么样的感情了，格式化之后再看陆舷和他的相处就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谢知鹤可以把对他而言重新是陌生人的陆舷拒之门外。
　　他告诉自己，这是一个任务，一个NPC。
　　AI也不需要那些复杂的东西。
　　但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是发生过。
　　喜欢一个人，终究是灵魂不断吸引和触碰的过程。
　　他控制不了小粉心，也控制不了他自己。
　　陆舷怀里的人难得顺从，只不过这时候暴躁的少年没时间去想这些事，他把谢知鹤裹在大衣里带回了家。
　　陆家父母早亡，陆舷和陆小莱原本就是借住在亲戚家。现在稍微长大了才搬回了自己父母留下的房子。
　　好在陆家本就有钱，陆家兄妹也要比一般人成熟懂事很多。
　　大概只有谢知鹤知道，陆家会这样只是剧情不想女主好过。
　　陆小莱不在家，家里只有陆舷一个人。
　　他没说话也不吭声，被少年拉进了温暖的房间。
　　暖气开得很足，他身上的大衣散发出的味道是陆舷身上淡淡的艾草气息，给了谢知鹤十足的安全感。
　　他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时，面前的少年却像个老妈子一样把他塞进了懒人沙发里，给谢知鹤捂上了暖手袋。
　　热意源源不断地涌出，谢知鹤像个乖巧的鹌鹑一样待着，他没吭声，纵然心下溢满了安全感，依旧没改变神情。
　　他的表情冷然，睫毛却微微发颤，垂落下的表情有些无辜，脚趾蜷缩。
　　然后就被陆舷灌了一碗姜汤下去。
　　放了好多姜，谢知鹤刚刚喝下去的时候就很怀疑是陆舷恶意报复。
　　很辣。
　　他的眼眶成功红了一圈。
　　谢知鹤只觉得又热又辣，哑着嗓子哼了一声。
　　陆舷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有地热在这里并不会冷，他把那个装着鞭炮的塑料袋放在旁边。
　　“……这个，不是我忘记的。”
　　陆舷抿了抿唇解释，“是我留给你的。”
　　他其实对于和那些奇怪人的赌约也没有什么信心，但是他相信谢知鹤，他深刻的知道面前人和其他的不同。
　　谢知鹤是有着一个所有美好的灵魂，他装载了陆舷见过最漂亮的风景。
　　他轻轻覆上少年的手背。
　　“哥，我想和你一起过年好不好？”
　　“求你了，别拒绝我。”
　　谢知鹤没拒绝，两个少年一同并肩而行，氛围却和先前全然不同，变得有些温暖。
　　陆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的人似乎收起了他浑身的尖刺。
　　至少，在陆舷试图触碰它的时候，不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他摸到了少年冷漠尖锐的外表下，懵懂的有点像小动物一样的乖巧。
　　谢知鹤看着陆舷又把那袋塑料袋带回了他家，他默不作声的多看了两眼。
　　算了，好歹还多了个人回去，不算白给。
　　谢家相当冷清，其实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有人生活的痕迹在里面。
　　说白了就是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
　　而大过年的，和外面火热的年味一对比就更加明显。
　　陆舷有点心疼。
　　两人坐在后院门口的平台上，在夜幕中只有星火闪耀的光突然亮起。
　　暖色的火光如同彗星一般迸出亮光，耀眼的细芒里暗藏着群星，璀璨耀眼。
　　谢知鹤的注意力并不在烟花上，他身边的人专心致意的看着烟花的繁华明耀，似乎没有注意到谢知鹤小心翼翼的偷看。
　　他试探的望向陆舷，在对方的眼中，折射出了如同星芒的烟火。
　　鞭炮噼里啪啦的轰炸开来，巨大的声响打破了谢家一直的安静和沉默。
　　热闹的鞭炮声起，陆舷从远处的白烟中跑来，紧紧攥住了谢知鹤的手，几乎是整个人扑下来的把坐在台面上的谢知鹤压在怀里。
　　“你会怕鞭炮声吗？”
　　谢知鹤的耳边是吵闹热情的鞭炮声，可陆舷的声音不需要分辨，就会钻进他的耳内。
　　“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自由一点了呢？”
　　谢知鹤的耳边吵闹，在他耳中本来是相当聒噪的噪音，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有些悦耳。
　　它们在吵闹着，像欢呼着把他簇拥起来。
　　好像、好像在这个时候，他和这个世界所有的隔阂都消失了。
　　8957不是一个被做出来的机器。
　　他是谢知鹤，不需要被人左右情绪和感情。
　　能在这个世界过和大家一样的日子，和自己在意的人产生羁绊。
　　谢知鹤可以回握眼前人的手。
　　告诉他自己想说的话。
　　他可以，拥有自己的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摩多评论呀！！这章掉落红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