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
　　灯光很亮，顾越紧盯着面前的少年，“你刚刚说什么？”
　　楚怜紧抿着唇不说话，脑子里却在跟系统对话：【我要再说一遍吗？】
　　系统：【你刚才说的时候怎么不思考？】
　　楚怜：【我那时候醉了，我都说了我不能喝酒的。】
　　【……】
　　系统无奈，本来刚升级成功，它还没来得及分享喜悦，就看见它的宿主面色坨红地往顾越身上倾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我要跟你分手……”
　　“你好凶……”
　　“还让我脱衣服……”
　　——！！！
　　它就离开一小会儿，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于是，在顾越僵掉的脸色和周围一众惊讶出瓜群众的目光里，系统立刻将楚怜的身体数值恢复到正常状态。
　　然而已经迟了。
　　在那之后，顾越拽着它宿主的那截细手腕，一路连推带拖拉进了房间。
　　【跟顾越分手也算是在我们正常的剧情里面，可本来应该是顾越先提的，他现在被分手，估计觉得没面子，所以你一会儿说话的时候委婉一点。】
　　楚怜：【可我已经很委婉了。】
　　系统：【……】
　　哪里委婉了？
　　系统催促：【你先跟他说话吧，我感觉他现在的眼神能把你吃了。】
　　楚怜抬眼，发现顾越的眼神是挺可怕，他有点害怕，声音也跟着发颤：“我想……跟你分手。”
　　又加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顾越看着面前的少年。
　　身上属于他的白衬衫已经换掉，漂亮的脸蛋还泛着红晕，可眼神却不再像醉酒时那样迷离。
　　甚至可以说是清醒。
　　有喜欢的人了吗？
　　可这段时间以来，楚怜对他这么好，几乎没见他跟别的男人联系过。
　　喜欢的人？
　　——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借口罢了。
　　所以，刚才“我要跟你分手”“你好凶”“脱衣服”的话，都是故意说的吗？故意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跟他不一般的关系，再故意闹脾气。
　　然而三番两次说分手，是个人都会厌烦，更别提顾越这种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大少爷，是完全不会哄人的。
　　他语气很差：“行，你能提出来更好，省得以后烦我。”
　　楚怜松了口气。
　　顾越终于愿意跟他分手了，这样他去攻略顾城的时候就不用带着负罪感。
　　看着分手后不仅不难受反而如释重负的楚怜，顾越心里默念着不用在乎，却忍不住面若寒霜。
　　“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楚家本来就不喜欢你，跟我分手后，你现在能享受到的一切都没了，他们甚至会把你嫁给其他年龄大的二婚三婚的老头。”
　　他紧紧盯着楚怜，压低声音：“还是说，你就喜欢比你老的碰你？”
　　顾越说这些，是想让楚怜认清现实，主动收回刚才的话。
　　然而楚怜并不这么认为。
　　这个人，说话真的很难听。
　　有喜欢的人就去追，为什么要在这里羞辱他。即使楚怜脾气再好也生气了，皱起眉头：“那也不让你碰。”
　　顾越一怔。
　　周围空气凝固住，气氛僵硬，可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片刻。
　　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行，我同意分手。”
　　“楚怜，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
　　虽然顾越说话难听，但有句话确实让他说对了。
　　——没了他，处境会很难。
　　楚怜蹲在走廊的角落里：【这么大的一艘游轮，为什么连个房间都不让我们订？】
　　系统：【这本来就是顾家包下来的游轮，Vip会员制的，而且你刚才要跟顾越分手的事已经传遍了所有人。得罪了顾越，谁还敢让你订房间。】
　　楚怜叹口气。
　　旁边有扇小窗户，夜晚的海风顺着缝隙吹进来，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冷得有些哆嗦。
　　可他几乎没带行李，也没有外套可以抵寒。
　　【别灰心。】
　　系统安慰道：【这是个好机会。】
　　楚怜疑惑：【什么？】
　　【找顾城的机会啊。】
　　楚怜愣了下，现在去找顾城的意思是——跟他睡一个房间吗？
　　系统：【快去，你的好哥哥楚宁过几天可就回国了，再不抓紧攻略顾城，他会对楚宁的好感更大的，到时候剧情就会偏离了。】
　　一番分析下，楚怜也顾不上脸面了，起身走到了熟悉的房间门口。
　　敲了三下。
　　没人来开门。
　　楚怜：【他是不是不在房间啊。】
　　系统：【我调了监控，他刚才谈完生意就回房间了，再也没出来过。你等一会儿，他可能在洗澡。】
　　这样啊。
　　楚怜等了十分钟左右，又敲门。
　　这回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顾城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跟上回穿着西装头发整齐的模样不太一样。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头发还没完全吹干，刘海盖住额头，整个人的气场温柔许多。
　　可一开口，冷淡的声线还是能劝退大部分人。
　　“又有事？”
　　楚怜这回有底气多了，抬眼看着他，小声道：“我跟顾越分手了。”
　　顾城平静的脸色终于怔了片刻，可也很快就恢复神色：“所以呢？”
　　楚怜轻咬着下唇，原本淡色的唇被他咬得开始发红，衬衫下的后颈修长脆弱，藏在黑发里的一点圆润的耳垂也渐渐羞红了。
　　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将视线别到一旁，迟疑道：“我……我……就是想……”
　　顾城知道他要说什么。
　　可对方的目的过于明显，跟以前试图爬上他床的那群人没区别。只不过是看上他此时的权势和顾家继承人的位置。
　　他的脸色越发冷淡，打断楚怜：“你跟谁分手——”
　　楚怜一愣。
　　“和我有关系吗？”
　　楚怜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被“砰”一声紧紧关上了。
　　*
　　顾城没再去管门外，拿起手机随意倚在窗外。
　　“喂。”
　　顾越那头很快就接通了，虽然语气明显带着收敛，但顾城还是听出他心情比平时差很多：“哥，这么晚什么事？”
　　“跟楚怜分手了？”
　　顾越愣了下，他哥怎么知道这么快？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宴凛阳告诉他的，也就没往深处想，脸色瞬间拉下来：“嗯。”
　　他以为顾城打电话是准备责备自己，立刻道：“哥，你可别说我，我本来还不打算这么早跟他退婚的，是他自己要分手的。”
　　沉默几秒，顾城声音平静：“说了理由吗？”
　　“理由？”顾越不屑嗤了声，“都互相不喜欢的人能有什么理由？”
　　顾城眉心微动：“互相不喜欢？”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喜欢的人是谁。”顾越想起刚才楚怜的话，脸色又黑了，“至于他，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才分手，鬼知道是不是借口，他能有什么喜欢的人？”
　　他不知道楚怜谈没谈过恋爱，可从对方这一个月掏心掏肺的模样来看，大概在这之前是没谈过的。
　　所以，说什么有喜欢的人，估计是看他爱不搭理，故意闹脾气呢。
　　他才不惯着。
　　“分就分呗，不是什么大事。”顾越故作淡定，“不过你别跟家里说，这才一个月，回头又以为是我欺负他。”
　　片刻，顾城淡淡“嗯”了声，就挂了电话。
　　身材高挑的男人靠着窗边，能看见海岸线边蜿蜒曲折的灯带，大海漆黑一片，看不见海天交界线，只有零落的星星分散在夜幕中。
　　很亮。
　　他想到那双眼睛。
　　不久前，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还盯过来，边告诉他：“我跟顾越分手了。”
　　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坐回椅子上，开电脑，走廊上的监控画面立刻出现。
　　楚怜已经不在门外了。
　　*
　　【我们的积分不能兑换食物，只能兑换一些虚拟物品。】
　　楚怜被顾城关在门外后，又在安全通道坐了会儿，本打算就这么待到天亮，可是肚子却不合时宜叫起来。
　　他才想起来自从被卷入这个剧本之后，都没吃过东西。
　　【可是我很饿。】
　　系统想了下：【你身上有钱吗？】
　　楚怜摇头。
　　系统看他那副可怜模样：【我们先去餐厅吧。】
　　楚怜：【吃霸王餐吗？】
　　系统：【先点再说，不行就记在顾城的账上。】
　　“……”
　　虽然很没有节操，但楚怜架不住肚子太饿，还是听从系统的意见，来到了餐厅。餐厅里灯火辉煌，还有十几个人在边用餐边聊天。
　　见楚怜来了后，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在他身上停了片刻。
　　楚怜疑惑：【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系统：【你主动跟顾越分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他们见到本人，当然会八卦一下。】
　　楚怜也管不住别人的嘴。
　　这里正餐基本没了，还剩下一部分甜品和酒水。
　　他还没开口，一个服务生就过来：“你是楚怜先生吗？”
　　楚怜愣了下，心想他想吃霸王餐的想法已经写在了脸上吗？他小心翼翼点了头。
　　出乎意料，对方微笑道：“已经有人帮你点好了餐，你先请这边坐。”
　　楚怜云里雾里跟着他坐在了餐厅的角落，不一会儿，有人给他端上牛排和意面，香气扑鼻，最后还赠送了一小块蛋糕。
　　除了顾越和顾城，他应该就没认识的人了，可这两个人都不会为他点餐。楚怜疑惑问道：“可以问帮我点餐的那个人是谁吗？”
　　服务生微笑道：“他特意让我们保密，可能是个惊喜。”
　　惊喜？楚怜也没再问，开始低头吃起来。他吃东西很慢，胃口也小，不一会儿就饱了。
　　旁边突然有个清亮的男声：“哎，你是楚怜吧。”
　　楚怜侧身，是个长相痞痞的男生，模样有点眼熟。
　　“不记得我了？我叫王燃，刚才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坐宴凛阳旁边，他现在好像还在找你呢。”王燃朝周围看了眼，“你一个人来的？”
　　楚怜知道他是想问自己跟顾越的事情，不太想跟他说话，敷衍道：“嗯。”
　　王燃点头，若有所思：“所以你现在是单身了吗？”
　　楚怜：“嗯。”
　　王燃“哦”了声，没再说话，盯着楚怜正在安静吃蛋糕的脸。有一小块奶油沾在了唇边，还没他周围的皮肤白。
　　看的他有些心痒。
　　片刻，他凑过去，压低声音：“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楚怜下意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问题，皱起眉。
　　可王燃依旧自顾自开口：“听说顾越给你钱，然后让你脱衣服，真的假的？”
　　楚怜的眉头越来越深：“我不想回答。”
　　王燃见他要站起来，拦住：“如果是真的，我也愿意付你钱，行吗？你到我房间，我出双倍，裤子是不是比衣服贵？”
　　……不可理喻。
　　楚怜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胳膊却被他拽住。
　　“我说真的。”王燃盯着他纤细的脖子，目不转睛，“你可以自己出价，我完全——啊！”
　　他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摁住——
　　“松开。”
　　冷淡又低沉的声音。
　　王燃回头，吓得冷汗都停了。
　　这是顾家的那位继承人，顾城？
　　楚怜也怔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顾城充满了安全感，隔绝了这间餐厅里的所有恶意。
　　没有犹豫的，他躲到了顾城旁边，轻轻拽住男人的衣袖。
　　抬着一双雾气的眼睛，拖着尾音告状。
　　“他欺负我。”


第5章 霸总的金丝雀（05）
　　顾城在雾市的地位，圈子里都知道。
　　本来王燃觉得楚怜一个私生子，又自己作死主动甩了顾越，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他也只是在楚怜被一群人糟蹋之前先品尝下滋味，有什么不可以？
　　本来就是一副欠艹的模样。
　　结果顾城竟然还护着他。
　　王燃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因为手臂疼痛，他的脸上表情都扭曲了，却还是要挤出一个僵硬的笑：“那个……顾总，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楚怜躲在顾城背后，小声道：“他没开玩笑。”
　　“还让我跟他去房间脱衣服。”
　　王燃：“……”
　　顾城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一方面是因为听见这样带有侮辱性的话，可更多的还是因为身后的某个人——少年一直贴在他背上，单薄的衬衣无法隔绝温热的体温。
　　连呼吸似乎都是香甜的。
　　顾城稳住气息，冷着声音：“你知道，他是顾家的人。”
　　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王燃吓得冷汗直冒：“那个……顾总，我真的是开玩笑的，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找了个机会就赶紧溜走。
　　原本在餐厅看戏的十来个人，见顾城来了也都默默离开，一时间，除了服务员，就只剩下楚怜和他。
　　安静了一会儿，男人才转过身，视线掠过楚怜，落在他拽着自己衣角的那双手上。
　　楚怜以为他不喜欢被别人碰，立刻松开，又问：“你也来吃饭的吗？”
　　顾城：“过来找你谈谈。”