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双腿变成了细细的爪,手臂变成翅膀,头发变成了耀眼的金色,背上长出羽毛,长长的尾翎如太阳般绚彩夺目。
一只漂亮的金色雄性凤凰。
他飞到空中,围着容枝和墨渊盘旋了一圈,发出一声暸亮的啼鸣。
附近鸟儿疯了般涌过来,围着他鸣叫。
墨渊罕见地怔了一下,接着神色复杂地看着化身为凤凰的段琅。
容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同样看着段琅,墨眸温柔。
段琅在空中飞了一圈,落到地上,略有些崩溃的叫道:“这是什么鬼?”
好好的晕了一声,怎么醒来就变成鸟人了?
凤凰虚影喜极而泣,“琅儿。”
段琅愣了一下,试探着道:“娘......娘亲?”
他的脑子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但莫名地,他却知道眼前的这只救过他的凤凰虚影,是他的,也就原主的亲妈。
凤凰虚影落到段琅旁边,慈爱地用脑袋碰了他的,“你化形了,真是太好了,娘亲在世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段琅突然眼眶开始发酸,莫名地有点想哭。
良……”
奇怪,眼前的凤凰明不明不是他的亲妈,为什么他却有这种感受呢。
凤凰神色温柔地望着段琅,眸子里泛起波澜,像是微风轻抚过的湖面,波光粼粼。
“琅儿,娘不能再陪你了。”
“娘在这世间最放下不是的人就是你,如今你顺利化了形,娘也不需要再担心,可以去找你爹了。”
“以后如果你遇到困难,就去凤族找凤景,他是你的舅舅,会帮助你。你有了凤族的传承记忆,就可以找到去凤族的路。”
自从安哥为了救她和琅儿,而选择自爆的那天,她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去陪他。
可是那时候琅儿刚刚出生,连点自保的力量都没有,为了护他,她把自己的神识放在凤珠里,等着他长大。
如今几百多年过去了,希望安哥还在黄泉路上等他。
凤桃夭用喙梳了梳段琅头顶的羽毛,“琅儿不要哭,娘的凤珠会一直保护你。”
段琅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如何也止不住。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眼泪擦掉,结果抬起的却是一支翅膀,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化形状态。
凤桃夭越来越淡,像是一层浅薄的纱,吹一口气就能散。
她看着段琅笨拙地用翅膀擦眼泪,神色温柔。
“化形的方法在你脑子里,认真想一下就能想起来。”
段琅听从凤桃夭的话,果然找到了化形的方法,他照着那个方法化为人形,看着凤桃夭的身影如烟雾般慢慢消散,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过。
凤桃夭用最后一点力量,将自己化为人形,对着段琅抿唇一笑。
“琅儿还没看过娘亲的样子呢。答应娘,好活下去,不要忘记娘。”
那是一个绝色美人,火红色的锦衣包裹着娇柔身躯,红唇乌发,肌肤赛雪,凤眸潋滟如湖水。
她温柔地对着段琅笑着,身影越来越淡。
段琅下意识地冲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只摸到一片空气。
凤桃夭消失了。
她本来就是一抹神识,凤珠给了段琅,最后一点力量也化成火焰,击败了陈万空,如今再也没有办法支撑。
段琅用力地攥紧拳头,眼眶狠狠发了红。
他不是原主,严格来说凤桃夭并不是他的亲妈,但是凤桃夭一消失,他在这个世上真的成了孑然一身。“阿琅不要难过。”
段琅掩饰性地揉了揉眼,抬头看向容枝,深吸一口气,平复掉心中纷杂的心绪。
“容道友怎么在这里?苏媚呢?”
刚刚他就想问了,但是突然化形和凤桃夭的事情打断了他的思路。
容枝和墨渊同时沉默下来。
段琅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师弟,苏媚呢?”
墨渊墨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正要开口,容枝却抢先道:“陈万空太难对付,所以让她去搬救兵了。”段琅将信将疑地盯着墨渊,“师弟,容道友说的是真的吗?”
容枝目光冰冷地盯着墨渊。
墨渊缓缓抬起头。
刚才为了保护段琅,他消耗了太多魔气,面上的红纹已经消失,脸色苍白如纸,双眸如墨,像是深夜里出现的艳鬼,阴冷又妖魅。
他抿了抿唇角,声音清冷。
“你想让我骗你,还是想让我说实话?”段琅脑袋轰地一声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我要听实话。
第113章 得偿所愿
墨渊没有丝毫隐瞒地将苏媚死掉的经过告诉了段琅,看着他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唇角微抿,难得没有出言讽刺,“师兄不必如此,她死的心甘情愿。”
段琅脱力般地坐到地上,怔怔地发着愣,一时间脑中各种思绪翻涌。
他真没想到,在他晕过去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没有想到苏媚会为了救他而死,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
就算知道......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还是会救墨渊。
所以追根究底,是他害死了苏媚。
容枝看着段琅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化形后越为精致的脸上一片惨白,墨眸闪过心疼。
在他和阿琅经历过的那一次,苏媚也死了,不过却是死在陈思源的手里。而这一次,却是为救阿琅而死。是不是无论他怎么费尽心机,有些事情始终无法改变?还是说,命运注定如此?
陈空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了,陈府也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夷为了平地。
三人离开这里,打算找个地方好好休整。
容枝带着段琅和墨渊在北陵城绕了半圈,最后停在一间院落前。
他掌心弹出一道魔气,落在门柱上。
院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影壁,影壁之后则是一间花木扶疏的院落。
这里似乎弄了阵法,明明已经是初夏,院墙角落的桃花却开得特别艳,风一吹,粉色的花瓣扑簌簌地往下落,落在走廊上铺着柔软毛毯的软榻上,被阳光一照,像宝石一样泛着微光。
院落左边则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池塘,水里养着几条锦鲤,正悠闲地游来游去,水池之上则是一间用来休息的¥?子。
院落的最里面则是一排的二层楼阁,紧挨着楼阁的还是一处小小的院子。
容枝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段琅,缓声道:“阿琅要吃东西吗?”
段琅沉默摇头,“我想先还房间休息。”
容枝没说什么,将他带到其中一间屋子,“这里被我安置了聚灵阵,阿琅可以在这里打坐。”
段琅道了声谢,“我想先睡一会。”
容枝嗯了一声,看着他躺到床上,便替他关了门,走了出去。
墨渊站在廊下,听到容枝出来的动静,冷眸微闪,转头看向他。
“你到底是何人?”
容枝没有回答墨渊的话,而是突然弯下腰,用手扶住柱子,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特别厉害,脸颊上带着异样的潮红,咳到后面,他猛地喷出一口血,脸色也变成了如同死人般的灰
败。
咳完后,他捂着胸口坐到软榻上,疲惫地阖上眼。
“你还不明白吗?”
墨渊沉昤不语。
容枝偏头,看着段琅所在房间的方向,目光缱绻缠绵。
“我即是你,千年后的你。”
段琅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醒来的时候,看着陌生的屋顶,有一瞬间的茫然,片刻后才想起所有发生的事情。
他从床上起来,打开门,走到廊下,看到墨渊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池塘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软榻一共有两张,左右各放了一张。
段琅走到另一张空着的那张上躺下,看着闪烁着星光的深蓝色天幕,低声道:“师弟陪我说说话吧。”
墨渊抬眸,眸色如同头顶的天空,深得不见底。
“师兄想说什么?”
段琅垂下眼睑,“苏媚有没有说过什么?”
墨渊抿了抿唇角,“她让......你娘亲告诉你,谢谢你。”
“还有呢?”
“还有她说,死了以后,让你记一辈也好。”
段琅用手臂遮住脸,挡住汹涌而出的眼泪,“她真傻。”
墨渊看着段琅,沉默一会,开口道:“她得偿所愿。”
他不觉得苏媚傻,在明知道得不到段琅的情况下,用力地在他心中划下一笔,对苏媚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段琅放下挡在脸上的手臂,眼眶通红,“能救回她吗?”
墨渊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抿了抿唇角,“没有。她命运注定如此。”
段琅也知道不可能,只不过是不死心,听到墨渊的话,他苦涩道:“命运吗?”
修道的人最知道,命这种东西,是早就注定的,谁也改不了。
他吸了吸鼻子,看了一圏四周,“容枝呢?”
墨渊抬眼看向段琅,目光复杂难辨,“离开了,说有事要办。”
段琅哦了一声,看着天上的星星,“师弟,你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吗?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说,苏媚会不会也变成了星星?”
只是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不知道苏媚会变成哪一颗?会不会在他看天空的时候,也会望着他。
确实如她所说,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她。忘记那个轻佻地叫他小俊郎,总是娇媚地对他笑的红衣女子。还有凤桃夭,他的娘亲。
他会好好地认真地活下去,因为他的命是她们拼死救下来的,他没有资格轻易处置。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墨渊始终没有提出来要走,就带段琅在院子里住着。
容枝也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半个月后,段琅终于从苏媚和凤桃夭离开的打击中恢复了一点精神。
这日,他正躺在廊下的软榻上晒太阳,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声音。
墨渊在房间打坐,他便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一身锦衣,星眸剑眉的青年修士。
看见段琅后,他愣了一下。
段琅奇怪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青年这才回神,不自在咳了一声,脸上泛着红,“前辈......我是北陵城的新城主顾九洲,特意前来拜
访。”
陈万空被凤桃夭重伤,逃得不知所踪,北陵城这个地方便被附近有名的大门一剑道给收了,又派了门下的弟子来管理。
这个弟子就是一剑道掌门的儿子,顾九洲。
那天段琅等人和陈万空的打斗,大多数都看在眼中,也知道他们住在此处,顾九洲便特意前来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是担心墨渊是魔修,在北陵城闹事。
但是顾九洲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相貌英俊,帅气逼人的段琅。
段琅凤眸微瞪,“暖,城主?”
现在城主地位这么低吗?随随便便就上门来一个不入流的元婴?忘记了,他化了形,现在修为应该是八阶,也就是人类的出窍期?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修为,要用妖兽的等阶来算?
从此以后,他......可能要和小黑一较高低了。
顾九洲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目光却灼灼地盯着段琅,“前辈不要笑话弟子。”
段琅觉得这个顾九洲还挺有意思的,不但长相不俗,态度也十分谦和有礼,让他心生好感。
他侧开身,示意顾九洲进来,“不用叫我前辈,我姓段,单字一个琅,叫我段琅就好。”
顾九洲进门,随着段琅一起在水池上方的石亭坐下,“弟子不敢。”
段琅觉得这个叫顾九洲的太守规矩了,放在现代社会的事业单位,绝对是那种干上二十年,也升不职的那种。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茶具,给顾九洲倒了一杯灵茶,“那就叫前辈吧。”
反正听着挺有成就感。
顾九洲:“......谢谢段前辈。”
段琅:“……”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一度变得非常尴尬。
段琅瞬间有了一种被社交恐惧症支配的恐惧,尤其顾九洲不说话也就算了,还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他,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看穿了真实身份。
不是人,而是一只鸟什么的,说起来简直无地自容。
“你……,,
“段前……”
“你说你说......”段琅拿起杯子暍了口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九洲一笑,“我只是想问若是前辈无事,我可以带你在北陵城逛逛。”
段琅也挺无聊的,便点了下头,“行吧。”
顾九洲一喜,“那我明日来接前辈。”
段琅还以为立马就走呢,人都从位置上站起来了,又假装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摆手道:“既然没事,那你就回吧,明日来接我就行。”
顾九洲笑着道了声好,走到门口,又望着段琅道:“那我明日便来。”
送走了顾九洲,段琅又回到软榻上开始咸鱼瘫。
墨渊从房间走出来,瞥了他一眼,声音不辨喜怒。
“刚才来的人是谁?”
段琅躺着没动,闭着眼睛,裹着被子晒太阳,嘟囔道:“说是北陵城新来的城主,叫顾九洲,来拜访我,顺便约我明日去逛街。”
虽然男人和男人一起逛街听上去GAY里GAY气的,但有个伴聊聊天什么的,也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